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媳妇的脸已经白了,她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本来以为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是不会有主子来注意的,自己那里就没有什么能和哪房主子真正说上话的人。
但是不想还是出事儿了,这一次她这管事是绝对保不住了,至于她还能不能留在府中也成了五五之数。
红袖没有再责问浆洗上关于饭菜的事情,问陈婆子关于那碗汤的来历:是谁交给胖妞的?
陈婆子什么也也不知道,除了胖妞给了她几百个大钱之外,她也只知道把汤碗换掉,其它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她根本没有想到胖妞会害沈府的主子们,她以为胖妞要害的人是那几个丫头;当她听到霜霜母子差一点因为那碗加料的汤死掉,而七夫人也差一点滑胎时,陈婆子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红袖让人把陈婆子抬下去好好的看管,然后回头和沈太夫人说道:“到底是谁要害人,要问问胖妞本人了。”
沈太夫人点头称是;只是去了胖妞家的人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胖妞是不是在家中。
红袖把管事媳妇和桨洗上的丫头婆子叫上来,再一次问他们胖妲和其它院子里的什么人走得较近。
管事媳妇想了想摇头,几个丫头婆子也说不上什么来;胖妞人虽然力气大,但是却极懒,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睡觉: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多的觉要睡。
所以,她除了干活之外基本不会出浆洗的院子,只会在屋子里睡觉;而各房的丫头婆子也不喜欢胖妞;胖妲仗着自己力气大,对人十二分的不客气————而那些来送衣服、取衣服的丫头如果是大丫头的话,也轮不着她来照应。
红袖听完之后默默的看了一眼沈妙歌,这样一个丫头如何会被人利用的呢?
沈妙歌看了一眼沈二爷,忽然问了一句话:“嗯,胖妞可曾定亲?”
红袖闻言嗔了一眼沈妙歌,扫了一眼沈二爷看向了众丫头婆子,听她们的回答;不过,红袖看她们的神色,也知道那个胖妞八成是没有定过亲的。
如此胖、此懒的女人,会有谁愿意娶回家吗?所不可能会早早的定亲,这是一定的。
一个丫头怯怯的开口:“回五爷的话,胖妞不曾定亲;”她顿了顿看向了另外一个丫头:“她是说过,快要定亲了是不是?”
那个丫头被问,也只能开了:“胖妞是这样的说过,但是怎么能当真?”
红袖没有想那个胖妞居然真有男人要:“可听她提过男方的姓氏,是不是我们府上的人?”
“没有;”先开的丫头道:“她没有说过男方是谁,只是神秘的对我们说她就要定亲了;而且,她还在偷偷的学着绣鸳鸯。”
红袖想了想打发人去胖妞的房里找一找:如果胖妞当真是绣了鸳鸯,那么她所说的要定亲便不是假的。
不过是不是和府中的事情有关,还要使人查问过才知道。
去胖妞家的人回来,事情就如红袖所料想的最坏结果一样:胖妞没有在家,他们家的人也没有让人送过口信叫她回去。
沈太夫人沉着脸没有说话,事情虽然清楚了一大半儿,但是偏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红袖细细问了一番后,让那人下去了。
沈太夫人让人叫了来旺,让他使人去寻胖妞:她那种身形的人,并不难找的;如果今天找不到人,明天就去宫府报逃奴!
红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如果今天找不到胖妞的话,她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一——就是报了官,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
不过一报官,胖妞就算找到了,那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红袖让人叫了点娇来,让她放下那此仙韵茶庄的事情,去胖妞家问一问胖妞的事情,尤其是她定亲的事情。
查到现在,眼下已经不能断定是哪一房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要查的了,沈太夫人便让人散了,带着焚琴等人走了。
不过,沈太夫人生了极大的气是真的;她从耒没有想过沈府中有如此不堪的人:如此毒辣的计策,让她只要一想便心中一寒,在找到那个主谋之人前,她怕是睡不着觉了。
二夫人随在沈太夫人身后走了,她的脸上虽然看上去平平静静的,但是眼中隐含的恼怒,红袖还是看得出来。
三夫人扭啊扭的回去了,今天只有她是什么事情也没有的:什么事情也没有沾到三房,这让三夫人得意极了。
红袖看到三夫人的得意,轻轻的摇了摇头:“都有事情,就是一房独清,岂不太惹眼了?如此得意,一下子就开罪了各房;三婶娘……”
沈妙歌一叹:“只可怜了四哥。”夫妻二人也走了。
众人一走,桂月便和姜夫人到了七夫人的房里要求告辞:沈府,她们不能再待下去了;七夫人闻言,立刻坐了起来:“这是说什么呢,事情也解释清楚,不过是有人要算计我们罢了,你们这一走不正好趁了某些人的心?”
姜夫人闻言立时道:“就是因为有人冲着我们来的,我们才要走;这沈府,我们是招惹不起的。”
七夫人叹道:“婶娘,越有人要针对你们,你们才不能走啊;如果走了,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姜夫人依然是执意要走,七夫人无奈的道:“婶娘要走,我也不能拦着;只是,婶娘啊,您这回去之后,家里的事情一一”
姜夫人脸上的神色一僵,过了好一阵子咬牙:“家里的事情回去再说,总不能让我女儿往火坑里跳。”
桂月轻轻的道:“其实,五老爷人还是不错的。”说完,脸已经烫得抬不起头来了;但是即使如此的羞色也掩不住她眼中的那一丝悲伤。
姜夫人愕然回头:“月儿,你不用太多的为我着想,我…”
七夫人打断了姜夫人的话:“虽然婶娘没有听完整件事情,不过事情你还是听出了一个大概来是不是?就是有人想往桂月的脸上摸黑一——因为希兰夫人根本不值一提,我们老祖宗是不会让她进门的,只要桂月走了,那
姜夫人眼底闪过恼怒:“如此手段,实在太可恶了!我们家月儿如果当真受了委屈回家,日后还要如何找婆家?”她看看女儿“真是多亏了那个五少奶奶啊,你们沈府的当家人,倒还是有不错的。”
七夫人点头:“现在婶娘回去了,不是正中人下怀?她们用这样的手段心计,我们岂能就此算了?婶娘就算是回去了,我也不能咽下这口气算了的,怎么也要为桂月妹妹讨个公道。”
姜夫人看看女儿,还是有些犹豫:她来是有私心,但也是打听过五老爷的为人不错;但是先有一个希兰夫人,后来又遇上了今天的事情,她对沈府已经有些惧怕了。
她不能为了自己而把女儿牺牲了啊。
桂月轻轻扯了扯姜夫人的衣袖:“女儿,女儿认为姐姐说得极对。”
姜夫人看看女儿,再看看七夫人,想想自己的家中,最后点了点头。姜夫人却不知道她和女儿见七夫人时,那边二夫人刚进了院门儿,便被楚夫人给叫到了房里去。
二夫人看看母亲的神色不对,立对仗赔上了笑脸:“母亲,哪个惹您生气了,我去教训他!您还是仔细白己的身体,莫要太和小辈们认真了。”
楚夫人瞪向二夫人:“我还能和谁生气?你如果不让我生气就好了!想让我身体好些,想让我活得久些是不是?女儿,那你立时把你姨母和表妹送回去,现在、马上!”
二夫人没有想到楚夫人为此事在生气,她知道今天的事情楚夫人一定是听到了风声,想了想后道:“今天的事情同女儿无关的,同姨母和表妹更是无关,此时回去……”
“无关?什么叫做无关?我是你娘,亲生的娘,我还会害你;你听我的话的,立时送走你的姨母和表妹,其它的事情我们娘俩回头再说。”楚夫人一脸的严肃,根本不听二夫人的解释,只是让她赶快把人送走。
二夫人偷偷看了一眼母亲,想了想后道:“女儿当然听母亲的话,
“没有只是!”楚夫人气得站了起来,一把扯过二夫人来:“先不说其它,就说你表妹的名声儿一——沈家五老爷的亲事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如果只是像原来一样已经不妥了,让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好在没有说破;我来问你,出了眼下的事情之后,沈府的水有多少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表妹趟不了!”
“到时你表妹和五老爷成不了亲事,反而再落一身的不是,你到时怎么对姨母交待,怎么对表妹交待?你表妹到时岂不就是毁在了你的手中!”
“你给我立时送你姨母和表妹回去,听到没有?这也就是在沈府,我才等你回来说,不过你惹得我急了——你不送人,我送!”楚夫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且在楚老爷去世之后,她在家中是说一不二,哪里能容二夫人推三阻四的。
她是一心为了女儿好,所以才会如此着紧。
八十三章 逃是逃不掉的
二夫人看到母亲急了,先扶楚夫人坐下,然后轻声细语的道:“母亲,你说得我都明白,也想过了;女儿当然听母亲的,您说送姨母和表妹走,女儿就送姨母和表妹走还不成,您别着急,急坏了身子可让女儿怎生是好。”
“只是母亲听女儿说两句话行不行?听完咱们就去寻姨母,好不好?”二夫人一面说着话,一面看着楚夫人脸上的神色。
楚夫人听到二夫人说要说钱夫人母女走,心里也就不那么急了:“嗯,说吧说吧;只是姨母是一定要送走的,万一你们沈府再有个什么事儿牵扯到你表妹身上,我们娘俩可担待不起——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明白吗?”
如果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她也就不会这样着急了。
二夫人得了母亲的允可后,先奉了一盏茶给楚夫人,然后才道:“母亲,我在听到事情牵扯到桂月时,第一个念头便是想送表妹和姨母走,刚刚回来的路上也想了一路;现在送走姨母和表妹,会不会像是心虚才走的?”
楚夫人抬头看二夫人:“你想说什么?”她忽然间感觉眼前的女儿有些陌生,不再是那个扑在她怀里撤娇的女儿,也不是那个陪在她身边细细说话的女儿了。
二夫人又瞧子母亲一眼,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现在,虽然七弟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月桂会被牵挂进来,她会怎么想?”
不要说七夫人怎么想了,连楚夫人都多看了女儿两眼;倒是倒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常言说知女莫若母,她如何会不相信女儿呢?
楚夫人轻轻一叹:“这还能怪谁,还不怪你当初不应该让你表妹和姨母来?你那姨母啊——”她又是一叹,最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二夫人看看楚夫人:“那现在,我们是送还是不送?”
楚夫人瞪了二夫人一眼:“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你表妹如何能走?背着那么一个名声儿,好做人嘛。”
二夫人低下头应了一声儿,没有再说话;她在想今天的事情。
楚夫人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女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起来我们也有近十年没有见了吧,有什么事情你都要对母亲说啊。”
她顿了一顿拉过女儿的手来:“女儿,虽然你已经成家立业是大人了,但是在母亲的眼里,你就是个孩子;受了什么委屈也好、出了什么事情也好,你对母亲说——天下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而母亲也不会让人平白让你受委屈而不吱一声儿。”
二夫人低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儿,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就好像又回到了儿时,真得很想扑到母亲的怀中,能再做一个撤娇的小女儿。
有母亲,真好。
楚夫人听到那一声“嗯,”有点哭音似的,便有些着急一把拉起二夫人的手来:“说吧,女儿你倒底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女婿他欺负了你,不要怕,一切有为娘呢。”
二夫人悄悄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母亲,没有什么,你女婿天天给你请安,他是好是坏你还看不出来?我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听到母亲说那番话,心里便有些酸酸的,真想再做个小女孩儿,能腻在母亲怀中享福。”
楚夫人认真的看了二夫人两眼:“当真无事?”
“当真无事。”二夫人看着楚夫人:“如果有什么委屈之类的,女儿不同母亲说还能同谁说呢?您就放心的好。”
楚夫人看着二夫人笑了笑,把她抱到了怀中:“你就是子孙满堂了,也是我的小女儿,什么时候都可以腻的母亲的怀中不起来。”
二夫人倚在楚夫人的怀中,闭上了眼睛;而她的眼角却分明有亮亮的东西闪了闪,接着无声的滑落下来。
红袖和沈妙歌回到房中不久,来旺媳妇便赶了过来。
红袖看到她直接问道:“可是寻到了胖妞?”
“没有,少奶奶;”来旺媳妇欠了欠身子:“奴婢们找到了侍琴。”
侍琴?红袖愣了一愣,立时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下了:现如今静萱已经在不了,事情也早已经说了出来——要捉侍琴的心早已经不是那么切了。
原来一心想要捉侍琴,是因为要捉到那个要害大姐儿的人,免得大姐儿再受害罢了;当然,也不能放过侍琴这个助纣为虐的人。
沈妙歌沉声道:“人,在哪里?”敢害她的女儿,真是不知道死活;他一定要把侍琴弄进府中,不是为了要虐一虐侍琴,而是要让沈府所有的下人们都知道——要害他沈妙歌的子女的人,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会把人捉回来明正典刑的。
来旺媳妇轻轻的道:“她在二门外。”说过抬起头来看一眼红袖和沈妙歌:“捉到她时,她是在青楼也中。”
沈妙歌和红袖愣了一下,也就明白为什么没有把她带进来了:青楼女子,沈太夫人不让她们踏足沈府二门一步的。
不过,事有例外;侍琴的事情不能等同于青楼女子,她首先是沈府的逃奴。
听到沈妙歌让人带侍琴进来,红袖想了想还是让是映舒给沈夫人送信去了:说一声比较好。
侍琴被带进来之后,红袖和沈妙歌吓了一跳,他们几乎没认出这是那个白白净净的侍琴。
侍琴的年岁和焚琴相同,但是现在看上去,说她是焚琴的母亲那一辈儿的,没有人会不相信。
红袖和沈妙歌对视一眼,心知侍琴这些年吃了很多的苦,只是让他们就此原谅此人还是不能够的。
好在也不需要问侍琴什么了,不然依着她现在的心志,怕是不容易问出什么话来。
侍琴现在说不上什么浓装艳抹来,一路上押她到京中,就是抹再厚的粉现在也没有了;她的脸色是不健康的白,眼袋已经很明显,而且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不深却也不浅的纹路。
她并没有什么惊慌之色,上前给红袖和沈妙歌行礼:“奴婢给五爷和五少奶奶请安。”
看到侍琴如此平静,红袖还是有些吃惊:不说她害过大姐儿,就凭她是逃奴的身份,放到官府也是活活打死的罪过——她难道不怕死了吗?
但是侍琴眼中并没有看破生死的淡然,也没有对生活完全绝望的决然,反而有着几分热切,闪着几分希望,还有的就是激动了。
不过她控制自己控制的极好,看来这些年的苦头,她例在风尘中历练了出来。
沈妙歌和红袖都没有理会侍琴,他们夫妻就算是明白她的平静是因为什么,但是也因为她的平静而生出了怒气来:因为侍琴没有悔意,对于她曾经做过伤害大姐儿的事情没有悔意。
侍琴倒底是在青楼中混过几年的人,察颜观色是极为拿手的,当下便跪倒在地:“五爷、五少奶奶,当年奴婢因为被人所引诱,做出那等恶事来,奴婢、奴婢实在是罪该万死。”
红袖和沈妙歌依然没有答话,两夫妻都不想对侍琴说什么了:原本他们还想问两句的,但是看到这样的侍琴,他们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来人,把她带下去关到后面的柴房里,着人好好的看管。”沈妙歌叫了人进来吩咐完,便又对来旺媳妇道:“等明天事毕,就让来旺亲自把她送到官府明正典刑。”
来旺媳妇答应了一声儿;而进来的婆子已经去拉侍琴了。
侍琴知道自己如果被拖出去,明天等着自己的便是死路一条:她原本以为沈妙歌和红袖要问她的,但是现在问也不问,看来四少奶奶已经被捉住了。
不过,她原本也没有想过要凭四少奶奶救自己的性命——四少奶奶就算没有失势也保不住她;她要保下自己性命的是另外的法子,同四少奶奶无关。
“五爷,少奶奶,奴婢还有下情要说,和四少奶奶无关,但是却同爷和少奶奶有天大的关系,关系着大姐儿的性命!”侍琴知道自己再不说话,便没有机会了;而且能开口的机会,说不定只有这么一次,所以说她是一开口便把意思说清楚了。
红袖和沈妙歌听到她的话后,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侍琴是知道死到临头想要胡说八道,来保自己的小命,还是她真知道一些什么。
不过孩子的性命,是每个父母最挂心的事情;所以侍琴被放下了:她捉到了红袖和沈妙歌的弱点;青楼中人,最擅长的除了察颜观色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揣摩人的心思;她虽然不能说是个中高手,却也有几分功力的。
红袖和沈妙歌并没有立时开口问她,而是一人沉吟一个吃茶,厅里是寂静一片。
侍琴刚刚满满的信心,被红袖和沈妙歌的一言不发弄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的性命可是握在红袖夫妻的手中。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五爷,少奶奶,现在府中想来四少奶奶已经不能兴风做浪了,不过府中却是不怎么太平吧?”
沈妙歌听到此话,把手上在桌上狠狠一拍:什么叫做不太平?这话是犯了忌的。不过他还是没有开口,也没有看向侍琴。
侍琴被吓了一跳,看到沈妙歌的脸色又黑了三分,连忙道:“奴婢不会说话,爷恕罪、恕罪!是府中还是不太安宁,不知道奴婢说得对不对?”
八十四章 侍琴落空
侍琴说完话之后,偷偷的看了一眼沈妙歌和红袖;她最后一句也是一语双关,即是问沈妙歌自己这一次没有说错话吧,也是问府中现在是不是不安宁。
沈妙歌和红袖都发现了侍琴偷偷瞟过来的目光,只是两个人依然是沉默的;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听下去,也似乎是在想要怎么处置侍琴,反正并没有把侍琴的话听进去的样子。
侍琴心下有些哆嗦,她想了想以为是自己刚刚喊是对大姐儿不好才被留下来的,如今府中是不是不安宁,她还真不知道——可能是说错了吧?
难不成那人收手了?不可能吧?侍琴心下也犯异了嘀咕,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次,已经没有多大的把握了。
“五爷,少奶奶,奴婢不敢乱说话的;不管现在府中如何,但是真正做坏事的那人并不是四少奶奶;四少奶奶说起来,有时候也是被人利用了,就像——”她又看了一眼红袖和沈妙歌:“就像大姐儿的百家衣那次。”
沈妙歌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开口;红袖看向了她:“那依着你说,是谁在真正做坏事儿?不是四少奶奶指使你害大姐儿,那是谁指使你的?”
侍琴被问低下了头,她并不是不想说,只是不能就这样说:就这样说出来,她依然是逃不脱一个死字;而且她还想以此来换后半辈子的生活。
她对现在迎来送住的日子实在是太痛恨了,没有人为她打算,她要为自己打算一番啊。
红袖看她不说话,也不追问她只是叫过来旺媳妇:“拖到后边柴房去,好好的看管;明儿还要送官府的,不要出了什么差错。”
来旺媳妇立时便招呼婆子们过来拖侍琴,可是没有一点儿做假,那是拖起来就走。
侍琴连忙大呼:“少奶奶,少奶奶,真得是另有其人要害大姐儿,奴婢有下情的,不敢欺瞒少奶奶。”
红袖摆了摆手,来旺媳妇喝了一声,婆子们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放开侍琴。
“说吧,有什么下情?”红袖声音淡淡的,也没有看侍琴;就好像她并不怎么相信,只是事关大姐儿,她有一点不放心所以才会多问一句。
侍琴咬咬牙,这是她唯一的依仗,当然不能一下子说出来;她只是把当初的事情说了一遍。
红袖和沈妙歌打断了她的话:“你如何害姐儿的事情,我们早已经查清楚;你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可说,那就到柴房里等天亮吧。”说完摆手就要让婆子继续拖她下去。
侍琴大叫:“五爷,少奶奶,不是奴婢不说,只是奴婢想求爷和少奶奶饶了奴婢的一条贱命,再给些银子让奴婢能在京中开个小店营生。”
听到侍琴这话,来旺媳妇气得甩手给了她一掌:“你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害得我们小主子受了那么大的罪,吓得府中上下的人都惊慌失措,你现在居然想活命之外,还想让爷和少奶奶助你日后的生活?呸——!”
来旺媳妇可不止是想啐她一脸,简直就是想把她打个半死,看能不能让她明白过来。
侍琴却看向红袖:“虽然这几天大姐儿安安稳稳的,但是暗中还有人惦记着,日后也难保“”她口口声声只说大姐儿,因为她并不知道红袖还有两个儿子。
红袖和沈妙歌悄悄的交换了眼神:虽然侍琴的要求非常的离谱,他们也不可能就此答应她——不然日后这府里有恶念的人,绝不会少了;但是她敢如此提要求,就说明她是真得知道些东西。
她真知道那个暗中之人是谁?红袖低下头沉吟着,沈妙歌扫了一眼侍琴也思索起来;两个人并没有阻止来旺媳妇教训侍琴,正好看看侍琴是什么反应。
听到侍琴的话后,红袖轻轻的道:“你先把事情说出来,我和你五爷自然会斟酌行事的。”
侍琴却一定要红袖和沈妙歌答应她的要求,不然她便不说。
沈妙歌恼了,喝来旺媳妇把侍琴快快的拖出去:“明儿到了官府,看她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侍琴这才无奈的把事情说了出来:那件被出过痘的孩子刚刚脱下来的百家衣,是四少奶奶让人找回来的不假,但是这个主意却不是四少奶奶一个人想出来的。
她当然是得了四少奶奶极多的银子,不过只有银子她也不会答应的:万一出事,可不是她一个人,她一家人都会被沈府问罪的。
但是她的那个未婚夫却是一力撺掇着她做此事,并且成事得了银子便和她成亲一起走;她的那个未婚夫待她很好,她也极喜爱他,便因为他的话而答应了此事。
她在此事之前就知道四少奶奶要害大姐儿,因为她曾无意中听到四少奶奶和一个人说话:那人虽然没有明着对四少奶奶出主意,但就是因为那个人的话,四少奶奶才想出百家衣的主意来。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此事,只是后来历事多了之后,午夜梦回之时便把事情想明白了:四少奶奶很明显是被人利用了。
红袖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丈夫和家人呢?”并没有追问那个和四少奶奶说话的人是谁。
侍琴听到此话之后,眼圈一红:“那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半路上骗奴婢丢下家人,和他偷偷的走了;再然后奴婢一觉睡醒便在那个地方了!”
红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连一个人的善恶都分不清楚,你的话我如何能信——那男人如果真为你好,就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为你打算一点儿;而你,连累的家人背井离乡,居然拿了银子丢下他们和那男人走了,如此品性可知你口中不会有一句真话。”
“奴婢没有骗少奶奶,当日真得是有人引得四少奶奶有了那个念头!”侍琴没有想到事关大姐儿的生死,红袖会不相信。
“你说是真的?那你说那个人是谁,说出来我们便相信你。”沈妙歌轻轻的接了一句话。
侍琴低下了头:“如果爷和少奶奶不能答应奴婢,那么奴婢就是死了,也不会说出来。”
红袖和沈妙歌闻言,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怒色,对视一眼之后道:“你就算是现在说了,我们也不可能就此就答应你的条件——哪个能证实你所说就是真的?事情总要查证之后才能做准,如果属实自然会对网开一面。”
侍琴要的并不是网开一面,而是没有了网,还要有银子可以过活;所以她这一次是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说。
红袖看她如此,忽然冷冷一笑:“你不会就是知道这些,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吧?”
侍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慌,瓣道:“奴婢不敢骗爷和少奶奶的,不然少奶奶和爷恼了,奴婢还是死路一条。”
红袖闻言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吧,你说出来我们听一听,然后查实之后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儿。”
侍琴却道:“奴婢不是不相信少奶奶和五爷,五爷和少奶奶要如何保证到时放过奴婢?”
沈妙歌怒了,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说这样的话!来人,掌嘴!”
挨了打的侍琴依然是同样的话,非要沈妙歌给她一个保证,她才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红袖和沈妙歌看她如此嘴硬,忽然间都笑了。
“你可能还知道一些什么没有说出来,但是你却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然,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保证了;我猜,你是想让我们在沈府众仆从面前答应放过你,你才会说出来是不是?”
沈妙歌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我们一定能找出来;想要我们放过你这个恶奴,却是你痴心妄想!”
“我们会被你一个恶奴所胁迫吗?你以为沈府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我们夫妻是什么人?来人,拖下去!”
侍琴的脸色大变:“奴婢只是怕事后爷和少奶奶……”
“你省些力气吧,这屋里还有我呢;如果爷和少奶奶答应了你,事后反悔一样会冷了府中下人的心;但是爷和少奶奶答应了你,却会让府的有些不争气的人生出恶念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来旺媳妇喝斥侍琴。
“如果你当真知道是谁要害我们大姐儿,如实说出来,爷和少奶奶自然会网开一面;但是你的错想逃过,那是绝不可能的。”
侍琴看向红袖和沈妙歌,发现他们夫妻当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当下便明白来旺媳妇所说的是真的;她一下子万念俱灰,知道自己不可能会逃出生天了。
不过,就像红袖和沈妙歌所说的,她还真是不知道那个和四少奶奶说话的人是谁:能知道是四少奶奶,那是因为她看到了四少奶奶的衣着;而那个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
听声音,但是那天那人好像是伤风了,声音根本听不出来;事后她也注意了府中的伤风的人,但是当时正值冬春交替之际,各房当中有点伤风嗓音变得粗哑的并不是一个人。
她要说的,其实就那个时候患了一点伤风的人。
红袖和沈妙歌绝不可能被她所胁迫,明日当然更不会轻饶了她:打,也能把她打出真话来。
八十五章 绝望之后吐真言
沈大夫人听说了侍琴的事情之后,怒道:“活活把她打死,看她还敢不敢再来要胁主子!”她实在没有想到侍琴会如此大胆。
而最不明白的是沈夫人:原来侍琴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就算是贪财一些,但也没有这样的大的胆子。
红袖却能接受侍琴的改变:这几年里,她吃了多少苦,现在就有多大的胆儿;因为,在侍琴的眼中,她这一辈子能不能翻过身来做人,只有这唯一的机会了。
人在绝境之中,总是会生出比原本要大很多倍的勇气来。
到了晚上,点娇也自胖妞家回来了。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行过礼之后道:“胖妞没有定过亲,原本她的父母托人给她说过几次亲事,只是对方都嫌她太胖,亲事并没有议成。”
红袖轻轻一叹:“如此看来,捎了口信进来叫胖妞出去的人,八成是她口中的那个要和她定亲的人了;而现在……”
沈妙歌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八成也是凶多吉少了。那个要和她定亲的人,原本就是要利用她,根本就是一圈套而已。
点娇点头,然后她又道:“胖妞的小弟曾看到她在西二大街的一个茶楼中,和一个长得很白净的男人说话;后来她小弟问她,胖妞还因此给了小弟一些银钱,让他谁也不要告诉。”
“依奴婢来看,八成是那个男人有什么借口,让胖妞不向任何人提及他的;不然,胖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肯对她好,并且肯娶她的男人,其它人不告诉也会告诉父母才对。”
红袖点了点头,和点娇说了两句话后,看时辰已经不早,便让她先回家了。
第二日一早,胖妞人也找到了,是官府找到的。在城外一条河中找到的,人已经死了。
红袖和沈妙歌听说之后,也只能长长的一叹:原本就在意料之中了;查霜霜那碗汤的出处,现在看来就些有麻烦了。
再没有明显的线索,一切的蛛丝马迹都随着胖妞的死消失不见了。
沈二爷的脸黑得如同锅底灰,嘴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在听胖妞已经死了之后,他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红袖和沈妙歌安慰他,并不一定就找不出指使胖妞的人:胖妞那么懒的人,做此事一定会有些走动,那几个丫头婆子不知道,说不定其它人会知道的。
沈二爷听完之后,张嘴说了一句:“我猜,指点胖妞如何行事的,应该是她的那个男人吧?说不定那男人就是我们府中的人。”
红袖和沈妙歌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眼下安慰沈二爷,所以没有说破;不想沈二爷虽然很恼火,却还是想到了这一点。
一切,只能从头再查起了。
沈二爷沉默了半晌后道:“我们府中不只是一件事情,还有许多的事情,不能只盯着这么一件事情;此事,慢慢查吧,不能因为这个耽搁了其它的事情。”
“时辰不早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那个侍琴的事情今天要好好处置的——这事不能拖。”沈二爷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
红袖和沈妙歌对视一眼,站了起来:沈二爷所说都是实情,只是看着他如此,二人心里都代他难受。
到了园子里,府中的仆从大部分都聚在园子中央的楼阁外,而侍琴就跪在楼阁大厅的中间,正答沈太夫人的问话;她依然还是要求沈府放过她,并给她银子日后过活,才会把自己所知的说出来。
沈太夫人怒道:“拖下去打!”没有想到一个晚上之后,侍琴还敢如此说话。
众仆从人人都低着头,谁也没有到一个逃奴敢这样和主子讲条件;不过看到沈太夫人等人的神色,他们知道侍琴不会有好下场。
来旺趁这个机会对仆从们说:原本只是捉到了侍琴,给大家说一下,然后就把她送去官府了——已经报了官的,所以侍琴只能交官处置;但是不想这个逃奴居然如此不知对错,所以才会有这皮肉之苦。
不过来旺只说了侍琴的条件,并没有说她以什么来要胁沈家的主子们。
仆从们都明白过来了,人人都摇头:侍琴这就是自找的;你有什么内情你就直说能保下小命就不错了,还敢要什么银子;被打死也是活该啊。
侍琴倒是铁了心:如果自己不能好好的活下去,那么凭什么让沈家的人活的好好的?不放过自己,就让那人把沈家长房的人都害死,才有趁了她的心。
在青楼里,她可是挨过了许多的打;苦与罪,她可是吃得太多了,现如今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去,居然硬咬着牙挺过了这一顿打。
侍琴越是嘴硬,沈太夫人越是生气;接下来又是一顿好打,侍琴是晕过去泼醒再打,她依然是咬紧了牙关不开口。
仆妇们再次拖上侍琴来时,红袖淡淡的道:“你是生是死要由官府来定,不过依着逃奴的身份,再加上你要害大姐儿罪过,八成是有死无生的;你说与不说,我们并不在意,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总能找到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至于那人会不会害到人,我想并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啊还操心一下你自己的好。”
昨天晚上打发走了点娇之后,红袖便一直在想侍琴的事情,怎么也要撬开侍琴的嘴巴才成:就算只是一点蛛丝马迹她也不想放过;而她,当然是想到了法子——只有先让侍琴绝望,然后才能有法子让她吐口。
侍琴愣了,她当然在为自己操心啊,不是为了自己她哪里敢向沈府的主子们如此硬碰硬。
红袖看她如此,拂了拂衣裙:“你不要痴心妄想我们会饶过你,所以你还是打算一下身后事吧;你就没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比如,那个骗了你的男人。”
侍琴的眼睛一下子变红了,她落到如此地步,大半是因为那个男人;如果当真是有死无生,她唯一放不下的人便是他——因为她死了,但是他却还在世上逍遥快活。
红袖看到侍琴的神色变化,知道自己所料不假,悠悠的道:“如果你有什么说什么,那么我答应你会寻到那个男人,一样交官论罪;你看,如何?”
侍琴伏在地上半晌无语,她还是想生的,并不想死;所以过了一会儿,她抬头:“就饶奴婢……”
“不可能的!”沈太夫人说的是斩钉截铁。
侍琴环视一圈厅上沈府的主子们,她的心中的希望没有了:终于,她明白她这一辈活到头了,再也不可能会有生路。
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她自己,也哭她对不起的家人。
在此时,她才终于有了一些悔意,想起了她的爹娘,想起了她在沈夫人身边时的好日子:沈夫人当真是个好主子,待她也一直很好;如果她不是鬼迷心窍,沈夫人一定择一个管事给她为婿,那她现在已经是沈府的管事媳妇子了。
看到侍琴在厅上大哭,沈府的众主子谁也没有喝斥她,都知道她就要说出所知道的一切了。
红袖并没有看向侍琴,她在看大厅上的众人;今天,府中各房的人可是到得很齐全,没有一个人没有来;侍琴要说出的话,事关某人的身家性命,那人猝不及防之下应该会有破绽露出来才对。
二夫人和江氏、安氏等人坐在一起说话,而三夫人和七夫人正在低语……;众人的神色都很正常;红袖很注意二夫人,但是二夫人对侍琴的事情并没有任何不同,她和江氏、丁氏等人议论的就是侍琴。
红袖微微一叹,知道不可能看出端倪来了:那人,还真是狡猾之极;今天想凭着侍琴发现那人不可能了。
沈妙歌却一直在注意沈二爷和江氏:他们两个人虽然都在府中,却是极少能见面的;尤其是霜霜回了娘家之后,沈二爷和江氏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对方。
江氏和二夫人在低语,并没有扫过沈二爷一眼;而沈二爷垂着头,不知道是再想霜霜那一碗红花汤,还是在发呆。
沈妙歌看到这样心下当然是高兴的,他希望二哥能走回正途,和两位嫂嫂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把江氏放在心上了。
侍琴终于止了哭声,对着沈太夫人叩头:“奴婢知道错了,不敢再求其它,只求太夫人能把那个杀千刀的东西捉住,让他也得到应该有的报应。”
沈太夫人淡淡的道:“他害我们大姐儿,岂能饶了他。你有什么话,要说呢就说,不说……”
侍琴叩头道:“奴婢这就说,这就说。”
就在侍琴开口的那一刻,红袖悄悄的、飞快的扫过厅上的众人,她还是多看了二夫人几眼:不过二夫人和其他人一样,十分专注的看向了侍琴,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如果那个暗中之人不是二夫人,就只能说侍琴根本没有捉到那人的把柄:因为她之前所说的话,红袖已经给太夫人说过;太夫人当然也给厅上的众人说过了。
厅上众人无一人有异常,侍琴所说的把柄可能并不重要——如果那暗中之人在故做镇静,那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侍琴把当天发现的那人伤风之事说了出来,然后又道:“奴婢那两天特别注意府中患了伤风之人,并且不是很重的伤风之人,奴婢认为可疑的只有三个人。”
八十六章 再疑二夫人
厅上众人都微微有些紧张,不是紧张自己,而是自然的反应,都想知道在当天的时候,都有谁伤风了。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大姐儿那时还在襁褓之中,现在不要说记得当年谁得了不重的伤风,就是自己是不是当年得过伤风也没有人能记得。
侍琴并没有抬头,她低着头但是声音却异常的清晰:她也知道厅上的众人都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关注。
“那个时候得了伤风的并不少,但是有的太重根本出不了房门,有的太轻嗓音改变不大,奴婢能听出是谁来;只有——”
她的话音拉得有些长,厅上的人连呼吸都轻了,都在支着耳朵听侍琴会说出谁的名字来。
“只有少奶奶;”她猛得抬起头来,手指向了丁氏,然后接着指了六夫人和二夫人:“和六夫人、二夫人的伤风不算重却也不轻。”
六夫人看到侍琴指向自己,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她再怎么着也没有想到此事会提向她:“我怎么会害大姐儿。”
二夫人立时跟着说道:“就是,就是,我和六弟妹怎么可能会害大姐儿。”
丁氏看了看红袖,对沈太夫人道:“太夫人,我不会的、不会害大姐儿。”
太夫人看了看三人一眼,看向侍琴:“你也说当时正值冬春交替之际,府中伤风了的并不止二夫人等三人,为什么你认为她们可疑?”
侍琴很是理所当然:“旁人病的要么很重,要么很轻,只有她们三个人当时说话的嗓音变了,让人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沈太夫人再看一眼三个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她都不用问三个人,因为凭侍琴所说的话,根本不能入三个人的罪。
而且三个人要说辩解是很容易的。
红袖想了想开口道:“你是当天听到原来的四少奶奶和人说话之后,才留意到再中伤风的人吗?”
侍琴摇了摇头:“不是;当天奴婢到六夫人那里送东西,知道了六夫人是伤风了的;第二天才知道二夫人、丁少奶奶等人伤风了;嗯,当时伤风的还有江少奶奶,不过她病得太重出不了屋的,所以奴婢一直认为……”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六夫人的脸涨得通红,但是她没有再继续分辨下去:三个人里也许有那个人,也许没有那个人——全看老天的意思了,如果那人连两天伤风不见好转、也不见加重,那么那人不是二夫人就是丁氏。
不过,单凭侍琴的话,反倒是她的可疑最大;六夫人不辩解,是不想让那个真正的坏人借机脱身。
红袖看了一眼六夫人,虽然她很想说一句六夫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说六夫人一人,那么二夫人怎么办?都是一样的婶娘,她太厚此薄彼不说,而且还让二夫人心里明白,自己早已经怀疑她了。
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沈太夫人一样摇了摇头。
侍琴的话已经说完,再也没有可说的之后,沈太夫人让来旺带着人把她送到子官府手中;她被断了一个逃奴之罪,最后执行了绞刑。
沈府的下人们是人人都心下警醒,尤其是一些老人儿再三的以此事,提醒那些自己不听话、好钻营的子侄们:踏踏实实做人吧,不然小命说没有就没有了;逃是逃不掉的,自家主子是不会放过逃奴,也不会放过犯了大错的仆从。
沈府因此倒是清静了一二分,很多仆从都自觉的不再说三道四,不再背后钻营了;而只苦了那想暗中行事的人:近来她想找人做些事情,也要再三的掂量,不敢随便找那些她早已经埋好的棋子。
因为她也不知道经过侍琴一事之后,那些人里会不会心中生出其它的想法来;她不想冒险,所以好多事情只能放缓下来。
沈老祖都明显感觉仆妇们比以前做事要认真,十分认真的夸奖了沈太夫人;沈太夫人也不好把事情的起因什么说给沈老祖听,怕她再生气只能微红着脸接受了沈老祖的夸奖。
打发走了侍琴便已经到了午时左右,沈太夫人让众人各自回房用饭,她留了沈夫人、红袖夫妻一起用饭:有些事情他们要好好的商议一番。
因为房里已经没有了旁人,所以红袖很直接的道:“我认为六婶娘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而丁氏嫂嫂也不可能。”
沈夫人点头:“丁氏只是庶出子的未亡人,娘家也不显赫;先不论她的为人,她在府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助她,那百家衣是她不可能寻得来的东西。”
沈太夫人也点头,她看向红袖:“你认为你二婶娘有可能?”
红袖偏头微微一想便摇了头:“应该不会的吧?三婶娘的那个性子摆在这里,而且她一直极为疼爱我们,不会害大姐儿的才对。”
她虽然是否认,但是话中却有着极大的不肯定;沈夫人也沉默着没有说什么:二夫人身上的确是有些难解的地方,只是无凭无据也不能就说二夫人如何如何了。
沈太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道:“无凭无据的就不要乱说了,免得让楚太夫人以为我们是在欺负人;楚太爷曾经可是救过你们二叔父的,没有什么凭据还是不要乱开口为好。”
红袖和沈妙歌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沈夫人问了一句:“此事,是不是就此丢开手?”
“谁说要丢开手了?”沈太夫人嗔了沈夫人一眼:“因为不无凭无据所以才不好开口的,但总是有些疑心,事关我们家子嗣的大事不能马虎半分,你们暗中……”她并不糊涂,以此想到了太多太多。
沈妙歌曾经身中奇毒,沈府无论嫡庶男丁向来极难长大,尤其是长房为甚:沈妙歌庶出的哥哥弟弟加三起总还有十几个,但是长房嫡出的当年红袖嫁进来时只有沈妙歌一人,而且眼瞅着也是命不长久的人。
而且后来沈妙歌的嫡亲弟弟沈琛也是曾经几次中毒、受害,只不过因为沈妙歌中过毒,所以防得紧一些,叫大夫也不是叫一个所以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后来沈夫人和红袖对沈琛院子里的人是挑了又挑,再加上有个墨神医,沈琛也就没有再被人下毒害过。
不过沈琛也不是没有其它危险,他自小到大,算一算吧:在府中就掉到湖里一次,自树上摔下来一次,险些掉井里一次,而下雨下雪的摔得很重有过两次——都是摔折了腿脚或是胳膊的。
如果不是红袖给他在身边的几个会武的丫头,就不止是摔折腿脚这么简单了。
事情说起不少,不过也是沈琛十几年里总共的数量,每次的事情都看起来像是意外,查也查不到什么;沈太夫人等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是却寻不到那下手之人;曾经,还有人以害沈琛嫁祸到红袖头上呢,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所以,现在沈太夫人听到侍琴的话后,立时便想起了许多的陈年旧事,当然不会把此事当成一点小事儿来对待。
沈夫人应了一声放下心来,她也是一直想找到那个暗中下手的人;她想,不止是她,像是二夫人、六夫人、七夫人等一样也想找到那个人吧?
因为二夫人就是因为第二次有喜小产之后,才再也没有怀上的;而六夫人、七夫人不是小产过,就是儿子早夭过,哪一个不对那个暗中之人咬牙切齿?
想到这里,沈夫人忽然喃喃的道:“二弟妹也不太可能吧?说起来,她应该最恨那个下黑手的人才对。”
红袖不明白,沈妙歌却因为母亲的话也想起了关于二夫人当年小产的事情,他悄声对红袖说了原委,红袖也沉默了。
下午沈府并没有再聚一起议上午的事情,因为希兰夫人再次造访。
希兰夫人还是来看大姐儿的,不过她给沈老祖带来了一样点心:一样沈老祖小时候在南京边吃过的点心——现在沈府的厨娘也会做,外面铺子里也有卖的;但是,却不如希兰夫人带来的点心地道。
红袖当然要陪希兰夫人的,沈老祖原本不想尝希兰夫人的点心,但是在红袖的逗趣下,她还是尝了一口,然后便微微的一愣: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滋味儿。
沈老祖忍不住夸了两声儿,而希兰夫人便谦了两句,正好又引出了南边沈老祖家乡的一些趣事来说,引得沈老祖打开话匣。
红袖便没有再多说干什么,由着希兰夫人和沈老祖说话:她就知道希兰夫人带来的点心有名堂,不想居然有这样奇效;希兰夫人当真是慧质兰心啊,和沈五老爷那是极为般配的。
希兰夫人并没有提及五老爷一个字,只是说些沈老祖家乡的事情,并且也没有久坐,说到正高兴的时候,她取出一方帕子:“这是我一个亲戚自那边过来带来的,上面绣得正是沈老祖所说的花儿,您看像不像?”
红袖探头瞧过去,那帕子的秋冬时节用的,绸缎的料子并不是极好,只能说是不错,但是织法却是红袖从来没有见过的。
沈老祖接过去时却有激动,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这种绸缎,也没有看过到那花儿了。
八十七章 平手
沈老祖的娘家人只经全部迁离了那里,毕竟那只是一个小地方;但是人越老越念旧,更何况现在沈老祖的兄弟姐妹已经都死掉了,而她的娘家人距京城还是极远的,虽然年年都会有晚辈来看她,但是所带的东西并不是沈老祖想要的。
沈老祖几次三番的同子侄们说,她只是想要家乡的那种花儿:在京中养不活,那么只要有个花样儿也成;让他们带些家乡的东西来,并不需要他们送那些极为贵重的东西——她并不缺那些东西。
但是子侄们却不理解沈老祖的一番心思,每次都答应着但是到下一次来时,依然带来是贵重之极却在沈老祖的眼中并不珍贵的东西。
红袖看到沈老祖眼中闪过的激动,看了一眼希兰,知道她正在努力:为了沈五老爷而努力。
讨沈老祖的欢心看着是容易,但是希兰并不是沈家的人,就算是沈家的人又有几个人当真知道沈老祖的这一层心思,又有谁把这一层心思当真放在了心上呢?希兰要先打探沈老祖的喜好,然后才能投其所好。
希兰夫人虽然只是送了一匣点心和一方手帕,但是她这些日子为这两样东西没有少费了心思与精力。
看到沈老祖如此激动,希兰夫人起身告辞,说要去看看大姐儿;这个时候还是让沈老祖独处一会儿的好。
红袖陪着希兰夫人出来之后,看着希兰夫人只是笑但并没有说话。
希兰夫人脸上一红,不过却没有做小儿女之态,直言道:“你们五叔父是个好人,沈府也是个好人家,我,不会放弃的。”
她说得光明正大,做得事情也堂堂正正,没有害任何一个人;红袖并不反感希兰夫人所用的心计,她轻轻点头:“夫人很用心,我想五叔父知道后会很感动的。”
“我只做我想做的,并不是为了让他感动;因为我,喜欢他。”希兰夫人红着脸,声音虽然小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做的事情,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是希望不会带给他麻烦。”
红袖笑着摇头:“不会的,夫人放心就是。”
听着希兰夫人的话,红袖心中都有些感动:这个古代的女子,反而更懂好什么叫做爱。
希兰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这两日我看沈五老爷精神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一心我只是有些担心他,并不是要打探府上的事情;如果不方便说的,你就不用对我说。”
她还是直爽的很,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却不是对所有的人都如此,这也是让红袖欣赏她的地方。
红袖摇了摇头:“是有些烦恼的事情,不止是五叔父一个人在烦恼;不过不便对夫人明言,夫人莫要见怪。”
希兰摇了摇头,并没有再问下去,转开话题问起了大姐儿。
希兰的到来,当然让七夫人和二夫人有些不高兴;尤其是她们后来听说沈老祖在希兰夫人走了之后,曾说希兰夫人也是极不错的人,虽然是再嫁之身,但也可以说是暇不掩瑜;言外之意十分明显,沈老祖对希兰夫人有些动摇了。
二夫人最是烦恼,因为侍琴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希兰夫人便已经开始讨沈家主母们的欢心;不用说,希兰夫人迟早会去哄沈太夫人的,但是眼下府中事情如此繁乱,她也不好让宝湘去讨沈老祖和沈太夫人的欢心:希兰是外来的客人,她对沈府的事情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可以假装不知。
但是宝湘却不成了,就算是她真不知道,但是二夫人知道啊,怎能能让宝湘这个时候常常去沈太夫人面前呢?沈老祖那里倒还是可以的,但也不能走动的太勤,不然会被沈家长房其它的人讨厌。
楚夫人近来却对女儿的不满越来越多,看着女儿的行事有很多都看不过眼去:因为她总感觉女儿在用心计,哪怕是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女儿也是用了心计的。
管家理事并不是只有心计就可以的,楚夫人早在女儿嫁出之前就把这个道理讲给了她听,不想现如今女儿却事事处处同人都是用心计,并不见她真心待人。
但是这些事情还让她说不出来,因为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儿,她只能提点两句;但是二夫人完全没有听到心里去,她哪里会不生气?
再加上沈府之内事情不断,她根本就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同沈太夫人等人讲孙子的事情,她心下也有些烦的;和女儿说了一次,但是女儿也不知道整日里在忙些什么,根本就没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女儿有了烦恼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并没有说什么,把所有的不满都咽下了肚子里,好言宽慰女儿;二夫人却没有把事情告诉楚大人,这让楚夫人心中更不是滋味。
看到二夫人在晚饭时分,居然又去寻宝湘母女,楚夫人气得吩咐丫头们一声,她晚上不用饭了转身回房;那个什么希兰夫人一来,女儿便急急忙忙去找宝湘母女,用意自然是不用说的。
求亲之事,就是要你情我愿: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用了心计就算是亲事成了,日后也难有好日子过;楚夫人对于二夫人此事,那是十二分的不满。
七夫人躺在床上养胎,听到此事后也寻了桂月母女来议事,自然也有她们的一番计较。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宝湘和月桂去沈老祖那里走动的勤了;而宝湘除了去沈老祖那里之外,每天都会和沈家的姑娘玩在一起:或是请她们来品茶,或是请她们来评画等等;月桂和沈家姑娘也常常走动,只是没有宝湘那么多罢了,她分了一部分精力用在了沈太夫人的身上。
沈太夫人近来着急上火,月桂也并不在沈太夫人那里久留,也不多说府中任何事情,只是送些汤水什么的:都挺对沈夫人的口味。
红袖当然知道宝湘和月桂两人的动静,不过也只能假装不知: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家到沈府各处走动吧?
映草儿在手上把玩着一根草,只是平平常常的草,她似乎手中很少有空着的时候:“姑娘,七夫人怕是为了她自己的儿女,所以想把五老爷拉到她那一边去——日后有她的堂妹在,怎么不得给她的儿女们一份好差事或是私下多给些妆奁?二夫人却同时给四爷说亲,说她图钱吧又不像。”
赵氏撇嘴:“有什么不像的?四爷现在手上可是有着原来那个四少奶奶所有的家业,就算是侯爷代掌,早晚也要给人家不是?只要把人嫁过去,姐儿便就成了她的女儿——想要谋那份家业,不就有了路子?”
“至于五老爷,可是我们再中的财神爷,只要把他笼住,沈府的银子不就成了她的?”赵氏看向红袖:“这么明显的事情,您和爷怎么也不急呢?”
红袖只是笑着摇头:“奶娘你不用着急的。”
映草儿拉住赵氏:“赵妈妈你说错了,不说其它,单一件事儿二夫人便谋不成那些银钱家业——如果换成是我,嫁给四爷或是五老爷之后,为什么不把银钱寨到自己的腰包里,非要给二夫人不成?”
赵氏被问的一愕:“也许二夫人已经控制了……”
“没有。”红袖淡淡的道:“已经探明了,不管是怜星还是宝湘都没有什么把柄在二婶娘的手中,绝对没有被她控制一说;至于以后会不会被她控制,那便不知道了。”
“就是,就是,二夫人一定是打算控制她们。”
映草儿又打断了赵氏的话:“不可能。如果我是二夫人,便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如果控制不成,反而结成了仇家!”
“再说了,沈五老爷是管着沈家的生意,但他并不是沈家的家主;而沈四爷虽然是姐儿的亲爹,但是前头四少奶奶的家业已经指明给了姐儿——如果姐儿死了话,那家业便会被沈府交给朝廷充公了事,而不会成为四爷的,此事可是沈府上下人人都知道;那些钱氏掌柜的就怕三房会有人害死姐儿,所以才会有这么一说。”
“赵妈妈,姐儿现在由三大人带着,看得比心肝儿都重要三分;谁会去害姐儿,害了姐儿也没有好处的。”
“五老爷无论生与死,那生意都会是沈家的,不会是五老爷自己的,当然也不会因为五老爷娶个妻子,沈家的家业就成了旁人的。”
赵氏听到这里哑口,然后也明白了红袖为什么一直没有很着急的原因了:因为二夫人根本就不是在谋三房和施府的家业——那她在图谋什么?
红袖听到赵氏的话,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在等。”这是红袖一直不明白的地方,而且眼下的亲事,二夫人并没有什么理亏的地方。
赵氏听了这话,看看洋洋得意的映草儿,她转开了话题:“胖妞这一死,二少奶奶的事情也查不清楚了;我想,那个暗中下手的人正乐得拍手呢。
“不,她可能正气得吐血;”红袖轻轻的摆了摆手:“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找到她,但是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布了如此周密的一个局,但是最终的结果呢,二少奶奶母子平安、七婶娘也是有惊无险,她还能不气个半死?所以这一次,只能说,我们和那个人,又打了一个平手而已;可恶的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