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刚沈清雨说的话有些心动,那次大女儿对他说那番话,他就已有了心动,毕竟自己没有儿子,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和离确实是可以娶一个更加年轻貌美的妻子,许真的能满足了自己多年来的心愿,毕竟除去已经死了的朱眉,自己的妻子与后院的姨娘多年都没有一点的动静,可是就这么和离了,他面子往哪里搁?要说他堂堂兴宁侯爷,也是他沈峰休了李芸娘,怎么能轮到李芸娘甩脸给自己看?
十几年的夫妻,她就如此狠心,不顾念一点夫妻之情?如此狠决说要和离就和离?
可不和离,那孽女定会不会松口,母亲已经答应了姨母会解决了这件事,姨母这边又要怎么交代!
那孽障,怎么能如此任性妄为?提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要求来?
侯爷也没有要他上前敲门要进慕澜院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寒风刺骨,提着灯笼的亲随直打冷颤,良久见沈峰一直站着没有动,于是低声说道,“侯爷,风冷,侯爷要进去看看吗?”
“去书房吧。”沈峰又是默然了一会,这才低低说了一句,“去外书房,”
外书房都是自己贴心的人,这内院书房的几个丫头,争风吃醋没个安静。
沈峰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另一个随从,说道,“你去把二老爷请来,就说我找他。”
“是,侯爷。”两人一个去请沈帧,一个提了灯笼走在前面照路。
到去了书房,吩咐小厮取了一壶好酒,与下酒的小菜,等准备好,沈帧就到了。
“大哥,什么事情这么急?”沈帧进了门,说道。
“坐下说。”沈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沈帧依言坐在了他的对面,小厮给他倒了一杯酒。
“裴家的事,你也知道了吧?”沈峰端了酒杯示意了一下。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知道了。”沈帧点头,啜了一口酒,说道,“今日我也找了人,又托了朋友与同僚,可没有一点的进展。”
这裴家是表亲,又是他的岳家,这件事当然是知道的。自然也是要出力帮忙的。
“母亲已经答应了姨母,会解决这件事,那小子又深受重伤,时间紧促。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这么晚了请你过来,就是想一起合计合计看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沈峰说道。
“我今日能找的人都找了,帮不了什么忙。”沈帧摇头说道,“说来,裴家的事情该是我出面才行的,劳烦大哥你了。”
“这件事苏世子那我已经找过他了,我看明日递帖子去探探齐国公的口风,许齐国公能劝了世子改变主意。”沈峰考虑了一番,说道。
沈帧斟酌了一番,摇头,“可能是行不通,侯府与国公府并无什么交情,传闻齐国公对世子要求甚是严厉,可也有传闻说,齐国公不喜这个原配嫡子,宠爱的是次子苏谦,空穴来风未必没有原因,既是世子爷已经表了态,那国公爷自是不会因为外人而与儿子生了缝隙,所以国公爷就未必会给这个面子,而且,这件事若是闹大了,会更加对浩林这小子不利,这件事说到底是那小子理亏,到时候只怕他真的要背负了盗贼的罪名。”
沈帧说的很有道理,沈峰默然。
沈帧端着酒杯慢慢地啜,自家大侄女的要求,他自是从裴氏那听说过了的,可他不好发表意见。
兄弟两人又商量了一会,见得夜深了,沈峰才说道,“二弟先回吧,我再想想看没有其他可行的法子。”
……
等沈帧走了,沈峰又与亲随讨论了一番,也没有拿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出来。
一晚上又是吹冷风,又是喝酒,又没有睡好,第二日沈峰起来就是脸色发青,头重脚轻,只好告病假在家,请了大夫来看诊了开了方子,这刚送走大夫,裴江氏与蔡氏,裴大老爷就到访。
所以沈峰只好拖着病与裴大老爷出府,找人托关系。
裴江氏则是与蔡氏在陶然居,以泪洗面。
老夫人被哭得额角针扎似的痛,好在有裴氏在旁边劝慰着裴江氏与蔡氏。
吃了午饭,老夫人让下人伺候了裴江氏与蔡氏去厢房小憩。
老夫人这才进了内室,满身疲惫地半躺在了床榻上。
沈清雨服侍了老夫人喝了安神茶,然后把茶杯递给了一旁的翠香,跪坐在老夫人的旁边,伸出手轻轻地揉着老夫人的额角。
“唔!”老夫人舒服地舒了一口气,“希望你父亲等会能带回来好消息。”
说着又叹了口气,担忧说道,“你父亲还得了风寒了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祖母,您放心,父亲身边有随从跟着呢,不会有事的。”沈清雨低声说道,“祖母,那真的是大姐姐亲口提的吗?”
“哼,可不就是她那孽障!”老夫人阴沉着脸,啐了一口。
“祖母,父亲向来都是疼爱大姐姐,也不知道大姐姐是着了什么魔怔,居然提出了这样诛祖母与父亲心的要求来。”沈清雨低声说道,语气带了愤然上眼药,“大姐姐实在是太伤人心了,难道她是因为子逸哥哥的事情而怨恨吗?可那次是意外,谁都想不到会出那样的事情,可她虽是退过一次亲了,将来若是她有了着落,祖母与父亲难道还能少了她的嫁妆不成?”
母亲一心要走,沈清宁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还不是会让祖母父亲心生怨恨?
嫡长女的嫁妆,侯府不能失了面子,这将来沈清宁的嫁妆可不少。祖母不能得偿所愿,还要从侯府掏沈清宁的嫁妆,祖母肯定会更加的讨厌她!
“你小小年纪把嫁妆亲事挂在嘴边,也不害臊,你可是我教养的,可不许没规矩。”老夫人佯怒,眉头却是因为沈清雨的话深深蹙了起来。
“孙女也是担心祖母,实在是气不过大姐姐如此待您。”沈清雨低头,柔声说道。
“好啦,我知道你孝顺,是个好孩子。”老夫人抬手拍了拍沈清雨的手,说道。
“孝顺祖母,是应当的,孙女愿意一辈子呆在祖母身边,孝顺您,照顾您。”
“乖。”老夫人呵呵笑着点头说道。
“祖母,孙女伺候您睡下。”沈清雨低柔说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人还没有歇下,林妈妈就走了进来说侯爷回来了与裴家大老爷在花厅。
老夫人只好又爬了起来,沈清雨伺候着他穿了衣服,挽了发,去了花厅。
刚进门,裴江氏与蔡氏一下就朝她扑了过来,老夫人遂不及防吓了一跳,幸亏跟在身侧的沈清雨反应快,扶住了她。
“姨母,您救救浩儿,浩儿不能再呆在牢房了。”蔡氏泪如雨下。
“老姐姐,你救救我那孙子,您救了他,他以后就是你的亲孙子,孝敬你,孝顺你。”裴江氏攥着老夫人的袖子,泪道。
“怎么?没有什么进展吗?”老夫人目光看向沈峰,问道。
沈峰轻轻摇头。
“姨母,今日侯爷与我托了与杜大人同门的佟大人,杜大人与佟大人透了口风,若想救浩儿,一是让苏世子高抬贵手,不插手此事;二是大侄女改口,她改了口,那苏世子的手下是邻居仗义帮忙的,苏世子那也就好说话。”裴大老爷苦着脸说道。
“那还是得大姐姐出面,大姐姐真是的,都是亲戚,怎么就如此揪着不放了?连得各位长辈如此奔波,父亲还病了。”沈清雨忍不住气愤道,眼眸一转,“瞧得这架势,大姐姐是料定了那苏世子的态度了,这她是要与外人一起欺负我们自家人呢!”
闻言,蔡氏更是哭得凶。
“老姐姐,侯爷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侄儿媳妇虽是贤惠,可她这回是铁了心要和离,不如就放了她离开,给侄儿物色一个贴心人,如此……”裴江氏观察着老夫人的脸色,见她脸色微沉,话一转,说道,“老姐姐,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求你,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浩儿不能就这么毁了,你救救他一辈子都记得你与侯爷的恩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侯府的恩情,一辈子都孝顺你,把你当嫡亲的祖母孝敬,……”裴江氏口口声声地说还恩,这是提示老夫人记得当年她的救命之恩。
老夫人脸色更加难看。
裴江氏哭着又是哀求,又是把当年的事情翻了出来,然后又是闹着说是自己害了裴浩林,说自己没有用,眼看着孙子受苦,自己也救不了,寻死觅活的。
说得裴氏都跪了下去。
裴江氏口口声声拿捏着当年的事情说,老夫人被闹得头晕脑胀,“好了,妹妹你别闹了,我说了会救他就救他,峰儿……”
老夫人抚着额头看向沈峰。
沈峰也是被吵得眼前发黑,头似是要炸开了,见得老夫人看过来的目光,皱眉,“母亲,芸娘她……”
“闭嘴,她不是想和离,那就和离,让她走,那孽障既是要孝顺她母亲,那就当我侯府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老夫人拔高了声音,冷冷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她们母女没了侯府,怎么个风光!”
沈峰犹豫不动。
在场的人,除去了裴氏不赞成之外,其余人都乐于所见,裴氏虽然不赞成,可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吭声,自家侄儿说到底是她害的。
“犹豫什么,难道你今日想给我收尸吗?”老夫人见得沈峰犹豫,大怒拍着桌子说道,“去,现在就去,不然今日你就为我收尸吧!顺天府,今日就顺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通知了李芸娘直接去顺天府签字按手印!”
说完看向裴大老爷,“你陪他一起去,现在就去,马上就去,顺便把浩儿接回来。”
得了侯府的通知,李芸娘与清宁半刻都不敢耽搁,立即出门去了衙门。
见着李芸娘与清宁,沈峰脸色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的阴沉,李芸娘视若不见,神情冷漠。
清宁垂眸站在李芸娘的身边,给沈峰与裴大老爷屈膝行了一个礼,就没有再出声。
沈峰额角青筋直冒,脑袋又痛得有个锤子在锤一般,见得李芸娘冷漠的脸色,一口气堵在心口,没有多说,黑着一张脸快速地按要求签字按手印。
看着李芸娘手里盖了大红官印的和离书,清宁微微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就裴浩林的事情如约改了口。
裴浩林接回了裴家,裴江氏又托了老夫人与沈峰请了太医过来,太医一诊,告知裴家人,裴浩林的右手右脚废了。
“什么?我的手,我的腿废了?不能恢复正常了?”裴浩林如遭雷击呆呆地问道。
太医微微颔首。
“怎么会这样?太医,是不是骨头上次接得不好?可以打断了重新接的吧?”裴大老爷比较理智,立即想到了可能性与处理的方法。
“令公子的骨头接得很好,不用重新接骨,不能恢复正常状态是因为令公子的骨头损伤太严重。”
“沈清宁,你这个毒女人,我要杀了你!”裴浩林赤红了眼睛,坐直了身体挣扎着下床与人拼命。
“老夫人,夫人!”在丫头婆子的惊呼声中,江氏与蔡氏直直地往后倒,厥了过去。
“快,把老夫人与夫人抬到隔壁的厢房去。”裴大老爷忙吩咐丫头婆子,然后请了太医过去。
“裴大人放心,老夫人与夫人是一时伤心过度才晕倒的。”太医给两人诊了脉,然后给两人扎了两针。
醒了过来,裴江氏与蔡氏不顾丫头婆子的劝说,两人颤巍巍地扶了丫头的手去了裴浩林的房间。
裴浩林痛苦地叫骂着,把能拿到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我的儿,你快别这样,你身上有伤,小心别碰着了伤口,我们再去请大夫给你瞧瞧,我的儿,你相信祖母,祖母一定会给请最好的大夫,一定治好你。”裴江氏担忧不已地看着裴浩林,说道。
“治不好了,大夫说我废了,祖母,以后我是残废了,这手不能写字了,腿也好不了,瘸了。”裴浩林有左手捶着自己的右腿,大声叫着说道,“好不了了,我完了,我完了,这辈子走完了。”
蔡氏看着儿子痛苦的叫骂声,心如刀绞血气往上涌,压下嘴里的腥甜,蔡氏手里紧紧地攥住帕子转身,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地道,“来人,我要出府,快给我备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