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中使带着大批宫女急急忙忙地赶去怡红堂。但见那冯佑怜被人簇拥着出来,看见宋中使,大家欣慰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蝉儿回宫后还来不及去内司院与宋中使打个照面,只是留在了怡红堂照顾着冯佑怜的起居。
皇上没有说什么,默许了这事儿,宋中使趁着这会儿,更是自作主张将蝉儿留在内司院里的东西全都搬了过来。
“反正奴婢知道,这蝉儿宫女以后都不用去内司院了。于是趁着这个时候,干脆将所有的东西搬过来,免得以后麻烦。”宋中使打趣地说道。
蝉儿不好意思地垂首,歉意地说:“宋中使,本应该回宫后去内司院里报道。”
“诶,不必不必。”宋中使推着说:“照顾冯美人才是重要的。”
冯佑怜也笑着拉起宋中使的手,说:“我这儿也没个像样的婢女,倒是先留下了蝉儿,这宋中使今后在内司院里少了个帮手,我也一定补偿补偿。”
宋中使掩嘴笑道:“冯美人说这话倒是折杀奴婢了,主子要个宫女有什么的,况且皇上都没说话,奴婢胆敢说三道四?呵呵。只管拿去,反正奴婢也知道,蝉儿她的心思一定也不在内司院了罢。”
蝉儿扑哧一笑,说道:“宋中使可别吃味,奴婢待在那儿都成。”
“蝉儿善解人意,去哪儿都让人记挂着。”冯佑怜说道:“宋中使要是想了,这还不简单,经常来我怡红堂里不就可以了?再说,我就喜欢热闹,跟你们在一起,也少了不少烦恼。”
宋中使瞥了一眼冯佑怜隆起的肚子,乐呵呵地说道:“恭喜冯美人,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依奴婢之见,这冯美人肚子里怀的必定是个皇子。”
“怎么说?”冯佑怜笑着问。
宋中使绕着冯佑怜走上一圈,啧啧地笑道:“按照奴婢家乡人的说法,这怀孕之人要是肚子较为低落,并且呈现冯美人这般椭圆,必定是个男孩儿。”
“习俗的说法,怎可当真?”冯佑怜说道:“不过,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喜欢。”
“那倒是,皇上现在专宠了冯美人,无论皇子还是公主,一样视为明珠。”蝉儿附和着说道。
宋中使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自己带来的点心递给蝉儿,说道:“这些蜜饯。都是奴婢亲手做的,就是想等冯美人回宫后好好品尝。”
蝉儿勉强接过食盒,可是由于右手使不上力气,食盒一倾斜,蜜饯差点掉了下去,好在其他宫女敏捷地接住了。不过,这个动作倒是吓到了宋中使。
冯佑怜担忧地走过去,拉着蝉儿的手,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会不会疼痛?”
蝉儿的脸色十分难看,低着头不语。
宋中使惊愕地回过神,转身问道:“蝉儿?怎么回事?”
冯佑怜沉下心来,惋惜地说道:“蝉儿为了救我被人砍伤,由于伤及筋骨又没有及时拯救,太医说,蝉儿…蝉儿的右手怕是会残废了。”
“啊。”宋中使打了一个突,凑近蝉儿身边,拿起她的右手,说:“蝉儿…你…”
蝉儿别过脸,隐去脸上的悲伤,回头给他们一个放心的微笑,说道:“不用担心奴婢。奴婢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这样,冯美人都不舍让奴婢干活了,奴婢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了啊。”
冯佑怜内疚地叹息:“这一次我能够死里逃生不但是老天庇佑,更重要的是蝉儿,不但为了我受伤,还为了我跳崖,这等恩情,就连皇上都感动了。所以皇上说,蝉儿要是想出宫,随时都可以,并且赏黄金百两。”
“真是太好了。”宋中使开心地说道:“蝉儿,这样的殊荣,估计也只有你这个宫女才会有了,古往今来,没有那个宫女会受到这么大的皇恩。”
蝉儿受宠若惊地说:“蝉儿并无它意,只想留在冯美人和宋中使身边,奴婢平时受到你们的恩惠,也只能此生报答,就算是牺牲奴婢的性命,奴婢也毫无怨言。”
冯佑怜莞尔笑道:“那你的终身大事呢?”
蝉儿紧张地后退两步,拾起掉在地上的蜜饯,慌慌张张地说道:“奴婢再去做一些过来。”语毕,还没等冯佑怜说话便逃着跑了出去。
宋中使讪笑一声,望着蝉儿的背影说道:“她这是怎么了?女孩子家知道害羞了啊。”
冯佑怜尴尬地笑了笑,故意隐瞒着说:“我想是吧。”
宋中使没有觉出异样,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冯佑怜拉着她坐在自己身前,寒暄一番后,冯佑怜突然问道:“这段时间宫里没有任何动静?”
宋中使摇了摇头。思索着说:“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冯佑怜顿了顿,找个理由屏退了所有的宫女,然后对着宋中使说道:“刺客是追杀我们的。”
“啊——”宋中使倒抽冷气,不敢相信地瞪着冯佑怜,说道:“不是说是乱党暗杀皇上吗?”
冯佑怜平静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还不确定究竟有多少刺客,但是有一部分刺客是追杀我和蝉儿。他们有没有刺杀皇上,这一点我不清楚。”
“那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冯美人的身份?难道你们先跟皇上碰过头?”宋中使惊问。
冯佑怜凝神寻思,尔后说道:“他们知道我们的行踪,哼,就是说宫里有人知道我的行踪。”
宋中使陡然变脸,皱眉说道:“请冯主子放心,奴婢绝没有透露半句,宫里人一直都以为冯主子跟着太后去妙胜寺了。”
“是吗?”冯佑怜歪着头,再问:“太后出宫的时候很顺利吗?”
宋中使点了点头,半响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期间皇后娘娘出现阻拦过,不过太后有些发怒,惹得皇后不好造次。”
“妙胜寺里面的和尚根本不可靠。”冯佑怜一边思索一边分析:“皇后娘娘突然出现阻拦,最后又没有做出什么。哼,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难道…”宋中使后怕地说道:“难道冯主子是怀疑皇后娘娘?”
冯佑怜站起来走在宋中使身前,坚定地说:“躲在山洞的时候,我听到杀手们的谈话。他们说买我人头的人愿意出万两黄金,并且是朝廷里的人。哼,谁有这么大胆子和仇恨,愿意出这么多钱就为了我的人头?”
宋中使犹豫着垂首,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真的是皇后娘娘买凶杀人,被皇上知道了,别说是她的皇后之位,就是性命也难以逃脱。”
冯佑怜忿忿地啐道:“追杀我的时候,她可有想过后果?只要想到有个人随时随地都要取我的性命,我就感觉后脊发寒。以后不单是我一个人的性命。还有我的孩子。”说着,冯佑怜转过身来对着宋中使,激动地说:“她几次三番将我逼上绝路,我可有吭过半句?这一次,我怀了身孕,她一样是将我们赶尽杀绝。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宋中使咬牙切齿地说:“没错,当年,耶律皇后对她还是存在恩情的,可是呢,后果一样是被她逼死。”
冯佑怜眯着眼,露出冷厉的眸光,说道:“皇上放过她一次,是念在旧情,我就不信皇上会放过她第二次。”
宋中使深吸一口气,走到冯佑怜身边,悄声说道:“皇上也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刺客,其实我们可以利用他们顺藤摸瓜。”
冯佑怜勾起嘴角的冷笑,再也没有应声。
***
冯佑怜坐在凉亭中,悠闲地泡茶,嗅了嗅久别的香茶,她只能是感慨万千。回想起,误入地狱的时间,她能捡回这条命来真的是靠着自己的意念,什么意念?自然是她求生的意念,这种意念缠绕着她,她的心告诫自己,只有活着,才能对付你的敌人。
当她再一次抬起手,薛孤已然被人带到这里。
“微臣叩见冯美人。”薛孤恭敬地请安,低着头看见冯佑怜身边还放着一个木箱,甚是好奇。
冯佑怜让婢女伺候着薛孤坐下来,然后冯佑怜站起来为薛孤倒茶,薛孤本想拒绝,却被冯佑怜笑着推脱了。
“我以茶代酒,答谢恩人,于情于理,都该是我亲自倒茶。”冯佑怜固执地将茶递上去。薛孤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来,一口而尽。
“你们都下去吧。”冯佑怜吩咐着身后的宫女。
“是。”
待宫女们陆陆续续地走出凉亭后,冯佑怜又站起倒了一杯茶,举起杯子对着身前的薛孤说道:“这一杯是小妹敬大哥的。”
薛孤愕然地望着冯佑怜,同样站起来接过茶杯,仰起头饮尽。
薛孤凝视着冯佑怜,说:“微臣何德何能,受冯美人两杯敬酒。”
冯佑怜但笑不语,又倒了一杯热茶,拿起来说:“最后一杯,是替蝉儿敬的。”
薛孤陡然沉下脸,并没有伸手接过杯子。
冯佑怜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有太多的失望,于是悠然地坐下来,将茶杯放在他们中间。
“既然大哥不想喝茶了,不如吃点其他的吧。”冯佑怜显得若无其事,继续说:“这些点心都是皇上赐的,其他的人都消受不起。”
薛孤冷瞟一眼桌上的糕点,完全没有了食欲,他偷偷瞄一眼冯佑怜,发现她也在注视着自己,这种被人现场捉住的感觉使得薛孤浑身不自在。他抿了抿嘴,开口就想找个理由逃脱。
“大哥。”冯佑怜先发制人,倒是看出了这个男人的心思,于是开口挽留:“难道陪妹妹吃点东西,拉拉家常也不行?”
薛孤尴尬地别过脸,一个莽夫如何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大哥是怜儿的救命恩人,怜儿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冯佑怜说道,将身边的木箱子打开,薛孤朝着箱子望去,惊呼一声:“啊——”
箱子里面尽然全是金银玉器,元宝银票。这么一满箱,少说也值万两。薛孤纳闷地抬头,看了看冯佑怜,然而冯佑怜十分镇定地说:“大哥放心,这些全都是怜儿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全都是皇上赏赐的财宝,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不,微臣不是这样想。”薛孤赶忙解释道。
冯佑怜微笑地说:“这些是怜儿送给大哥的。”
薛孤惊愕地瞪大双眼,说道:“给微臣?”
冯佑怜点头应声,说:“大哥救了皇上,救了我,还救了蝉儿,这区区一箱子财宝不足挂齿。”
薛孤大笑不已,说道:“难道冯美人忘了吗?皇上也赏赐过这些东西,可是全都被微臣拒绝了,今日冯美人也送这些东西,那微臣…”
“不,皇上赏赐那是皇上的事儿,我给,那是因为你是我大哥。”冯佑怜立刻反驳道:“这是两码事。”
薛孤深呼吸一声,说道:“那结果一样,微臣都不会收下的。”
“大哥,你孑然一身,我知道你不会收下。”冯佑怜平静地说:“但是,难道你想一辈子如此?或者一辈子令身边的人受苦?”
薛孤显得有些不安起来,对着冯佑怜说:“冯美人,微臣是个粗人,这些东西留在身边都是没用处的,倒不如送给百姓。”
“你也可以送啊,只要你收下,就是你支配了。”冯佑怜笑着说:“不过,大哥还是留下点,这万一办置婚礼的银子都没有了,会让人笑话的。”
薛孤侧过身,冷峻地说:“微臣不会娶她的。”
“我有说要你娶谁吗?”冯佑怜俏皮地问。
薛孤再一次别过脸,说道:“微臣知道。”
“呵呵。”冯佑怜掩嘴笑道:“我和皇上说了,蝉儿不适合你,就让她许配给别人了,至于大哥嘛,就找了其他的人,人家是个官家小姐,比蝉儿出身好,也有才情,配上大哥那也是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薛孤猛然转过身,凑近冯佑怜,急着说:“不要不要,那微臣宁愿娶蝉儿姑娘,什么官家小姐,完全不适合微臣。况且微臣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冯佑怜慧黠一笑,说:“所以说,普天下的女人之中,你最想娶的,也是唯一愿意娶的就是蝉儿?”
薛孤的心哐当一声,沉到无底洞去了,敢情这是冯美人在试探自己呢。可是冯美人说得没错,为何自己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如果真要娶妻,自己居然唯一能接受的只有蝉儿。
“素素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冯佑怜突然又说,盯着薛孤,看他作何反应。
薛孤立刻回过神,脑中散去了蝉儿的影子,换上了之前的阴霾。
“你不是说素素的死有蹊跷?”薛孤还记得当日她所分析的话。
冯佑怜佯装着为难,犹豫再三了才开口:“蹊跷也是我自己觉得的,并没有证据。”
薛孤提高了好奇,追着问道:“这么说,冯主子心中知道了一些端倪?告诉微臣吧,微臣可以去调查。”
“不,你太冲动。”冯佑怜说道:“这件事情必须从长计议。”
“不。”薛孤猝然大声,吓得冯佑怜一怔。
冯佑怜冷静下来,严肃地说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了你,万一你做出出格的事情,你叫我如何跟素素交代?”
薛孤努力地让自己平静,闭上双眼,说道:“微臣答应冯美人,一切都按照你的旨意行事,绝不会单独行动。”
冯佑怜冥思了一会儿,其实告诉薛孤也不是不好,多一个帮手自然多一个机会,况且这件事情有必要让他知道。可是如果薛孤再因为素素而放弃了蝉儿,岂不是让他们错失良机?既然如此,不如小人一次,与薛大哥做个交换?
“大哥,你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要答应妹妹一件事情。”冯佑怜坏笑地说。虽然此种做法有失君子所为,但是她不是君子,不必在意小节。
“只要冯美人告诉微臣,莫说是一件事情,就算是百件事儿,微臣也答应。” 薛孤爽快地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冯佑怜笑着走近薛孤,赶紧说出条件:“我要你答应皇上的赐婚,娶蝉儿为妻。”
薛孤愣住了,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冯佑怜拍了拍薛孤的肩膀,说:“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你们好,我不想你因为调查素素的事情而耽误了终身大事。你要知道,这个幕后的人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对付的。”
“是谁?”薛孤忍不住逼问道。
冯佑怜走到凉亭边,深思熟虑地凝神,决定还是告诉他。
“是当今皇后娘娘。”冯佑怜转过身,镇定地盯着薛孤。
***
冯佑怜在宫女的簇拥下,准备休息了,然而蝉儿却心急火燎地闯进来,宫女们识趣地退下去。冯佑怜笑着走上前准备拉着蝉儿说话,岂知蝉儿宫女突然跪下来,低着头说道:“恳请皇上和冯主子收回成命。”
冯佑怜诧异地扶起她,问道:“收回什么成命啊?”
蝉儿蹙眉抬起头,说:“收回赐婚。”
冯佑怜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拉着蝉儿的手,踱着步子深思: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蝉儿并不喜欢薛孤?不可能啊,那种只有看到心爱之人才会流露出来的眼神,她绝对没有看错,蝉儿明明是喜欢薛孤的。
“蝉儿。”冯佑怜劝道:“其实薛大人也同意了。”
“那是因为薛大人耿直,不敢冒犯皇上,皇上说赐婚,他也就应许了。”蝉儿别过脸,说道。
冯佑怜咯咯笑道:“敢情蝉儿是在意这个?其实如果是不想娶,以薛大人的性格,就算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会娶的。所以这跟皇上赐婚没有太大的关系,蝉儿不必在意这一点。”
蝉儿急了,对着冯佑怜欲言又止。
“蝉儿,你究竟是顾虑什么?”冯佑怜看出端倪,于是又问。
蝉儿暗叹说道:“被冯主子看出蝉儿的心思,确实有些…有些难为情。”
冯佑怜微笑地说道:“女孩家总还是要出阁的啊,虽然你是宫女,但是因为自己的忠义得到皇上的大恩,不但能出宫,还能获得佳缘,你又还担心什么呢?”
“奴婢担心…”蝉儿支支吾吾地说道:“奴婢是担心后悔,不是奴婢会后悔,是薛大人啊。”
“薛大人?”冯佑怜不解地问:“他后悔什么?”
“奴婢曾经与薛大人在山洞里躲避过刺客,那个时候薛大人深受重伤,昏迷之时叨念过一个女子的名字。”蝉儿沉声阐述:“其实奴婢在想,薛大人恐怕也在等待那个女子,如果有一天那个女子回来,薛大人该如何是好?奴婢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佑怜犹豫着问:“是什么名字,你可有听清楚?”
“嗯…”蝉儿仔细想了想,说:“好像是‘素素’,不知道对不对。”
冯佑怜心里咯噔一下,竭力又恢复平静之色。好在素素的名字很少在宫里提起,这些宫女自然也不熟悉,否则就糟糕了。不过,薛孤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想必那个时候昏迷得很沉吧。只是被蝉儿一直挂在心上终究不是件好事儿,就怕这张纸还是会有捅破的一天。不过,蝉儿所担心得问题是绝不会发生的,素素都已经过世了,哪来的以后?这个小女人,究竟还在磨蹭什么呢。
冯佑怜无奈地叹道:“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那万一是薛大人的什么兄妹呢?再说了,你自己都不敢肯定。你要想清楚呢,这可是一段大好姻缘,我跟皇上可是很乐意为你们做媒的,薛大人也同意迎娶,现在倒好,新娘子不肯上轿,你让薛大人今后在大臣或者江湖上颜面何存?”
“有这么严重吗?”蝉儿怯弱地问。
冯佑怜重重地点头,故意吓唬蝉儿,说:“当然。这样吧,我明日要去妙胜寺还愿,你陪同我去,让你们见见面,当面说个明白。就算不嫁也该讨个说法是吧。你啊,也别太伤人家薛大人的心了。”
蝉儿绯红了双颊,羞涩地垂首,说道嫁与不嫁的问题,其实自己的心还是偏向后者的,只是碍于那根刺,她有些踌躇不定。或许是因为她根本未收到过薛孤任何一个暗示,唯一的一次还是他当面对着皇上说出的那番狠心的话语。
蝉儿退出寝宫,漫无目的地走在御花园里。
忽然间,凉风中透着一股清幽的笛声,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动听乐曲。蝉儿朝着四周望去,寂静的皇宫里,明月皎洁,清辉撒在宫中的花草之上,都似铺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婉转悠扬的笛声,陌生而熟悉,蝉儿有些痴醉地淡笑。
一步又一步,她不知不觉登上了钟楼。暮然回首,蝉儿发觉好似有人跟踪着自己,然而身后却毫无一人。
这个钟楼?蝉儿惊醒后,想起了曹美人。她正是从这座钟楼纵身一跃,自杀死去的。
蝉儿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靠着钟楼的断墙坐下来…
“求求你替我好好照顾他,求求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蝉儿听得头昏脑胀,这是从哪边传来的呼唤,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声音,空灵中夹杂了无限哀怨。
“你是谁?”蝉儿忍不住捂着头,问道。
“求求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蝉儿眼前一片灰暗,模糊的眼眶中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她想逃走,无奈双腿发软,就连站起来都很吃力。
“你是谁?”蝉儿挣扎着问道,恐惧填满了她,她看不清也睁不开眼。
“替我好好照顾他…”白色的人影渐行渐远,蝉儿爬过去想一探究竟,却被狂风打扰。
她大叫一声,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靠着墙壁睡着了。
蝉儿站起来着急地看了看钟楼的个个角落,哪来的人影,就连一只小虫子都没有。
一阵风在她毫无警惕的情况下灌入她衣袖中,吓得蝉儿直哆嗦,缩着颈脖只能逃出这个诡异的地方,她暗暗发誓,今后一定不会来这里了。
薛孤收起笛子,抚摸着笛子尾部的“薛”字,他没有感觉刺痛,这是难得一次在自己完整地吹完笛子后没有感到刺痛。
他凝眸远眺,发现钟楼上面的人影,于是他利用轻功飞跑过去,或许是期待,或许是希望,或许是幻觉,他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看到她。
他之所以会对着钟楼吹笛,就是想送给素素,不想她太孤单了。
兴冲冲赶上来的薛孤走近了昏睡过去的蝉儿,他惊愕自己居然没有感到失望。于是一直默默地盯着蝉儿,起伏平稳的呼吸,让他知道她不过是睡过去了,便不忍心叫醒她。
蹲下来,薛孤再一次打量着这个虽然不起眼,却暗藏着一股韧劲的女子。他被她的勇气动容,没有想到一个女子居然能做到如此大义之举。
而他呢?不但沉迷过去,也不敢面对自己。
蝉儿嘤咛一声,吓得薛孤赶紧飞身离开,他躲在暗处,直到蝉儿慌慌张张地跑下钟楼,确定了她的安危,他才肯返回自己的居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