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说完这一席话,厅堂里骤然安静,贺二夫人气的脸色煞白,捂着胸口险些没有背过去,陪着贺老夫人前来的贺大夫人开口道,“林老夫人,我们说句公道话,清仪嫁入贺家,贺家上下可没有亏待过她,更别说欺负她了,您今天纵使有千般的怒,万般气,这话也着实是冤枉了贺家,当初提亲,三媒六聘,还是我陪着弟妹去的林家,林大学士是朝廷命官,又深得圣心,我们怎么会瞧不起林家,当真是诚心去提亲的。”
贺大夫人一席温婉,声音不大,语气里却处处透着定性,她笑的很和善,这反倒让刘氏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撒泼吵架刘氏是擅长的很,唯独不擅长这么文绉绉的讲道理。
“林老夫人,你也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绑架一事,素婉的名誉算是毁了,她才这么点岁数,未曾嫁人生子,遭遇这样的事情岂不令人痛惜,此是也由贺家引起,和笙儿自然有关系,娶平妻是委屈了清仪,但她是我们贺家明媒正娶进来的,有她一天在,这嫡妻的位子就没人能撼动,将来素婉生了孩子,也不会尊贵过了清仪的孩子。”
“你们痛惜你们的,凭什么要委屈我的孙女,这还不算欺负,那什么才叫欺负!”刘氏也斟酌不出她话里面的其他意思,欺负了就是欺负了,娶平妻就是欺负,哪有什么痛惜谁的。
见刘氏听不进去,贺大夫人也微感头疼,不怕讲道理的,就怕耍无赖的,她们几个总不能和林老夫人这么吵上吧。
贺二夫人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稳了声线,“林老夫人,您今天过来,意欲如何。”
“自然是阻止你们娶平妻了。”刘氏还没说话,门口那传来了陆氏的声音,林清苒转头看去,脸上一喜,爹和娘都来了。
陆氏说完这句,走进了厅中,向着贺老夫人行了礼,笑靥的看着刘氏,“娘,您怎么不等等我们,自己一个人过来,这贺府人生地不熟的,磕着碰着弄伤了怎么办。”
过去扶住了刘氏,陆氏又看向贺二夫人,也不等她说什么,依旧是笑眯眯的,“贺二夫人,我们林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清仪和女婿成亲六年,没为你们贺家添个儿子,确实说不过去,既然贺二夫人想让外甥女进你们贺家的门,没人拦着,不过不是娶平妻,是纳妾。”
本来一个林老夫人已经够难缠的了,林家两夫妻过来,也不是好惹的,贺二夫人听言,面色铁青,“秦家的嫡长大小姐,怎么可以与人为妾!”
“纳妾也有纳妾的规矩,这嫡庶有别,也没有纳贵妾的道理,所以贺二夫人要是想亲上加亲的,这秦小姐也只能委屈一下,做个妾室了,左右都是要为女婿生下儿子,我们清仪也不是个霸道的主,会宽厚对待她的,只要她认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好,否则,宠妾灭妻这种事,传出去,败的可是自己的名声。”陆氏说话和刘氏完全是两个套路了,婆婆已经说了不少,她要说的,那就是直奔这结果,纳妾可以,十个八个都能纳,林家确实管不着,但是纳贵妾娶平妻就不行,拿邵家来做文章,那这秦家可有邵老夫人娘家那样的家世,今时不同往日。
“林夫人,你话如此,不是逼人太甚,做平妻已经是委屈了素婉,怎么还能让她做妾。”门口那秦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出现,她本来身子就不好,刚刚在外面听了厅堂里这一番话,脸色早已难堪,“我女儿被山贼所劫并非她的错,却要遭受名誉受损的结果,亲事难定,如今在这里,竟还要受你这番话的侮辱。”
秦夫人直接是落泪了,不管贺家什么打算,娶不娶,她都为女儿的遭遇伤心,这是她下半辈子所有的指望啊。
“秦夫人,这我朝之内并非只有洛都城,榕城二处,秦小姐要说一门好亲事,也不是没有,可偏偏想着嫁入贺家做平妻,你们安的是什么心,秦小姐是委屈了,被山贼所劫是和她无关,但和我女儿女婿又有何关系,是他们找人去劫持的么,你们硬是要把这扣在两个孩子身上,让他们去承受秦小姐遭劫这件事,让女婿娶了她,你们这安的又是什么心。”陆氏看病态的秦夫人,起不了这同情心,“好好的亲事不去寻,偏要如此,别说受辱,那也是自找的。”
秦夫人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氏,“你好恶毒。”
陆氏也懒得和她多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贺老夫人,“贺老夫人,您是贺家的长辈,过去也听姨母提起过,贺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今个儿这件事,我们林家也就一个态度,女婿要纳妾,不论他纳谁,秦小姐也好,丫鬟也好,我们林家都没有二话,但是娶平妻纳贵妾的,我们不答应,你们若硬是要娶这平妻的,那我们夫妻二人就会去禀明圣上,让他下旨让清仪和女婿和离,毕竟清仪的县君尊份还是圣上赐的,届时你们贺家要娶谁纳谁,都和我们林家无关。”
这一席话又炸的厅堂里安静一片,贺老夫人看着陆氏,双眸清明。
在她看来,先前来的林老夫人不足为惧,难缠的是林大学士夫妻二人,林大学士会为女儿去求县君的身份,自然也会为了这件事请圣上出面,圣上是否愿意出面另当别论,这种事拿到圣上面前说,丢的还不是贺家的脸面。
良久,贺老夫人开口,语气缓然,“我想你们应当是误会了。”
说完,看了众人一眼,“娶秦家小姐为平妻的事,二房那是与我提起过,秦小姐无辜,秦夫人孤身一人的,嫁的远了,多有不舍得,不过也就是一提,并没有作数。”贺老夫人看了两个儿媳妇一眼,“是我们贺家没有管教好下人,不知哪个嘴碎的把这话传了出去,这以讹传讹的,加上之前传言里不属实的事儿,到你们耳中就成了笙儿要娶秦小姐作平妻,惹的林老夫人这么来一趟,气坏了身子,是我们贺家的不是。”
林清苒看了贺老夫人一眼,一直沉默不说话,一开口就是如此,气定神闲的说这只是一场误会,若是爹和娘没出现,她肯定不是这番话。
“今天你们过来了,有这样的流言,还是要说清楚的好,以免今后再引起什么误会。”贺老夫人又说道,“我们贺家是诚心诚意上门求娶的,也没有亏待过清仪,纵使她没为笙儿生下儿子,二房那也没塞什么人去,至于秦小姐,因为劫持的事受了不小惊吓,在贺家多住了些日子养身子,养好了就会派人去她回榕城去,远嫁也是有好亲事,所以这平妻一事,是乃无稽之谈。”
贺老夫人脸不红心不跳,把整件事说成是误会,就是在给贺家找台阶下,也给这件事做个了结,林家就一个林大学士当官,两个儿子都还小,圣上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怎么样,可贺家上下这么多人在朝中,如何会不受影响。
就是今天林家前来这么说打脸了,贺老夫人都得当做没发生过,谁让他们理亏呢。
贺老夫人说完,那这事就如此作罢了,刘氏站起来神情诚恳的道,“贺家这么大一家子,下人的嘴都管不好,不是我说话难听,老姐姐,这下人管不好,传出去什么话,丢的可是贺家的脸,你看闹出这么个事儿,多尴尬,得好好管管!”
“你说的有道理,这是得好好管束。”贺老夫人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崩裂,很快恢复了和善,点了点头,又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陆氏看了林清仪一眼,之前那些话,说给贺家听,也是说给女儿听的,就是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
上了马车后,陆氏陪着刘氏带林清韵上了一辆马车,林清苒就跟着林文锡上了同一辆,等马车跑了些路,林清苒拉起帘子朝后看了一眼,转头问林文锡,“爹,您说祖母刚刚的话是不是故意的。”叫贺老夫人一声老姐姐,还叹息贺家管束不严厉,把贺老夫人气的。
“你祖母说那话,不算是故意的。”林文锡笑道,“你祖母想的简单,贺老夫人这么说了,她自然就顺着贺老夫人的话去理解了,下人都能把这种事传到外头引起咱们这么大的误会,这自然得好好管束。”
就是因为由外人说出口,还这么诚恳的,才打脸。
林清苒默声,过了一会轻声问,“贺家现在说是误会一场,不会让大姐夫娶平妻,但今天我们这一去,贺二夫人是不是会讨厌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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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马车里才有林文锡的声音,“苒儿,我们不能替你大姐姐去贺家过日子,今日给她做了主,那是我们有这个资格去做主,是他们贺家不对,你大姐姐就是太隐忍了。”林文锡顿了顿,把林清苒揽到他身侧靠着,“倘若今后你大姐姐不想在贺家过下去,我们林家也养得起她。”
林清苒很明白爹这些话的意思,日子得人自己过,娘家再给力,能时时刻刻照应么,出嫁女本就是随夫家的,娘家插手过多,到最后还是这娘家的不是。
林清苒想到这个,继而想到了大姐姐和娘都提到过的邵家,仰起头问林文锡,“爹,娘说的那个邵家,娶平妻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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