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了?”
北堂君墨一惊,心猛地跳了一下。
难怪这阵子他都没怎么碰她,也几乎不来晖音宫。
她还当他是在想折磨她的法子呢,原来是自顾不暇。
“嗯,朝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啦,皇上病得很重,还、还吐了血呢。”
离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好像她亲见了似的。
“吐血?是气的吧?”
北堂君墨冷笑,有严皇后这样的人在,屠子卿不气到吐血才怪。
王腾也是吃了一惊,但没言语。
说实话,他最近对北堂君墨,很是失望,正想着谋别的出路。
可惜,后宫中也没人会跟他一心,他只能静观其变。
“呃……奴婢不知道,不过各位大人都很急,四皇子更是寸步不离承光殿,看来---”
下面的话她没敢说,但北堂君墨一定明白。
其实,不光朝臣们暗暗打着算盘,幸存的那些个宗室亲王们也都听到了风声,突地紧张了起来。
屠子卿至今没有子嗣留下,若是他驾崩,这皇位会由谁继承,还不一定呢。
因而他们个个都如弦上之箭,蓄势待发。
若屠子卿真的一病不起,到时候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
“各为各的前途罢了。”
北堂君墨扬眉,她最近很少出晖音宫大门,没怎么感觉到异常的气氛。
“也是,娘娘不去看看皇上吗?”
“……再说吧。”
北堂君墨脸色变了变,屠子卿这病如果真是气出来的,她就不能去。
不然,人家一定会让她给气死的。
对了。
北堂君墨眼睛陡然亮了亮:如今大家肯定都在忙着照顾屠子卿,那……她如果带个人出宫去,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反正,屠子卿赐给她的令牌,一直还在。
时至今时今日,严皇后终于志得意满,放眼整个后宫,谁还敢跟她一较高下。
别说是与她争宠,就连碰个面,她们都会老远就绕着走,大气都不敢喘。
你想,连屠子卿她都不看在眼里,这些个后妃们,算什么。
想到一切都这么隧人意,严皇后浑身就说不出的舒畅,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在花园中散步。
疏影小心地侍侯在一旁,惟恐一个不慎,又惹主子生气。
“疏影,皇上怎么样了?”
自打在那天早朝时吐血昏倒,已经好几天不见他人了。
“回皇后娘娘,应该在静养吧,路护卫不准任何人接近皇上。”
路遗的武功修为无人可及,他不让人进去,谁都别想。
“还以为可以指望他,原来是个短命鬼。”
严皇后冷笑,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已怀了龙胎,将来一定是皇上,她就是太后。
只要废除了“立子杀母”之制,这古井国,早晚是她掌中之物。
“孩子,你可要争气,知道吗?”
她轻抚着已隆起很明显的肚子,很得意的样子。
回到嘉福宫,她已有些累,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疏影,慢慢上去。
真是的,早怎么没发现,这嘉福宫台阶这么多,要累死人。
“娘娘,奴婢叫他们备轿吧?”
看出来她很累,疏影讨好似地问一句。
“到都到了,备什么轿?!”
严皇后没好气地骂一句,狠狠甩开了她。
说的也是,这不过说话间,也就到了门口。
“是、是……”
疏影讨个没趣,讪讪然认错。
“你---啊呀!”
蓦地,严皇后惊呼一声,一团白乎乎的影子突然扑面而来,她本能地后退,一脚踏空,直直往下跌去!
“娘娘?!”
疏影大吃一惊,张开双臂去扶她,可她劲儿太小,严皇后这一跌力道又太大,两个人便一起滚了下去。
喵呜!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过,梅皇后那只白猫瞬间跳上屋脊,逃得无影无踪。
骨碌骨碌,这主仆两个也不知道怎么纠缠在一起的,终于滚到了底。
严皇后已分不清天和地,一路滚下去,她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子似的。
“啊!”
就听她一声惨叫,无力地抬了抬上身,又重重落了回去。
原来,疏影好巧不巧的,就压在了她肚子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疏影大骇,乱七八糟地爬起来,才要去扶严皇后,就见她咬紧牙关,惨白着脸,出声不得。
“娘娘,你没事吗?娘---”
有殷红的血从严皇后腿间流出来,疏影一下傻了眼。
宣凌宫里,忙翻了天。
无数宫女端着盆、拿着布进进出出,个个都一脸惊恐,跟要塌天了似的。
“快,快点!”
得到消息的严禧祥黑着一张脸在门口指手划脚,恨不得杀人。
严皇后好不容易才怀上龙胎,要是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他们跟屠子卿之间,已经彻底翻脸,再想要屠子卿临幸严皇后,是没可能。
早知道再忍忍,别这么急着摊牌就好了。
“啊---”
屋里,严皇后正痛苦地全身痉挛,下身不时有血流出,程据则两手鲜血,满脸是汗。
孩子,保不住了。
“怎么样?!程据,孩子没事吗?!”
严禧祥脖子都快伸断,都不问一问自家侄女会不会有事。
“啊……啊……”
严皇后一声一声呻、吟着,快要死过去。
“程据,你这混帐,你倒是出来说句话!”
严禧祥恼了,跳着脚骂。
小丑就是小丑,上不了大台面的。
少顷,程据战战兢兢出来,头都不敢抬,“严、严大人,这、这……恕老朽无能,孩子……没了。”
严皇后这一下伤得太厉害,不但孩子保不住,她还出血不止,恐怕于身子也有大损,日后都无法孕育孩子。
“蠢货!”
严禧祥呆了呆,破口大骂。
“我命令你,保住孩子,孩子不能有事,听到没有?!”
不管怎么说,程据都是宫中太医,皇上都没这般骂过他,他严禧祥,凭什么。
“不好意思,严大人,老朽无能,你另请高明。”
程据脸上也不好看,又不好立时发作,胡乱拱了拱手,回头就走。
“你、你回来!蠢货,蠢货!”
严禧祥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回头看一眼床上面无人色的严皇后,跟着就颓然坐倒。
完了,什么都没了。
“大人,这……”
疏影自知闯了祸,都不敢上前来。
“贱人,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严禧祥瞄她一眼,突然想起还没问个明白,一把揪住了她。
“奴、奴婢服侍皇后娘娘回来,结果、结果有白猫吓到皇后娘娘,娘娘就---”
疏影简直要吓个半死,两条腿不住抖着,快要站不住。
虽然那时候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还是看得很清楚,吓到严皇后的,是一只白猫。
梅皇后生前养的那只猫。
“白猫?”
严禧祥大概也想到什么,眼珠子不停转着,突然撒手,“你没服侍好皇后娘娘,死吧。”
“大人饶命!”疏影大惊,扑通跪倒,连连叩头,“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命!”
旁边众人个个屏住了呼吸,谁敢替她求情。
“拖出去!拖出去!”
严禧祥不耐烦地挥手,立刻有两名侍卫将疏影拖了出去。
疏影没命地哭叫求饶,终于一下没了声息。
所有侍女侍卫都打了个冷颤,后脊梁齐齐冒出冷汗来。
“叔叔……”
屋里,九死一生的严皇后嘶哑着嗓子叫,眼神绝望。
她的孩子,真的没了?
“……算了,你先养好身子再说。”
严禧祥摆摆手,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是感到一阵心慌,难道真的是梅皇后显灵,所以托猫儿来为她复仇吗?
这消息传到承光殿,路遗只是冷笑。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呵呵,”屠子卿冷笑,很痛快的样子,“苍天有眼!”
现在他终于相信,一定就是严皇后害死了梅皇后。
不然,这白猫儿为何在选后那天,咬了她一口,还害她至斯?
“梅皇后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
路遗难得地笑了笑,他对严家叔侄,也没什么好感。
“路遗,他们是不是都在说,朕大限已到?”
屠子卿站起身,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那天他是被群臣给气得狠了,急怒攻心,才会当堂吐血。
其实,他的脑疾虽无法医治,还不会这么快就要了他的命。
不过,也没有多少时候了。
“……皇上已经十几天不上朝。”
也难怪朝臣们会猜测不断,古井国最近真是多事之秋,长此以往,民心必乱。
“放心,朕还撑得下去。”
话是这么说,屠子卿眼神却是悲哀的。
“皇上还是跟四皇子好好说一说,以后的事……”
路遗不忍心说下去了。
他这意思,好像在催着屠子卿交代临终遗言似的。
“少来,”屠子卿擂了他胸膛一拳,“朕早晚是要去的,摆个苦脸给谁看?朕没事。”
是人,都会怕死的,屠子卿也不例外。
不过,他早在几年前就知道必死,所以把这些都瞧得淡了吧。
尤其,在受尽被背叛的滋味儿之后,他已经生无可恋。
路遗闭紧了唇,沉默下去。
他怕再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
尽管严禧祥吩咐宣凌宫的人不要把严皇后的事说出去,但这事儿却是瞒不住的。
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大抵都是说梅皇后来复仇之类的,吓得后宫妃子晚上都不敢出门。
当然,她们都是私下里议论罢了,虽不明说,与严皇后之间,也刻意保持着距离。
严皇后大概是在静养吧,此后几天都没见她踪影。
北堂君墨闻之,只是冷笑,什么都不曾说。
于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大家都累了,谁都没有精神力气继续折腾,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宫中就难得得平静下来。
而对于北堂君墨来说,有一件事,非做不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