九月,天气虽然还很炎热,可早晚时分却感觉到凉了,红绣前后中过两次毒,即便解了,体质也变的很差,再不像刚重生那会儿大冷天穿单衣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昨儿个晌午不过是太热换了身纱料的褙子,晚上回府时候又忘了披件披风,今日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头疼,打了三五个喷嚏,也开始鼻塞起来,身上软软的没力气,斜歪在榻上不想出门。
“梅妆,你去府门口候着,若是叶大人来了,就将这封信交给他,说我身子不爽利,今儿个没法当差了,还请他将信代为转交给三皇子。”
梅妆点头,方才熬了姜汤让小姐服下了,看着她那个奄奄的样子心里焦急的很。叹了口气转身快步往外走,生怕耽搁了事。
杜鹃站在红绣床前,为她盖上轻柔的纱被,低声问:“小姐,要不奴婢去给您请大夫来吧。”
“不过是染了风寒,不碍事的,不要小题大做惹三少爷担心。”要是商少行知道她病了,怕是又要紧张的不行。
杜鹃不赞同的道:“您趁着病不大紧着治好了才是正经的,三少爷紧张您的身子还不是好事?”坐在红绣窗边的踏板上,帮她掖了被角撇撇嘴道:“不像二房那头,说是少靖少爷的通房丫头有了身子,二夫人急忙的张罗着想将那丫头抬了先做个妾氏,可堂少爷还怪下面没伺候好,怎么就给断药了。这会子那边正闹腾着,连老太太都亲自去了。”
红绣闻言点了点头,古代女人太没地位,怀了孩子。本想着母凭子贵,可自己的男人都不护着自己。那还有什么好指望的?
“小姐,三少爷来了。”
丹烟端着粳米粥和四碟小菜站在门前扬声通传。门帘哗啦一响,商少行急匆匆的大步进来。
红绣半撑起身子,长发滑落在胸前,仰头看着略微有些喘的商少行,道:“修远,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狐疑的看了眼杜鹃和丹烟。
“别瞧了,是我让丫头有事就快些通传的。怎么会病了呢。”
杜鹃让开,商少行坐在红绣床前。搓了搓略微发凉的手,随即覆上她额头,感觉到她体温正常,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热。”
拿了锦缎面的填充式软枕让她靠着。回头接过丹烟手里的粥和小菜。便打发了婢女先行退下。
红绣理顺了散在枕上的长发,笑着道:“别那么紧张,我不过是染了风寒。不碍事的。不让他们说,也是怕你像现在这样紧张兮兮的耽搁了正事。”
“你的身子就是正事。来,先吃口粥。”商少行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了送到红绣口边,哄孩子的似的道:“身子不爽利就不要出去了,今儿个我在家里陪着你。”
红绣含了粥,摇摇头道:“你忙你的去。我真的没事。”他韩氏那边一揽子的事要做,绣妍会所的事也要他亲力亲为。今日让他陪她,明日他就会有堆积成山的工作,万一累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不行,我说了算。”又一口粥配着小菜喂了过来。
红绣坐起身子去接他手里的碗,“我自己来吧。”
“不行,躺好。”
难得商少行霸道一次,红绣看着他严肃认真的俊脸,只得乖乖躺下,一口口吃下喂来的粥,原本没什么食欲,嗓子眼儿也疼的紧,可还是被硬逼着吃了两碗,发了一身的汗。
满意看着红绣粉扑扑的脸颊,商少行这才用她用过的碗盛了一碗粥,用她的调羹胡乱吃了一碗粥。
红绣看的皱眉:“你还没用早饭?”
“嗯,卯初才睡下,听了梅妆来报讯,我便急急来了。”
红绣叹了口气,“你回去歇着吧,我没事的,我已经叫梅妆去府门前候着叶大人了,今儿个我也不去当差,在府里歇着。”
商少行这才满意的笑了,站起身,却不走,而是推了推红绣:“往里头挪挪。”
红绣张大了眼睛:“做什么?”
商少行好笑的道:“你还怕我对你如何?快往里头去,我只是想在你这儿歇一歇。”
“额,那你去里头的卧榻吧。”
商少行蹙着眉头,竟然弯身将红绣抱了起来放在罗汉床里侧,然后脱了外袍扔在一旁,自行脱靴上榻,躺在了红绣身侧,将她揽在怀里,强行按着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头,满足的道:
“好了,睡吧。”
“修远……”
“噤声,快睡。”
红绣无语的眨了眨眼,枕着商少行的左肩侧身躺着,手却好似没有地方放,挪来挪去,只得搭在他的胸口。鼻端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被子里好暖和,红绣也闭上眼睛昏昏欲睡起来,心里只想着这会子外人可不要来,若是瞧见了,流言蜚语又会满天飞了。
待她呼吸逐渐均匀,商少行才张开带了血丝的凤眸,低头看了一眼偎依在自己身畔娇弱的人儿,怜惜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他知道她太累了,才会命丹烟在粥里放了些安神的药,让她好生休息一下。可现在,本来困倦的自己却睡不着了。
苦笑,软玉温香在怀,睡得踏实才怪。
卧房门外,杜鹃、丹烟都蹑足走路,生怕吵了主子休息,对于商少行与红绣的亲密行为,她们也很能适应。如果不是外院来人通传,说有人找三少爷,她们是万万不愿意打扰里头那对鸳鸯的。可怕耽误了三少爷的事,杜鹃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门前低声道:
“三少爷。外头有人找您。”
“嗯。”商少行应声,缓缓抽出被红绣枕着的手臂,又为她盖好纱被,这才套上外袍,理了理头发出了门,直往外头去。
到了正厅,却见一人身长玉立,负手背对着自己,穿上炫紫色的锦缎直缀包裹着他高挑匀称的身子,长发梳了个端正的发髻,用白玉冠束着。
这个身影……
“二哥?”商少行低喃。
商少莫转过身来,脸上又换了样子,不再是使臣侍从那副平凡的面皮,而是换了张清秀年轻的脸。一双丹凤眼中含着喜悦,拱手正儿八经的道:“商三少,好久不见。”
“韩兄。”商少行立即反应过来,拱手还礼,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兴奋,热情的上前拉着商少莫的手:“什么时候回南楚的?福全儿,去预备好茶。”
“是,少爷。”
商福全狐疑的退了下去。
商少莫回握住兄弟手,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多日不见,三少气色不错。身子似乎越发健朗了。”
商少行点头道:“是啊,多亏了姬神医调养的方子,我先天的弱症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韩兄,这次来能呆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商少莫却不答话,笑着左右瞧瞧,岔开话题道:“素来听说三少爷府上花园甚是精巧,不知愚兄可否有幸一游?”
“当然。”商少靖明白商少莫的意思,在视野开阔之处谈话,不容易被人偷听,府里能让他们安心说话的地方也就是花园了。
二人出了正厅,一路闲话的到了花园。此刻正值夏末秋初,满庭芳华仿若在奋力燃尽最后一丝能量,花园中争奇斗艳,芳香四溢,景致宜人。
商少莫与商少行到了凉亭,左右瞧瞧,确定无人之后。商少行才激动的拉着商少莫的手:“二哥。”
商少莫点点头,拍拍商少行的肩头道:“你身子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嗯,姬神医是绣儿的挚友,看在她的面子上,他给我开了不少调养的方子。二哥,你这次是同北冀国使臣一起来的?”
“是。有公务在身,过两日要随北冀国使臣一同回国。”
“二哥,你可要多留神,千万别受伤,爹爹的武功你还没有尽数传授给我呢。”商少行语气中带着少有的依赖。
商少莫点点头,满足的道:“少行,之前二哥还担心我没有答应去南疆为诸葛红绣寻解蛊毒之人,你会记恨于我。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商少行笑着捶商少莫的肩头:“二哥说的什么话,你我虽是兄弟,但我也不能以亲人的名义左右你的行为,你可以放过绣儿,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更何况,姬神医已经为绣儿引走了蛊毒。”
“哦?”商少莫略有些吃惊。
商少行转身看向花园,叹道:“其实我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一方面是感叹姬神医的深情,另一方面,他何尝不是以此,将自己深深刻在绣儿的心上?若是可以,我真想那个引蛊的人是我。”
“少行!”商少莫紧张了起来:“你乱说什么,咱们家还只望着你,为兄的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光耀门楣只能靠你,你是有用之躯,怎可为任何人牺牲?”
听着他急切的语调,商少行转过身来笑着道:“二哥,你没有爱过人,所以不会懂的,若是为了绣儿,我是死也甘愿的。”
兄弟二人对视着,商少莫何尝不懂商少行的一番话,实则是在警告他不要伤害诸葛红绣,不然就是不想要这个兄弟?
这一刻,商少莫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没有那位痴情的神医,现在身中蛊毒的不就是自己罪重要的亲人?他不就等于,亲手害了自己的兄弟?
ps:雷雨天,打坏了村里的电力系统,这两天更新起来好艰难,不过我会尽力保证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