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咳嗽几声,待弘太医说了叮嘱的话,冯佑怜才敢上前打扰。董夫人拉着冯佑怜的手,笑着说道:“我没能穿着你亲手缝制的衣裳去参加宴会,真是可惜了啊,咳咳咳。”
“夫人,您还是好好养病吧,这种宴会随时都能参加,也不急于这一次。”冯佑怜担忧地说:“况且,下一次,怜儿一定为夫人做出更好看的花式。”
身后的小琪掩嘴笑道说:“那敢情好,以后啊,我们隆基堂的衣裳都交给怜儿得了。”
“没问题。”冯佑怜笑着说。
“你这丫头…”董夫人煽笑着说:“你们要这么剥削怜儿,我还舍不得呢。”
“咳咳。”弘太医笑着咳嗽一下,拉回大家的注意。
“董夫人,微臣适才给您把了脉,并无大碍,只要稍作调理便可痊愈。”弘太医说着又朝冯佑怜瞄了一眼,心思敏感的冯佑怜羞涩地别过脸,她可不想被这里的人瞧出端倪,到时候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恩,有劳弘太医了。”董夫人微笑点头,气色仍然很虚弱。
弘太医心里很想冯佑怜跟着自己去取药,可是他见董夫人一直拉着冯佑怜的手,便不好开口,过了一会儿,董夫人才吩咐:“小琪,你随太医前去太医院取药吧。”
“是,夫人。”
弘太医讪讪告退,转身之际又瞟了一眼冯佑怜,只见她默不作声地盯着董夫人,看来,这回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董夫人支开身边的宫婢,拉着冯佑怜坐下来。她从镜奁里面拿出一支步摇递给冯佑怜,说道:“这是我当初被封作夫人之时,皇上赏赐的,可惜它没有风光多久。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不行,夫人,奴婢受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冯佑怜从座位上弹起来,着急地推脱。
董夫人拉着她想缩回去的手,认真地说:“在我隆基堂,找不到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支步摇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夫人…”
“我听说了,你为了连夜赶出衣裳,吃了不少苦头,最后还是被弘德夫人刁难。”董夫人暗叹说道:“收下步摇,就当是我心疼你。”
冯佑怜抿了抿嘴,有些动容地侧过脸。董夫人见状,赶忙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夫人。”冯佑怜热泪盈眶地说道:“怜儿是受宠若惊,没事!”
董夫人微笑说:“不要哭了,哭花了鼻子就不好看了。”
冯佑怜笑着擦拭脸上残留的泪水,一边轻轻地点头。
***
从隆基堂出来后,已经是傍晚。冯佑怜迈着小碎步准备返回内司院,岂知她的行踪早已经被弘德夫人派来的眼线盯上了。暗夜之下,有个人影一闪,便消失无踪。单纯的冯佑怜还沉浸在董夫人的关怀之中。
思念妹妹寒娥的心情越来越浓,也许是觉得自己在宫里多少也有些人照顾,想到寒娥在外面不知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就越发不能安省。前些时间听宫里人说,有些公公是专门外出办事儿的,不知道得喜能不能出宫。冯佑怜停下脚步,思了思,然后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你放心吧,下次出宫办货,我给你留意着。”得喜笑着说道。冯佑怜安心地点了点头,感激地说:“其实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来邺城,如果来了邺城,你就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玉胭脂的姑娘,或许是青楼里的人。”
“这样啊。”得喜略显为难。
“小喜子,此事要看天了,我也不会抱很大希望。你只要有心留意就行。”冯佑怜安慰说。
“恩。”得喜诚恳地应声。
“什么人?”突然,从回廊上传出一人的声音,吓得二人立刻从树丛后面走出来。得喜瞥了一眼,心里揣着一口气,对着回廊上的人高声说道:“回韩公公,怜儿宫女有些事情交代给奴才。没什么事儿,就是托我出宫的时候买些胭脂。”
韩栾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冯佑怜,过了好半天才想起冯佑怜这张熟悉的脸。他不悦地冷声说道:“都这么晚了,要交代也不看看时辰,一个内司院的宫女这么不懂得规矩。”
“公公教训得对,奴婢这就回去。”冯佑怜想快点脱身,谁知韩栾又忽然叫住她,说道:“你等一下。”韩栾绕着回廊走近冯佑怜,想了想,问:“冯佑怜?就是曹美人的好姐妹?”
冯佑怜愣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韩公公有什么事儿吗?”
韩栾顿了顿,不屑地说:“哼,瞧你也机灵,却总是看不透这宫里头的是非。这曹美人得罪了弘德夫人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趟这档子浑水?”
冯佑怜垂首说道:“公公说的是,奴婢愚钝,看不透皇宫里的是非,所以奴婢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对。”
“哼,不知好歹。”韩栾讽刺着啐道,然后看了一眼得喜,沉声喝道:“还不快回去。”
“是,公公。”得喜灰溜溜地跑着离开。冯佑怜深吸一口气,待韩栾离开后,她才缓缓走出院子。她满怀心事地仰望天际,不知不觉,皎月已然倒挂树梢了,猛然间,她有种不安,她是不是得罪太多人了,在拥有董夫人他们的关照之时,她俨然将自己与弘德夫人划分开来。不错,她根本就是与曹蓉蓉一样,在心底里已经将他们与自己分开,已经卷入这样的是非之中,不能自拔了。
***
听了小公公的禀报,弘德夫人显得若有所思。不知为何,心里有股戾气,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琉璃递了一个糕点,轻声安慰道:“夫人不必多虑,不就是个小宫女吗。”
弘德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住嘴。
“小宫女又怎么了?曹素素不也是个宫女?”弘德夫人愠怒地闷哼说道:“我弘德夫人不也是从宫婢之身扶摇直上?”
“奴婢知罪。”琉璃低着头,不敢吭声。
弘德夫人盯着琉璃手中的糕点,伸手拿起来,刚准备吃下去,却在自己嘴边停顿。
“她始终是个祸害。”
猝然,弘德夫人捏碎了手中的糕点,阴冷地说道:“除掉她,我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