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取剑的侍女一名退下,另一名则向我奉上一小水晶瓶红色的液体。似乎由某种花草香料调配,散发出徐徐的芳香气味。侍女目光望向我的红绒剑尖,意思是要粘上红液来标明刺中。
“没什么必要的啦,不可能伤到公主殿下的。”
“我也觉得不可能刺中公主殿下的,蘸了红液也是白蘸的。”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
围观的公主亲卫啦啦队纷纷出言拆我的台。见雪伦公主未阻止她们的表态,众女更为大胆,一个个走进大厅,沿着环形四壁围成一圈着中央的我和雪伦公主两人。人数相当众多,甚至密密麻麻地站了两重的人。
倒霉,今天是客场作战吗?失去主场优势的我故作洒脱地对女子啦啦队员们笑了笑,将手一挥,瓶中所有的红液自行跳出小水晶瓶,犹如一团血雾般蓬然分崩散开,转瞬间已经在地面划出两个相距半步、直径约两三步的圆圈来。
我走进其中一个红圈,对雪伦公主作了个请的动作。
“你刚才说的不好跳来跳去,就是要这样免失体面吧?”雪伦公主无所谓地一甩剑,也踏步到了圈内,彼此相距三步远。
我心下暗笑,口中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你出圈的话就算你输喽,所以要小心,我可能会逼你出圈。”
“没问题,可以开始了吧?”雪伦公主重新摆出请递招的姿势,一秒钟后突然又加了一句:“同样,你出圈就算你输。”
刚要迈步溜走放她鸽子的我险险收回迈出去一步,苦笑着望着穿诡计的雪伦公主。
“准备开始了,如何?”雪伦公主淡淡发问,却总令人觉得她言语中自有一种自信咄咄的气势。
“呃……可以。”我望了一眼雪伦公主轻甲下的丰满胸部,心中暗叫所谓胸大无脑这句话根本不准。
不过没什么,我可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圈的大小和相距距离都是刚才计算过的,只要退到相距最远的圈边上,你手持的剑怎么都碰不着我。四周都是围观的女子,你总不敢飞剑出手吧?嘿嘿嘿!
“小心好了!流星莲香剑!”雪伦公主乍喝一声,原本柔美的嗓音突然充满斗意,扬剑出招。
一蓬晶晶白亮的剑光舞起,隐然形成一朵巨大的白莲花向我袭来。竟是雪伦公主突然将细剑挥到极致,在人眼中造出无数的剑体残影。
哇!怎么一上来就出绝招啊!我吓得立刻后退两步,也顾不及面子了,急退到离她最远的红圈边缘。
只见那蓬白莲花的幻像袭到距离我不到半步时,渐渐消失无痕,雪伦公主站在她的圈边缘,默然地注视着我。
哈哈哈,剑术果然有距离限制!险些中招的我拍了拍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啊!”一片惊叫声响起,竟是发自围观的女子啦啦队一众。
她们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办法避过雪伦公主的绝招吧?嘿嘿,我得意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全场。
唉呀?怎么几乎所有人都在仰头望着殿厅篷顶?
啊、啊、啊——我很快又惊愕地注意到,雪伦公主手中居然是空空如也。
嗖——
短促而急的利物破空声,我仰头一瞬间,只见细剑从空中直落而下,直向头顶刺来!
哇!我吓得心脏险些停跳,眼睁睁着反射着银亮之光的利刃袭下。
我突然明白了雪伦公主原来早出我划红圈隐藏的小小心计,竟设计好在我眼前划出夺目剑芒吸引视线后,将细剑抛空而出,高高地垂直落下,位置正好定在圈中最远处!
来不及了!来不及躲开了!会被杀!会被她杀掉!无数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
不行!怎么可以死在她手上!我还要娶天使老婆、蓝妹妹老婆、狐老婆、狼老婆,生一大堆小玉米!我还要一二三四五、老婆天天数……
生死攸关之间,强烈的念头令我产生顽强的意志。虽然来不及使用三狮兽之力定住直落的利剑,但那柄剑的落下之势仿佛变慢了一般,想必求生的本能催发了巨大潜力,我猛地发劲向前冲了一步,险险躲过致命的垂直一击。
利剑哒地一声碰地,正中红色的圈线,晃悠悠锵啷倒地。虽然没有剑尖,又被残留的红液迅速遮盖了敲击处,但听声音仍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个小小的坑痕。
“哇!”
“好险!”
一众围观女子惊叫连连。
“正好落击在红线上,不是想杀她呢!”有为公主说话者。
“就是,作为创世神女儿的她也不会如此受重创吧?”
“对呀,我也觉得落下的剑最多碰破头皮,还不至于致命吧。”
好像大部分在场女子都善意地认为她们的公主没有恶意,只有几位年长者没有吭声。
我早已吓得冷汗淋漓,愣愣地望着雪伦公主。
“想不到你居然在最后一瞬间躲开了,速度快到我不清你的躲闪动作。果然不可小觑,无愧创世神女儿之名。”雪伦公主并不出言解释自己无恶意,只将手一招,一道几乎难以见的细线将剑凌空拉起,刷地返回到雪伦公主手中。
“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我们公主的契约兽之力!”
“是呀!公主早就计算好位置,而且充分考虑了她的安全呢!”
“嗯!嗯!刚才只要公主一拉线,想伤到她简直轻而易举的,可以出公主没有伤人之心!”
一众女子纷纷欢呼起来,似乎刚才对于公主的信任还不够完全,此时终可确定。
契约兽之力?啊,那是世人的俗称,就是守护之力。似乎是可以连接细小的羽毛类线状物。仔细打量,那几乎不见的细线好像是由羽毛绒组成。不过守护之力一般都会有所限制,这个由羽绒丝连成的细线这么强劲,竟能拉动剑体,一定有什么重大的弱点。
记得从维塔拉和金薇殿主的对话中得知,雪伦公主的守护叫做音貌之镜,可以模仿人的面容和声音,那么另外一个能力就是连接羽绒类的细线了。此时猜测,金薇殿主的掠夺者守护已经把吞下的雪伦公主的守护吐出来了吧,只是不能肯定具体的时间。但想必金薇殿主不在这里也未告知女儿关于我的情况,否则不会仍对我这么凶。
万一真的伤到怎么办?她太不在意别人安危了!惊心动魄的险情过去,我胸中渐渐升起怒火。
“半胜!”原本持剑的侍女突然高声叫道,并以左手举起一柄黄色的小旗挥动几下,另一垂着的手中握着一柄红色小旗。
从头脑中查了一下相关知识,这是异世界切磋的一种记分方式。由于切磋交手不好伤人,可能造成轻伤而留手的情况属于半胜,两个半胜等于一个全胜,就宣布了对方的败北。这也是一种在实力相差较大的情况下,温和地保障对方安全的方式。
“是半胜,应该判定为半胜呢!”
“是呀,是呀,明显是我们公主放水。公主的绝技之下,怎么可能不挂彩呢?当时只要手指一拉,她就必定该受伤了。”
女子啦啦队员们纷纷附和,令我明显感到客场的不利,再有一次这种情况我就败了。
不行!被他们欺负到这种程度,难道就灰溜溜地输了溜走吗?!望着默然不语的雪伦公主,我好胜的斗志顿起。
对了,思前想后,我突然心念一动。
“既然雪伦公主先使出了一手绝招,来是要逼人显露真正实力了。”自言自语的我踏前三步,主动接近了雪伦公主。
原本躲着,现又靠过来,这就进入了剑术的直接攻击范围了,如此举动顿时令全场静了下来。
刺啦,一阵裂帛之声。我撕下了一大条袖角,抬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咦?”
“她做什么?”
“不见的话,还怎么比试啊?”
围观众女立刻叽叽喳喳起来。
“希望你能认真,不要再胡闹了。即使蒙住眼睛,我也会坚决出手!”内敛少语的雪伦公主也忍不住出言。
我语气严肃地冷冷答道:“你不明白吗?这会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什么是武学的高级境界。虽然目无所视,但心比目灵。武技达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化心为眼!”
“化心为眼……”雪伦公主诧异又略有所思的声音。
“难道是化风为眼的更高境界……”一名年长的女侍卫低声自语。
“雪伦,你知道我为何弃利刃而选红绒为尖的秀剑吗?”不理她的问话,我的话语开始逐渐阴冷起来,令人难以相信出自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女孩之口:“简单地说,我不想大开杀戮!”
一阵夜风吹来,我趁机控制厅内灯火一阵摇摆晃动,几盏火油灯甚至倏地熄灭,立时陡增肃杀之气。
围观众女一阵倒抽冷气,甚至有些许低呼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才是我真正的武器!”遮住双目的我向前笔直地举起秀剑,尖端血红的绒球不断颤抖,毫不带感情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内轰然响起:“入我心眼者,有死无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