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室**风拂拂。愁云沉沉;然则屋内几人围坐在火炉边,谈笑其间。蝉儿一边忙着加满火,一边帮着德喜端来洗干净的青菜。
“再加点。”德喜笑着说道。
“一想到弘德夫人气得七窍生烟的面孔,我就开心不已。”蝉儿激动地说:“真是后悔了,没有一道前去看看。”
“蝉儿,这种事情你还笑得出来。”冯佑怜站在一侧,忙着放好水酒。
“她啊,真是唯恐不天下不乱,要是带你去岂不是弄巧反拙?”明玉淡笑笑说。
冯佑怜放下酒杯,朝着明玉大大地鞠一躬。
“你这是干什么?”明玉赶忙扶起她,问道。
“这一次要不是明玉及时赶到,我想我现在根本不能坐在这里同大家吃火锅了。”冯佑怜感激地说。
明玉笑了笑,拍着冯佑怜说:“我也是突然灵机一动,既然宋中使懂得运用声东击西,当然也会被聪明狡猾的弘德夫人猜到。”
“所以你再来个计中计。”蝉儿笑着说:“暗渡陈仓。”
明玉含笑点了点头。
… …
“怎么是你?”弘德夫人大惊失色地瞪着眼前的宫女。宫女微微露出笑意,看着夫人回答:“奴婢叩见夫人。”
在弘德夫人看来,宫女的笑意明显带有讽刺,于是更加不悦。
宋中使定了定神,跟着走过去说道:“还望弘德夫人饶恕明玉,虽说她是北园里的宫婢不得擅自离开北园,可是知道董夫人深陷囹圄。于是忍不住前来探望。”
弘德夫人回首冷瞟一眼宋中使,鼓着腮帮子不语。
宋中使偷瞄弘德夫人脸色的变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此事是奴婢的主意,如果夫人要责罚就请责罚奴婢吧。”
“夫人,是奴婢恳求您的。”明玉走过去拉着宋中使,说道:“奴婢千不该万不该走出北园,坏了宫里的规矩。”说着,她又转过身,对着弘德夫人说道:“如果夫人真要怪罪,就怪罪奴婢吧。如果…要将奴婢送入大牢,奴婢也心甘情愿。”
弘德夫人眯着双眼,冷哼说道:“送你进大牢?哼,送你跟董夫人作伴?明玉,你不是废后的侍女吗?什么时候还关心起董夫人的生死了?”
明玉止住笑意,淡漠地回复:“奴婢对曾经有恩于皇后的人都会一直关心。”
“啪——”弘德夫人扬起手,狠狠地掌掴了明玉一个耳光,惊得四周人群一阵骚动。宋中使想上前却不敢逾越。
“谁是皇后?”弘德夫人恶声啐道:“她耶律夕早就被打入冷宫,撤销了皇后的头衔,在后宫中,她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一个暴死在冷宫中的废后。”
明玉隐忍着疼痛,咬着牙龈,不服地垂首。
弘德夫人居高临下地嗤笑道:“看来你这个奴才在北园还没有待够,你慢慢待着,这辈子你休想从北园出来,来人啦。”
“奴才在。”狱卒赶忙抖着身子俯身在弘德夫人身边听命。
“告诉李公公,扣除明玉一年的俸禄。将可以赦免出宫的宫女名单中删除她的名称。”弘德夫人得意地说道,这样下来,算是不枉此行,心里也稍稍缓和。
“可是夫人,这个名单一直都是由太后管理,恐怕此事…”宋中使担忧地劝道。
“难道我惩罚个不知所谓的宫婢都不行?”弘德夫人斜睨着宋中使,不满地说道:“太后事儿多,这么一两件事情也用不着她老人家亲自处理。”
“是。”宋中使惆怅地低着头,满怀心思。
… …
冯佑怜冷不丁紧握着明玉的手,看着她欲言又止。明玉投以安心地微笑,说道:“其实,我从未想过出宫。”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出宫获得自由吗?”冯佑怜问道。
明玉想了想,又问:“那你呢?你这一次不是可以有机会离开这个牢笼吗?为什么会返回宫里?还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明知虎山却向虎山行,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冯佑怜低声呢喃,是啊,我为什么要回来,因为我就是想回来,因为我不知不觉就走向这里,因为我还想见到一个人…
“因为我已经把皇宫当做自己的家。”明玉幽然说道:“我八岁就进了耶律府,做了耶律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进了宫。我也就跟着进来;小姐做了皇后,我也就变成后宫第一大宫女;小姐被贬进冷宫,我也搬来这里…”明玉一边说一边环视屋内,看着破旧的摆设,凄然笑道:“从天上一下子掉进地狱的感受,这一切仿佛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根本忘不了。”
“可以试着忘记。”冯佑怜劝道:“你不能总是活在皇后娘娘的阴影中。”
“我的世界里只有皇后娘娘,娘娘对我如亲生姐妹,无论是做小姐的时候还是做皇后的时候,她总是对我关怀备至。”明玉噙住泪,感性地说:“她真的是个好皇后…”
蝉儿和德喜放下酒杯,坐在一侧不敢吭声。冯佑怜抱着明玉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明玉,不要伤心了,皇后娘娘看到你这样一定也会心疼不已的。”
蝉儿靠着坐过去,拍了拍明玉的肩膀,安慰着说:“是啊,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最不希望你不开心了,所以你要努力过得好,她才能安息。”
“是啊是啊是啊。”德喜赶忙附和。
明玉笑着擦拭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今天本来是高兴的日子,被我这么一哭都坏了大家的兴致了。”
“不会不会。”德喜乐呵呵地拿起酒杯递过去,说道:“这么久以来,多亏明玉的照顾,我德喜在后宫才能一帆风顺,第一杯应该是我敬你。”
语毕,德喜先干为敬。明玉看了看左右的冯佑怜和明玉,然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蝉儿拍着手,笑道:“明玉真是好酒量。”
“但是要少喝,万一有人来了…”冯佑怜担心地说。
“哎呀,不会的,有谁会来北园?”蝉儿咯咯地笑着说:“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是雨过天晴了。况且像这样,在冬天的时候躲在一个角落跟三两个好友吃火锅喝喝小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呵呵。”德喜说道:“对,这一点我赞同蝉儿的说法。”
“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夜看来你们都做好准备了?”明玉挑着眉,故意说。
“好,今晚不醉不归。”蝉儿应声,上了钩。
“不行不行。”冯佑怜还想劝他们,谁知那蝉儿古灵精怪,拿起一杯酒塞进冯佑怜嘴里…
“哈哈哈…”德喜和明玉两人相视而笑。几番下肚,哪管什么后宫规矩。这么久以来,今日也算是第一次令冯佑怜能放松地享乐一番,特别是跟几个后宫的好朋友一起欢乐,只是缺少了一人,转念一想,冬至已过,素素已经走了有段时间了…
***
董大人连夜会见了胡太后。董夫人的兄长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将军,深得太后厚爱,两人动员所有的亲人和朋友,终于说服了太后和皇上。如此一来,董夫人只是被降为婕妤,然后罚去妙胜寺抄写佛经一年,期满之后再做定夺。
其实董夫人知道,自己深陷困境,家中人一定会出手相救,如果换做是冯佑怜,便不会如此简单从轻发落了。
冯佑怜当然也明白董夫人的良苦用心。所以心里稍稍放心了不少,只是被罚去抄佛经,以后找机会再去探望夫人就不如进牢中那么难了。
送走董夫人的那天,下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大雪初霁,遥望后宫,玉积银堆,光秃秃的树丫上铺了一层新装。踏雪往前走去,整个御花园都是一片白茫茫,静谧无声。过往的喧嚣终于在这个时候尘埃落定,冯佑怜唏嘘感叹一番,转过身准备回房。
“簌——”突然,眼前一亮,一团不寻常的白色物体朝着自己眼角闪过。这样的白与白雪不同,似乎有些红印。冯佑怜好奇地蹲下来,伸手触碰白雪上的红印,感到有些粘稠。
“血?”冯佑怜发现红印朝着隐秘的方向延伸,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踏在雪地上往那个方向走去。
“咕咕…”在安静的雪地里,冯佑怜又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很急促,有些令人不安分。
她弓着身子,将头探过去,惶然发现有双凌厉的眼眸瞪着自己。那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微微垂首,显得有气无力,看见冯佑怜接近自己也不知躲开。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白狐?”冯佑怜轻轻地挪动脚步,盯着白狐喃喃自语。
她伸出手,在白狐背上慢慢抚摸,企图缓解白狐的不安情绪。这只白狐虽然很警戒地注视着冯佑怜,可是仍然没有逃开的意思,这样使得冯佑怜加大了信心。
“白狐,白狐。”冯佑怜轻声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来仔细观察,果然,被她发现在白狐的后腿部位出现了更多的血液。难怪它看到自己接近也不知道跑开,原来是受伤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冯佑怜柔声说道:“看来伤得不轻哦。”
她慢慢抚摸白狐,然后巧妙地将手移到后腿地方,岂知那白狐灵性非常,看穿了冯佑怜的意图。赶忙站起身子想逃走。
冯佑怜惊讶地张大嘴,抓着白狐不肯放手,血迹印在了她的衣袖上,她却抱着白狐安慰着说:“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受伤了,要包扎才不会流血,否则你的伤口不会好。”
白狐鼓着两只泛光的眼珠,似乎在认真聆听冯佑怜的安慰,渐渐地也就不在冯佑怜怀里挣扎了。
冯佑怜开心地笑了笑,然后扯下自己的裙摆在白狐脚上小心地包扎。
“白狐,下次要注意了,后宫很危险的,你要快快回到自己的主人那里去,知道吗?”冯佑怜忙着包扎,也不忘叮嘱。她舍不得放下白狐,抱着它蹲在雪地里聊天。
…
“耶律皇后养过一只白狐,只可惜它忽然有一天翻过宫墙消失不见了,于是皇后让人在屏风上绣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白狐图案。”
“啊!”冯佑怜突然脑中闪过这句话,这是当日她去探望明玉时,明玉跟她说的。她想了想,而后垂首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白狐。
“皇后?”冯佑怜低声嘟囔:“你是不是皇后养的那只白狐?”
“咕咕…”白狐的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响,吓得冯佑怜倒在了雪地里,白狐趁势逃走,一溜烟就消失无踪了。倒在雪地里的冯佑怜还没回过神,更加没有发觉身后正有人悄悄接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