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蓉蓉知道这个时辰是自己喝药的时候,于是坐在床上等待着纳弘与小公公端药进门。
“咯吱——”门是打开了,曹蓉蓉开心地望过去,可惜的是,今天进门的人有些令自己吓了一跳。琉璃看出曹蓉蓉的失望,于是自以为是地笑道:“恭喜你啊,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不知滋味如何?”
“谢谢琉璃关心。”曹蓉蓉低着头,冷冷地说。
琉璃撇着嘴,说道:“怎么,看到是我,这么失望?”
曹蓉蓉刚想开口,又被琉璃打断:“也对,毕竟是救了当今天子。别说是皇上,就连整个天下都得感激你呢。”琉璃以为曹蓉蓉没见到是皇上来探望,才显得失落。
“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曹蓉蓉淡笑说道:“从鬼门关走出来的滋味不是琉璃宫女能体会到的,当然,如果下次有这样的事情,奴婢一定不会抢了琉璃宫女的机会。”
“哼。”琉璃冷笑道:“嘴巴还这么厉害,看来恢复得不错。”
“这都是弘…太医们相救,奴婢才捡回一条命。”曹蓉蓉说道。
琉璃走进一些,坐在床沿边,对着曹蓉蓉说:“弘德夫人拖我拿了些补品,说是给你补补身子。”
“奴婢多谢夫人美意。”曹蓉蓉形式上感谢几句。
“你是华林园的人,夫人自然多担待一些。”琉璃慧黠笑道:“虽然你在华林园待得不久,可是夫人对你,你也是感受得到的。”
曹蓉蓉眼珠一转,冷静地问道:“不知琉璃宫女想问何事?”
“蓉蓉真是聪明,看来我琉璃的确没看走眼。”琉璃笑道:“夫人想知道当日的情况。”
“人不是已经被问斩了吗?知道不知道当日的情况对夫人来说不算什么。”
琉璃笑着站起来,斜睨着她说道:“慕容是刺客,这事不假,但是如果他潜入宫没人相助,不可能有这般胆子刺杀皇上。”
曹蓉蓉顿时扫了一眼琉璃,然后避开她的目光。
“你想想,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潜入宫,如若没有十足把握怎么会贸然行动?”琉璃阴笑说道:“皇上受了惊,又被国事缠绕,所以不会想到这一点。可是夫人不同…”说着,琉璃凑近一些,说:“夫人一向料事如神,聪慧过人。自然能想到这一端倪,你说呢?”
曹蓉蓉干笑几声,说道:“当时情况一片混乱,奴婢一心只想救皇上,哪会想那么多,更加不会注意其他。再说了,事出突然,奴婢之前想都没想到会有人刺杀皇上,自然就没留意异样。”
琉璃想了想,说道:“那慕容可有说什么?”
曹蓉蓉怔怔地摇头。暗忖:这个弘德夫人还算聪明,能想到这一点,哼,能想到又怎样?明日,哥哥就被问斩,到时候死无对证,这其中的乾坤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琉璃还想再问,却被曹蓉蓉阻止道:“奴婢知道夫人是想在皇上面前表现,可是这件事情会成为皇上心中一根刺。如果夫人再拿出来提起,恐怕会适得其反了。”
“你不过才见皇上几面,倒是懂得不少。”琉璃冷声说道。
“这都是琉璃大宫女教得好,让奴婢学会了察言观色。”曹蓉蓉趁势给琉璃戴上高帽。她故意转移话题,不想与琉璃再纠缠这个问题,她知道多说无益,更加不想宫里有人再追查下去。
“诶,琉璃宫女也来了?”纳弘走进来,看见琉璃站在一边,于是笑着招呼。
“奴婢给弘太医请安。”琉璃恭恭敬敬地欠身:“奴婢奉夫人之命,送来一些稀世补药给蓉蓉的。”
“哦,真是多谢夫人了,不过适才已经有韩公公送来一些珍品。可能这会儿蓉蓉宫女用不上夫人的补药了。”弘太医轻笑说道。
“韩公公?”琉璃反问。
“是皇上派公公前来的。”弘太医无心提到,然后吩咐小公公将珍品拿下去煎成药。
琉璃咬着唇,朝着曹蓉蓉望过去,只见曹蓉蓉拉着被子低下头,沉默不语。她知道这会儿琉璃的眼神里充满了弘德夫人的凌厉,她不敢抬头仰视。她还知道,华林园,她是绝对不能回去了,否则自己死无全尸。
***
这几日,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大伙儿守在自己寝宫里,时不时小聚一下,围在火炉边烤烤火,聊聊天,好不惬意。
南阳王高琸就没有这等闲情逸致,他领了皇命,就算是冒着风雨,也不能耽搁时辰。冯史宗是邺城的县令,自然对这种事情了如指掌。并且他也算是监斩官之一,所以更加热情。高琸下了令,将犯人慕容押到刑场。
慕容拖曳着疲惫的身子走在邺城的大街上,两边行人纷纷撑着雨伞盯着这个长相恐怕的罪犯。皇榜上将他的‘劣迹’描写得绘声绘色,使得大伙们都对这个即将行刑的犯人深恶痛绝。雨伞下,她闭目暗叹,不忍再将这一切收归眼底。
离开后她决定再回来,送他最后一程,这是他们唯一的心愿了。
慕容始终保持平视,木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忧伤,只有她看穿了他的心思,可是在人群拥挤中,他们只能擦肩而过。
“钦差大人,时辰差不多了。”冯史宗笑着催促。
高琸望了望灰暗的天空,又笼罩一层黑雾,恐怕再拖下去,就要下大雨了。
“慕容,你可有话说?”高琸高声问道。
跪在刑场上的慕容,仰望天空,仍由雨滴践踏自己,分不清身上是雨水还是汗水。他冷漠的面容仿佛铺上一层冰霜,冷得痛彻心扉。慕容没有回答高琸的话,而是放眼扫视虎视眈眈的人群。
刹那间,焦距有些刺眼,好不容易清澈的目光顿时变得浑浊起来。她还是那样美,傲立在人群中。来了,该来的人都来了,他终于还是辜负了这个女人。
“对不起。”慕容薄唇轻启,女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猛然间,他朝着高琸凌然喝道:“你告诉狗皇上,要他当心他的狗命。哈哈哈。”
“这个狂人,真是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冯史宗气急败坏地骂道。
高琸站起来,将令牌丢在地上,厉声喊道:“行刑。”
“咚咚咚…”鼓声似乎敲打着玉胭脂的心,她别过脸,咬着下嘴唇,直到血丝流进自己口中,她才罢休。
突然间,鼓声又戛然而止。
“对不起——”慕容高喝一声,下一秒,身边的侩子手立刻挥刀砍下他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