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咱们走!”从后窗钻进嘉和殿,白羽拉着沐紫凝就走,沐紫凝手里却一直拽着高长守。“高公公,来,咱么一起走!”
“哎哟,公主啊,你可别管老奴了,赶紧走吧!”高长守焦急的把沐紫凝往外推,只可惜已经晚了。沐锦基率鹰熦破门而入,尾随在后的狼蛛众人很快就将沐紫凝等人围了起来。瓮中捉鳖,他倒想看看这一次沐紫凝还怎么逃。
嘉和殿外,白雁儿居高临下的望着一队人马冲进嘉和殿,顿觉不妙,正欲脱身,却见对面楼顶赫然立着一个人。黑袍裹身,翻飞的披风鼓满了风,就像一面逆风的帆。而此时,那人的犀利目光正锁定了自己,浑身携带的狠戾气势隔着这么远都能让她感受到压迫。
这个人,白雁儿是知道的。在来这里之前白羽就曾提醒过她,一见到那个人就赶紧逃。因为,他就是上次险些让白羽命丧黄泉的始作俑者。
白羽在湖心小屋重伤那次,白雁儿也在。虽然没有正面交手,却也能感受到那股骇人的气势和压迫。白羽尚且不是他的对手,那她就更不用说了。只是……赶紧逃?她能逃得掉吗?
“你们倒是有意思,明的不成,就来装神弄鬼!”悠扬洪亮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悠悠荡荡如深山古寺的暮鼓晨钟,落在耳朵里倒觉不出什么异常,却震得白雁儿的胸口一阵发麻,下方的侍卫也未能幸免。
闻听此言,白雁儿立马反应过来。看来白羽这招声东击西虽然高明,但却不是对每个人都有用。对面那个男人,显然是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还来了个将计就计。想必此时,白羽已经落进他们的包围了。
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湮觅臣的一举一动,白雁儿已经做好了打算。就算不能去营救白羽,她也不能落在这些人手里去拖白羽的后腿。
缓缓展开双臂,雪白宽袖飘然垂下迎风而舞。随着白雁儿这个动作,她脚下的鸟儿又开始变换阵型,绕着她的脚一圈圈的往上飞,远看就像一张大口从下往上将她吞没。
“想跑?哼!”湮觅臣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动向,纵身一跃下屋顶,双臂尽展,犹如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踩着殿前空地上的一个个人头朝白雁儿冲了过去。随着他的动作,绕着白雁儿飞旋的那些鸟儿也加快了速度,眼看着就到肩膀上了。湮觅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尖点过一个侍卫的头顶凌空而起。待与白雁儿同高时,在他手中积蓄多时的强大内力当即携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朝她冲了过去。
黑色身影轻盈落地,神色泰然,嘉和殿上方却是另一番光景。只听‘嘭’的一声响过,那屋顶上方随即下起了‘鸟雨’。经过湮觅臣的全力一击,鸟群早已溃不成型,无数鸟儿顷刻毙命,尸体好像雨点般的往下落,携着片片羽毛飘扬其中。侥幸逃过一劫的鸟儿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个个尖着嗓子嘶鸣着,四散逃窜,早已没了之前的井然有序。
脚尖一点,湮觅臣跃上嘉和殿的屋顶,只见到满屋顶的鸟儿尸体以及洋洋洒洒飘在空中的鸟羽。伸出手,一片褐色羽毛飘落掌心,轻捻于指尖,其纤细柔韧无物可比。
“呵,还真是小瞧这些鸟了!”轻吹一口气,那片羽毛便飞了出去。湮觅臣从屋顶纵身跃下,转身往鸾仪宫走去。跑了一只无足轻重的小鸟并无大碍,重要的事,大鱼已经落网。现在得去跟堇儿商量商量,这鱼要怎么吃才会更有趣。
嘉和殿内,白羽听着屋顶上方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就知道计划失败了。也不知道雁儿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顺利逃出去。不过现在,就算白雁儿遇险,他也是分身乏术。当务之急,是带沐紫凝离开这里。
她说过,有他就够了……他绝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更不能让莫扬那小子看了笑话。最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不能让沐紫凝落在狼蛛手里。
“怎么?来看父皇的?”沐锦基负手上前问沐紫凝,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还有那故意装出来的责疚。“你也是的,想看父皇直接来好了,我这个当兄长的还能拦着你不成?”
“你倒是不会拦着我来,可惜,会挡着我走!”脸上泪痕未干,哀伤和悲痛却被沐紫凝藏在了心里。大敌当前,她不允许自己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她要让沐燿天看看,纵使没有了父皇的保护,她沐紫凝也能坚强的面对一切。只有这样,父皇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
“呵呵,你倒是聪明!”沐锦基故作真诚的赞叹,接着把注意力转向了白羽。“哟,这么快就换了一个姘头了?你那个混混小子呢?还是被你的一尾巴给吓跑了?”
双拳紧握,沐紫凝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怒气,脑子里正在措辞该如何还击,倒是一旁的高长守先开了口。
“九殿下,你何以如此出口伤人?汝宁公主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如果皇上还在……”
“没有如果啦!”摆了摆手,沐锦基打断高长守的话。“死了就是死了,有本事你叫死人站起来收拾我啊!老东西,嫌命长了是不是?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朝一旁的鹰熦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朝高长守走了过去。
沐紫凝一惊,往前一步护在了高长守身前,同时朝沐锦基怒吼道:“沐锦基,你逼宫篡位,已是大逆不道,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吗?高公公是父皇跟前的老人,他老人家现在尸骨未寒,你真要当着他的面赶尽杀绝吗?”
听了沐紫凝的话,沐锦基不怒反笑。“你这是在为这奴才求情,还是在变相的跟我求饶?”
届时,鹰熦已经来到了沐紫凝跟前,手里飞速旋转着他的那把蝴蝶弯刀。白羽面不改色的站在沐紫凝身旁,羽刃已固定在掌间,只要鹰熦一有异动,他就会一举将其拿下。跟湮觅臣过招他败在那雄浑的内力下,但看这个人……呵,他的内力积淀还差得远呢!
“想让我求饶,下辈子吧!”沐紫凝咬牙切齿的回着沐锦基的话,充满戒备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鹰熦身上。被沐紫凝护在身后的高长守看了眼沐锦基,又回头望着衣装整洁安然躺在床上的沐燿天,不禁老泪纵横。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唉,死之一字,说来容易,这到了眼前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怕的。不过幸好,主子还没走远,他要是抓着点儿紧,兴许还能在黄泉路上追上他呢!
“九殿下!”转过头,抹了泪,高长守朝着沐锦基跪了下去。“老奴知道,宣妃娘娘是不会放过奴才的。不过恳请殿下,可否再给老奴片刻时间,容奴才最后帮圣上整整衣冠!”
“高公公……”赤忱忠心,感天动地,沐紫凝又如何不为之动容?好不容易压下的哀伤就这样被高长守的一番话勾了出来,眼眶也再次泛起潮湿。抬眼望向沐锦基,只见他的脸色也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你这奴才,倒是挺忠心的。行吧,本殿下就成全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沐锦基故作随意的说着,脸色的郑重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这个时候,他除了询问玉玺的下落之外,还会有别的问题吗?高长守如是想着,率先表明立场。“九殿下明鉴,奴才实在不知道帝君玉玺现在何处。”
“呵呵,是么!”沐锦基轻描淡写的说着,悠然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眼底满是轻蔑。“本殿下的心意,哪是你一个奴才能猜到的?更何况,还不是我的奴才!”
沐锦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略感惊愕,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从高长守口中问出玉玺的下落。毕竟他若是想要继位称帝,就必须找到帝印。
“那殿下是想问……”高长守好奇的问道。
“本殿下就是想问问你,刚才为什么说宣妃娘娘不会放过你?难不成,你与我母妃有何过节?”翘着腿,沐锦基拖长了声调问道。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高长守吃惊不小。看来,宣妃并没有把当年的事告诉沐锦基。这样也好,毕竟是皇家的丑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宣妃不说,那他也就更不能说了。
“奴才胡言乱语,殿下切莫在意。”高长守俯首叩地,之后再没说过半个字。沐锦基虽然心里憋闷,但也知道很难从一个将死之人口中挖出他不想说的东西,也就没有再逼问。
从椅子上起身,沐锦基转身往外走。“鹰熦,好好招待汝宁公主和高公公,可别怠慢了人家!”
母妃说了,汝宁素来与太子交好,她在一日便多一个隐患,留不得。只是他不明白,母妃为何要让他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去了解高长守。香弄研发的新毒:十里断肠——中此毒者,腹中肠胃点点溃烂,却不会马上死,还能走出十里路,所以叫十里断肠……不就是想要一个奴才的命吗?手起刀落便是,为何要用十里断肠?而且看高长守刚才的反应,难道母妃跟他真的有什么过节?可是他从小到大,他并未听过母妃与高长守交恶啊!
“求殿下成全!”沐锦基刚走了几步,高长守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脚步一顿,沐锦基难得慈悲一次。
“再给他们半柱香时间!”提步出门,沐锦基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伤痛。
父皇,儿臣不孝,这是最后能为你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