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这丫头没个心思,几天的功夫,可是都不来瞧我了。”
许华浓嘴角带笑,模样还是温和的,偶尔还能随着她说两句调笑得话儿,有那么一瞬间,秋月像是回到了当时做丫鬟的时候。
那一股子亲近感,可是唯独只有夫人给过她。
才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秋月便是有些失神,禁不住细碎的念:“夫人这几日可是一直都在院儿里呆着,也没得出去透透风?”
秋月这是在隐晦的探寻——这几日她都是没得见到容瑾的面儿的,所以秋月才忍不住的问许华浓,想要听听许华浓的话儿。
但是秋月对于许华浓的院儿里分外熟悉,怎得能不知道这几日许华浓也是没见到容瑾呢?
“初春的风沙可是大,裹着脸才叫人难受。”许华浓淡淡的笑了笑,抬眸瞥了一眼秋月,道:“我也是没有那么多心思了,所以才抬了你出来,可是莫要叫我瞧着失望才是。”
这话说的隐晦,秋月却听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匍匐下去,一脸的认真:“夫人寄厚望与奴婢,奴婢自是不敢叫夫人瞧见什么缺了去。”
“都是个姨娘了,怎得还是这般鲁莽?”
许华浓瞥了她一眼,似是笑,点了点头,又随意拿了个首饰盒过来,递给秋月,只是细声的叹气:“你跟了我这么久,我都是没给你什么好东西的,唯独现在算是给你涨了点身价,才没那么难看去。”
秋月双手接过那首饰盒子,只是嘴上安慰着许华浓,可手上却抓的紧紧的——每一个过门的小妾都要接夫人给的赏赐,这上次大部分,都是夫人的首饰。
而夫人给的首饰如何贵重,自然就代表他们这些妾侍日后的日子过的好不好。
“过些日子,若是你的了空闲,也跟着照顾一下三房里的事情。”彼时许华浓拿了一边的茶杯,捏着缓慢的转:“我过段时间,就要跟着去一趟宫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一定,怕是到时候会生出来什么时段。”
秋月下意识听的脊背发直,撑起身子来,惊疑不定的问了一句:“夫人指的是,君姨娘?”
许华浓淡淡的勾了勾唇角,轻轻的放下杯盏,颇有深意的盯着秋月:“哪有那么简单才是?”
秋月愣了一下,脑子转了大半圈,声音有些发颤:“可是还有——”
没等秋月说出来,许华浓便是淡漠的点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带了几分淡漠的杀意,青葱的手指缓慢的扒拉着一边儿的杯子,眼眸透过花厩看向窗外,分明是一片春色,可是让人下意识的觉着难受。
“夫人可是放心,夫人去的这段时间,奴婢,不,妾身定是能将这些事情办好!”彼时秋月想通了一片关节,顿时觉得警惕,手掌都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妾身唯独是怕那许家的人不择手段,以往都是这样的,若是趁着夫人不再——”
“所以,一切都要瞧你自个儿的手段了。”许华浓笑着瞥了她一眼,虽说那姿态瞧不出来什么,可那红唇里吐出来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到时候你创下天大的祸患,都有我给你扛着便是。”
秋月领命。
又是几句言语的试探,待到秋月走了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冬虫才缓过神来,小心的送了送秋月。
但也只是送了送,之后便回到了屋子里。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正看都夫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上的首饰,也不抬头看她,分明姿态规矩都是极好的,可是夫人眼底里的落寞和荒凉看的人心慌。
冬虫想,那里有个人愿意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抬做妾侍呢?可是被逼迫的不成!夫人是个玲珑心思,自然能收敛自个儿的情绪,也知晓这个时候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
可是越是这样能克制的人,可不是越无法面对自己心里渴求的欲望吗?
冬虫觉得心酸,可是夫人决定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更何况,若是夫人不这么做,到时候失了宠爱又失了掌管三房的本事,那才是真正无法翻身。
“明儿寻了个时候,把夏草拾掇妥当了。”正当冬虫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见许华浓宛若清零似的声音:“不能再留她在身边了。”
冬虫恍惚之间听懂了,只是点头,又问:“奴婢要不要去拾掇个小膳房来?”
几次三番,夫人的药膳里都是不安全的,冬虫一直都惦记,这段时间就差拿了银针去戳了。
“不必。”许华浓沉默了片刻,摇头拒绝。
只是这时候,突然听了外头的丫鬟的报告。
许华浓的身子下意识的僵直,就连声线也有些微微发涩:“讲。”
“大夫人方才来了丫鬟,请夫人过去吃酒呢。”
大夫人,苏凌珑?
许华浓闻言,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到:“下去吧,说我马上就到便是。”
那小丫鬟得令,才下了去。
“夫人?”
瞧见许华浓脸色有些不对,似乎并不是太高兴,冬虫忍不住轻声问:“可是秋月做错了什么?”
否则,夫人的脸色怎么会这么不好?
“但也不是。”许华浓摇摇头,道:“过几日我走之后,你边去帮衬着秋月,待到我回来了,再仔细说说生了什么事端。”
冬虫脸色大变:“那夫人入了那皇家园林,那个伺候夫人?”
许华浓白她一眼,压着声音哄:“叫夏草来伺候我吧,正好跟着我进宫,也省着明过几日,大姐姐来折腾,她再里头发难,不好做。”
“夫人的意思是,咱们走了,这些事情,可不是都交给秋月了?”冬虫有些疑惑,拧这帕子只是叹气:“可秋月以往也是作丫鬟的,怕是没那个底气与大姑娘折腾。”
到底瞧见昔日主子,还都是觉着难堪的。
“你觉着秋月,难不成是那般没本事的人么?”许华浓此刻捏过一边的香囊,揉了揉太阳穴,轻声的念:“再者,就算秋月不行,还有君姨娘呢,君姨娘这段时间被欺压的厉害,待到我走了,可不是要翻天的?大姐姐要过来,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这般,真的能阻挡大姑娘哪?”冬虫担忧,许华浓却不在意,只是收了收裙摆,道:“莫要折腾这些了,先是去寻了大嫂嫂吧。”
苏凌陇的心思可不是柔软的,等不得人,若是见她多等等,说不准都要翻天了。
冬虫只的是一路低着头伺候,一直到了大夫人的院里,许华浓被人迎进去,冬虫却没有进去,而是被个丫鬟拦住了。
“冬虫姐姐可是等着好了,我家夫人是要和三夫人说几句贴心话呢。”
大抵这意思是苏凌陇有事情要和许华浓商量,不能叫旁人瞧见。
冬虫一直都是深受许华浓信任的,依然是不拘泥与这些,但是旁的夫人可不一定了,冬虫便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在外间等着。
待到许华浓进了屋子,才发现苏凌陇竟是准备妥当了。
满满一桌子的菜色,都是她喜爱吃的,还都是滚热的,应当是刚端上来,前脚瞧见许华浓过来了,后脚就端起来了。
这倒是好阵仗——看来是专门来与她商议的。
“三弟妹来的这么晚,可不是叫嫂嫂等?”苏凌陇迎上来,调侃许华浓:“可是叫嫂嫂好等。”
“嫂嫂叫得急,弟妹都是急出一身冷汗了。”许华浓先是给苏凌陇见了个礼,随机笑着起身。
苏凌陇只得也跟着见了个礼。
原本是想要拉拉亲近,可偏生许华浓眉眼不动,姿态做的足,苏凌陇也只能跟着做,可拉不下脸来和她亲近。
这样一作姿态,但是没那般亲近,待到二人入了酒席,没的一会,苏凌陇就有些耐不住心思。
苏凌珑本就是着每个人,否则,怎得会连许华清有时候弄不上台面的手段都看不出?
而且,苏凌珑其实倒是个心底惦记着朋友的,否则,也不会今天请许华浓过来了。
只可惜,苏凌珑的朋友,并不是她许华浓,反而是彼此的劲敌。
敌人的朋友,那边是只能是敌人了。
才是吃了些酒,许华浓就听见苏凌珑娇笑:“前几个听着弟妹说来着,还要将那许家大姑娘也给纳进来,怎得是这几日就没了消息?”
顿了顿,苏凌珑倒是露出来几分娇憨来:“我可是有些日子没瞧见许家大姑娘了,到时候,咱们仨也是个玩伴。”
苏凌珑说起“纳”这个字的时候分外痛快,在她的眼里,许华清一直都是低自己一节的,所以许华清做一个妾侍,还绰绰有余。
但是一想到为了这件事情,竟然让自己宴请许华浓来打听,苏凌珑便有些不愿意,不过想着日后有许华清陪伴,才是暖了一些,却也是挑眉笑道:“倒是听说,最近三房热闹的很呢,弟妹抬了个新人来?”
彼时许华浓刚刚抿了一口酒,嘴角勾着魅惑的笑,眼底却是清冷的,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色,道:“可不是么,一个人折腾不过来,君姨娘也怀了身子,总要找个人好生伺候才行。”
苏凌珑一听这话,顿时便是有些不乐意,说的好似是她纳妾就是为了伺候她这个主母似的,那叫许华清过来,可不是也要伺候她许华浓了?可是转念一想,可不是如此么?哪家的小妾都是这般的。
但好歹还是有些不痛快——若是她自个儿欺负许华清还好,可是叫别人欺负了,心里可不是个劲儿。
但总不能耽搁了大事儿。
却听许华浓轻笑:“其实姐姐的事情,母亲也是知道了,只是不知母亲和夫君是个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