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有心解嫌隙

小贺医生很快又开一副方子,大笔挥就,也不等着干,就摔给顺伯。顺伯功夫好,平平的接住,那上面的墨汁又不多,字迹并没有糊。

“按这个吃吃到人舒服就可以不吃,再吃我以前开的安胎方子,不放心,就等奶奶舒服过来,找我再另开一副。”

他这副大样子,不用说把卫氏红花又气到饱。而余氏方氏唯唯诺诺,是不敢有一个不字。话音刚落,外面贴门的地方就站出一个人,把女眷们微微一惊。

什么时候这里还有外面的男人

这个人是在她们下车前就蹲在墙角的,不但他蹲着,在他后面还蹲着两个。三个人父子模样,见小贺医生总算看完这一家,喜欢的道:“小贺医生,该到我家了我大儿媳妇,认得几个字,会算账的那个,忽然就晕了,也没有吃多,也没有饿到她,我们家开米铺还能饿自家媳妇吗她这一晕啊,这今天的生意就没有人盘帐,您跟我走”

小贺医生点下头,那老汉就欢天喜地,回头叫儿子:“小小子,你脚头儿快,撒丫子快回去告诉你娘,小贺医生往我家来了,让她赶快把今天的账目捡拾到一堆,小贺医生看完,让你大嫂算清爽。”

卫氏和红花这才震动一下。

这位医生,看来还真的是位名医只看他还没有见到病人,不开方子不扎针,说一声我就去,人家就要把个病媳妇再拿好人来使,这位肿着眼泡子,活似富家二世祖的人,只能当他是个名医。

余氏方氏瞥见卫氏红花呆呆看着小贺医生背影,而宝珠的病也看完了,奶奶没事,心情放下来,就不慌不忙地低语解释:“从老国公起,没有人敢驳贺家的方子呢。”

红花答应:“原来是这样。”就见小贺医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唰”又扭回身。

从顺伯开始,大家一起希冀地看着他,心想他又要说什么。

“我说这天没下雪别火盆子几个的就闹上来。冷了加件衣裳,抱个手炉踩个脚炉,仔细别受风寒,也不要太暖到”

小贺医生的目光只打在红花面上。

红花忙对着他点头,心想乖乖,果然是名医。怎么就一眼认出我是奶奶的贴身人乖乖,名医了不得。

事实上太好认,跟宝珠进来的丫头,不就红花一个。

小贺医生客也不送他先走了,这里大家收拾,请宝珠上轿回去。宝珠在来的路上早想好,就道:“我城里住吧,不是有宅子。”

一场虚惊,宝珠想自己反而趁心如意。到山西后,宝珠就只想住大同府。是为了候表凶。到大同府后,宝珠又只想住城里。是为了舅父。

她这就提出来,心想众人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国公府里出来的顺伯余氏方氏都只认小贺医生,而宝珠来回奔波并不容易,又有谁能保证她在安胎过程中,不是时常的要看小贺医生

余氏方氏顺伯都说这样最好,安胎稳后再回旧居也让人安心。

郡王妃留下来的侍候人也跟来两个,也插话道:“奶奶说得是,小贺医生可是全山西都有名气,有些人还从省外慕名前来。他家收徒弟很严苛,但出来一个在外面行医,在当地也就能小有名气。不但有名气,还要把他贺家的名声再传扬一回呢。”

卫氏红花也就无话。

本着宝珠现在不能行远路,既然来之,安之最好,大家都答应,余氏方氏就说城里的宅子有人看守有人打扫,东西铺盖也有新的,倒是方便。宝珠听完,又说了一句话。

她盈盈而笑:“我知道肯定是大宅子,但我才有身孕,不愿意多见人。对妈妈们说过,祠堂里和舅父的房里人争执过,我住母亲大宅子,怕她们又来吵闹,我如今却经不起。有小院儿,一进的那种,只要数个人侍候,倒是安宁。”

宝珠并不是怕多见外人,而是她有了,自己格外当心。再来她一直对舅父家事模糊疑惑,总有点儿由头在心中酝酿发酵,总想打听打听。住城外时不方便,宝珠还想等她胎相稳妥后,让孔青陪着红花进城悄悄询问。

她想住小院儿,既是自己从没有住过的,而且又不声不响,不让国公府的人知道最好。

以上是她的心思。要说她怕什么明枪易躲暗枪难防,她带的人手多,倒不是最怕的。把凌姨娘拿出来说话,也不过是个幌子。

WWW▪ттkan▪¢ Ο 余氏方氏却认真听进去,余氏满口地道:“奶奶想的周到,小小爷还小,不得不防。不过请奶奶放心,奶奶进城,国公府里三两月后,必然会知道个影子,但奶奶的一衣一食都是我们自己收拾,凭她怎么坏心,也动不了奶奶半分。”

方氏笑容满面:“有有,小宅子现成的,也是夫人的嫁妆。”

宝珠对母亲嫁妆成堆早不稀奇,就是卫氏红花听说城里不止一栋宅子,也以为本该如此。这就大家商议往小宅子里去住,又怕带来的五百人住不下,宝珠就叫进队长,意思他们先回旧居。

队长不肯,说郡王妃派他来,就是不肯奶奶左右。奶奶要住小宅子,奶奶住下就行。他的人怎么安置,他自寻办法。

方氏这才知道宝珠的担心,方氏说有有有,有地方。宝珠无话,带着这些人更安全不是,这就上轿,顺伯知道路,赶着车在前面,余氏方氏卫氏红花都在他车上;宝珠轿子在中间,孔青车在后面,车上是郡王府的侍候人。五百人散落开来,装成行人随行跟上。

这是二道街上,街是笔直的,长约两边各十几家。一头街口与长街交集,走不远就是各处热闹铺子,酒楼梳头铺子都有。

又通城中大牌楼,不算太僻静。

见月色上来,街中一家院子里有个妇人走出房,唤自己的丫头:“草儿,对面人家打听清楚没有”

一个小丫头,十五岁模样,生得纤弱,从厨房里出来对妇人笑:“娘子您猜怎么着对面那家人竟然是娘娘的病,捂得紧。我去里正家里问,里正也睁着两眼一抹子黑,我倒笑话他白当了里正。对面那家本无人住,我来到娘子家里五、六年,对面一个人毛也没见过,忽然这夜里来住人,别说娘子要问,就是我这心眼里也担着心。”

妇人颦眉:“就是这话,我正要睡,对面动静出来。夜里安静就听得惊心。草儿,你说假如来伙子强盗,我们这条街可就遭了秧。”

“娘子睡吧,爷不在家,我们紧闭门户,又怕谁来我拿把刀进房,不妨事的。”草儿胆子却大,抽出菜刀走出厨房。

菜刀明晃晃,秋月又半晦不明,刀刃上一点光亮如一丝白昼。妇人不能再看,往房里边走边道:“我没有让强盗吓到,倒让你这把吓倒。”

草儿在她后面自言自语:“你当我想握刀吗我也怕。可不拿着家伙,心里寒气不住上来,我怕一夜都睡不着,明早怎么煮饭劈柴”

她还是把刀拿在手里,进房伴妇人睡眠。

对面院子里,宝珠才安坐下来,细细打量房子。她心花怒放,这小院真正的小。小到什么地步,和袁家的旧居差不多,却又没有前面杂货铺子。

这真正是平民百姓住的院落,三间正房,再就一间厨房。院子里月光下能见到小小水井,正有大汉们在打水,厨房里淘米准备做饭给奶奶煮汤。除此以外,一架子绿叶让这几天秋雨打得尽湿,花也没了,果子也不接,看不出是什么挂着。再来两株弯脖子槐树,别的就再没有。

宝珠笑眯眯,这地方真心合她心意。

人都爱新奇的东西,宝珠这个年纪更甚。她见到房中俱是八成新的家什,雕花不显繁琐,没有富贵气象,却清雅高秀,门帘子是细布的,糊窗户的果然是诗。宝珠掩面窃笑,候着端盆水在房里抹床的红花出来,指给她看:“你看小二表弟想得周到,果然这诗是用来糊窗户。”

又端详一下,认了认字,宝珠嫣然:“这里有母亲的,那一扇窗户又是小爷的字,当时必定年纪小,看这字多稚嫩。”

“吓别提那诗。”红花又惊吓状:“送人东西还要还我就说奶奶想不起来,我就不提,咱们不贴也罢。不想奶奶又想起来,奶奶您想,小爷上次回来只住一天,要次次这样只呆上一天三天五天的,哪有功夫还二表公子的诗去,咱们别贴了吧,拿出来看看就得。”

宝珠就逗她,一本正经:“红花儿,你白念了书你如今在念书,我指望着你还才是。”红花扭捏起来,这就没有惊吓,反而羞答答喜悦上头:“我,不会做呢”

这样一来,红花也想了起来:“我过雁门关的诗,还只有一句,雁门关山险,如今见到这小院,我又出来一句,奶奶听小院冷月寒,可使得”

“啪啪”宝珠鼓掌喝彩:“我家红花诗做得好,依我来看,比二公子好的多。”红花明知道是逗她,也更加的喜悦,难为情上来,无话可回,端着水盆一溜烟儿跑出去独自喜欢去了。

宝珠在房里笑得不行,只是想到有了身孕,不好花枝乱颤,才慢慢忍住笑。

有人打门,院太小,房中也就听到。

一个大汉去开门,却是顺伯从附近酒楼里叫来晚饭。五六个伙计川流不息送了五、六回,才把这院子里十几个人余氏方氏卫氏红花顺伯孔青郡王府的侍候人两个,外加数条大汉的饭菜送齐。

宝珠早就由卫氏侍候着,慢慢地用汤。

香味儿顺着风向,飘到对面院中。睡下来的妇人嗅嗅,推推和她同睡的草儿:“我说对面的人来路不正吧你闻闻,这大半夜的吃这么好,这是鱼味儿,又有鸡味道,才刚我闻到有鲜汤,一晃就没了,我还以为我馋了,正想让你明天割块肉回来炖上,现在看来不是我刚才错闻到。”

草儿闷闷的:“娘子睡吧,我正为这个睡不着,你再说鸡鱼的,我觉得晚上两碗面像进了狗肚子里。”

妇人扑哧一笑,打趣道:“原来进的是狗肚子里。”两个人不说话,在无意中飘来的香味中寻找周公。

宝珠在她房里,也正在稀罕。余氏站在她面前,给她送上一盘子自己家炒的新鲜青菜,宝珠笑问:“这晚上的,街上还有卖菜的”正想说大同竟然是繁华的。余氏笑道:“奶奶要,怎么会没有”

宝珠就谢过,让她去用饭,自己算一算。

下午往城里赶,亏得轿夫们步子快,城门关以前到达。看过医生到这里有一更天气,除了酒楼上有菜,新鲜菜却哪里去找

宝珠心想,别告诉我母亲除了一个镇,在城里的铺子也不少。由这想下去,宝珠再请来余氏,先解开心头一个疑问。宝珠含笑:“妈妈,这左右邻居也是我们家的吧”

余氏抿唇而笑,轻轻颔首。再对宝珠道:“除了有几家老住户不是,如对面那家就不是,别的院子全是。因此奶奶只管放心住着,郡王妃给您的人,我全能安置得下。”

宝珠心想我下面的疑问很想张口,可怎么也问不出口。就让余氏再出去,她慢慢吃完饭,早早洗过在床上出神。

不到山西不知道,到了山西吓一跳。母亲的嫁妆,称得上富可敌国。

宝珠因为和瑞庆小殿下认识,特意打听过公主出嫁的规格,盘算小殿下出门子,她是当家人,送东西不会自己没主意。

如今母亲的嫁妆和公主们嫁妆相比,那就都比下去。只嫁妆这一条,宝珠就再次确定。

舅父是正直的人

舅父若是不正直,母亲的嫁妆早就光光。

红烛摇曳,宝珠噙出一抹冷笑。舅父是个好人,不管是谁趁他不在,把国公府名声败坏,宝珠都不会饶过。

眼前转出凌姨娘的嚣张,姜姨娘的不卑不亢宝珠轻抚小腹,暗叫一声我的心肝儿,要先为着你,等过上几个月,你不闹别扭了,咱们也把国公府的事打听清楚,咱们娘俩儿一起去给舅公公出气去。

她想的虽然好,但事情紧急远超过宝珠想像,这是宝珠头天没有意料到的。

红花微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她坐在另一处院中,孔青坐在她身边。孔青因为送红花当车夫,还是他的旧衣裳。而红花带着块面纱,有模有样的像个姑娘小姐。

她发上金首饰,有两枝都镶小小宝石,她不说出来,谁也不敢看她是个丫头。

对面坐的人,就由衣着而对红花很客气。

“张经济,”红花止住惊愕后,就道:“您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张经济也小小错愕,在心中迅速转动。他们当经济的人,就是现代俗称的中介,各种中介。他眼里见到的人多,再把红花通身的气派看一眼,更确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这位姑娘是大宅门里出来的。

大同城里不但有国公府,还有别的大宅门。

但是哪一家的就不知道

至于红花是外路口音,说的一口好官话,张经济倒不考虑进去。大同府里会说官话的人家倒是不少。

自然也不排除是外来的。

他暗揣小心,这姑娘要我再说一遍而我刚才顺嘴告诉她的,不过是我为了吹嘘我是本城最好的经济才说。

难道我看走了眼

她竟然对辅国公卖田地有兴趣

如果这姑娘听过后还有兴趣的话,她可就不是姑娘小姐,至多是个管事丫头。要知道辅国公府这一回卖的田地可是不少,一般人拿不下来。就数额来说,已经是本城这几天最轰动的新闻。

张经济就抖擞精神,一想到这桩生意成交将是一大笔中介银子,他笑得胡子都在抖动:“姑娘您细细的听来,辅国公府在我们这里好几代,”

红花点头。

“他们很多的田地是当初朝中的封赏”

红花点头。

“所以他们家的地在方圆一片,都是最肥沃的。”

红花再点头。

她稳稳的态度,让张经济彻底放心,这是本城的姑娘。如果是外地的,他不会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好似听过很多回。

张经济就说下去:“唉,打仗打的,又几年欠收成。辅公府为了筹军粮,这和前阵子高价买粮也有关系,”

红花面容动了一下,又忍住。

“三倍的价格买粮食,就是现在还在买。街上不知情的人都在怪呢,说是辅国公府大量买粮才引得粮价上涨。其实他们真是冤枉的。”张经济又在这里小小的卖个关子,显示他内幕知道的多,并借此敲打着,这姑娘你找对了人,你买田也好,买辅子也好,独我最懂行。

红花在心里盘算开来。

这个消息让她几乎坐不住。

红花和奶奶一样,认定辅国公人好。红花比宝珠考虑的还要多几条,如夫人那样的怜下,一根藤上能结出好瓜,又有坏瓜吗再看顺伯忠婆,忠心耿耿,奶妈都背后佩服不止。红花心想,难怪

难怪郡王妃急着回去。

难怪奶奶总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原来这粮价上涨,竟然是针对辅国公府的。

见张经济还在对面寻思自己面色,红花就装作满不在乎:“是啊,这是有一起子坏人,早早知道辅国公府要粮食,他们是有意的抬高粮价。唉,弄的什么都跟着涨,真不像话”

“姑娘,你也有内幕”张经济更对红花刮目相看。

红花正色正容,半点儿看不出心情震荡。她肃然地道:“我知道呢,我知道才来找你,你说的那片田,有多少,需要多少银子,”

张经济说了个数目,红花在心里想我的娘啊,这银子抛大街上,可以砸死一片人。红花早就不再是安家门里的见识浅丫头,她在京里跟着孔老实学了不少。更不动声色地再打听:“有几家问过了”

她同时在心中想,这大同城里能数出五家付得起这银子的,就算这城厉害。而且五家付得起银子的,只怕是要砸锅卖铁,把老婆孩子撵到街上去住才拿得出。

这话一出来,张经济素然起敬,敢问价的,就是有意人,别管她到最后买还是不买。听过数目,还有敢问的,就算厉害。

总算没让吓趴下。

对着红花还坐着笔直柔软的身子,张经济陪上小心,这可是笔超大的生意。他呵呵试探:“姑娘,一共五家来问,不过呢,依我来看,问是问了,出这笔银子却难。”

红花漫不经心:“哦,人家银子有多少,你倒知道敢是你半夜里做贼全打听过”

“姑娘你太厉害了,我不过说一句,你倒给了我一句。”张经济笑道:“不是我做过贼,是这五家,是本城的前六名富户的最后五家。”

红花想我倒要听听,这是哪前六名。她才动嘴皮子,就又恍然。不用问他,前六名,自然是除了辅国公以外的五家。

红花疑惑,我们夫人呢是因为她嫁妆全在小镇上,这城里有钱人排名上才没有她

她怕露怯,就没问是哪五家。再详细打听辅国公府卖田的事情,从重点到边角无一不问到。问完出来,红花坐在车上就头晕脑涨的哭了。

她为辅国公而哭。

红花想到奶奶没出嫁时,有一年小城老太太和人说买田,对着来说合的经济骄傲地道:“我们家没有男孙,我们家也不出纨绔。”

如今这纨绔子弟,出在舅老爷家了吗

红花一面想一面哭,一直到回到家门外,才抹干净泪水,急急忙忙地来见宝珠。见宝珠不是一个人在,廊下站着十几男人,房中方氏引着,还有十几个男女在房里,正和宝珠说着什么。

余氏过来,对房外候着的男人们笑容满面:“这位,就是奶奶的大管事红花姑娘。”男人们都堆出笑来口称:“红花姑娘。”红花愣住,不等她明白过来,卫氏把她叫走。这院子太小,卫氏把红花叫到厨房里,见梅英已经到了,正在厨房里点着她带来的新鲜菜,又有活鸡和鸭。

“红花,恭喜你又要高升了。”卫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红花纳闷:“我高升什么”又伸头往外面看,道:“奶奶叫来的,这像全是经济人,真了不得,这件大事果然是全城都知道。”

卫氏随意回道:“什么大话这么要紧”就又接着刚才的话悄声笑:“我怕你不明白,特意把你喊进来。你看看,你才说外面这些人是经济,让你猜着了这以后呀,全是你手下的铺子管事。”

“啊”红花心想这又是今天的一个惊奇。她瞬间清楚这是袁夫人在城里的铺子管事。这就认出来,有几个还往小镇上请过安,红花是见过的。

卫氏还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本该奶奶到了就去请安见面,但大管事的说不用忙,又说奶奶就要去太原府住,就只见大管事。”卫氏让喜欢的迷糊了:“我还以为一个大管事只管一个铺子,却原来一个大管事,管的是好几家铺子,还有一个人管一条街的。你知道吗这条街除了三、五家不是夫人的,别的可全是夫人的。五百人是吗一家安置下二十人,这就全住下来。”

红花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句话,那为什么这本地的有钱人排名,还没有夫人她不好问张经济,却在回来的路上,在路边铺子上装买东西,问了个清楚。

前六名,第一是辅国公府,第二名却是凌家,红花当时就咬牙,凌姨娘家不成第三名到第六名中,还有一名是辅国公府的姨娘娘家。

红花就耐住性子,准备等奶奶一个人时,再慢慢的对她说。

“我已经知道。”下午,秋雨更甚,淅淅下个不停。宝珠抱着个鎏金手炉,慢条斯理的听完红花的回话,这样告诉她。

红花就猜测道:“是来的管事们对奶奶说的”又把条几上一个小小竹篮子,几个果子看在眼中:“这是谁送的,咱们家没有这样的东西。”

竹篮半旧,里面是一捧大红枣。

宝珠跟着先看这红枣竹篮,道:“你一早走了,对面住的人家,夫家姓秦,她也姓秦,带着丫头送来的,说是认认邻居。”

“是认邻居呢,还是对咱们家起了好奇心”红花即刻道。

宝珠微笑点头,红花儿一天比一天机敏。她道:“这消息,就是她告诉我的。”红花不奇怪,如今大同城里还有人不知道吗

宝珠呷一口热茶水,慢慢地道:“你看,我要买怎么样”

她这是怎么了

谢氏冷眼旁观着凌姨娘。

三位公子回来逼迫全家出钱的那天,凌姨娘犯心口疼,一疼晕厥过去。再好些天,病恹恹总是带着不好。

小贺医生说她得睡十五天,这果然是的,今天第十六天,凌姨娘面颊上微微的有了血色,她就叫人拿出门衣裳,又叫上凌三。

这是她最坏的奴才,主仆就要出门。

谢氏心想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反正这家子人没有天理,不劝着她病后保养,她要骂你不会当媳妇,天知道我给她当什么媳妇

劝她呢,看她不顾没好,只是能起来就往外面去,不知道又害什么人去了

谢氏就假意儿地问道:“姨娘这身子,可还能往哪里去呢”果然,见凌姨娘眼睛一瞪:“

你照顾好大公子就行,我不要你管”就要出门时,又回头没好气道:“还有大姑娘,看着她别又寻死上吊的。”

谢氏装模作样的应着,见凌姨娘就这样出门,竟然是一个丫头也不带上谢氏打了个寒噤,父亲不在家,姨娘就和凌三这男人出去乱跑

她心中火急火燎的焦急,坐到丈夫床前看龙怀文还没有醒,但没有醒那眼角戾气和他的娘一模一样,谢氏按捺下心情。

不能

把实话对他说了,他只会怪自己打探才是

谢氏此时有叫天天不应的感觉,唯有暗暗恨骂着媒婆的嘴看你说的好亲事把我这一个好人送到这一房里来。这哪里是人家过日子,分明是火炕才是。

当姨娘的惹事生非已经是个尖子,当儿子的更不比她差。还有那姑娘龙素娟房中传来大声叫喊:“我不活了我不。”

谢氏鄙夷,这一位更是惹事的翘楚才是。

奶妈抱着她的儿子过来,小儿子新睡起来,穿着崭新的红袄,上绣鲤鱼跳龙门,眉眼儿秀气,很是可爱。

谢氏抱他在怀里,听他呀呀学语,又酸痛上来。我这么好的孩子,跟着你们也要让你们折腾得不成人。

回娘家,也没有相帮的。谢氏一时急得痛泪涌出,把面庞贴住儿子小小面颊,才觉得心头上来几分安慰。

“你在做什么”冷不防龙怀文醒了,见妻子和儿子紧搂在一起,看着姿势就不从容,就问出来。

谢氏把孩子交还奶妈,示意抱出去。不掩饰面上的泪珠,对龙怀文道:“我在想以后孩子的花用家里真的要倒了吗”

龙怀文冷哼一声,说的是他的儿子,他情绪难以控制。他怒目圆睁:“等我好了你就等着瞧吧。”

谢氏劝他几句,推说为他看汤药出来,在廊下没有人的地方上站着气怔双眼。家里都成这副模样这当大哥的不想着支撑起家业,反而还是想和人争斗,争斗

这和人争斗,就那么的好吗

谢氏嫁过来以前,不是没想过国公府中房头多,肯定有闲言碎语,和不能听的话。但她的家里兄弟姐妹们也多,嫂嫂弟妹的也是一样。谢氏还以为就和自己家一样,不过是今天你说几句,明天我再说几句,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一房姨娘,和这样的一个丈夫。

更别提那大姑子,简直就是病人。

转角这是丛青竹,秋风隔竹子吹来,凉风四起透风而寒。谢氏浑然不觉,直站到见到一个人匆匆闪进院门,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却是凌姨娘又转回来,谢氏才回神。

她动动脚,并没有去迎接。因为她知道凌姨娘只怕是有事出去,谢氏倒不怀疑凌姨娘和凌三会有什么,只是觉得不带丫头出去让别人知道,难以避嫌。

往竹子后面再躲一躲,见到凌姨娘走入房中,谢氏才悄悄往窗下去偷听话语。

只要有事情,母子两个总会背着人商议一番,这已经不是头一回。而他们这样关上房门商议过一回后,家里就会有人乌眼鸡似的对着这一房,谢氏抚摸下面颊上早就好了的伤痕,那就是无辜跟着受连累的又一个证据。

“住在哪里”房内是龙怀文的声音。

凌姨娘道:“住在明月巷,真是奇怪,那一片没有姑奶奶的房子才是。”龙怀文道:“兴许是后来自己添置的,不在嫁妆里。”

谢氏就知道他们在说姑母。谢氏痛心疾首恨丈夫,郡王妃才为旧事来打砸过,你们又在打姑母的主意

她往下听下去。

“不是她添置的”凌姨娘有几分得意:“你舅舅不是吃素的他对我说一直盯着,这十几年里不敢放松也不是陈留郡王妃那贱人的,你忘记我们后面有人,我才去见过他,他就告诉我这件大事。”

凌姨娘阴森森:“袁家小崽子的媳妇却在这城里,儿子,出气的时候到了”谢氏惊得心头怦怦跳,更小心地听他们下面的主意。

“但怎么下手,我却没有好主意。”凌姨娘团团乱转。像是今天不能去找宝珠晦气,她今天就要睡不着。

房中有片刻的寂静,谢氏吓得就要躲开,以为自己让他们发现时。龙怀文一字一句地开了口:“母亲既然去见他,怎么不让他出手”

谢氏牢牢记住,又是他

这个他,在她不止一次听到龙怀文母子的私房话时,已经知道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神通广大,能在自己丈夫使坏时给助力,能帮助他们母子解决一些事情。自然的,对他们三个人都有利。

谢氏屏气凝神。

凌姨娘讷讷:“他,他说他只提供消息,这事儿不能帮我们儿子,你说让舅舅帮忙怎么样可你舅舅没出息,烂泥扶不上墙,指望他和你父亲争几句还行,多了他就没胆。亏我对他那么好,私房全放在他那里。”

谢氏咬牙,我的嫁妆都快让你们剥干净,你居然还私下有私房谢氏心想这国公府不倒真对不起人。

原来那么有钱。

姨娘和龙素娟房中摆设动不动就是千金之物,已经足够让人骇然。却原来这只是表面上的,另外他们还有私房没交出去

“舅舅不行我要让舅舅办卖田这件事”龙怀文沉声道:“老六老八作主,把一大片田地全卖出去,我不信他们没有后手,我要让舅舅办这件事,把田价往下压,让他们吃不到嘴。”他愤怒地道:“借着这事情,老二老六老八把原归公中的东西全收走,这有账目没法子不让他们收,但卖田这事上,我要让他们吃个大亏”

凌姨娘却不愿意:“这,这得多少钱才能办到再说压得太低,让别人买走可怎么办而且我不愿意买这田。等你父亲回来一查这田是我们的,他能不怪我们还是金子银子让人放心”

“用舅舅的名义”龙怀文静静地道:“母亲放心,我还在,舅舅就不敢私吞”

“这,可他虽然托赖着你我成了这城里的富户,可买下那么一大片地,他哪里还有钱还有你要打压,你打压就不花钱吗”

龙怀文道:“我心里有数,还有小弟媳妇的事,母亲叫小厮进来,我会吩咐他们去办。”谢氏听到这里,知道他们要结束,忙把步子移开,重回青竹下面喘息不已。

他们又要去做坏事了就从不知道办点儿好事。谢氏只要想想就双眸茫然,天呐,郡王妃再来一回,谢氏想去死的心都有了。

她还想到她的孩子,上一回人家放过儿子,下一回还会放过吗

急切的,她需要找个人商议,她也需要出门一趟才是。

半晌后,龙怀文见不到谢氏就叫了两声,凌姨娘撇嘴:“她说记得娘家有枝子好山参,她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过会子回来吧。”

龙怀文就不再问。

“表哥,你帮我拿个主意,我该怎么办”谢氏哭哭啼啼。她此时坐在小贺医生家里,小贺医生是她的姨表兄。

小贺医生有风流习气,和别人不同。如韩世拓的风流,是没底线那种。韩世拓的善良,也仅限于对家人的一丁点儿,多了就没有,所以别人不认为他正直。

小贺医生却是除了风流,全都正直。

他风流也不找良家妇女,就是贪图不同女人的新鲜劲儿。有人说他家大业大,问他怎么不多养几个妾在家里,小贺医生要把舌头一伸:“这就费得太多,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到我手里怎么能败呢再说养上了,我也就看得厌。”

在医道为人上,小贺医生就顶呱呱。谢氏有事常来找他哭诉,小贺医生有时也能出个好主意。

他如常抱着小茶壶,没有病人时他就这样。打个哈欠:“这有什么难的去她们家告诉一声不就行了。”

他的轻描淡写,让谢氏不知所措:“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你担心你丈夫和姨娘知道”小贺医生问过,谢氏的为难这就上来,吞吞吐吐:“表哥你看,我的日子也艰难,那母子狼一般的心”

小贺医生懒洋洋:“这就更简单,他们不义,你就不仁,我说表妹,有时候你要狠狠心才行。”谢氏小心翼翼:“我要怎么狠心”

小贺医生打个哈哈:“狠心吗就是做你平时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斜睨谢氏,见她不乐,就更同她开玩笑:“比如平时你不杀鸡,你这就去杀鸡,平时你不放火,你这就去放火”

“那你告诉我,袁家表弟妹住在哪里”谢氏昂然站了起来。

小贺医生反问:“你真的要去”他心想我就是开玩笑,开玩笑的不想谢氏极其认真:“不但我去,表哥你也得去”

她还是心中没底,但自认为再无别的出路,就咬咬牙迸出话:“我扮作你的药童,你把我带去袁家”

谢氏这一会儿聪明上来:“别说表哥你不知道袁家在哪儿”

小贺医生默然一下,他是不会乱说宝珠有孕的,他相信表妹,也不能相信表妹的那一家子。再说相信与知道的话合盘托出,是两个概念。

见表妹坚持到底,小贺医生谨慎地问道:“你的意思只是修好”

“不是修好”谢氏真的让他说得狠心。她狠狠心,道:“我是去告诉她,凌姨娘和我丈夫我大姑子做的事情,与我和孩子无干”

小贺医生吐吐舌头,表妹这是把丈夫那一家子人都不要了。女人狠起心来,果然是比谁都狠他缓缓站起来,说出一番话:“我肯带你去,倒不是因为你是我表妹。我在这城里长大,袁训和辅国公公子们的事情我看得清楚。而袁家的奶奶如你所说,我见过她,她前儿才来看过病,她的面相不是狠厉的,但骨子里却刚强。袁家小爷就不用说了,早在他几岁时,看相的张神算就说他命格儿高。不过张神算走眼一回,他说袁家气运高,到今天也没看出来,对他的话我半信半疑。但为了这城里少闹一出子事,我少看几个因此得病的病人,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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