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百两黄金和编修官职掀起头一波沸腾,袁训这就是第二波沸腾。
这个太后的亲侄子,全然没有纨绔模样。
听听他报出来的履历,独力办差,而不是体面轻闲官员。他弃官从军,当年的探花,当年的将军,早就传遍全国。
也许有人说这里有太后的原因在内,但不久以前,赋闲在家的忠毅侯一篇奏折惊京中,谈论起军事来头头是道,让人不由得打听一下他往军中去的年头儿,和他在军中的事迹。这就都知道,原来这还是位英武的将军。
能文能武本就让人赞赏,他又是太后的亲侄子,也肯风里来刀里去,他最后的两句话,“功名不是纸上谈兵,你们难道不如我吗”,把举子们求名求利,热血铁骨一古脑儿的调动起来。
激动中,仔细地再看看台上的五位大人,低于三十岁的倒有四个。这四个人还全都是不到二十岁就有了功名,都下的科场,没有依靠太多的恩荫。
刚才关于阮代尚书的指责烟消云散,一开始对于摆这个高台是收拾人的心思也消化不见。
他们富家子都能行?自己们就没有这样的抱负不成。
都眼巴巴的看着袁训,都涌动着想和他做个交谈的想法。但只用说的,又怕就成了尚书嘴里才说过的纸上谈兵?
不少的人暗暗的下定决心,这一科好好的下,拿个功名以后,能在京里当官,再好好的和尚书请教。
袁训扫视一圈,把能看得到的神情全看在眼中。他觉得满意,这是他要的言简意骇,也压根儿就没打算过和他们在这里继续长谈。
在叫好声里对萧战示意退止,转身退回去,还在刚才的位置上站好,气定神闲有如高山般静止。
前科的状元孟至真稳稳走出行列。
举子们安静下来。
他们在见识过阮梁明的舌辩,袁尚书的履历,初进京时觉得自己博学的骄傲之心、文人肚子里有货,就目中无人的轻浮之心、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之心......尽皆下去不少。
对孟至真也就生出期待,心想他又能说出什么好的呢?
他们小心谨慎,孟至真更谨慎小心。
孟状元知道自己在五个人里面是最差的那个,论圣眷,他比不上阮梁明、袁训和柳至。论文才,他不敢比阮英明。
小二虽然是扼死状元成状元,但难过一段时间,把个手盖在脸上,表示他没脸见人的,只有他自己。
他的父亲靖远老侯是满意的,只要儿子中就行。
他的兄长阮梁明是满意的,小二没下科场就在京里诸书馆有声名,当哥哥的慧眼识弟弟,知道小二一定会高中,至于他中状元,阮梁明没有去想过,自然是个惊喜。
别的人看过小二的笔卷都是佩服的,孟至真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在那一年也听过阮二公子的笑话,但孟状元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小二和袁训打赌中状元,他没中,作样子给人看的。因为小二的笔卷,及孟至真和小二会过文做过的诗,孟至真全是自叹不如。
他出来面对举子们时,还没有说话,就兢兢业业,带出不敢怠慢的郑重。
台口上站定,轻咳一声。见下面一双双乌眼珠子睁的溜圆,一刹时孟至真有些头晕。他回想起皇帝召见时说的话。
当时五个人都在,皇帝说的中肯又从容:“举子是宰相根本,要约束,又不能打散了心。要规范,又不能拘束。要呵护,又不能纵容。要指点,又不能助长。”
孟至真自己就是由举子考出来的,深知道此时看着一盘散沙的举子们,在这个秋闱,明年殿试过后,会有一批人将是自己同僚。
今天又是奉皇命相对,以后是能得到清誉,还是背后有诋毁,与自己说出的话不无关系。
他缓缓而又悠长的说起来,肚子里本就有腹稿,也不敢说得太快,还是边想着边说。他和袁训一样,他说的也是自己,是前几十年的生平。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穷,时常受到里正的嘲讽。但里正见到城里下乡的衙役,又巴结个不停。他妻子生产,他舍不得杀鸡。但衙役们下乡,随便来一个人,他都杀鸡打酒。”
孟至真微微红了眼圈,显然这一段回忆是他心头的痛,看不到他情绪上来的举子们,也能听出他嗓音中的微颤。
“那个时候我三岁,我就想长大了我一定要当官,不为别的,就为安居过日子不受里正的气。我的爹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为了生活不再念书。但见到我要念书,家里节衣缩食省出钱来供我上学。等我上了学,我就发现原来不受里正白眼不是看书的目的。”
人人听得都很认真,孩子们把这会儿当成说书的,就是小王爷也老实坐着,把个耳朵支的高高的。
“学里有几个富家子,大呼小叫的瞧不起我。我当时就下决心,我一定要当官,不为别的,就为不看他们脸色。但等我渐渐有了学名以后,我就发现,不看别人脸色,不是看书的目的。”
孟至真深吸一口气,一气说了下去:“好男儿看书是为治国齐家修身,不是为了浪费嘴皮子!有上谏,皇上清明仁德,只要是对的,必然采纳。好男儿看书是为平天下,乱臣贼子人人可以诛之,哪里还有许多的讨论出来?好男儿看书是为开智慧知是非,不是为了增加是非。好男儿看书知耻知勇,静心平性......”
他的话极具感染力,让在场的人全听进去。皇上听得不住颔首不说,梁山老王也对这一位有刮目相看之感。
宝珠在用她出来后的第三碗汤水,玉珠则听得如痴如醉,不住点头,显然孟状元的话已深得玉珠之心。
掌珠听的是个流畅,同时还想到一件事。见日头在正中,悄悄问宝珠:“妹夫中午不用饭吗?”五位大人从登上高台,直到现在除去回话的人以外,全是笔直站着,没有一个人散架样子不说,他们还一口水也没有用过。
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举子们,掌珠都知道下午也不会闲着。但你们什么时候吃饭呢?掌珠只关心袁训,没有把阮梁明放在心上的意思。但附带的,把另外四个人全说进去。
宝珠听到以后,看向袁训的眸光又爱又怜。低低的回大姐:“你看这里许多的人等着和他们交谈,哪里还有吃饭的功夫?”
掌珠叹气:“这官当的,”对台上还在苦口婆心的孟大人看看,掌珠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敢情这念书当官,还真的不是为享福。”
宝珠含笑:“是啊。”
老太太和袁夫人看过来:“咱们该回去了,”慈爱的眸光全放在宝珠身上。宝珠从来是个懂事的人,虽然心疼袁训,想留下来继续陪着。但想到自己有了身子,一直留在这里反而让袁训担心。
就说着好,问孩子们回去。
执瑜执瑜不肯走,萧战还想给袁训叫好也不走。宝珠就把加福留下给梁山老王一起带着,又有龙二龙三也要在这里陪着袁训,就宝珠和家里人,再有瑞庆长公主夫妻,,连夫人等女眷一起下台,登马车各自回家。
当天袁训直到掌灯后才回来,当天的晚饭也就异常热闹。
摆一个大桌子在当地,宝珠吃的是孕妇餐,一天好几顿,这会儿不吃,坐在旁边陪着。老太太和袁夫人也用过,也在这里陪着,龙二龙三边吃饭,边把下午的热闹说给她们听。
袁训为什么没说呢?
他这一会儿太忙了。
加福离他最近,站在椅子上,小手扒着桌子,她会调羹,舀着菜喂给袁训:“爹爹,这是中午的份儿。”
袁训张大嘴巴,心里不用说跟灌蜜糖似的。
加福最小,哥哥姐姐们让她在离袁训最近的地方。在加福的侧边,是次一等年纪小的香姐儿。香姐儿洗干净小手,尖着眼睛在给袁训挑馒头。
小嘴里自言自语:“要个最秀气的馒头给爹爹。”
宝珠就掩住口窃笑,这孩子生生的应该是沈家的人。
执瑜执璞坐在加福对面,把好吃的菜挟给袁训,以犒劳自己父亲中午没吃上饭的辛苦。
几个孩子一起侍候袁训,侯爷欣喜的忙着吃。和坐在他身边的萧战一样,萧战也很忙。
萧战今天叫好出了大力气,袁训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和自己并排的坐着,一高一矮,一起吃加福喂来的菜。
加福第一调羹给袁训:“爹爹。”小王爷就在旁边张大嘴:“啊......”表示这里还有一个。第二调羹加福就探长身子喂给萧战,小王爷伸长脖子来接。接到以后很满意,缩回去坐好,端坐着,这种老实的时候一般不多,今天算是一回。
小嘴巴动着,吃下去。再次张大嘴:“啊......”不慌不忙的提醒加福我吃完了,你再来喂点儿吧。
房里除去龙二龙三的说话声,孩子们的嘻笑声以外,就不时的有一声“啊.....”出来。
香姐儿还记恨萧战早上拔她的花草,把一盘子开胃的酸浸辣椒推到加福手边,小心眼子里坏坏的:“三妹,把这个给战哥儿吃。”
不忘记又加上一句:“不要给爹爹哦。”
萧战目不斜视,他小嘴里才有一块肉,这是加福给的,正有滋有味的吃着。听到香姐儿的话,小王爷也没有飞快地把这滋味品完。因为他知道加福是不会答应的。
果然,加福甜甜的地香姐儿道:“战哥儿不爱吃辣椒哦。”加福不知道姐姐的小坏主意,还以为姐姐是疼萧战,笑得天真无邪以后,还是把好吃的喂给萧战。
“啊......”
萧战大口接住,啊声消失在食物里,他继续有滋有味的吃着,本来东西就好吃,但经过加福的手,就更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就这样吃完一顿很鲜香的饭,饭菜一定是可口的,又有家人的温情在内,就觉得更加的香美。龙二龙三送老太太和袁夫人回房,孩子们跟着离去。萧战让家里的人接走。高台论文是三天,萧战明天还要帮岳父叫好,还要用得到祖父,也就乖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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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训看着宝珠睡下来,交待一声自己就回来。出二门往书房里来,见打发出去听消息的关安已经回来。
“城里的客栈我跑了一半,另外一半是豹子过去打听。侯爷,今天晚上挑灯看书的人一定不会少,都让金子和官职系的兴头上来。”
袁训认真听着,关安在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不是王千金吗?侯爷您看是不是他?”一道黑亮有神但笑意盎然的眸光打过来,关安心领神会,摸着头有了一个哈哈:“不是不是,人家叫卜是,哈哈,”
正说着,院子外面,天豹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走进房门就笑得合不拢嘴:“一个一个跟吞了佛前香灰似的,客栈掌柜的今天赚大发了,酸秀才们要酒要菜要蜡烛,又是聚在一堆之乎者也,又是争着打赌,说明天他们就要有官职。”
天豹是看了一圈笑话那神情:“今天晚上熬夜的人不会少。”
“用功是好事情。”袁训知道天豹现在还不懂,天豹现在认可的就是一刀加上一枪。袁训没有说他,只是本着为举子们心放在正道上很喜欢,说出这样的一句。
回去告诉宝珠,宝珠也很喜欢。搂住袁训脖子,和他开着心:“今年出来的人才多的话,是你的功劳大?还是阮表兄的功劳大呢?”
宝珠逗着袁训:“可怜见的午饭都没有吃到嘴,两个尚书是拼上一拼的意思?”袁训装着很害怕:“噤声,可怜我累了一天,刚睡下来能和你说说话,你偏要比谁的功劳大,你要知道小二是个千里耳朵,你只字儿没有提他,想把小二招来大闹我们家不成?”
宝珠吃吃的笑了起来。小二表弟,那是个不服输的人。
第二天,二尚书一侍郎,一翰林一祭酒照就登台。阮尚书飞扬,袁尚书英挺,柳侍郎的话是第二个最少的,举子们主要都和阮梁明对话,因为他管着官职。再次一等的,家境不富裕的人占大多数,都想和孟至真对话,听听他赶考几次中的状元。都没有犯刑名,柳至相对就悠闲。
但再悠闲,也得陪站着,在这里就显出身子骨儿的好坏。但好在精神头儿高涨能顶精神,孟至真也能坚持下来。
而那第一个让问的最少的人,就是阮家小二。
国子学的职责是古代教育中的最高体系,祭酒就是一只领头羊。一般来说,不是饱学的大儒担当,也得上了年纪。
再看阮英明大人,一脸的水嬾,一脸的英俊,一脸的跟个小黄花开在地上滋润的不行,让举子们都有大失所望之感。
小二在京里是早有名声,但京外的举子们很少听说过他。交通不发达,让小二的诗作传的不远。
以前见过小二诗作的人,在听说这写诗的人年青,和出身侯门的时候,会说上一句:“这是名门之后,难怪有这样的高才。”
但亲眼见到,一个面儿白白,跟小倌儿馆里出来似的,心思就变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用怀疑的眼光打是小二,都是一样的想法。
那诗和文章是他作的吗?
出身侯门是不是?还能中状元,请的枪手也不一定。
小二的面相太过年青,衬在袁训的文武双全,孟至真的寒夜苦苦之下,就成鲜牡丹里的白玉牡丹。不是你不好,是你不是真的。
小二并不在意,其实肚皮都快要气破。他越是生气,越是装出虚怀若谷,笑嘻嘻的好似一个没事人。
来看的人见到他一直站着,也觉得他辛苦,在第二天里的晚上投向他的目光就和气许多。
当晚大家散去,举子们还是摩拳擦掌夜读攻书,因为这一天里又赏赐三个人官职,勾的人心性儿更高。
还有一位姑娘,也兴致高涨,到睡下的时候还不能完全平复。
“你知道吗?今天阮表兄说的倒有多好。”
“你知道吗?今天四妹夫现成的摆了一道阵势,我离得远看不到,但见到的人都称赞他。”
茜红色的纱帐里,玉珠说个不停。她清冷时孤高的眸光全是兴奋,对着自己的丈夫常五公子接近喋喋不休。
常五公子也是个爱书的人,常五公子有官职在身,就不能见天儿的去看。他是很爱晚上听玉珠说上一通,但玉珠把精彩的地方重复的说了一回又一回,五公子不担忧明天起早,只是耳朵里满了。
就装睡着,呼呼的微扯起鼾声。玉珠有些生气,但没有办法,而且看沙漏也真的是深夜,无奈睡下。
第二天一早,送走五公子去衙门,玉珠还是坐上车,往搭的看台上来。
她到的并不是最早的,最早的是梁山王府。玉珠对老王爷夫妻见过礼,就和萧战打听:“今天你有多少人叫好?”
萧战指派着人叫好,和尚书状元一样的名声出去。头一天准备的不得力,只有二、三十的大汉。
第二天,就是一百大汉,而且头天晚上习练过,那嗓门儿一出来,“好!”,地也动是高台都能跟着摇的气势。
今天是最后一天,玉珠嫣然来问:“战哥儿,今天你又是什么样子的?”
萧战神气的往看台下面一挥手,“唰!”,一堆人笔直身子。只见黑压压密麻麻,玉珠微张着嘴,不由自主的点着人数:“十个一排不是吗?一、二、三、四......二十一......”
点着点着没点清,玉珠也不厌其烦,从头再点上一回。
进场的人不断到来,有人穿梭走动,就更影响玉珠。这个时候加寿过来,把实际人数问出来。
加寿前两天都没有来,加寿虽然小,但经过太后、长公主和家里长辈的循循交待,深知道既然管了家,就不能轻易丢下,玩和看热闹要放到后面。
刚开始管的那几天,加寿要是想出府,只要把她能安排到的事情,全安排好就行。但渐渐的,就只要太子在府里,加寿基本不出来。
皇帝见天儿的在这里,他把举子们看得很重。太子就老实的留在府里办差,能为皇帝分担多少,就分担多少。
今天是皇帝让太子来看,让他来听一听举子们的心声。
太子往皇帝的看台上面去,加寿去行过礼,还是愿意和萧战在一起,哪怕也是见到就拌嘴呢。再说加寿是来要人情的。
“战哥儿,借走我的人,做下什么大事情没有?”加寿问出来。
萧战对着她皱眉头,对她的到来大为不满,冲口就是:“你怎么来了?”
加寿奇怪:“我不能来吗?”
萧战小脸儿黑黑:“你说过你不来!”
战哥儿气急败坏的时候可是不多,加寿同样很会扳回,悠然的翘一翘小鼻子,小下巴都快朝着天:“我又有了空儿,所以我来了。”
加寿笑眯眯:“不行吗?你不答应吗?”
萧战眨巴眨巴眼睛的瞅着她,眼角见到岳父骑在马上的身影出现时,凶巴巴地对加寿道:“你就算来了,好处也是我的。”
也把个脑袋高昂:“加福喂饭,也只能是我的!”
加寿只顾着拌嘴,她在太子府哪有人同她拌呢?加寿的角度又背对着,萧战是直对袁训等人过来的方向,加寿就没有看到父亲过来,加寿扑哧一笑,手指轻刮自己的小面颊:“没羞,加福才不喂饭给你。”
萧战得意洋洋地把个脑袋更晃几下,这个时候,一声震天似的动静出来:“好!”
猝不及防的,把加寿吓了一跳,叫着:“哎哟,”女官们也都吓一跳,但忍着来哄加寿,又是一声:“好!”
爆发似的出来。
高台上下都是一片笑声,举子们也笑,皇帝官员们也笑。就是没有见到袁训过来的人,只要是昨天和前天听到过叫好声的,都知道这是忠毅侯到来。
袁训和孩子们笑成一片,龙二龙三也笑得快要摔倒。几步就一个叫好声中,他们来到台上。加寿欢天喜地的过去:“爹爹,今天我也在这里。”
袁训抱起女儿,孩子们却对着萧战跑过去。执瑜执璞乐不可支:“战哥儿,你今天找来的人又多出来。”
香姐儿对萧战拔花的仇已经忘掉,细声细气的夸奖萧战:“你办的越来越好。”
萧战只和加福腻歪:“今天还和我吃饭吗?”加福笑眯眯。
在加福心里,萧战是她的小夫婿,加福还不知道小夫婿具体是什么,但已经知道的,是战哥儿会和加福玩一辈子,是像父亲陪着母亲那样。战哥儿本就深得加福的喜欢,战哥儿多会讨好加福不是?
在这两天,战哥儿又得到长辈们的一致赞扬,哥哥姐姐又都说好,加福认真的答应萧战:“等中午我还喂你呢,我喂爹爹,也喂你。”
萧战搔搔头,嘿嘿的笑了起来。
那边,执瑜执璞香姐儿把话对加寿说明白,加寿这个气啊,小脸色往下一放,黑的跟个墨汁染就似的,太生气了,把让袁训抱也忘记。
走来气呼呼:“战哥儿,人是你借我的!”
梁山王府呢,不是抽不出一百两百的家人,不过精壮劳力大多在田庄子上面。小王爷有招儿,往太子府上借来的人。
加寿恼怒的嘟起小嘴儿:“你说你家搭戏台唱大戏,戏台太大人手不够。你还说中秋请我去看,我才借给你。”
萧战一脸你很无理取闹:“也有我家的人!”
加寿更气:“可你是给爹爹叫好,怎么能不说我的份儿,让人只夸你一个人?”
萧战无赖地回答:“你说你不来!”
“可我现在来了。”
“那你回去吧。”小王爷无理取闹。
加寿气的叉起小腰身,小王爷怎么能示弱,也叉起小腰身,两个人隔开几步,小脑袋拄前顶着,活似两只小斗鸡。
袁训、龙二龙三笑得抖动身子,女官宫女们也掩面银铃似轻笑。从袁训开始,没有一个认为加寿这样叫不规矩。
加寿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她以后是皇后,但就是太后也没打算抹杀小孩子天性。像加寿坐在太子府上肃然端庄,回到宫里没准儿还砸缸,像加寿对着不认识的人,能坐上半天一本正经。但在父母亲和兄弟妹妹们面前,她还是个孩子。
在小王爷面前就更甚,让他气的装不成大人。
袁训也多多鼓励女儿天真的玩耍,因为每大上一岁,这种天真就消逝一分,想找都找不回来。
这就见到女儿和萧战争的欢快,袁训看得也很喜欢。
梁山老王爷夫妻也笑容满面看着,老王爷对老妻低声道:“我像是知道几分孙子为什么不爱在家里呆着?”
“是啊,袁家多热闹,国夫人福气倒有多么的大,有这些个孙子还不算,马上又要有一个。我们膝下就孙子一个,不能怪他寻加福玩耍。”老王妃笑着道。
老王在这里不会说找些家人的孩子们来玩,家人的孩子们和袁家的孩子身份到底不同,从老王这里都不会认可是伙伴,不过是个陪伴,萧战更不会答应。
老夫妻感叹着家里孩子太少,再乐滋滋地看着孙子和加寿再次开吵。
加寿:“哼!还让加福喂饭,借的是我的人,好处分我一半!”转对妹妹道:“三妹,只能喂他一半。”
萧战:“哼!我给你送果子陪你说话,你才把人给我,不是白给的!”
加寿怒道:“那你还吃了我三块点心,拿走我五个果子呢!”加寿气鼓鼓,萧战从来有眼力界儿,他拿的都是加寿最心爱的,拿走一块,加寿都要心疼一下。爱吃的,是太后袁夫人袁训等包括老侯全助长出来的。
但萧战说是给二妹和三妹的,加寿倒也答应。
这会儿小王爷小气计较的翻旧帐,加寿还是个孩子,能比他差吗?
萧战吐舌头:“我陪你还坐半天呢。”
“我给你我心爱的椅子坐。”
“我陪你管家。”
“我给你我心爱的玩具。”
“我陪你......”
龙二龙三听到这里,对梁山老王恭维道:“老王爷教导有方,将门出虎子,小王爷这帐头儿算的倒是不差。”
梁山老王老脸微红,掩饰地道:“都不错。”
龙二龙三想王爷萧观和他们相比,还要年青几岁。但发放起粮草并不糊涂。王爷要算细帐吗?要算的,不然别人对着他求告几句,他就把粮草添加的多出来,皇帝还不肯答应。
就是皇帝也要算细帐,装大方这种事情小的时候叫可爱,大的时候叫吃亏。
精明的子弟,在赏赐家人,结交朋友上面,一衣一食,都出去的心里明白。别人对自己的好,也心里明白。
萧战和加寿这个时候是叫小孩子气,但一里一里的算帐都不服输,就龙二龙三来看这样好。这是加寿管家的成效,没有是个亲戚就想也不想的示好。
借给萧战人,好处自然要有加寿的,让加寿也得到家里长辈的夸奖才对。这里面有小王爷借的时候不明说,他要是明白说是为岳父加好,加寿自己都能排出一队人过来。
龙二和龙三在恭维过萧战以后,把寿姐儿虽然小,却明白清楚记在心里。这是要回去告诉父亲,让父亲也好生喜欢一回。
梁山老王就借机,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把脸红收回去。
萧战比加福小三岁,都会说,我陪你管家,我陪你......这是老王造成。
“来来来,好孙子,你陪祖父坐一会儿,祖父怎么样怎么样,”
老王回京还不到半年,萧战已经满满当当的知道我陪着你,我大大的了不起。可以比果子玩具值钱。
小王爷的精明相从这里出来芽头,只有陪加福才是不要好处的。
稀里哗啦一通的吵,小王爷只一个“我陪你”,稳稳不落下风。大人们把他们分开,加寿目送袁训上台去,听到叫好声整整齐齐,重新欢喜。
把带来的稀奇点心分给大家,也给梁山老王、玉珠等亲戚们,也有萧战的。
加寿虽然和萧战吵,但心里还是不烦他的。她一个人坐在正厅上半天颇为烦闷,能坐得住就很了不起。有时候萧战和加福去陪她,有时候萧战一个人去。
萧战去的原因,大多离不开加福学管家,要么是送加福去看,要么是小王爷自己去学,回来告诉加福,也有好和岳父争执的意思在内。但陪加寿最多的,就是萧战。
执瑜执璞爱打仗,他们是皇子们的好玩伴,不耐烦陪姐姐坐着。香姐儿最近修院子也不怎么去,就数萧战又占这个上风。
加寿嘟一嘟嘴儿,叫一声:“战哥儿。”把一把子干果给他。萧战扁一扁嘴儿接过来,两个人的争执这一回到此结束。
都往看台上去看,见阮梁明上去,加寿喜笑颜开:“阮家伯父。”
见到柳至上去,加寿笑容可掬:“柳爹爹。”
见到袁训上去,加寿乐得拍个巴掌,正要说:“爹爹。”惊天动地的一声“好”,加寿还不习惯,把她手里的果子吓掉。
女官过来轻哄着她,加寿自己抚抚小胸口,说声没事。对萧战又嘟一嘟嘴儿,自己嘟囔:“这也罢了,办得倒也不错。”
加福听见喜欢了,告诉姐姐:“一直就好。”
加寿对妹妹笑靥如花,把小脑袋点上一点,又去看台上。见孟至真,加寿说不认得。正要索喝的,眸光定住,见到又一个人走上台去。
“哈哈哈......”
“小二叔叔......”
孩子们乐翻了天。
他们的笑声把台下人的笑声也带出来,一时间笑声不断,比小王爷准备的叫好声还要热烈。
加寿溜圆眼睛,纳闷地喃喃:“小二叔叔这是什么打扮?”
台上面的小二,不是前两天的官袍。他带着一个高高的帽子,读书人都能认得出来,这叫峨冠,是古代士大夫一流的正装打扮。
峨冠博带,泛指的就是古代士大夫。而阮英明大人的衣带,也是宽而又阔,衬上他的好面容,他的手里又偏偏有一把鹅毛扇子,缓步端庄,好似谪仙一流。
他走的巍然不动般,文人的方正步子,一步,又是一步,像行走在蓬莱阁上,又像行走在白云之间。
他不管笑声是凑趣的,还是喝彩的。只管眼观鼻,鼻观心,边走,还把个羽扇摇上一摇,活似个仙人道圣下凡。
秋高气爽,长空碧云,从第一天的人心不稳,到第二天的激烈进言,人人心里都认为最后一天更是烈火烹油的热闹,没想到骤然见到这赏心悦目的一幕。
人是出色的,衣裳是出色的,举止行步也是出色的。
笑声渐渐小下去,笑意渐渐浮上来。就是皇帝也看得心旷神怡,四顾陪伴的太子大臣们,悠然道:“阮英明痴心于文章,朕早就看出来。”
对天下举子,如对大宾,小二的一身打扮先就表露出来。
马浦又是皱眉,觉得这闹剧一天比一天折腾,全然没有肃穆模样。但皇帝不听他的,他也知趣的不再上谏。
看着阮英明徐步踱到台中,应该是早就说好的。孟至真等四个人带笑往后面退上一退,把台中的大片空当给小二让出。
小二在台中站定,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子,脸儿将对着台下,还没有对着台下时,加寿和萧战又争执起来。
加寿着急:“叫好啊?这是小二叔叔。”袁家的孩子都和小二好。
萧战翻个白眼儿:“是叔叔就要叫好吗?”
香姐儿帮腔:“别的叔叔不叫好,小二叔叔要叫好。”执瑜执璞也说是这样,加福也细声细气地道:“是啊。”
萧战耸拉个小脑袋:“我帮他叫好,他以后不会再和加福玩耍了吧?”
加寿愕然,执瑜执璞愕然,香姐儿愕然,只有加福最知道。
加福去年进京,和萧战认识不过一年左在右,但小王爷迅速成了加福最好的玩伴,也知道是她一生长长久久的玩伴,加福话还说不全,但对萧战心思了如指掌。
加福走上来:“小二叔叔帮我的玩具,以后有你一份儿。”
加寿恍然大悟,长长的拖着嗓音:“哦?”
香姐儿恍然大悟:“哦。”
执瑜执璞嘿嘿坏笑:“战哥儿,小二叔叔只给我们家的孩子做东西,别的人都不给。”就是小皇子问小二讨要,小二也磨磨蹭蹭,拖到最后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如袁家的孩子好。
少了萧战那一份儿,萧战觉得和加福分开,对小二早就一肚子小脾气。
这个时候话说开,萧战满意的说好,小手一挥。小二正对着皇帝行三拜九叩大礼,衣衫飘逸,带尽缠缠恭敬之态。
“好!”
平地一声叫好声,皇帝再次忍俊不禁。太子也笑个不停:“这就是战哥儿弄出来的热闹。”太子已经耳闻,因为太热闹,京里早就奔走相告。很多人来看,他们不是念书人,听不懂大道理,为的就是看这个叫好声。
又是笑声成片的起来,小二更是满面春风。起身来,羽扇对叫好声这边微微一招,执瑜执璞热烈的招着手,小二含笑以为回应过,轻展衣袂,不慌不忙的说了起来。
“昔日尧德高望重,设置谏言之鼓,让天下的人尽吐想说的话。立诽谤之木,让天下的人攻击他的过错。是一代名君。
尧传位于舜后,舜品德高尚,四野没有争执,舜是一代名君。
舜传位于禹,治水之功无人能比,舜是一代名君。”
他的语句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下面听的人都知道这些故事,但也能听进去。孩子们当成说故事,更听得认真。
“昔日伊尹辅佐商汤,商汤迅速强大。昔日姜子牙辅佐文王,建立周朝。昔日管仲.....昔日张良......昔日诸葛亮......”
小二摇头晃脑:“他们有哪一个不是贤德的好名声呢?又有哪一个是乱言诽谤的名声?”
这一场高台论文的作用,举子们基本都清楚。是为他们不久以前的评论而出来的。如果换成是头一天,小二这样的说,又要引得人心惶然,说不定有一半的人秋闱都不敢下。
但这是第三天,他们亲眼见到身边的人得到黄金和官职。那个卜是早就不知去向,也没有人认得他。都以为个孤僻举子也就罢了,反正能寻找到认得的人,确实是得到赏赐,把举子们的心安抚下来。
小二说的话,他们也就能听得进去。又见到小二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历数名臣名君如数家珍,对这祭酒大人的看法都有改观,心想他讲起书来,倒还真是不坏。
小二苦心地打扮,不是只为让他们改观想法。话锋一转,又开始从古代不贤德的皇帝说起,什么商纣,什么秦胡亥等等,又一直说到丧权辱国的“名”臣。
这一通的说,就已经过了午后。
袁家的孩子们带的有午饭,分吃了。皇帝有人送上,和太子臣子们吃过。台下的举子们不容易挤出去,但可以让人把吃的传进来。
三天的高台论文,这里人多,早就有摆小摊儿的过来,吃的和食水都不缺少。
唯一没吃没喝的,就只有台上说话的小二,还有陪着的四个人。就是看守的兵将都可以换人,他们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就这份儿精神,举子们先就难为情,也一个不愿意离开。
这是最后半天不是吗?
都想听听还有什么重要内容。
孟至真是有些挺不住,但他也看书成癖,小二说的又很好听,就拿书来解渴抵饿。
小二更是一点儿精神不走,继续往下说。
只见他羽扇轻摇,还真的有几分三国周郎纶巾模样,又容貌俊美,也比得上周郎雄姿英发。侃侃的,愈发的长谈起来。
前面是说名君臣和恶君臣,接下来从诗经开始说起,洋洋洒洒,把他的好记性,和平时的好学暴露无遗。
马浦先开始对小二的着装不满,认为他装神弄鬼,听到这里也佩服他书读的渊博,当个祭酒是绰绰有余。
小二今天这里一个人百家争鸣,从孔子到孟子,从老庄到韩非子,甚至佛经也有一些进去。把儒道佛里的有名人物,尽情地说了一个遍。
他说得意犹未尽,听的人也意犹未尽上来。玉珠更是痴痴进去,暗叹道,不想小二表弟有这样的才华,所以他才能中状元。
天在半下午的时候,小二话锋一收,口吻开始严厉。
“看古今名人,有哪一个不是用心于仁、义、礼、智、信?又有哪一个不用心于这五常的人,是能青史留名的?想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当谨守自己言论,时时检查反思。你们中间谁见过自己不要的,加给别人,别人会喜欢?你不施仁德,怎么敢妄求别人仁德!”
“嗡”地一下子,玉珠让打蒙住。
小二接下来说的话她再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只转动着这句话。你不给别人仁义礼智信,又凭什么要别人的仁义礼智信?
你给别人的是猜忌,是怀疑,是不敬重。又凭什么指责别人猜忌,别人怀疑,和别人的不敬重?
一张面庞在玉珠面前浮起,那是个梳着发髻,上有钗环的中年妇人。是常家五个妯娌里排行为二的那个,玉珠心里为她还有打不开结的二奶奶。
玉珠直着眼睛,她一直在说二奶奶不好,二奶奶在与她和好无望时,不甘示弱也说出一些玉珠的不好。
都有不好的习惯,很多的时候是磨合。玉珠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更不能原谅二奶奶,而二奶奶也不肯原谅她。
她正想着,心里迷乎乎找不到出口,“好!”,又是一声叫好把她打醒。抬眼看时,是小二说完,往站的那一排里退回。而看台下面,让叫好声提醒出来的叫好声不断。看来对小二的话有感触的人,并不是玉珠一个。
但玉珠还是不甚明了,下面又有一个太监走上去,把一道圣旨交给袁训宣读。
“自太上皇起,待皇亲们不敢有误。定边、福王皆狡嚣小人尔!怎能误朕的仁德!朕宽放定边一族,福王也只阖府诛杀,这就是朕的仁德!天下人想要朕的仁德,拿你们的仁德来换!”
下面就全是痛斥。
“不孝者,怎敢领朕的仁德?”
“不义者,怎敢领朕的仁德?”
“乱言诽谤者,怎敢领朕的仁德?”
“不敬圣人书者,怎敢领朕的仁德?”
“知迷而不悟者,怎敢领朕的仁德?”
别说举子们又出一身冷汗,就是玉珠也出了一身。
她迷茫的思绪有了一个口子,那里有些事件乱飞狂舞。玉珠一直认为她的二嫂从此就不是个好人,也认定自己倒了大霉,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做一家人。
但现在她不得不正视,皇上还有福王作乱呢,难道皇上也要从此冷落天下人不成?
遇到不如意的人和事,是很正常而又正当的事情。说它正当,是这本是过日子里的春尽秋残,但来年还有桃李芳菲。
只看落红,不如多看繁花似锦。
玉珠的心里似痒如抓,一会儿犹豫不决,一会儿无言垂首。她是不是也要原谅二奶奶,不和她一般的见识?
真是的,论起来自己也有一堆别人不能接受的坏习惯是不是?
她茫然了。
她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犯起糊涂来。
是怎么下的高台都不知道,最后是柳至说上一通话,玉珠也没有听到,就是怎么上的马车回到家也不知道。进入房中,一个人呆痴痴窗下坐着,对着竹子怔忡上来。
好在她是个才女,习惯性的就爱犯呆,丫头们不放在心上,只看着她衣裳足够不会受凉,没有人打扰,由着玉珠想去。
“皇上是这样说的?”项城郡王在昭狱里,听着将军先生们来回话。先生们干咽口唾沫:“圣旨上这样宣读,后面.....”
项城郡王急了:“你没吃饭是怎么的!”
“后面刑部侍郎柳至又说上几句,把一些言论过激的举子们原话全学出来,当场说皇上圣恩,不做追究,望举子们知错就改。那几个举子们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郡王.....”
在这里又停下来,项城郡王急得眼前火星乱迸:“说!”
“您认罪吧,举子们到京里不过几个月,刑部里对他们动向一清二楚。咱们在军中倒有多少年,有些事情想来也瞒不过皇上.....”
项城郡王往床上扑通一坐,目光呆滞:“我,也是这样想的。”他对袁训那奏折的最后希冀,让今天听的话打碎,一丝儿侥幸也不再有。
这就研墨开始写,早在进京以后,项城郡王就上过奏折,不过那个认罪别说皇帝不满意,他自己都知道炫功的成分居多。这会儿要诚恳的写,老实的写,提起笔来,项城郡王先写“罪臣”两个字。
想上一想,又撕掉,重新写上“无颜罪臣”,想上一想,又怕不足,再撕掉,再换上一个。写完封好,让人送往宫中去。
不到半个时辰,有人送一个封口的公文回来。里面是他送进去没有多久的奏折,一撕两半在里面。
一股凉气直冲项城郡王的脑顶门,让他全身如坠冰窖之中不说,人也软了半截。
他知道皇帝是才回宫,他的奏折这就直接呈上去不说,回来的也快。皇上啊,在等着自己这折子呢?或者说盼着。
作为一个罪臣,让皇帝盼着还能有好事儿吗?项城郡王战战兢兢,把先生将军们全留下来商议,重新又写一个,这一回更是胆怯,更是臣服,半天才写好,看了又看,检查无误,语气也是卑切的,字眼儿也贴切,重新送进宫去。
等回复的时候,项城郡王差点儿让人往袁家去讨个主意,幸好又让他理智的压下来。
直到目前为止,他和忠毅侯并没有接触,要是明着上门求主张,那忠毅侯不久前上的奏折,也就成了为自己而上,形成勾结,反而更为不美。
项城郡王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盼着,忠毅侯能在方便的时候,再不着痕迹的给自己帮上一个忙,说到底他是重臣近臣不是吗?
苦苦的叹息着,默默的对自己道,袁侯爷你现在哪儿呢?要是在宫里,就在皇上身边,也能就看到我的奏折,那该有多好不是?”
“给我,该给我玩了。”加福欢快的讨要着,萧战从执璞手里夺过来给她。
高大的帽子,是小二适才戴过的峨冠,这一会儿成了孩子们的玩具。
小二的孩子也在这里,还小,不会玩帽子,正由父亲抱着,对着袁训笑出无数口水。小二正在歪缠,在台上大儒风范点滴也无,一个无赖在这里:“袁兄,给赏钱。我今天说得好不好?你佩服吧?累得我昨夜没睡好,快给钱做个补偿。”
袁训鄙夷:“你指着孩子要钱也就罢了,你要?没有。”
小二不是好打发的,还是和袁训要个没完。身后一声尖呼,把他们打断。两个人看过去时,也是哈哈大笑。
加福把峨冠往脑袋上套,学着小二叔叔。她的脑袋小,帽子大,“呼”,直落到小肩膀上。幸好有萧战抓住,没有砸到,但眼睛前面忽然看不到,加福尖叫出来。
眼前一片漆黑,随即就喜欢。叫着袁训:“爹爹,你还找得到加福吗?”以为自己看不到父亲,父亲也就看不到自己。
帽子让掀开,和父亲对上一个脸儿,加福咕咕地笑着,袁训装作惊喜:“哎哟加福,总算把你找到,你刚才去哪儿玩呢?”
加福喜欢得不行,把个脑袋往上顶,又往帽子里套,小嘴里说着:“再来一回。”小二则抱着孩子,又往宝珠面前讨钱:“四表姐,袁兄是个小气鬼儿,表姐最大方,表姐我今天累了,给个大红包儿的钱吧。”
袁训赶紧丢下女儿,来把小二撵开。板起脸:“你表姐有了,别乱纠缠。对了,讨钱,你都这般大了,国子监祭酒,可以算是天下师,怎么还长不大似的?刚才你说的书全说给别人听的?”
不说还好,说过小二那个得意,一仰脖子:“哦呵呵呵呵......”又对着宝珠凑过去:“四表姐,你今天没有看到我,我那个威风,今天谁敢有我威风?”
宝珠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是好笑:“小二啊,真是的,你这模样儿要是让别人知道,那笑话可就大出来。”
“没有,不会有人知道。”小二漫不在乎,把个儿子再举过去,逗着他:“说讨钱,不给就不走。”
袁训撇嘴:“你就是个无赖。”
一场论文,让举子们不无收心,但也有人动别的心思。当晚,鲁豫在家里揣摩着,仁德?皇上既然是仁德的?那林公孙料来无事,可以请太子把他归还给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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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个情节写完,这样自己心里也无牵挂。来晚了,见谅。错字应该有,等仔饭过再修改。
明天的更新,上午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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