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送陵(二更毕)

今日的林仙儿虽穿得素淡,那这素淡中却还是多了点儿红。

淡水粉色的衣裙,在今日这样的时节,着实是让人寒心的。

众人闻言,也都下意识地上下打量起了林仙儿,渐渐地露出一脸的鄙夷。

半年前政变之后,宗家六公子曾爆出来的那些事情,至今还仍旧留在许多人的记忆之中。

此时再见林仙儿这般装着,便越发叫人看轻了她。

周围人的议论声,一声接过一声地落在林仙儿的耳中,叫她几乎无地自容。

以前,她是女帝面前的红人,不论是朝臣,还是后宫,所有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哪里敢说她半句不是。

然而,到底是虎落平阳,如今女帝的时代已经过去,她便成了落水狗,人人都恨不得上来踩上两脚的。

在一片批判声中,林仙儿到底是再也承受不住众人的责难,捂着脸逃跑了。

苏筝被桐夜明牵着走远,心中难过至极,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这边的事情。

她满颗心里都是自责,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去。

她当时,到底为什么会相信林仙儿的胡言乱语?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误会他?导致自成亲以来,便一直冷落他?

“筝儿……”

桐夜明突然站住脚步,轻唤她一声。

苏筝正暗自懊恼着,并没有发现他站定了身体,仍旧往前走着。

却不想,竟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力道虽不大,鼻子却还是被撞疼了。

她有些懊恼地抬头,眼眶仍是红彤彤的,像是一只小兔子似的。

桐夜明连忙伸手,两只手圈住她的腰身,不肯放开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筝儿……”

苏筝恼怒地抬眼,瞪着他:“做什么!”

她似是在恼他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

可桐夜明知道,她其实是在恼怒她自己,恼怒她自己为何不肯信他。

他轻轻勾了勾唇:“没什么。只是想到,为夫似乎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和尚了,便觉得有些难过。夫人是不是该好好补偿一下为夫,嗯?”

闻言,苏筝的脸便是一片绯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原以为他会因为她的不信任而问责,可偏偏这男人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这么多人看着呢!”

“哦!”桐夜明好笑地看着她羞怯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那夫人的意思是,没有人瞧着,便可以了?”

苏筝恼怒地瞪他,眼底却只有嗔怪和心疼。

自从见到林仙儿从他书房出来之后,她便一直跟他分房睡,死活不肯叫他再碰她一下。

她有些难以想象,这短时间以来,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看着,似乎都瘦了许多。

她微微抿了抿唇,轻轻点了下头,便又有些羞怯地垂下头去,不敢看他。

桐夜明心花怒放,想着就算是林仙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如今到底一切都过去了,还让他的筝儿学会了信任他。

看在这一点上,他便原谅她了。

伸手将她轻轻地揽在怀中,桐夜明笑得很是开心:“那筝儿可不能反悔。为夫听说,过了三月便可同房了。为夫可等着夫人的补偿呢!”

苏筝轻轻咬着唇角,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桐夜明怀中,不肯抬一下头。

她这会儿真是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从不知道,他说起情话来,竟叫她这么害羞的。

“相公……”半晌后,苏筝才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满含深情地看着桐夜明,“对不起。”

“傻瓜。”桐夜明轻轻揽着她,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说这样的话?”

苏筝勾了勾唇,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段感情中,虽然是她先爱了,中间经历了那么多的疼痛和甜蜜,但到底她守得云开了,不是么?

“皇上驾到!”

德发尖细的嗓音,在略显喧闹的人群中轻轻一划,便叫这方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身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这样的能力实在是必备。

“臣等叩见陛下。”

众臣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凤枫华和薄言却仍旧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角,显得有些突兀。

皇甫楚的视线穿过人海,淡淡地落在这两人的身上,然后便好似没有瞧见他们二人似的,再缓缓地移了开去:“众卿平身。”

“谢陛下!”

等所有人都起了身,皇甫楚才缓声道:“太后贤德,劳烦众卿了。我们出发吧!”

“出发!”德发扬声。

一行人,队伍浩浩荡荡,一众官员按照官阶品级顺序跟在龙辇后。

皇甫楚成亲并不算早,后宫虽也有嫔妃众多,却至今无子女。

所以,在龙辇后面跟着的人,首先便是安皇子和凤枫华两人,而后才是身为丞相的赵照夫妇,以及百官人等。

队伍从潋阳宫西门出发,然后直出了潋阳城西门,往皇陵的方向走去。

由于新朝建立不过三代帝王。

女帝虽曾为帝,其丧葬规制,却是按照太后之礼举行的。

高祖皇帝的陵寝建在东陵城外。

原本,高祖与女帝乃夫妻,自然是要葬于同陵的。

然而,女帝死时,并未言明,且东陵离潋阳甚远,皇甫楚也不知怎么想的,便决定将女帝葬在了潋阳城外的陵寝中,对外宣城,女帝既然想要迁都,想来是十分喜欢潋阳的,将她葬在潋阳城外,应当是十分和她心意的。

凤枫华对此不置可否。

皇甫楚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虽不说十分了解,却也有七八分的。

若说将女帝葬在城外是为了女帝好,还不如说是懒得将她移到东陵更来得可信些。

路上,除了帝王之外,所有人都必须步行。

因着苏筝有了身孕,所以只是在城里的路程中跟了一路,到了城门口便自被苏家人给接回家去了。

帝王陵寝,从不允许任何怀孕的女人进入。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

虽然不允许怀孕女人出现,是怕龙气被带走,但凤枫华却只是觉得不让苏筝跟去,对她的身体也好。

她如今怀了身孕,倒是不适合再长途跋涉的。

微蒙的细雨中,人们缓步前行,没有人说话,好似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当中。

但凤枫华心里清楚,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从来都只是浮于表面的!

569 进皇陵

潋阳城外,有九座山,分别以数字命名。

而帝王陵寝,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九龙山上。

从山脚到山顶,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凤枫华和薄言携手前行,两人都十分默契地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后面偶尔传来几声低语声,两人也并不理会。

在路上歇了五次之后,终于到了帝陵。

女子不得入陵,所以凤枫华便与其他一同上山的命妇一起留在了陵寝外。

连帝王的銮驾也都留了下来。

薄言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是一片凝重。

凤枫华朝他轻轻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今(日rì)便是有再大的风暴,他们也一定可以扛过去的。

钱雨攥着凤枫华的手,默默地站在她的(身shēn)边。

今(日rì)会发生什么事(情qíng),她并不知道。

但她知道,今(日rì)是势必会发生一些事(情qíng)的。

凤枫华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一手打着伞,在微蒙的细雨中,缓步走到一处角落,默默地看着站在陵寝外,规规矩矩的一群人。

她的视线自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qíng)都收入眼底。

大家似乎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并没有多少人说话。

偶尔传来的几声低语,也都是彼此的寒暄与关心。

在宫门外时,她便已经将这些人都扫视过一遍了。

这会儿再看……

凤枫华的双眸突然一凝,视线直直地望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

一道黑影悄然自视线中划过,凤枫华却清楚地感觉到了来自那人的注视。

南宫商……

他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若是她没有看错,他的唇角似乎还带了三分嘲讽。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

过往的种种,似乎都在这一刻连接在了一处。

自从南宫商失踪,再不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之后,她便自然而然地将这个人给忽略了,甚至几乎忘记了当初那个男人对原主所做过的那些事(情qíng)。

她从未想过要报仇。

对她来说,能活下来,便已是十足幸运。

她只想悠闲惬意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而,世事总归难料。

兜兜转转,她偏偏被卷进了权力的中心,不得不周旋其中。

南宫商的所有作为,以及他失踪的时间……

若是现在连接起来,凤枫华脑海中不由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南宫商,恐怕是长歌公主的人!

虽然这个猜测很让她震惊,却是在所有的猜测中,拥有最大可能(性xìng)的。

凤枫华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颤。

她眉头紧拧,视线再次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

这一次,她的视线比之前更加认真地自每一张脸上划过。

“小雨,你在这里……”

远处的人影有些看不大真切,凤枫华想着走远一点儿过去看。

而要深入人群,显然要带着钱雨就不大适合了。

可她这句话还未说完,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下意识地抓紧钱雨的手。

腰间便很快被一只手揽住。

这只手的力气很大,几乎能将她的腰(身shēn)给掐断似的。

凤枫华只觉得(身shēn)体一阵绵软,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的,却看不大真切。

“小……小雨,快……快走……”她努力说出这四个字。

耳边却是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嘻嘻,华儿,我可不能走。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这话……

凤枫华心中一惊,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眼(身shēn)边的人。

这声音是钱雨的没错,可自这张嘴中说出来的话,却叫她浑(身shēn)发颤。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猛地一沉,生怕自己理解错了,可其实她心里明白地很,她并没有理解错。

“你……为什么……”

她有些无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每咬出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身shēn)体中所有的力气似的,让她只觉得一阵阵地头晕眼花。

“呵呵……为什么?”耳边是轻笑,可凤枫华却觉得这笑声中充满了嘲讽,“谁知道呢?大抵我只是觉得好玩儿罢!”

凤枫华轻轻拧了拧眉头,却发现连凝眉头的动作,都要耗费(身shēn)体好多的能量。

她有些无力地靠在(身shēn)边之人的肩膀上,被她钳制着,如同一个木偶人一般往前走去。

她想要挣扎,却有心无力。

(身shēn)体里所有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了似的,她的双脚都无法正常的行走。

此时的她,可真像是个破布袋子。

凤枫华有些无奈地在心里想。

“怎么不说话了?”许是见凤枫华半天没言声,钱雨又继续开口,声音中扔带着轻快的笑,“是被我吓到了么?”

凤枫华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说话,也是一件耗费力气的事(情qíng)。

有人见她靠在钱雨的肩膀上,一副无力的模样,觉得有些奇怪:“凤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看着不大好?”

钱雨淡淡一笑:“华儿(身shēn)体不适。我先扶她去休息片刻。”

“嗯嗯,里面正好有房子。”那妇人点了点头,抬手朝皇陵内最边沿的那三座小房子指了指。

钱雨点了点头:“好,多谢夫人了。”

那妇人也只是和善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在场的可都是朝廷命妇,每个人也都不是简单的。

对于这种(情qíng)况,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冷漠以对,并不十分关心。

尤其是,凤枫华和钱雨的亲密关系,大家都十分清楚,因此大家也并没有怀疑什么。

钱雨很是顺利地扶着凤枫华走到了皇陵门口。

守陵卫士见两个女人要进陵,连忙抬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两位请留步。”

钱雨连忙笑道:“两位小哥,我(身shēn)边这位是安皇子的妻子,凤二小姐。她(身shēn)子不舒服,能不能麻烦你通融通融。我们别的地方都不去,就只去那边的小屋休息休息就好。”

那两个守卫看一眼靠在钱雨肩头的凤枫华,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都有些犹豫。

安皇子的(身shēn)份,在整个大秦都是十分特殊的。

但凡听说过安皇子的人,都对他宠妻的名声一清二楚。

听说眼前这女子是安皇子的妻子,两人一时都有些为难。

按理说,皇陵之中,女子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能够进去的,也大多是皇亲国戚。

570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毕竟,这里是皇家陵寝。

若是旁人进去盗墓,那可就了不得了。

旁边的那三间小屋,也只是为了给犯了错来守皇陵的人住的。

如今里面并没有人,要让这位凤二小姐进去住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们并没有决定的权力啊。

两人犹豫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便道:“要不,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问问。”

另一人点了点头:“行吧。”

钱雨见此,一脸着急:“大哥,你看她的脸色都难看成这样了,就不能通融通融么?她可是安皇子的妻子,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怎么跟安皇子交代!我只是带她去那小屋里休息休息,一定不去别处的!”

这守卫心中本就有些犹豫。

皇陵之中,皇室之人总有进出的特权。

这位凤二小姐虽然没有正式的被皇室承认的(身shēn)份,但她是安皇子的妻子这个事实却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

若是这会儿不让她进去,万一真闹出个什么好歹来,也不是他能付得起责任的。

可万一进去出了事,他也是难辞其咎的。

见这守卫脸上有些动摇的神色,钱雨连忙继续道:“这位大哥,你就行行好吧!我保证,我只是带她去休息,绝对不会去别的地方的!你看看她这样子,要是再在这里淋雨吹风,若是真有个好歹,我也不好向安皇子交代啊!您就宽容宽容,行行好,成不成?”

那守卫轻抿着唇,眼中满是犹疑地看着凤枫华。

女子苍白的脸色此时看起来越发难看了,好似随时都会变成透明的似的。

她的眼皮好似也越来越重,正在无力地耷拉着,好似随时都会晕过去似的。

那守卫又纠结了半晌,才终于狠下心来:“好吧,那你带她进去吧。就去那边的小屋,别的地方,都不准去!”

“诶!好!”钱雨连忙笑着答应一声,伸手悄悄地将一锭银子塞进了守卫手中,“大哥人好。”

感觉到手中银子的重量,那守卫的脸上便渐渐有了两分笑意:“您快去吧。”

他催促一声,看一眼凤枫华,笑眯眯地悄悄将银子收了起来。

平白地得十两银子,还不用跟同伴分,简直是件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钱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便扶着凤枫华直接进了皇陵,(身shēn)子一转,便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

凤枫华无力地睁着眼睛,只期望自己的神志能够清醒一些。

她竟不知道钱雨是什么时候给自己下药的,又下了什么药。

她几次以为自己要彻底昏过去了,偏偏眼睛一闭,便又立刻清醒了一些。

凤枫华几乎是被钱雨拖进了小屋。

细雨潺潺中,薄言对凤枫华的遭遇却是一概不知的。

皇甫楚走在最前面,头顶由宫人打着大黄伞。

薄言一(身shēn)白色锦袍,走在雨中,那雨水却好似有什么感应似的,自动自发地从他(身shēn)周掠过,并未湿了他一片衣,也未湿了她一缕发。

旁人看得,羡慕的同时,也不觉心惊。

这样深厚的内力,果然是被当初的女帝所看重的人啊!

整个皇陵如今并未完全修好。

女帝的陵寝被安排在了一个角落里。

这里环境幽静,很是清雅。可同时,又由于与其他陵寝相隔甚远,而显得有些荒凉沧桑。

薄言始终静默地跟在皇甫楚(身shēn)后,黝黑的双眸中全是深邃。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想要过去攀谈的人,却都被他周(身shēn)的凌厉冰冷的气势所摄,而不敢再靠近。

“安儿。”皇甫楚突然站定,并未回头,却是轻唤了一声。

按照辈分,薄言是他的侄儿。

这一声“安儿”听起来真是格外地亲切。

若是不知道他心底的打算和算计,薄言想,他大抵会稍稍有些动容吧?

“请皇上吩咐。”

然而,此时此刻,他有的只是不卑不亢。

仿佛眼前的帝王,于他而言,并非高高在上,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

对于薄言的反应,皇甫楚有些不满,却也只是微微深了深眸光,便转过(身shēn)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朕有话问你。”

薄言淡淡勾了勾唇:“是。”

便抬步朝前走去。

在离皇甫楚大约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他微微躬(身shēn),模样看上去很是谦卑:“请陛下示下。”

他嘴中虽说着谦卑的话,(身shēn)体也做着谦卑的动作,但这一切落在皇甫楚的眼中,却只让他觉得格外刺眼。

眼前的人,虽然是他的晚辈,可两人实质上只差了几岁罢了。

偏偏这人还是个有能耐的。

此时此刻,他并未从这人(身shēn)上感觉到半点儿尊敬。

这让他觉得很是不满意。

可现在并不是发作的时候。

皇甫楚这么想着,强制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可愿意亲自送母亲入墓?毕竟,她生前,最看重的人是你。”

“陛下此言差矣。”薄言淡声道。

声音虽平静,却代表了拒绝。

皇甫楚眉峰微凝,虽然已经猜到了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会拒绝地这么干脆:“哦?此言何意?”

他微微侧首,一双眸子死死地盯在薄言的脸上,好似要从这张脸上看出一个洞来似的。

薄言却仍是一脸淡漠:“臣以为,太后娘娘生前最看重的人当属陛下。否则,又怎么会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让与陛下呢?”

薄言此言一出,皇甫楚的脸色便黑了几分。

政变的事(情qíng),虽然朝野上下,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皇甫楚的继位,最名正言顺的借口,便是女帝的禅位诏书。

女帝生前虽也极宠(爱ài)这个小儿子,却还没有到要托付江山的地步。

薄言此言一出,却是叫皇甫楚无法反驳。

他忍着一口气,只能认了薄言的话……女帝是最看重他的。

既然他方才说了,女帝最看重谁,便让谁进陵寝送陵。

那么此时,女帝最看重的人是他,自然是要他进去了。

此时此刻,皇甫楚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将眼前这张看上去平稳淡漠的脸给撕碎了才好!

571 爱卿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皇甫楚的脸色很是难看。

一众臣子见这两尊大神互怼,立刻都垂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两尊大神,可不是谁都能惹的。

他们还是默默地装不存在好了。

然而,薄言倒也没有让皇甫楚的脸色再难看到哪里去。

见皇甫楚的脸色越来越黑。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缓声道:“不过,陛下万金之躯,这种小事自然不能劳烦陛下。臣愿意代陛下前往。”

皇甫楚闻言,却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那安儿小心。”

本以为还要多费口舌,才能让薄言进陵寝的。

如今看来,他倒也是识相,不叫他为难。

薄言面上表(情qíng)平淡,好似并不在意的模样:“是。多谢陛下关心。”

他态度恭敬,甚至还微微朝皇甫楚做了一揖。

众臣见此,都有些诧异。

这位安皇子可不是个规矩的。

(身shēn)为朝官,他们虽不知道今(日rì)即将发生什么事(情qíng),心中却已也有了几分猜测。

皇帝显然是想让安皇子进皇陵的,而进入陵寝之后,想来定然是不会平静的。

他们原以为这位安皇子会继续拒绝,哪里想到这人居然话锋一转,竟点了头。

众人一时都有些看不懂了。

一双双疑惑的眸子直直地落在薄言的(身shēn)上,充满了探究,似乎是在等着他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答案。

薄言却好似并没有看见这些人的神(情qíng)似的,说完话,便转(身shēn)招呼着抬陵的侍卫,一起往打开的墓室中走去。

皇甫楚与其他官员一起目送着他的(身shēn)影消失在墓室口。

皇甫楚眼底突然划过一片冷意,稍稍往后退一步:“关墓!”

随着这两个字落下,墓室门便发出一阵轰隆声。

众人一愣,不敢置信地看一眼站在最前方的皇甫楚。

那震耳(欲yù)聋的轰隆声,仿佛是一记记落在他们心头的重拳,让他们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心中都有了猜疑。

虽然他们知道,他们心中的猜疑便是正确答案,却仍旧自欺欺人地不愿意相信。

“陛下!”赵照率先站了出来,满脸痛心,“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安皇子与抬陵官还在里面呢!”

皇甫楚微微回过头来,视线中充满了十足地冷意,淡淡地扫过赵照的脸,冷笑一声:“是么?朕怎么不知道?”

他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众臣心中又是一惊。

皇上是当真要杀人了!

还是当着他们这么多大臣的面儿!

想到这里,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也是一阵发寒。

虽然知道皇帝暴虐,可他们却从未想到,他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qíng)来。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杀人,这是得有多么地残忍啊!

他就不怕丢了皇室的名声,寒了百官的心么?!

皇甫楚心里其实还真就是不怕的。

在他看来,皇室的名声算什么?

他连弑母杀君,娶自己的亲姐姐为妻这样的事(情qíng)都做得出来,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寒了百官的心么?

呵呵!

这就更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百官寒了心,就寒了心罢,关他什么事儿!

要是有人胆敢违逆他,杀了就是。

这天下那么多人,想要当官的数不胜数,他还真不怕朝堂空了。

听到皇甫楚这话,赵照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皇甫楚这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人了。

而且,还丝毫不怕百官中有人会提出异议。

“陛下这样做,就不怕寒了大秦臣民们的心么?!”

既然百官无用,赵照便自然地拉上了天下百姓。

可他哪里知道,在皇甫楚心目中,连这些官员都算不上什么,那些平民百姓又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左右得了他的决定?

“呵!赵(爱ài)卿这是在质疑朕么?”

帝王的威严以及森冷尽数散发出来。

一众官员顿时都低下头去,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不敢多说半句。

连一向得陛下宠幸的赵丞相都不能改变陛下的决定,他们这些小蝼蚁又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众人不觉心中越发胆寒。

遇上这样的帝王,他们也不知是该说幸,还是不幸。

新帝登基,短短半年光(阴yīn),朝堂上曾经的老臣几乎一个不剩。

死的死,还乡的还乡。

如今的朝堂上,确实是一股新鲜血液,只可惜这新鲜血液却是如此地软弱可欺,每个人的脊梁都早已弯的几乎能贴地了。

赵照微微侧首,看向(身shēn)后的一众同僚,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哀。

若是长此以往,高祖和女帝打下的这偌大的大秦江山,只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想到这里,便不觉得一阵悲哀。

“臣不敢。臣只是在述说事实。陛下既不愿听事实,那臣便不说就是。”

赵照微微躬了躬(身shēn)。

说完话之后,干脆直接直起(身shēn),便快步朝墓室中走去。

既然无法阻止帝王的行为,至少他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qíng)。

凤二小姐对他有恩,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想到这里,赵照的脚步便越发干脆了。

“赵(爱ài)卿要去哪里?”

看到赵照的动作,皇甫楚一脸恼怒地瞪着他的背影,眼中还带着几分震惊。

这个赵照这是要做什么?

公然忤逆他的意思么?

谁给他的胆子!

皇甫楚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赵照的脚步却不停,似乎是铁了心要跟皇甫楚作对似的:“陛下觉得,臣要去哪里?呵呵!既然陛下不仁,这大秦的天下便任由陛下去嚯嚯便是,臣去陪女帝,好歹如今对她还有个交代。真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臣怕臣连死,都不敢!”

那个时候,他可就真是连见女帝的脸都没有了。

听到这番话,皇甫楚的脸色越发黑沉了起来。

这个赵照,居然是一点脸面也不给,就这么大喇喇地直接拂了他的面子!

该死!

皇甫楚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若非良好的自制力控制,他这会儿真可能直接冲上去,揍赵照几拳。

“赵(爱ài)卿还是想清楚得好!”

皇甫楚冷声说着。

然而,赵照这一次,却是一语未发。

那坚定的脚步,却是无声地回答了皇甫楚的话。

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停下。

皇甫楚的眉心紧皱。

这些人如今真是一个个地都不愿听他的话了!

政变 572 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此时此刻,不管皇甫楚心里有多么地愤恨,他的脸上也只有一片越来越浓郁的(阴yīn)冷。

赵照脚步不停。

厚重的墓室门发出“轰隆”地响声,仿佛要将这天地都震碎了似的。

赵照缓步走了进去,却没有半个人阻拦。

眼看着墓室门越来越低,每个人心中都带着几分悲凉。

帝王的抉择,确实让他们觉得心寒。

虽然他们习惯了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但他们更注重自己的(性xìng)命。

帝王在发怒,没有人敢往上凑,生怕下一个被扔进墓室中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就在墓室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一道白影倏忽一闪。

“轰”地一声,墓室门彻底地关上了。

众人心中却是一片震惊。

“沈大人,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道白影?”

有人心有戚戚焉地说着,眼底还带了几分惊恐的神色。

那被称为“沈大人”的官员,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听见同僚这么问,连连点头:“文大人,你也看到了?”

“那白影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眸子中看到了几分惊恐和畏惧。

这里本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虽然说如今只有女帝的陵墓被安排了进来,可这却也改变不了这里作为陵寝的事实。

有人提起,其他人自然便也都自然地附和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安安静静的人群,便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询问和惊呼声。

方才的拿到白影着实让人畏惧。

当时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墓室门下根本不可能再进去一个人的。

可偏偏那道白影却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众人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下意识地往左右看去。

听着百官的议论声,皇甫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在百官的口中,方才的白影,俨然已经成为了“鬼”的化(身shēn)。

偏偏皇甫楚自己也没有看清楚那道白影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他自己心里也是有些发毛的。

正想着呵斥一下众人,让他们不要再说话,便见守着皇陵门口的守卫匆匆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陛下,出事了!”

皇甫楚的脸色越发难看:“出什么事(情qíng)了!”

他的眉心紧皱,一张原本还算俊逸的脸此时只看得到一片(阴yīn)沉。

察觉到他周(身shēn)的不悦,那守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才道:“陛下,不知道什么原因,外面的一众命妇都晕倒了。”

“什么!”

他话音方落,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人群此时却都沉静了下来。

外面的那些命妇可都是他们的家人。

皇甫楚眼底隐藏着如寒冰般的怒火:“怎么会突然晕倒?”

这时候,他才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qíng)脱离了掌控。

皇甫家经历女帝的杀戮之后,子孙本就单薄。

被软(禁jìn)在皇宫中的皇甫隆早就疯了,他自然不惧。

就在他以为自己稳坐皇位的时候,一直颇受女帝器重的薄言偏偏又活了过来。

对于可能威胁到他的位置的人,皇甫楚一向是下手毫不留(情qíng)的。

所以,薄言必须死!

正好女帝宾天,他便想了这么一招,打算将薄言锁死在墓地中。

从薄言主动请求入墓,到此时的命妇晕倒,皇甫楚只觉得一阵头疼。

原本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

可是这会儿,他却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那守卫连忙回答:“属下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晕倒的。”

他不过就是守个门,又没有照看这些人的指责,哪里能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眼前的人是皇帝,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死罪,他又不敢多说什么。

皇甫楚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来人……”

两字方落,便听到“噗通”一声重响。

皇甫楚的话语顿时哽在了喉咙口,恼怒地抬头看去。

一众官员也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同僚的(身shēn)体倒在地上,而他(身shēn)边的另一个同僚,也随之倒了下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是一阵晕眩,整个(身shēn)体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

一时之间,“噗通”声不绝于耳。

而跟着来送葬的百官,此时却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任由雨水淅沥沥地敲打在他们的脸上。

皇甫楚一时愣住了。

他脸上恼怒的神(情qíng)甚至都来不及收起。

“你……”见脚边的守卫还跪着,他连忙吩咐,想着让他去叫人来。

可一个字刚落下,脚边便也是一声“噗通”。

方才还稳稳地站着的守卫,此时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着面前倒了一地的人,皇甫楚一时竟无话可说。

此时此刻,他竟成了光杆司令了么?

“来人!”他恼怒地大叫一声,声音洪亮,却也震得他脑仁发疼。

然而,整个皇陵中,却是一片安静,仿佛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一个可以出气的活人。

这时候,皇甫楚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也是一阵发凉。

树叶摇曳的沙沙声,此时此刻,听在耳中,便越发显得诡异莫辨。

他想走出去,去叫他的守卫。

可脚下却好像突然在地上生了根似的,连动都动不了。

而此时的女帝陵寝中,凤枫华一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罩纱裙一边笑道:“呵呵,相公,怎么样?我这个鬼扮得,是不是还可以?”

薄言宠溺地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是。小女鬼。”

“女鬼都是需要采阳补(阴yīn),来维持生命和美貌的。”凤枫华的声音软软的,整个人也都微微前倾,靠在薄言的怀中,如玉的青葱玉指轻轻地扫着薄言的轮廓,“公子可愿为了奴家献(身shēn)?”

被她这么一撩拨,薄言只觉得自己的(身shēn)子一阵发(热rè)。

他猛地抬手,将那只在他的脸上作怪的小手攥紧在手心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身shēn)体的燥(热rè):“华华,你这是在玩火。”

听着男人有些喑哑的嗓音,凤枫华微微一愣。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这男人是不是太敏感了点儿?

察觉到男人(身shēn)体的火(热rè),凤枫华连忙轻轻推开他,就要往后退去,脸上一片绯红。

然而,薄言此时又哪里肯放她走。

不等她退开,男人的手臂便猛地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脸上带着浅笑:“华华,惹了火就想逃?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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