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禹大班要送他,他坚拒不让,自己打了的士,可是当司机问他要去哪里时,他却怔怔地半天没想起来自己家在何处。
他没有一丝睡意,恨不得马上见到焉雨亭问个究竟。从坐上出租车起,他就不停地拨焉雨亭的手机,可是一直是“对方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这说明她已经关掉了手机。在家的时候她总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可每次出门在外却总是关机。上次她去庐山,就一连几天打不通电话,偶尔开机也不肯接,这本身就很反常。
焉雨亭昨天去了北京。北京奥运会开幕在即,她说干爸给她搞到了一张开幕式门票,她要和市委党校的人一起去观摩。这样百年难遇的盛事,苏畅没有理由反对,但是她真的是和市委党校的人一起去的吗?市委党校跟她一起去的人是谁呢?她的“干爸”可是市委党校的第一副校长!苏畅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焉雨亭一定是跟着梁吾周去北京的。
他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忍。
打开电视机,各个频道都在播报有关奥运会的消息。北京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盛大的派对,屏幕上的每一张面孔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可在苏畅看来,这些多彩动人的笑靥仿佛都是在嘲讽自己。女朋友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自己痛苦难禁,举国上下却仿佛都在为之而狂欢!
苏畅到外屋饭桌上找到爸爸的一包烟,把自己锁在屋里抽了起来。在大学时为了扮酷他耍过烟,但并不嗜好,与焉雨亭交往后,便没再碰过,不过今天晚上他却特别想借着尼古丁来麻醉自己。
焉雨亭对梁吾周有好感,苏畅心里很清楚;两人来往很勤,焉雨亭给梁吾周打电话时常常像女儿一样娇嗲,这些她都不背着他,至少在苏畅看来是这样。平时焉雨亭常拿梁吾周来与他作对比,对比的结果,都是苏畅赶不上梁吾周。每当这个时候,苏畅往往都是大度地一笑了之。他也知道,梁吾周有些应酬常叫焉雨亭参加,焉雨亭在广告公司能取得那么好的业绩多是梁吾周出面帮助疏通方方面面关系的结果,不过他从来没把两人的关系想得太多。梁吾周在A市是个响当当的人物,电视有影,电台有声,报纸有名,时常给全市干部作报告,一副正人君子形象,况且年纪和焉雨亭的爸爸差不多,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酒色之徒。冬天的一个早晨,苏畅出去锻炼,一时心血来潮,往“在水一方”跑去,看到梁吾周的奥迪A6轿车停在小区院子里,他也有几分奇怪,却也没往深里想。按响焉雨亭楼宇门的门铃,却无人应答。他给焉雨亭打手机,焉雨亭用慵懒的语调说,自己和单位的几个女伴在毓岚县拉广告,天太晚了,便没回市里。事后他说起看到梁吾周汽车的事,焉雨亭漫不经心地说,那有什么奇怪的,他的车经常停在那里,听说他的司机的爹妈住在这个小区。
这样想着,一件件在苏畅看来值得怀疑的事便越来越多了。两人恢复恋人关系后,焉雨亭一直不愿意让他去自己的住处,直到苏畅有些气急败坏了,才勉强领他去“在水一方”认了认门,但从来不曾留他在那里过夜,甚至苏畅想要一把门钥匙,也被她断然拒绝。“在水一方”那套房子虽然不大,可是以焉雨亭参加工作不过半年的经历,恐怕也买不起。问她,她就不耐烦地说是按揭来的。苏畅自己就是搞广告的,对这一行的薪酬多少明白一些,一个策划员的正常收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经得起焉雨亭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销。如今的焉雨亭与在校时大不一样,周身新潮时尚服饰不说,连化妆品都是非舶来品不用,仅那只名牌手袋就不下几千元,而且现在她正在驾校学习,打算明年春节前买一台坤式小跑车。虽说她的业绩好提成高,但如此高消费也不能不令人感到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