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妃(2)

云裳郡主抿嘴娇笑,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一半:“听闻姐姐曾是乐女,今日为我们贺喜,何不尽兴抚琴一曲?”

“一年未弹了,生疏得很。”

“无妨啊,只要有心就好。”

宁心无法,只得起身走到琴案前坐下,她的纤纤素手原本掩在衣袖中,此刻便一览无余。十个指尖,竟全都染成浅金色,流转着惑人的光泽。

云裳郡主吃了一惊,正欲盘问,南宫珝却握住了她的手:“真是不可理喻,总要做些出其不意的举动来哗众取宠。”

“还是蔻丹漂亮。”南宫珝轻吻云裳郡主的柔荑,云裳郡主娇羞而得意,不禁抛下疑虑,不再将宁心视为劲敌,反正她今后注定是自己脚底的泥。

这番云泥之别的较量,让宁心彻底跌入侯府的尘埃,从此无人问津。南宫珝时隔一两月会去小坐片刻,但就像他承诺的那样,给她留寸许余地罢了。也有好事者躲在房门或窗外偷听,谁知却是一片寂静,相对无言唯有两相厌。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见面?”新来的小仆从忍不住好奇。

年长的仆人皱起眉头,正要训诫他少说话多做事,怎料素来安静的小屋竟突然吵杂起来。

“你给我出去、出去!”宁心喊道。

门外候着的仆从丫环们由于太过惊愕,一时间竟做不出反应,只听见南宫珝不甘心地还嘴,语气不是愤怒,反而像是、负气。

“怎样,我说的不对吗,你当初不就是想在我身上赌一把,既是赌就会有输赢,怎能这般输不起!”

“我本就是一无所有之人,有什么输不起的?现下我已经认命,你还有何不满意!”宁心说着,已将房门打开,愣是把南宫珝推了出来。

“你想好了,这样、便是决裂了。”南宫珝压着脾气,做出最后告诫。

“你还不够绝吗……”宁心苦笑更兼冷笑,如锁上心门般重重关上了房门。

三个月后,十几位王侯合力起.兵,痛斥敬王当初觊觎皇权、阴谋造反,逼迫幼主退位。敬王昔日党羽见形势所驱、民风所向,遂纷纷倒戈,一同拥立南宫珝重回皇位。

“宁侍妾如今可亏大了,当初既做了决定,为何不一赌到底,好端端地闹什么决裂,到手的嫔妃之位愣是给断送了。”

“可不是么,他们那点旧情,本就单薄如雨,风一吹便散了。”

确实,一个觉得被辜负,一个觉得被算计,彼此转身,便已无情可念。

南宫珝登基之后,册封了数位妃嫔,直过了大半个月才有圣旨传到阴城,迎侯夫人云裳郡主和宁侍妾进宫,封为云姬和宁姬,让人捉摸不透的用意。

对于云裳郡主,还略好猜测一些,因为当初敬王没有赶尽杀绝,南宫珝自然愿意做得比他更为仁德,何况在侯府时利用她做障眼法,筹划复位大计,心里多少有些亏欠,在后宫给她一席之地,也算是个安慰。

至于宁心,这容颜半毁的卑贱女子,到阴城不过一年,南宫珝就已开始厌烦,云裳郡主进府后,更是有弃如敝履之意,最后她竟还不识好歹,闹到决裂的地步,南宫珝这份旧情,念得着实有些费解。

不过也有闲言传出,说南宫珝和宁心,两人虽彼此算计,却又一同做戏,合力让敬王特意安排在侯府做眼线的云裳郡主放松警惕,以成大计。闲言愈传愈盛,众人回忆往昔,也觉十分有迹可循,可这两人进宫后却只淡漠地见了一面,彼此眼中皆寻不到丝毫情意。

痴情的因,未必能有长情的果。你们的故事,我很愿意看看。

敬王当初的话,倒像是一语成谶,可似乎又不止如此简单。

不久后,南宫珝赐了登基后的第一场宫宴,宴请立功的群臣,席间甚至有敬王在座。敬王是武将出身,他身边坐着往日随他一同征战立功的心腹,也是此次临阵倒戈,助南宫珝重登皇位的魏大将军。

大臣们互递神色,看起了好戏,赞叹皇上这招可真够绝的,看这两人等会如何把酒言欢。

谁知,把酒言欢的竟是宁心,身为嫔姬,她坐在高台的一角,手执酒杯,频频向旁边的妃嫔敬酒,也不管别人喝不喝,她自己杯杯饮尽。

“这酒还真是烈,我怕是要提前离席了。”宁心醉笑着起身,不顾南宫珝紧皱的剑眉,摇摇晃晃地走下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