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没有再返回来。
薄言的药是由莺歌带来的。
一见到凤枫华,莺歌顿时哭了起来:“小姐!小姐!你担心死我了!小姐!呜呜……”
凤枫华无奈地柔声安抚道:“好了,莺歌,没事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么。莺歌,别哭了,乖哈,莺歌……”
然而,凤枫华的声音越是温柔,莺歌的哭声便越是凄惨。
薄言看着凤枫华渐渐扭曲的脸色,很不厚道地笑了。
凤枫华见此,白他一眼,怒喝一声:“好了!别哭了!”
莺歌顿时停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
凤枫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面上却仍旧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莺歌:“去煎药。”
“是,小姐。”莺歌吸了吸鼻子,转身退了出去。
“不用不用,小姐,家里有女人,让贱内去煎药吧,就不劳动莺歌姑娘了。”杨时说到这里,连忙招呼自家媳妇,“你去,帮小姐把药煎了。”
“诶!”那妇人生得虽算不得十分好看,却是打扮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看上去很是利落。
自家男人吩咐,她便自然而然地转身去接了莺歌手里的药包。
凤枫华沉着脸,反对道:“不用,让她去煎!”
见凤枫华一脸严肃,说一不二的样子,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杨时也只得道:“那你带莺歌姑娘去灶房吧。”
妇人又是温柔地应了一声,便领着莺歌出去了。
莺歌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不时回过头来看凤枫华一眼,那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着实让凤枫华心生无限懊恼。
直到莺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凤枫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长气。
“呼!”她脸上的严肃表情顿时一扫而空,“我的天哪!莺歌平时是不怎么哭的,怎么这一哭起来,比鸢鸾还难劝啊!”
见她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杨时和杨三不由抿了唇,低了头,轻笑。
原来小姐是怕莺歌姑娘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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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小姐看上去,才像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呢!
薄言也是轻轻一笑,眼中满是纵容宠溺:“她大抵是太担心你了。”
他心里却在暗暗想着,某个小女人哭起来的时候,好像也很让人焦心。
凤枫华努了努嘴,却并没有反驳。
她当然知道,莺歌是因为太担心她了。
可是,她天性如此,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哭,所以只能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将人远远赶开了。
“华华……”薄言突然严肃起来,目光直直地看进凤枫华的眼中,直看得凤枫华一阵发蒙。
疑惑地回视着薄言的眼,凤枫华问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边说着,她一边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
“你还未说,是如何找到我的。”
一个从来都不哭的莺歌,竟然因为担心她而哭成那样。
那也只能说明,在她来的路上,一定经历了很多凶险。
而在经历那些凶险的时候,她只有自己一人。
想到这些,薄言的心就忍不住发疼。
他的华华孤身一人,这一路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艰难险阻困苦磨难。
“额……”凤枫华微微一愣,“你确定要现在说?我跟你说哦,我这一路上的精力可精彩了,就是说三天三夜都是说不完的呢!”
见她双眸晶亮,其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薄言就更是心疼不已。
她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正要点头,胸口突然一阵钻心的疼。
到了嘴边的话,一时之间被压了下去。
薄言的眉心紧紧皱起,一张英俊的容颜也在瞬间皱成了一朵花。
“你怎么了?”见薄言脸上神色有异,凤枫华一阵担忧。
她连忙弯下腰来,一脸着急地看着薄言。
薄言的脸色有些苍白,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他微微摇了摇头,似用尽了身体所有的力气一般:“没事,华华,别担心,我没事儿。”
“怎么会没事!”凤枫华急了,连忙扭头对杨时道,“杨时,麻烦再去请一下张岱。让他先将药铺的事情交给泽熙!快!”
杨时点点头,一脸恭敬严肃地答应一声:“是,小姐!”
说完,转身就跑走了。
凤枫华抬手,轻轻地抚着薄言的心口:“是不是这里的伤口又疼了?”
她的脸上不再如以往的冷漠淡然,多加的那一丝情感,让薄言的心头一暖。
他微微抬手,握住凤枫华的手指,努力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来:“华华,我没事的,不必担心。我不疼,一点儿都不疼的。”
凤枫华拧着眉心,低喝一声:“明明疼得都出汗了,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
“华华……”薄言有些无奈地唤一声凤枫华,眼中笑意流转,无限纵容。
他视线微微往凤枫华身后看了一眼。
凤枫华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杨三正低垂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凤枫华不由红了脸,瞪了薄言一眼,才对杨三道:“三叔,你们不必总是过来跑一趟的。这些日子只怕要劳烦你们了。”
“小姐说哪里话,不劳烦,不劳烦。”杨三抬起头来,连连摆手。
“马上要过年了,想来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忙活,三叔去忙吧,这里有我。”凤枫华又道。
杨三也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多余的,因此便忙忙地点了头:“诶!诶!小老儿知道了。小姐有事就吩咐一声,家里的婆娘们都听着吩咐的。”
“好。”凤枫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杨三的好意。
杨三登时乐颠颠地笑着,走了出去。
看着再次走出去的杨三,凤枫华有些无奈地看看薄言:“好了,薄大公子,这会儿没人了,不会再让你在人前丢脸了,说吧……还疼不疼?”
前面的话带着戏谑,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凤枫华的语调却是陡然一变。
莫名的温柔让薄言顿时觉得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的甜腻。
他委屈地扁了扁嘴,很是诚实地回答道:“疼。华华,我疼。”
看着他这委屈扒拉的样子,凤枫华气得牙痒痒,却还是忍不住心疼。
举起想要打他的拳头,轻轻地落下,打在他身上,却是比挠痒痒还要轻:“活该!疼死你!”
薄言轻轻勾了勾唇角,眉眼间全是满足的笑。
无论受多么严重的伤,能够得到她的心疼,便是死了,他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