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喜欢无邪。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一个善良活泼,一个冰冷可怕……
政溪欣总感觉这事情太微妙了,尤其是想起无邪的那些过去时,更是忍不住劝阻道:“无梦,可能是由于经历不同的关系,所以你才会……有些天真。”她努力的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以后慢慢的你也许就会明白,其实他并不是如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然而纵使政溪欣努力的不想伤害到无梦,无梦却还是瞬间变了脸色:“你怎么能够这么说?你们凭什么都这么说?你们看到的都是无邪的表面而已,他才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无梦说的又急又快,根本不给政溪欣反驳的机会:“你们口口声声说无邪是坏人,可是谁又曾经真的试图了解过他?”说完话,她就瞪了政溪欣一眼,然后迅速的跑了。
只留下政溪欣一个人皱着眉喊她:“无梦,无梦!”
无梦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政溪欣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然而此刻她的情况又怎么可能追得上无梦?只能站在原地叹息。
或许各人有各人的缘吧……无邪那样的人,或许只有无梦丫头,才能化解他的恨也不一定……政溪欣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无梦一向都是性格简单,嫉恶如仇,却偏偏让许多人都不看好的无邪,惹得她这般上心……
难不成真如无梦所说,是他们看错了无邪?
跑出去好远之后,无梦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她渐渐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垂着头四处乱走,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那样跟政溪欣说话。然而,听到政溪欣那样说无邪,她却是真的很难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人人都觉得无邪坏,可是谁又知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就像无邪,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他,陪伴过他……
维护无邪,不仅仅是因为同门情分,更不是因为自己那点小心思,而是她真的为无邪抱屈。同在断情谷长大,无邪却比他们都要活的辛苦,因为他身上背着仇恨……
想起无邪的时候,无梦就觉得心中发闷。她抬起一直低垂的头,却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无邪的房门口。
虽说按照礼法来说他并不应该住在宫中,只是现在墨千俊重病,无邪把持了朝政。也因此,这个坐落在皇宫一角,丝毫不起眼的宫殿,此时正是无邪的住所。
凭心而论,从小到大,无梦最羡慕的人应该是无心,因为他一直在潇洒的为自己而活。然而最能够触动她心底柔软的,却是无邪……明明年纪尚幼,却为了背上的仇恨而对自己那么狠心的人。
尤其是无邪自废双眼的那一件事……年少时的事情,无梦记得的并不多,唯独这一件,她却是记的清晰,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如今想来,也幸好有无心,一直死皮赖脸的也要拉着他一起学习本领……
断情谷中的人大多都是对无邪敬而远之,也许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就如此狠心,也许是因为他从来孤僻……无论是什么原因,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他。
无心那时候一直讨人喜欢,因此自然人人都愿意指点他。可是无邪,却只有无心一个人会帮助他……
即使如此,无邪学会的,却不差旁人半分。
无梦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起,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目光开始追随那个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努力的他。
直到那一年,因为一本禁书,无邪被逐出了断情谷……纵使他不过十八岁,武功谋略已经皆有所成。
他离开了断情谷,踏上了复仇的路。那是无梦最后一次见他,为他惋惜,为他不舍……
现在,终于又有了见面的这一天。他曾经想要得到的一切,如今都唾手可得,而且他已经站在了一个旁人无可企及的高度……往后的人生,他总是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整日沉浸在仇恨之中了吧……
无梦心中有些期待。她从来不愿意去想那么多,也不想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到了自己。想要的不多,只希望无邪能够过的开心一点,笑的多一点……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看着面前关着的门,然后轻轻的将手覆了上去……像是着了魔一般,纤指稍稍用力,门应声而开……
屋中的人背对着门口,听到声音转头时眼中的杀气让无梦屏住了呼吸……然而那杀气却在接触到无梦的下一刻,化于无形。
“怎么这般莽撞?”话中虽带着淡淡的斥责之意,无邪却说得极是温柔。他脸上的笑意有些不自然,手也背在身后……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无梦眉头微蹙,不解的看着无邪。刚才打开门的瞬间,他把手背到了身后,怎么看……都像是在藏东西。
她虽然一向大大咧咧,却也有女子的直觉。方才那一刻,无邪凝聚的杀气那般强烈,直到现在,她仍有些惊魂未定……
若不是他及时收回,也许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而且,他现在的动作……明显是在藏什么东西。无梦虽然不会逼迫他,却隐隐有些担忧。
她情不自禁的走近无邪:“你这是怎么了?”他的脸色苍白的很明显,这让无梦忍不住想要窥探被无邪用身子挡住了的东西。
“我没事,你先出去,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无邪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遮挡的更加完全。而这也让无梦更加肯定,他一定是在藏着什么东西!
无邪明显紧张的神情让无梦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这般藏着?然而无邪不愿说,她也不好执意问,于是便顺着无邪的意思说:“既然这样,那我先出去了。”
说罢话,她便缓慢的转过身,准备离开。然而那一刻,无梦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掠过了什么东西……
一片鲜红如血的……叶子?
无梦的心“突突”的跳着,感觉很不好,立刻转过身来。无邪没想到她会再回头,遮掩的动作慢了半拍……他身后的动作,已经出现在了无梦眼前。
那是一株植物,准确来说是长着藤蔓的植物。叶片饱满厚重,唯独叶尖却十分纤细锋利……明明什么东西也没用攀附,那藤蔓却能够在空中舞动。然而最诡异的,却是它的颜色……竟是鲜艳如血!
数不清的藤蔓枝叶中,有一朵小花苞静静的存在。其颜色,鲜红的有些隐隐泛黑,如同干涸的血迹一般……然而却丝毫没有干枯的迹象。
眼前的一切,让无梦的眼中只剩下了惊恐之色。
“为……为什么……居然,居然是回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梦却无法完整的说出来。心上的惊骇让她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不要命了吗!”
无邪还没来及开口,那在空中胡乱舞动的藤蔓忽然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迫不及待的缠在了他身上。那尖利的叶尖,则扎进了无邪的肉里。
只是瞬息之间,藤蔓便牢牢的攀附在了无邪的身上,使得他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然而,他却静静的站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只有疯狂且越来越红的藤蔓,以及无邪愈来愈苍白的脸色无声说明着一切……
无梦终于反应过来,手抓住了袖中的短匕,试图去斩断那些牢牢攀附着无邪的藤蔓……然而她走到无邪面前,他便身形一动,点住了无梦的穴位。
只能够站在原地的无梦看着痛苦的无邪,脸上都是不忍,然而她却丝毫动不得……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的藤蔓似乎发现了无梦,迅速向着她而来。无梦躲闪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就在这时候,无邪伸手推了她一把……
以别扭的姿势倒在地上的无梦,看着那些藤蔓重新缠到了无邪身上,心痛欲绝。她恨不得代替无邪……却也无济于事。
花苞的颜色似乎又深了一分,无邪依然没有动,只是他完全失去了血色的面容,证明着他已经支撑不下去……
一定很疼吧……无梦看着攥紧了拳头的无邪,即使这样,他还是丝毫没有躲闪……就算已经到了极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些藤蔓终于吃饱喝足,重新收了回去,盘旋在花苞的周围……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方才的画面!
而那被包围着的花苞,隐隐有了开放的迹象。
然而无梦却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一株回生,能到长到这个样子,像今天这样的情形,起码也持续了好几个月……若想养到花开之日,恐怕还要再坚持一个月……
不知何时,无梦已经泪流满面……而无邪摇摇欲坠的走到她跟前,声音仍是如水温柔:“傻丫头,是不是吓到了?你刚才就不该进来……”
一句话,却仿佛已经耗尽了无邪剩余的气力……
“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但是,待会我解了你的穴道之后,你千万,千万不能毁了它……这是我的心血……”最后的时候,无邪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话音刚落,无梦尚且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男人便倒了下来。压在了无梦身上……
半晌,无邪再没有动作,整个人仿佛死去了一般。
无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看着这个毫无生气的男人……和他接触的地方,只感觉到刺骨的寒凉……
若不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身上,或许无梦会错以为他就这么死去了。
无梦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了桌上已经安静下来的回生上,眼中带着不可置信。无邪一个人,居然将它养到了即将开花?这,这怎么可能?
回生的习性,她是清楚的。单单一日所需的血量,就能让一个人被抽干血液而死,可是无邪他居然……居然坚持了这么久?
说起来,之所以知道回生,还是因为无邪……这样一株诡异的植物,就是他当初被逐出了断情谷的缘由。
无邪的母亲是他唯一的家人,却也早早死去……年幼的他听到有消息说断情谷能够让人起死回生,他便将他的母亲放在了雪山冰封……
他来断情谷,除了要将来报仇以外,就是想救他的母亲。然而起死回生的法子,他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子,哪里能够接触的到?因此,他将视线放在了禁书上……他相信,那书上定时记载的有法子的。
偷看禁书,是很大的罪名。那时候无邪身边只要无心和无梦两个人,无心做事有分寸,自然不允。而无梦……听到无邪说想救他最爱的人时,终是心软了。
只要能够让无邪开心一点,付出多少她都愿意……无梦答应和无邪一起去。
因此当然被发现时,无梦其实是与无邪在一处的……只是他将她藏了起来,然后一个人担了所有的罪名。
无邪被逐出断情谷,虽不说是大快人心,却也没有几人为他求情。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那件事还和无梦有关……然而,纵使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无邪还是没有能够如愿以偿。
那本书上的确记载了一种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植物,就是回生。
然而,不论是多重的病多大的伤,哪怕是死人,回生都能够挽救,而且能够延长数十年的寿命。然而,还有一个前提,被救者死亡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
先不说回生的种子百年难遇千金难求,单单那种植的方法就让人觉得无法接受。
每日也都需要以活人的鲜血养着,而且从头到尾都必须是同一个人。最初的时候还好,然而到最后,回生越长越大,需要吸食的血液也越来越多,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的。
如果有一日,回生没有及时的喝到血……就会迅速枯死。
这样艰难,一般人就算千辛万苦找到了种子,最多也会选择放弃。可是无邪却养了这么大?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几个月?
明明,他的母亲死去已久,回生根本就救不了。这一点,无邪必然心如明镜。
无梦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这就是无邪,哪怕可能会危及生命,他却还是选择了自己亲自去……这样的无邪,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的大恶之人?
可是……无梦却想不出来他为何要千辛万苦做这样大的付出,究竟有谁,需要他这般在意,在意到拿自己的性命相搏?
被无邪压住的地方已经冷的麻木,无梦看着他被垂下来的睫毛遮住了的眼睛,突然想起当初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这一生,最爱的一个人,我一定要救她。”
那一刻他的坚定,他的神情,感动了无梦,也让她再难忘记。
他爱的人……无梦突然觉得心中冰冷一片。
她看着那张让她维护让她眷恋,让她不能忘记的脸,如今却是苍白的仿佛早已死去一样……泪水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她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整个人却颤抖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她竟是当了这么久的傻子……怪不得当初那个人明明已经濒临死亡,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把她带回来,然后交给了无心。甚至不管无心能不能治好他,便离开了……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无邪是不在意,可是现在想来,他其实是去找血泪了吧!
无梦突然笑了起来,泪水却不曾停止……这巨大的绝望来的如此匆忙,让她猝不及防……
需要用血泪续命的人,无梦只能想得到一个。
政溪欣。
***
墨千俊……要死了。
政溪欣想起无邪的话,只觉得心中乱成了一团。
无邪说等墨千俊去了之后,才放她离开,自此自由。然而这个承诺,政溪欣却从来都不曾放到心上去。
若是她想走,便是有多少人阻拦,她也能够逃脱。然而无邪却偏偏笃定了她会甘心情愿的留下,甚至不曾派人看守她。这是自信还是自负?
政溪欣不愿去想,因为此时,她的心思都在墨千俊身上。他真的……要死了吗?
纠结了许久,政溪欣终于还是做了决定,要去再见墨千俊一面。
她出门之后,也遇见不少的宫女太监,并未遇到丝毫的阻拦,反而都对她格外恭敬……单单这一点,便可以看的出无邪在宫中的势力有多大。
名义上是墨千俊重病,他暂掌朝政,然后实际上,墨千俊也只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从始到终,真正掌权的,都是无邪。
想起来,倒也悲哀。
一直到了墨千俊所住的寝宫,政溪欣都没有遭到任何的阻拦,反而有宫人积极的为她带路:“姑娘,皇上在后院,奴才这就带您去。”
姑娘,皇上,政溪欣只觉得这样的称呼讽刺的好笑。如今的墨千俊……在这宫中仿若摆设。
心中百转千回,政溪欣面上却不显:“多谢公公了。”
一国皇帝居住的地方,自是不需多描述。然而这雕廊画栋之中,却尽是颓败的气息。政溪欣跟着那太监一起,到了花园之中。
已是夏末,百花俱已呈凋零之势。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一方池塘之中,开的惨淡的荷花。看着那最后的几朵荷花,政溪欣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难受。
她将视线挪到了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上。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同样落在池塘之中。他背对着政溪欣,因此政溪欣并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那个背影,却浸满了凄楚。
他身后,有两个宫女站着,垂首木然。
明明身上穿着的是最尊贵的衣裳,最华贵的色彩,然而,他却失去了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偌大的地方,却只有这么几个人,而他则孤孤单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孤寂。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带路的太监看她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出声喊她。而政溪欣回过神之后,声音淡淡:“劳烦公公带路,我自己过去便是了。”
那太监自然明白意思:“那小的便先退下了。”
政溪欣的视线,一直都在墨千俊身上,不曾离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步伐沉重。
当初的墨千俊,是何等的高傲,何等的风光?如今,却落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名义上的一国君主,却连他当初做王爷的时候也不如!
果真是……因果循环。一直觉得历历在目的事情,如今真正回想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原来都已经忘却了……那些曾经浓烈的感情,终于归咎平淡。恨也好,怨也罢,都已经随风四散,荡然无存。
一步一步,政溪欣走到了墨千俊的身边。而那两个原本还木然的宫女,见到她的时候也弯腰施礼:“见过姑娘。”
政溪欣摆手示意她们起来,心中却更添悲凉。如今的墨千俊,心中该有多痛苦?风光不再,就连自由……对他而言也似乎已经遥不可及。
而听到宫女问安的声音,原本一直注视着池塘的墨千俊也回了头。只是一眼,他就便重新看向了那池中的残荷:“你是谁?”
“参见皇上。”政溪欣的动作不疾不徐,然而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方才虽只是一眼却足以让她看清墨千俊的模样了。
他的身体……明显是大不如前了。整个人都散发着颓然的气息,与当初的墨千俊,判若两人。若非肯定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政溪欣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那双善于伪装的眼睛,褪去了温和,也没有了恶毒……只是空洞无神,仿佛这世上,再没了让他在意的事情一般。
看他如今这幅样子,怕是连走路都成了问题……果真是病重。
无邪的那句“要死了”,并非虚言。
“奴婢……是无邪大人派来的大夫,为皇上医病的。”犹豫了一下,政溪欣开口说道。
“治病?”墨千俊动作滞缓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之色:“像我这般病入膏肓,等死之人,还治什么病?”
看着这样的墨千俊,政溪欣竟然心生不忍……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之人。做了一辈子的棋子,如今终于成了弃子……时也,命也。
即便当初曾经恨之入骨,如今想起来,却俱都如隔世一般了。便是他有千般错,万般错,如今也都没了计较下去的意义。
半晌沉默。政溪欣终是向前几步,一手按住墨千峥的手臂,另一手放在他的脉搏处。只字未言,自顾自的把起脉来。
“大胆!”墨千俊没想到她会这般做,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没想到力气竟然还不如一个女人,他脸上有了怒色:“谁准你这么……咳咳……”
话未说完,他自己便咳嗽起来。
“这是奴婢的本分,还望皇上见谅。”政溪欣神色不变,只是看了墨千俊一眼。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脸上有些泛红。
墨千俊还欲说什么,却都再被看了那一眼之后烟消云散。
她的眼神……隐隐透着熟悉,他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却莫名安下心来。而这种安心,是他久违的。
墨千俊安静下来,似乎是在努力的思考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而政溪欣则仔细的为他诊脉。
然而……
政溪欣心中长叹了一声,已然到了现在,大局已定,墨千俊的病……也都系在了无邪的身上。而无邪……从来没有人能看的透他,从来,他都是操纵者……惹上无邪,当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偏偏无梦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