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向你们引见,这是本宫的妹妹梅盈,不日将嫁于三皇子为妃,大家多多亲近亲近。”
梅皇后拉过身边的女子,微笑着做个介绍。
原来这女子就是梅盈,果然貌不惊人,若真要将她配给屠羽卿,两人一点都不般配。
“原来是梅姑娘,果然……气质过人,呵呵。”
姚妃打个哈哈,差点把不该说的话给说出来。
众人纷纷见过礼,唯北堂君墨看着梅盈的脸,一时失神。
屠子卿硬要把梅盈给屠羽卿的事,只有她和梅皇后知道而已,她只是没想到,梅盈嫁四皇子不成,嫁了三皇子。
那个不守规矩的三皇子,值得托付终身吗?
“好了,天色不早,都回去歇着吧!”
梅皇后看来还有话要对妹妹说,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臣妾告退!”众人起身,施礼过后都退了出来。
直到这几个人走出了嘉福宫大门,王腾才开口:
“皇后娘娘恕老奴多嘴,老奴觉得这个墨昭仪还真是会做戏,几不过三言两语就将姚妃制住,端得是不简单呢!”
“哦?”梅皇后怔了怔,“你的意思是说,刚刚的一切都是墨昭仪装出来的?”
“自然,”王腾突然冷冷一笑,“她在皇后娘娘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不过是想讨得皇后娘娘同情罢了,这样的心机才够深沉,皇后娘娘要多多留意才是。”
“是吗?”梅皇后沉吟着,想到这些烦心事,她胸腹间又隐隐地疼了起来,“王腾,去看看本宫的银耳粥可好了没有。”
她现在觉得越来越离不开这每日必喝的银耳粥了,只要一天不喝就像少了什么似的,这胸腹间的不痛快也只有在喝了它之后才会消失。
她原先都不知道,这银耳粥还是治心病的良药呢。
“是,皇后娘娘。”
王腾自是明白梅皇后心里的苦,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往御膳房而去。
“盈儿,做了三皇子妃,一定要谨言慎行,恪守妇道,你都记住了吗?”
梅皇后拉着妹妹的手,殷殷嘱咐。
“记着了。”
也许是因为即将为人妇,梅盈脸色绯红地低着头,不住用力绞着衣角,都没有勇气抬起头看梅皇后一眼,
“姐姐,可是我还是害怕,三皇子他、他会不会喜欢我,我又没有姐姐长得好看……”
越说到后来,声音越低,半是因为羞涩,半是因为失落,原来对于自己其貌不扬的事,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盈儿,你说什么傻话呢?”梅皇后怔了怔,失笑道,“夫妻两个在一起,是要看缘份的,只要是讲缘份的,又不是只看相貌。”
“我明白的,可是---”
梅盈用力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圈儿突然就红了。
“唉!”
梅皇后怔怔看着她,半晌之后才无奈地一声长叹,这世上有谁能够永远留住年少芳华,如玉容颜?
莫说是等到她人老珠黄了,现在她正值华年,貌美倾城,屠子卿不一样为了一个墨昭仪而常弃她于不顾吗?
甚至她因为害怕立子杀母之制而终日惶惶不安,屠子卿都不曾真正的、真心地安慰过她、开导过她,她空有一副好相貌,又有何用?
世间事真是很难说得准,对于屠长卿此人,梅皇后也不能再说太多,反正他和梅盈要结为夫妻已成定局,再要说得多了,徒增梅盈烦恼而已。
后来,在一个所谓的黄道吉日,三皇子的花轿便到了梅府门前,身着大红嫁衣的梅盈在喜娘搀扶之下,一步一步小心地上了花轿,然后被抬进了景云宫。
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从成亲第一天开始,她就在守活寡,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屠长卿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一出了嘉福宫之门,不甘心遭此羞辱的姚妃突然回过身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北堂君墨:
“墨昭仪,你还真是好本事,不得不让我这做姐姐的自叹不如,不过来日方长,谁是谁非,总会有清楚明白的一天,妹妹这出戏可要好生唱下去,莫要早早收场哦!”
“妹妹是个笨人,听不懂姐姐的话,姐姐想要教训妹妹,只管教训,妹妹好好听着就是。”
北堂君墨煞白了脸,一味地委曲求全。
看来无论姚妃说什么,她是打定主意不会还嘴的了。
“好,很好!”姚妃气极反笑,“妹妹好走,姐姐今日真是讨教了!”
言毕衣袖一甩,已疾步离去。
严纤华眼中笑意更深,拍拍北堂君墨的肩,“妹妹莫恼,姚妃妹妹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多担待一些,好吗?”
北堂君墨只是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严纤华还要再说什么,下意识地看了徐妃一眼,也转身离去。
徐轻轻一叹,目送这两人离去,似是怕北堂君墨会太过伤心,安慰她道:
“妹妹莫要难过,姚妃性子就是急些,脾气也坏些,但人却不坏,妹妹莫要往心里去,知道吗?”
北堂君墨回过头来看着她,她这样看着徐妃时,她温柔而慈悲的眼神真的像极了娘亲,她对她一点防备之心都不会有,“是吗?那严妃呢,心肠好不好?”
她这一问,绝非意有所指,只是她不是个笨人,严纤华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根本比姚妃还要可怕。
“这---”
徐妃脸色略变了变,暗暗后悔不应该多这一句嘴,而且这个墨昭仪未免也太不识好人心了,居然设个套让她钻,还真如姚妃所说,她真是好本事!
“我知道了,淑妃姐姐放心,妹妹不会生姚妃姐姐的气,只要姚妃姐姐不生妹妹的气,妹妹便很知足了。”
北堂君墨突然笑了笑,略一矮身向她行了一礼,她对徐淑妃是没有恶意的。
徐淑妃勉强笑了笑,匆匆道:“妹妹真是明理之人。”
跟着像是被鬼追着一样,头也不回地去了。
回宣凌宫的路上,疏影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娘娘,那个墨昭仪还真是讨厌,把娘娘的好意都当做了驴肝肺,娘娘别理她就好了嘛。”
严纤华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骂疏影多嘴,只是冷笑一声:
“让她风光便是,我现下不会跟她计较,等到日后----”
后面的话她不曾出口,只是声声冷笑,大白天的她笑得跟鬼似的阴森恐怖,存心吓死人。
即使天尚未完全黑下来,疏影仍是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突然之间发现,自家主子之城府,她难揣万一呢。
果不其然,严纤华的心机,比起只会耍嘴上功夫的姚妃来,强了何止百倍。
在宫中住了这些时日,严纤华已渐渐明白宫中形势,若想要得众妃好感,无非是施以恩惠罢了。
严禧祥虽入不了宗室亲王的眼,但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也巴不得入他门下,他们知道严纤华是皇上妃子,平时暗暗送些金银首饰什么的,自是不在话下。
所以,为了日后大富大贵,这些东西,她都能舍得。
“众位姐妹慢慢挑啊,若是喜欢,只管拿了去便是,我也戴不得这许多首饰!”
为博得众嫔妃好感,她便将这些首饰全都拿了出来,让屠子卿的妃子们尽情挑选,大方之至,众嫔妃惊喜莫名,一边挑选,一边对严纤华赞不绝口:
“妹妹真是大方啊,真是叫姐姐们感到不好意思。”
边说着不好意思,边将贵重的往自己手里塞,除了眼睛发红,脸色却是一点不红。
严纤华微一笑,很不在乎的样子:
“姐妹们喜欢就好,你们生得花容月貌,再佩上这些,那自然是锦上添花,美得让人销魂。我自幼穷苦惯了,就算戴上这些,也及不上姐妹们富贵体态之万一,又何必东施效颦,自取其辱?”
她真不愧是心思玲珑的人儿,说起恭维人的话儿来也是依人而定,直让众嫔妃们听得心中舒服之极,同时还将自己贬低,不至被众嫔妃对她生出敌意来。
“妹妹客气了!”一名在屠子卿那里不甚得宠的妃子感激不已地拉住严纤华双手,“妹妹生得这般好看,做姐姐的都自叹不如呢,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帮妹妹在皇上面前说话的,啊?”
“那妹妹就先谢过姐姐了!”
严纤华满脸笑容,眼中却是一片冰冷:你为我说好话?真是天大的笑话,若非为了赢得好名声,她才懒得理这些如同被打入冷宫一般没用的女人。
待到众人满意地散去,疏影皱着眉头上前收拾凌乱的桌面,不满地嘟起嘴来:
“娘娘将这些都送了出去,娘娘要如何面见皇上?”
严纤华微一笑,“无妨,这些个东西虽说贵重,但比起日后来,实在算不得什么,总之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
最重要的是,如果屠子卿知道她不看重金钱,不贪慕荣华,只会越加宠爱于她的。
因她早已不着痕迹地自梅皇后还有徐淑妃那里打听得屠子卿向来生活俭约,从不讲奢华铺张那一套。
疏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就不再多说,一回头间却发现严禧祥心事重重地走了进来。
她才要跪倒行礼,严禧祥极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知道这叔侄俩肯定有什么大事要谈,便识趣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叔叔,朝中形势不妙吗?”
严纤华坐了下去,应付这
帮蠢女人,还挺费精神的。
“还不是老样子,”严禧祥抓抓眉心,“一帮老不死的,碍手碍脚!他们的好日子没多久了,只要大皇子一反---”
“叔叔?!”
严纤华吃了一惊,听他的意思,正盼着大皇子造反?
“谁叫他们一个一个眼高于顶,不肯为我所用,”严禧祥冷笑,“那就把他们一个个都除去,永绝后患!”
严纤华惊魂未定,这事儿太出乎她意料之外,“那,叔叔还要我想办法得皇上宠幸做什么,大皇子若是反了,皇上还能是皇上?”
“放心,大皇子反是反,不过他成不了事的,你只管听我的,”严禧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了,最近我听说皇上正宠幸墨昭仪,你很久没有服侍皇上了吧?”
“墨昭仪会使手段,迷惑了皇上,我自有办法,叔叔放心。”
严纤华脸上红了红,但看起来很有把握。
“你可要把皇上抓牢了,莫要让他让别的女人夺了去,莫要忘了,后宫之中可多得是莺莺燕燕!”
“这个我自然晓得,叔叔放心就是,我正在想法子,叔叔等我的好消息吧。”
严禧祥满意地点点头,依如今之情形,只要把各王操纵于股掌之上,将来这古井国江山怕是要易主了。
“对了,那梅振霆与太傅崔云焕,叔叔打算如何对付?”
严纤华摆了摆袖子,虽说问起这两个人,但看她神情也没把这两个小人物放在眼里。
也难怪,论地位他们两个比不上梅皇后满门,论背景也是单纯得很,若想要对付这两个人,应该还难不倒他们叔侄俩。
果然严禧祥冷冷一笑,“他们两个?好办。”
“还是叔叔思虑周到!”严纤华眯着眼睛笑着,心里却也暗骂一声“老狐狸”。
直到严禧祥走了好大一会儿,严纤华还怔怔坐在那儿发呆,不论是后宫还是朝中,到处都是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一个不慎就会人头落地,性命不保了。
看来她还真得加紧小心了,人首先要能活着,才能享受生命之一切,不然若是争了半天,什么都争过来了,却没有命享受,那才悲哀呢。
“疏影,去嘉福宫。”
明白想再多也没有用,严纤华突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吩咐门外的疏影。
“又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吗?”疏影推开门走了进来,语中不禁也有了赞叹之意,“娘娘每日早晚都会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单只这一点,便胜过任何一位妃子了!”
严纤华无声冷笑,眼中隐有得意之色,却佯装怒道:
“莫要乱说话,众妃子向来识大体,懂礼仪,岂是你能妄加议论的,我只是尽自己之本份,又何敢居功?”
“是,娘娘!”
疏影果然不再多说,安静地跟在严纤华身后,往嘉福宫而去。
这段时间以来严纤华加紧了同宫中妃子的联系,当然更不会忘了讨好梅皇后,她如此会做戏,自然把各方面都照顾得很好,让后宫妃子们想挑她的刺儿都难。
嘉福宫里,梅皇后正和屠子卿的几个妃子说着话,内侍进来通报,说严纤华到了。
“哦,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快叫她进来吧。”
梅皇后微微一笑,刚刚她确实正在跟她们几个说严纤华如何尊敬她,众妃子正一个劲儿地称赞严纤华。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众位姐妹来得好早,妹妹失礼了。”
严纤华恭敬地行过礼,又笑着向她们几个打招呼。
“严妃妹妹说笑了,以往可都是妹妹赶在咱们前头,好歹也让咱们赶了一回先,呵呵。”
一名刘姓妃子曾经得过严纤华的好处,现在当着梅皇后的面,那当然要为严纤华说好话。
“姐姐就不要往妹妹脸上贴金了,没得让皇后娘娘笑话!”
严纤华状似羞怯地红了脸,心里却暗自得意。
“严妃妹妹又何必自谦,本宫刚才还在跟她们说,妹妹每天都会来给本宫请安,待人处事更是宽容仁慈,本宫很是喜欢呢。”
梅皇后把严纤华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显然对严纤华一直以来的表现很满意。
“皇后娘娘谬赞了,妾身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严纤华低着头,一脸谦恭。
“好,严妃妹妹果然识大体,本宫不会看错人的!”
梅皇后大为赞赏地点点头,她们几个更是对严纤华赞不绝口,气氛很融洽,也很温馨,不知情的还真以为她们是情同亲生的姐妹呢。
可怜的北堂君墨,只想着自己的事,从来都不想一想应该如何去做人,她已经被所有人孤立起来,却还恍然未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