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凉薄泪痕萧
三日后,大军抵达临康,穆清越与祁连筠双方所带领的主力军打得如火如荼,祁连筠一心对付着春申军,丝毫没注意到池湘禹所带的队伍从后方袭来。
待他反应过来时,戌威军已被四面夹击。先前本来四十万的军队被对方二十万虎狼之师杀得还剩下不到十五万,现在又从后方包抄上来了八万多春申军,此刻他们腹背受敌,只得做困兽之斗。
祁连筠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占了先机的他们,到最后竟被对方反转了战局,真么想都觉得是奇耻大辱。
“是你,艾岩?你竟是女人?”当看到马上的绝色女子时,祁连筠不由得大吃一惊,登时心下百转千回,她是女子,为何那时公主还要说是未来的驸马?又为何她会出现在战场上?还是春申国的人。
“祁连将军真是好记性,不过今日,你会成为我的手下亡魂。”池湘禹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手臂一挥,身后的数万大军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
“众将听令,给本将冲!”祁连筠双目充血,言辞之间已带了至死方休的狠戾。
穷兵黩武的戌威军,对上池湘禹所带的虎狼之军,一时间竟相争不下,谁都占不了先机。
这场拉锯战,开展了两日,双方的损耗也是巨大,不过这样相持下去,戌威军早晚会全军覆没。
祁连筠算得是个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就算知道这场仗注定是惨败的结局,心中也绝没有投降二字。
他的行为在池湘禹看来,不过是只会逞匹夫之能的蠢人,文死谏,武死战,今日若不战死沙场,是不会服输的了。
池湘禹见着自己的人也死伤不少,已然没有多少耐心了,趁着双方暂时休战的当口,去找穆清越商量对策。
“湘禹,你怎的来了?”木然地看着帐外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儿,穆清越呆呆地出口道。
她知道是池湘禹带兵来协助自己的,可这两日却没与她见过面。
“穆将军莫非不欢迎湘禹?”池湘禹信步走了进去,揶揄道。
“不是不是。”穆清越急忙解释道。不过随后语气显得有些低落“湘禹若不是有要事商议,定不会无故来找清越的。”
“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消灭敌军,事到如今,得速战速决才行,我们的军备物资、粮草所剩无几了。”池湘禹无不忧虑地说道。
“祁连筠这块骨头,确实难啃,我与他交战多日,也没占多少便宜。对了,湘禹,上次我听说你们攻陷马溪时,用的水攻,现在我倒是想了个主意。”穆清越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哦?湘禹愿闻其详。”
“五里之外有条伯莱河,我们可以先在上游筑坝,拦截蓄水,减缓水流,再诱敌深入,待到引他们渡河之时,决坝放水,势必把敌军一网打尽。”
“恩,好主意。穆将军不愧行军打仗了多年,经验就比我们这些门外汉丰富。”池湘禹轻笑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看着那如沐春风般的明媚浅笑,穆清越一时间心神俱乱,脑子竟有些发晕。
“清越,清越。”池湘禹见她神色不对,走进轻唤了两声。
距离的拉进,穆清越隐约能嗅到那清浅却令人迷醉的体香,喉头不自觉的咽了咽。艰难地定下心神,慌乱地退后了两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
“湘禹实在是谦虚了。打仗的关键在于行军,而不在于战场上的交火,交战的时候,胜负早就定了,清越每次打仗,只信奉这个道理。”
“呵呵,好,就依清越说的办,即刻便开始准备吧,我先出去了。”池湘禹语罢,便离开了穆清越的营帐,速战速决,她真的快等不及了,等不了三个月,战事告一段落后,自己便去陈国找桑儿。
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都说情爱二字,不碰则已,若是深陷其中,便无可自拔,更不能安然脱身,再清心欲寡之人,一旦有了情之欲,便多了自私与偏执,心性也就有了瑕疵。
当夜,穆清越按计划在伯莱河上游筑堤,后又派兵两千在此埋伏。翌日,双方交战,春申军诈败往伯莱河方向奔逃,祁连筠接连受了多日的气,此时早已杀红了眼,见对方跑了,心中恶气还没出呢,于是没做他想,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池湘禹与穆清越二人领着春申军安然渡过了河,待戌威军大部分追到河中央时,上游潜伏的士兵迅速绝坝放水,顺着水流冲杀了下来。
顷刻间水流如注,奔腾而下,势不可挡,戌威军被强贯的冲击力逼得退无可退,身体的力量哪能与之抗衡,一眨眼功夫便被急势的水流卷了下去。
在对方慌乱无备的时候,穆清越下令放箭,少顷,水势渐缓,春申军乘胜绝地反攻,大破戌威军,数万人马覆没旦夕间。祁连筠身上中了几箭,却也没伤到要害,还做着垂死挣扎,本以为今日要命丧黄泉时,后方震天的马蹄声响起。
“报!池小姐,穆将军,敌方援军到了,大概有二十五万人。”探子跑到二人面前,禀报道。
“我军还有多少人马?”池湘禹对穆清越问道。
“不到十五万。湘禹,我们只能先撤回临康城中,那里粮草充足,也好防守。”穆清越提议道。
“也好。”池湘禹秀眉轻蹙,若这样下去,要拖延到什么时候?百般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全军听令,撤!”穆清越大喊一声,调转马头,往后撤去。
“敌军主帅是何人?”池湘禹问探子。
“回禀池小姐,对方主帅是轩阳公主尉迟颜洛。”
“下去吧。”听到是她,池湘禹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冷笑,尉迟颜洛,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十余万春申军退回临康城中,闭上城门,池湘禹便修书给池云苏,让她速派军支援。
可从皇城派兵过来最少得半个月,临康与陈国相近,池云苏只好让池湘禹多撑几日,务必守住城池,待陈国出兵相助。池湘禹依言奉行,命众将士死守城门。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池湘禹没等到陈国出兵的消息,却等到了陈国国君与宫阜国延陵公主大婚在即的婚书。自登基十年以来从未封过妃的陈王今日欲立皇后之举,使得列国之人无不感到惊诧莫名,而莫移风打着复立宫阜的旗号浩浩荡荡的出兵讨伐戌威,顺带支援春申。
两个重磅消息瞬间使得列国的气氛空前热烈起来,莫子桑的一念之间,解了春申的燃眉之急,成全了宫阜的复国大业,却苦了有情人的心伤欲绝。
池湘禹不知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感受,心,痛到快要窒息,痛到深处,也就麻木了,爱到深处,也就绝望了。
“你说过永远是湘禹的妻,却这么快成了别人的妻……”
眼神空洞,心如死灰,这是穆清越所看到的她。
“湘禹,你到底怎么了?这两天,你滴水未进,饭也不吃,如何受得了?”如此骄傲到完美的人,穆清越没想到,仅仅两日,她竟憔悴成这般模样。
“湘禹,你说话呀,别吓我。”见池湘禹还是无神地盯着远方,无论怎么问她都不开口,穆清越是彻底慌了。
“湘禹,先吃饭好不好,你这样知道我有多么心痛吗?难道就是因为陈王与延陵公主成婚的事情?”穆清越摇晃着她的身子,在看见她听到延陵公主时眼神一亮的样子,平生第一次,哭了。
原来如此,穆清越黯然道。她没见过莫子桑,更不知池湘禹与莫子桑之间发生的事,不过现在她知道池湘禹是为了那延陵公主变成这般模样,一切便就清晰明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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