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做红包

余伯南父子从安府中告辞,是安府最后走的客人。----

余大人功名从南安侯府里起,虽然南安侯府只来了两个孙子,本着知恩,余大人也要在此效力。

再说余伯南要进京赶考,这是一定的事,同这些贵客们多多的寒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侯爷和董仲现都说过:“伯南进京来找我,”大家要报今天的文字仇,这“仇”对余家父子来说,是天大的福分。

余大人兴奋的也不坐轿,因本城并不太大。过去的小城池都不太大,在这一点上,看看至今还保留护城河,或叫环城河的城市,就能看出过去的轮廓大小。

父子冲雪而行。

轿子先打发回去,几个衙役带刀后面跟着。

“伯南啊,”余大人吸口新鲜空气,不但肺里充满清新,头脑里也活泼起来。他对儿子重恢复喜爱,疼爱的顾视他:“你学弓箭很好,读书闲暇多在家里练练,”余伯南才答应,余大人又寻思上来:“史捕快弓箭不错,你跟着他学,不不,还是有空去省里请教大人衙门里的吴捕头,他以前围剿过山贼,那弓箭一定不错。”

余伯南笑着说好,父子一同沉浸在久违的心心相连中。

腊月二十八的夜,雪不住的下,但父子都不觉得冷,反而仰脸掬雪,让那凉意把心中滚烫冲淡下来。

“不想靖安小侯爷如此平易近人,”余大人还在想阮梁明的音容笑貌。

“是啊。”当儿子的这样回。

“不想董大人的公子也毫无架子,”余大人又想到董仲现。

“是啊。”余伯南再次道。

余大人的眸光更为柔和:“伯南啊,你也不错。”今天前半场表现一般,后半场简直妙极。不但和几位贵客攀上再次相交的关系,还落落大方人人赞赏。

弓箭不中,或对对子输了,这是正常事,唯其态度落落,与别的秀才缩头缩脚不同,这才是让余大人更心喜的。

余伯南即刻想到宝珠,他在寒冷雪夜中,心中就更温暖而甜蜜。宝珠,因为有宝珠的几句话,余才子才找回自己的自信。

他爱宝珠。

他甚至想仰面雪空,大喊我爱!我心有所爱!

这种情绪让他快活极了,快活得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洋溢着快乐。他本来就是个英俊少年,在发自内心的快乐中就更标致。

余大人看在眼里,开心的笑出声。不过当父亲的不会想到儿子心中所想,还以为今天伯南稳重尔雅,他因此喜欢。

余伯南尽情的想着宝珠,把飞来飞去的每一片雪花上都映出宝珠的面容,而余大人则又缓缓开口,这一次兴奋压下去不少,他是郑重地道:“袁表亲,你看他如何?”

这是和儿子用商议的口吻。

袁训今天大展光彩,小侯爷都逊他三分,猜测他来历的人不止余大人一个。余大人问余伯南,是他对京中王亲贵戚认识都不多,更别说知道一些家族的丝连关系。想儿子和他们厮混整一天,总有些结论出来吧。

“此人是贵客中最有才华的一个,他不说出身,别人也不谈,必定是不能亮出。我私下向仲现兄梁明兄旁敲侧击过,他们都不作下面回答。”余伯南侃侃而谈。

余大人更为欣喜:“哦,你还知道打听过?”他对儿子一口一个“仲现兄,梁明兄”喜欢得不能自持。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父亲想,寿年兄出手不凡,我岂能不加相问?”

余大人糊涂地问:“寿年是谁?”

“哦,就是袁表亲,我们同坐一席喝酒,交换过表字。”余伯南笑道。

余大人颇有老怀宽慰之感,感觉儿子真的不用他再多上心。他没有夸奖,但伸出衣拍拍余伯南肩头,父子都相视一笑,是从来没有过的彼此相通。

见衙门在即,余大人道:“不管他是什么出身,以我来看,只怕比小侯爷还要好。”余伯南也这样看,见父亲交待进京去好好结交,余伯南答应着,奉着父亲进门,见母亲在二门口儿迎门而站。

父子面上的喜悦,老远的就让人感知。余夫人也就喜悦了,迎过来笑:“今天不让我去,我却听说安家热闹的很。不过他家再热闹,哼,我却不想再去奉承,老爷你说是不是?”

余大人站住脚,微微地笑,却不答言。

余伯南站住脚,微微地笑,但心中早转着另一个念头。

余夫人自说自话,陪着父子往里走:“年货伯南送去了,这今年过年我们还请安府吗?往年请了,老太太不过来坐上一个时辰的,就这一个时辰,倒比所有的客都费事。请哪家的戏班子,要事先去问过老太太的丫头,就是看什么戏,也得先问过。老太太上了年纪,爱热闹的戏,往年一整天闹得我头疼,散了客过上三天还不好,今年我们不请她了吧,她有贵客在,不请也不会记得,”

“胡闹,”余大人没有过多发火,只淡淡道:“好好定戏班子,问老太太爱吃的东西和往年可有改变。是了,这事儿让伯南去办吧,”

余夫人吃惊过,忙道:“儿子还小,”

“他比你清楚,你让他去办。”余大人目视儿子:“里面厅上请老太太和城中女眷,外面请贵客们也来,你今天总把他们喜好全打听了?”

余伯南笑眯眯,他也许可能又能见到宝珠。

往年的年下请客,宝珠也许来也许不来,不过今年不同,如贵客们也到的话,宝珠姐妹们虽不是男人,也理当相陪着出来。

虽不坐在一处,但客人们都去了,主人自当也到。

余夫人还没有明白:“老爷,您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余大人略沉下脸,但想想又是笑,吩咐夫人:“请裁缝,给伯南做衣服,”才说到这里,余夫人笑起来,疼她儿子她岂不喜欢,余夫人掩口笑若银铃:“老爷您忘记了,过年的衣服都收进来,你们身上穿的可不就是?”

又有些惋惜:“这可是年初一祭祖时穿的,什么贵客不贵客的,你们今天就穿上身?”正想着父子必定喝高,偏不坐轿,一定淋雪回来,得赶快回房换下来,让丫头送去烘干,再重新打浆子才行。

余大人终于不耐烦:“我说给伯南做进京的衣服,”

“进京不是还早?”

“不早!明天就叫人来做,做几身好衣服,行装是行装,拜客衣裳是拜客衣裳,给他买好扇子,丝巾也要好的。上个月打官司的那外地珠宝商人说有好玉,便宜给我,我虽不一清如水,却也不贪图钱子,明天喊来,你多备钱,要是好就买下来,给伯南镶在帽子腰带上,”

余伯南笑嘻嘻:“父亲不必多花钱,梁明兄他们全是一身细布衣裳,我进京去更不和他们比,给我朴实些,那无华的衣裳多弄几件,这是本色,虽处于膏梁纨绔中亦不丢人。”

余大人更高兴,见厅口儿在即,和儿子站上台阶不再让雪淋着,柔声地道:“你不懂,贵客们固然不以衣冠取人,但京里别的人可就不好说?你要和他们出游,让人看轻你是小事,让人看轻带你出去的人,以后就不能多多出去。”

余伯南恍然大悟,心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别说在京里那天子脚下繁华都市,就是本城也处处有这样的人。

但他还是坚持:“我以文会人,不以衣冠会人,以衣冠会我的,我还不要会。父亲不必让母亲多花钱,就按梁明兄等人的,给我两身细布衣裳就行。一惯绸缎都不要,衣服衬不出人的风采来。”

余大人更是喜乐,对旁边听呆的余夫人道:“就按他说的办,取衣料来先给他过目,他进京还有时日,你再带着灵巧的丫头,细细的给缝里衣,再多带钱,”

余夫人总算有插话的地方,忙道:“备下两百两银子。”

“太少!给他一千两,再预备五百两,随时接济他。”

余夫人瞠目结舌:“老爷,这两百两可足够伯南在京里过上一年,”各朝代官俸不同,但县官们小官们也相差不大,一般的小官员,一年杂七杂八加在一起,冰炭敬全算上,一百两银子上下的大有人大。

就余大人这官来说,本城父母,听上去漂亮,不过也是个小官吏,但在外省自有油水就是。

两百两银子,是小官员们两年的收入。

以余夫人想,儿子赶考总不能呆上一年,这是足够的。

余大人的话,就把余夫人吓上一跳。

她小心的打量自己丈夫,像是不认识他。数日前,余大人还为纳妾的事看儿子鼻子不是鼻子,今天拜了一回客,就……。

“老爷,安家老太太为方氏小贱人说了好话?”余夫人心想只能是余大人不再生方氏的气,才顺带原谅了儿子。

余大人啼笑皆非,余伯南也哭笑不得。余大人拂袖:“这是从哪儿说起?”和余伯南走入房中。

丫头来换衣服,余伯南帮着父亲换下来。他还不走,余大人满面笑容:“你还有话要说?”余伯南道:“是。”

“你说你说,”余大人关切地问:“你还要什么?”

余夫人虽还是犯糊涂,但父子亲厚,她欢喜之极,就在旁边坐下来。

余伯南就道:“回父亲母亲,儿子想,已纳方氏,这又过年缺人手,让她出来侍候吧,也学着一些。”

“不行!”余夫人柳眉倒竖,银牙咬住,怒气和青筋一起爆出:“见到她饭也吃不下!”随即暗暗为儿子担心,你父亲就为她气你良久,你还提她作甚?

这个好心眼的傻孩子。

余大人却没有夫人预想中的发怒,反而沉思地想上一想,断然地道:“好。”

“哧溜!”余夫人从椅子上滑下来,丫头们忙去扶,余夫人捂住腰:“疼哦,”

余氏父子尽皆无话可说。

房中乱成一团,揉腰的,问要不要请医生的混在一起,余大人皱眉,手指按住额头:“夫人进去歇着吧,有话我等下对你说。”

再对余伯南:“你即提到这事,是你房里的人,你自己处置。”

余伯南就无话退出,先看过母亲从她身边走时,余夫人呻吟着交待:“今天晚上,记住了,让小巧儿侍候你,”

小巧儿,是余夫人的丫头,年纪才得十二岁,买回来有四、五年,生得秀丽。余夫人在无奈抬方明珠进门时,就气得一定不要儿子和她圆房,当然她不纠结这事,余伯南也无心和方明珠圆房,但余夫人又怕只有方明珠这一个妾,余伯南迟早上她的床,生下孩子来,余夫人又要气死。

在安老太太说明天不必就来抬,人家母女也相聚几天的那几天光景中,余夫人让全城的人牙子送来一个又一个丫头,不是太小,就是太拙,要不然就生得不好,生下孙子来也不会漂亮。

无奈之下,把年仅十二的小巧儿给了余伯南。

那天余夫人还能满面笑容,是她的儿子真的纳妾,她心里只认自己的丫头小巧儿。

余伯南当时自认痛失宝珠,哪还有圆房的心,随便睡了一晚,小巧儿丫头差事当惯的,当了一夜的看夜丫头侍候茶水,半点儿没沾身。

后面余夫人半看管方明珠,按余大人说的,开始容方氏母亲见面,后来就索性看管起来,再就催促余伯南收小巧儿,免得方明珠艳丽容貌把余伯南勾走。

今天安府请客,父子回来像是都不再生方氏的气,余夫人气得难过,只能交待儿子:“睡了小巧儿吧。”

字面不是这个,字意是。

余伯南答应下来,回房的路上暗暗好笑。小巧儿身量儿娇小,买回来前家里穷吃得不好,十二岁的孩子看上去似十岁左右,余伯南却是个头儿还行,又少年拔了个子,肖似青年身高,睡小巧儿?

他怎么下得去手。

而且,宝珠……。

多暗想一遍,余伯南就开心一分,等他回房,心里只有宝珠,早把母亲说的话抛开。反正父亲现在又喜欢他,母亲的话先不急。

有人带方明珠来见他,余伯南在烛下细看一看,见方明珠容颜憔悴,瘦得快脱人形。本来眼睛就大,现在脸上更只见两个大眼眶子,面上无肉,鼻子就显得更挺,似薄薄一张纸可切豆腐。

方明珠泣泪交加,倒不是有心卖弄柔弱,她哭道:“大爷救我,”方明珠现在会说的话,就只有这一句。

她从抬进余家,就往一个所谓的新房里一摆。纳妾不用结彩,结彩的人家算是给那妾面子,也兴许主人家自娱自乐,图个热闹。

方明珠当时睡的那房,阴冷潮湿,冬天雪大,久不出日头,就出了也晒不到这里,一冬天早积下无数霉味儿,又无炭火,窗户薄薄不能完全挡风,一夜把方明珠冻了一个半死,先还按母亲说的,你不对我好,大家做一场,在房间里跳起来骂,让两个粗壮婆子狠回几句:“你当你是姨娘吗?大爷今晚纳两个妾,大爷早睡了,睡你的吧,再闹把窗户下了,怕冻你不死!”

方明珠哭了一整夜,泪湿透她身上的嫁衣。

对余家来说,她不算什么,对方姨妈来说,却是女儿的大事。方姨妈道:“不让穿大红,就穿在里面,”为女儿置办一身大红袄裙,穿在嫁衣的里面,以图争口气,也出口气。

方明珠那天的泪,一直湿了大红小袄,早上起来泪不干,北风吹得更寒冷,更无人理会她。

这纳妾是衙门里判的,余夫人当时听从余大人的话,不敢惹事不敢打骂她,但茶饭上一直不周,冷了的剩了的,冬天也能找出馊了的,真让这天寒和地冻汗颜。

先开始还能见母亲,离过年近时,母亲一面没见到,茶饭一天一顿,三天一顿,方明珠想大作一场,可还得吃饱了才能作。

她又不是有烈性的女子,一头撞死。有一回想撞墙讹人,又让饿了一天,撞墙的力气也没有,亚似小弱鸡子,只有睡在凉坑上流泪的份儿。

再流,泪也快没了。

泪水也是身体里的营养物质充足,才能流得哗哗。

她以为必死,被人带出来往余伯南房里来时,方明珠痛苦的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她暗想,余家总算肯下手了,但让放到地上,喝令跪好时,却见到她朝思暮想的情郎。

以前她叫他余哥哥,和掌珠等人一样的称呼。

烛下的他,轻袍缓带,神完气足不说,还眉眼儿温柔无比,比以前还要英俊。余伯南在想宝珠。

“大爷救我。”方明珠本能的认为,再不求告,命将没了。

余伯南斜斜扫一眼,胃口都倒。他一直憎恨方明珠,如果没有宝珠的话:“明珠好吗?”语气中流露明珠还是表亲姐妹的意思,余伯南才懒得问她死活。

他作这一切,全是为了让宝珠看得起他。

宝珠说:“大了,何不避嫌?就有往来,何不光明正大?”句句正派。

余伯南想,那就按宝珠说的,正派着来吧。就正派的来,他一样是能收拾方明珠,何必由着母亲折磨她。

就是父亲余大人今天不表示疼爱他,余伯南也要提出让方氏正式就职,当丫头也好,胡乱混着是个房里人也好,一切正派的来。

他做一切,全为宝珠。

“叫你来,有话交待你。要过年人手少,你总白混着也不好,出来学着侍候。我虽纳你,是受逼迫。以后你懂事呢,衣食无缺,你若再闹,给妾还谈不上动家法,我直接打断你的腿!”余伯南说过这几句,就命人:“送她出去,明天让她洗干净,交到厨房上给赵妈妈,随便让她作个什么吧。虽有妾的名分,我却能罚你如丫头不如。”

方明珠还怔忡着,又让人架了出去。

她恍惚间,只见到她的余哥哥,还有余哥哥身边捧茶的俏丽小丫头。那丫头真是小,但是却开了脸,做妇人打扮。

古代闺中女儿和出嫁妇人,从打扮上就可以看出。

这里余伯南松口气,从此更可以理直气壮见宝珠,也可以正大光明求宝珠。他眯眯的笑着,支肘于椅扶手上坐着不动,小巧儿想笑,却见天色更晚,就催促道:“大爷,该睡了?明儿还和老爷出去待客呢?”

“哦,”余伯南还是噙笑斜对一侧墙壁,那里烛光影子好似一个人的面庞,有些儿像宝珠。

小巧儿想难道魔怔了?新年雪夜里飘着什么也不好说,别撞到邪,就轻手轻脚出去,去回余夫人。

此时的冯家,冯老太爷痰喘没好,也还没睡。他精神头儿越发不好,才有冯四少纳亲为冲喜。他面前站着所有去安家做客的儿、孙、媳们。

老太爷笑眯眯:“是吗?你们既然说袁家好,那就试试吧。”

“千真万确,袁表亲一表人才,能文会武。我特意问过老太太,我说你们家只要三个,再说这五个不成,以老太太的手段,进京去怕没有好孙婿挤破门?老太太笑,问我相中哪一个,我说袁表亲,老太太不多说。不如,我们就去试试,看老太太不能总不回个准话。”

冯二奶奶笑,后面的几个妯娌也笑。

二奶奶相中袁训,不是为自己女儿,是为别的房头冯家女儿。

这就是抢女婿了。

如果能抢到一个,那么另外几个也可以试试有分。冯二奶奶为女儿相中董仲现,董家要不成,如在这五个人中抢到一个,明年进京去,往老太太门上挤的孙女婿,她不要的,冯家也就分上一分。

到底安冯两年几十年的相处过来,互有照顾。

南安侯府打发来的五个少年,让全城有女儿没定亲的都流口水。安家两个奶奶还挑三捡四,是三个对五个。

要三个对一个,邵氏和张氏先就争不清楚。

既然有五个,还会有十个……。

冯老太爷虽年老体弱,但神智还清明。听冯二奶奶说过,马上明白这对冯家来说是件大好事。他笑呵呵:“这个,明儿就去,”

他看着在本城宅第里当年的二儿媳,冯二奶奶忙点头,几个孙子送上参汤,因知道老太爷今天话要说得多。

老太爷饮过,精神更好些,再道:“和老太太好好说,言词卑躬些,再卑躬些。不妨实告诉她,可巧儿她为孙女儿寻亲事,看来少年们不少,余些,也给我们说合说合吧。她若答应,想来也肯答应一个两个孙女儿的亲事,我们明年晚些,老二家的,你和老三家的也带着孙女儿进京去吧,看老太太住哪里,她若不住侯府里,就和她作邻居,她若住在侯府里,你叫你长兄,”

冯家大爷在京中做官。

“再叫上你长嫂,时常去拜会吧。”

冯家爷们奶奶们都喜欢起来,谁不希望女儿们亲事嫁的好?

老太爷手边站着冯四少,轻轻给他捶着。老太爷怜惜地看他,先是自责:“我老了,见事不明,竟看不穿安府老太太的能耐。早知道是这样,小四也不必定亲,一起往京里去寻不是更好?”

他按住冯四少的手:“小四啊,看来我对不住你的亲事。”

“祖父,”冯四少笑容满面:“孙媳挺好,您可别再说这话,免得她难过。”幸好她不在这里。冯赵两家下定不久,老太爷又有一天不好,赵家也肯答应冲喜,也就成亲。

新媳妇害羞,今天没去安家。冯家也是安家回来晚的客人,冯四少虽初相中宝珠,但也体贴妻子,见回去不早,让人带话妻子早睡。

她在自己房中。

房中这样说话,房外悄悄围着姑娘们。她们正如蝴蝶般散开,抿着嘴唇心满意足。听了好几天安家来了贵客,今天才算真正见到。

本城少年就此黯然无光,如月亮边不发光的星星。

姑娘们有话,却不能明说。她们见房中说话不要她们在,心中有感觉,就在外面偷听,先来一个,再就一个一个的全围来。

进京,这真是件不错的事。

冯家的姑娘们和安府里走得最近,这时大家各回房中盘算,吃年酒时掌珠姐妹必来,请她们玩什么吃什么,大家更亲厚些。

宝珠在这个时候,也还没有睡着。

她辗转反侧,快把青色的帐顶看出一个洞,宝珠叹气:“唉……”

“姑娘要什么?”红花睡在床前,一骨碌爬起身来问。宝珠又红了脸,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好在有帐子遮下脸,古人冬天放帐子为遮风,为安宁入睡,红花还不能见到宝珠姑娘的羞色,就重回她的热被窝,又殷勤地问:“是说了梦话么?”

“是吧,”宝珠回过话,不再言语。红花接上一句:“今天太累到,”宝珠就没再回。不久,红花入睡,宝珠睁开双眸,她还是睡不着。

她都说了什么,对着袁表兄的那些言语要是让他误会?宝珠心想这样可不行,千万的可不能让袁表兄认为自己对他有意。至于宝珠为什么不喜欢袁训,宝珠没有去想。

要去解释。

一定要解释自己并无他意,解释自己只是一不小心才那样说,但这一不小心是从哪里出来的呢?宝珠即刻就为自己想到开脱理由,这一不小心么,是出自对表兄大人的仰慕,哥哥么,难道不能一不小心的说几句。

她接下来转动心思,再想是不是还可以一不小心地,把红包多要几个?

红包快成了宝珠心病,让她就想着。

宝珠嘟起嘴儿,好吧,明天见到他,解释一番。但拿什么话解释呢,就说他为人太差,这个肯定不行,不利于要红包;袁训为什么差,宝珠也不去想,五个表兄在宝珠看来都是欺负人的,都差,不再需要找理由。

那就说他不招人喜欢吧?宝珠眸子一亮,对哦,他不招人喜欢,这就生生把昨天的话中嫌疑给解开。

可为什么不招人喜欢呢?

起夜用的小烛台上微火萤明,把宝珠侧影映上帐帘。宝珠看着自己的影子,一个一个的理由往外飞。

头一条,他不会恭敬宝珠。

本地的少年,如冯家如余家,全是挑尖的少年,虽然只在本城挑尖,但从余伯南开始,再到冯家四少五少六少,余下太小的不算,成过亲年长的也不算,见到宝珠不是姐姐就是妹妹的叫,拿有趣的话哄着,从来不敢像袁表兄那样。宝珠说一句,他要回一句。

宝珠记得很清楚,当时有几个对话片段。

宝珠说表兄是朵红花,表兄回:扎眼睛?

宝珠说表兄是人才,表兄一脸的陪笑,骂我?

那满面陪笑,现在想想是绝佳的讽刺。宝珠陡然一肚皮气又出来,对着帐顶子,刚才还有的三分睡意,也转为火气腾腾。

这是亢奋劲儿。

换成余伯南,他敢吗?

他一定说宝珠什么都对。

今天宝珠说积牡丹雪,余伯南只会笑,哈,牡丹花会死的,做一个提醒,他敢直接说这样不行,这样不能?

换成冯家的少爷,就是年纪小些的六少,也会说宝珠姐姐说得对。而五少就是面对宝珠说错,也会含笑不提。求亲不成的四少就更不用说,宝珠对的也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安家的姑娘都生长在大宅门里,是标准的古代姑娘。不管是掌珠姑娘的要强也好,宝珠姑娘有时的聪慧也好,全都还是关在家里的那种。

寻常能见到的少年,都是家里挑过又挑,才允许进内宅的人,个个都是新新好少年。像袁训这样说话不客气的,宝珠头一回遇见。

头一个回合,宝珠自认没有赢。不但没赢,反而输在话上面,这岂不让她又生气?

以前她认为余伯南过于狂傲,见过袁表兄的出风头记,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狂傲的人另有其人。

还拿话噎宝珠姑娘。

气得她直想到快天明,才迷糊了一觉,红花把她叫醒:“姑娘该请安了。”宝珠睁大眼睛见窗纸放白,忙起来梳洗,难免有些匆忙,就又把对袁训的埋怨加上一层。

多加一个红包,过年要三个吧。

今天年二十九,没有重大事情必须会出去的事,大多都在家里准备过年。

早饭过后,安老太太还没起来。她昨天玩得开心,劳了神思早起说腿疼。姑娘们请安过后,就在祖母外间守着。

掌珠和邵氏在祖母常坐的暖阁里,忙着操办年事,又对请吃年酒的客人单子。邵氏虽不能,但婆婆身子不快,她要在这里侍候,就和女儿坐在一起。

张氏带着玉珠宝珠和丫头们,装待客的细果子盒子,这是招待至亲的客人,如冯家等人,全是姑娘们自己手装,自己端详。

另半边屋子,五个少年都在这里,没有客人,他们也来守着安老太太,有医生来看过,送出去,又在这里看着丫头熬药。

装了半天果盒子,又交出去。宝珠又拿起针线,开始做起来。玉珠无事,虽董仲现在那边,又无话直接上去对上,这里人来人往,又看不进去书,就看宝珠做针线。

见她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布袋绣,玉珠就问:“这是什么?”是口袋太小,是香囊又模样不好。

“红包。”宝珠笑靥如花。

那边五个表兄一起心中有数,诡异地互看几眼。

他们的诡异不在宝珠身上,而在宝珠的话里。

四表妹说红包,当表兄的自然想到见面礼还没给。

为什么不给,这又要问到袁训身上。

阮梁明等人出京是匆忙的,全由家人吩咐。他们昨天还和袁训去游玩,没听他说一个字出来,当天回家,就有长辈交待,收拾东西去吧。

这一收拾,就是几天。公子们全是很少离家的,都兴奋莫明。带剑不?还要好马。路菜多备几个,再让贴身小厮弄些好酒路上好喝。

他们全是久受教导,不会忘记给从没见面的表妹们带见面礼。

家家都是拿得出来的,带些京里最新的首饰,或是饰件,就很是拿得出手。

但路上见面一问,才知道这见面礼还不能给,只能给公中的礼物。

袁训的见面礼,一旦给出,将是定亲信物。而除此以外,他又没有带别的见面礼。大家劝他路上置办,袁训大冷天喝着北风送自己上门,正不自在,一定不办。

最后只能大家都不给,但先时不给,后面袁训送出信物,别的人没有也难过,同时也许收到东西的姑娘还不知道这是信物,因为定亲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老太太进京后再下大定不迟。

那袁训无故送东西,只能假托是见面礼。

但好好的来时不给,中间给出来,这也让人疑惑。

于是大家全说有礼物,压在行李下面慢慢找。本来都没想到,但今天宝珠坐在那里,手中缝红包,嘴里说红包,表兄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话答言。

四表妹是最小的,过年她管谁要都应该,五个表兄就看过来,默默地看着。

再笨的人也看出来四表妹昨天不高兴,因为没收到见面礼。

想想也是,后天年初一就是第二年,这算是旧年的礼物拖到新年才给,足的拖了一年。

见宝珠乐陶陶做完手中的,红花又送上红布,这一个稍大些,再次缝起来。表兄们数着,一共缝了五个,最后一个大得出奇,这个红包有一尺见方,钟引沛咽口唾沫,摸摸口袋,心想这个不是冲着我来的吧?

就踱步过去,打个哈哈:“四表妹,你这红包里要装些什么?”先问明白,让家人先备好,免得大年初一四表妹撒娇,给她玉她要金子,给她金子她又要银子,这还真没办法。

而且这个红包这么大,装完金子装银子,装完银子装玉,只怕还有空余。

宝珠见问,知道自己当面做红包有效,快快乐乐地道:“表兄,我这个里面要装金钱。”再添一句:“铜钱可不行。”

钟引沛抹冷汗状,刚才他出去接医生,头上有个帽子还没摘下,帽头儿上有块玉,就指着对宝珠道:“装这个行吗?”

怎么看那大红包,钟引沛怎么心中虚。

宝珠嘟嘴:“过年我只要金灿灿的金钱,钱铺里有换的。”那种给小孩子的,特意打造的金钱。

“……”钟引沛语塞,也不敢再站,灰溜溜状溜回原座,小声问道:“让人去办吧,不然后天要丢人。”

宝珠见他们耳语,心中更快活得不行。

见袁训扫眼过来,特意把手中红包举高,对着他晃晃,那意思,这个为你准备,专门找你要钱。

袁训状似无意的抬起两个巴掌,把一只手掌轻轻击打在另一只手掌上。

宝珠黑下脸,不给钱还想打人?她气呼呼:“红花,再取红布来,我这个还太小,再做个大的。”

五个表兄除袁训外,另外四个都小生怕怕状,不敢看娇憨的四表妹。他们不是给不起,是四表妹此时实在有些怕人。

她要做个多大的?

红花解开他们的疑惑,在红花看来,姑娘手中的红包就足够大,一尺见方,已经像个小型面口袋。

“姑娘,您要做多大的,我去库房上让他们量出来。”红花问。

宝珠鼓起腮帮子:“和装米面的口袋那样大,就可以了。”

第16章 ,相比第644章 ,太子在此第272章 ,亲事喜人第671章 ,加喜抓周第768章 ,老太太乱点鸳鸯谱第91章 ,情恋不亏心第724章 ,未婚夫妻新滋味第241章 ,清算国公府第677章 ,齐王殿下做生意第822章 ,京中抢功劳第483章 ,居心不良得惩治第262章 ,大闹醉白楼第57章 ,懵懂不知感激第508章 ,夫妻互助第330章 ,教训邹宁第684章 ,元皓的新知己第261章 ,显摆的袁二爷第509章 ,二爷这厢有礼第56章 ,约定第834章 ,执瑜去水军第135章 ,夜叉第533章 ,进家是欢乐的第177章 ,呜呜和嘤嘤第528章 ,白鼻子奸臣第261章 ,显摆的袁二爷第636章 ,元皓是姑娘第422章 ,烧饼是债第1章 ,安府第2章 ,方姨妈第62章 ,告状第610章 ,寻找元皓小王爷动向的韩正经第13章 ,佳人有恨第3章 ,安大姑娘第514章 ,不死心第803章 ,宝倌担起大责任第758章 ,袁柳貌似要退亲?第606章 ,天豹归来第679章 ,寻访故人的镇南老王第600章 ,孩子们各显神通第585章 ,对阵使臣第399章 ,调和第512章 ,没当官先降一等第406章 ,仗势欺世子第419章 ,别让看不起年轻第255章 ,归营第640章 ,张大学士认错第355章 ,小稀奇宝贝第54章 ,抓贼第625章 ,北冥有鱼。第152章 ,书呆子之家第375章 ,为玉珠论当年第489章 ,太子表白第825章 ,柳大哥第四百九十三章第460章 ,龙书慧定亲第200章 ,奶奶厉害!第520章 ,约束论第771章 ,一对大学士过招第85章 ,送礼第614章 ,教训江强第576章 ,好是什么东东?第811章 ,哪吒上寿第600章 ,孩子们各显神通第771章 ,一对大学士过招第285章 ,让袁训坑的教坊司第835章 ,皇帝出游第646章 ,大功课第772章 ,战哥醉酒第235章 ,父女相见第140章 ,搞笑的小王爷和小二第390章 ,镇宅四宝第346章 ,夫妻的互相成就第789章 ,母女同喜第741章 ,集市上的流动军队第504章 ,沈沐麟拜先生第382章 ,谁是螳螂谁是黄雀第146章 ,没良心的丫头第574章 ,念姐儿金殿来帮忙第252章 ,厉害的小加寿第250章 ,加寿讨钱第453章 ,给加寿换师傅第620章 ,齐王沾染的孩子气第657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第689章 ,元皓行好令第634章 ,孩子们当家第815章 ,倾国倾城第270章 ,接加寿的人到了第747章 ,为加喜之争第753章 ,进家第830章 ,国舅的儿子也敢来第693章 ,可敬可佩第23章 ,腹诽者,人腹诽之第605章 ,梁山老王和太子如愿第331章 ,禄姐儿还是香姐儿第772章 ,战哥醉酒第764章 ,战哥小柳是个平手第827章 ,大花定亲第155章 ,弟妹在哪里?第282章 ,公平!第266章 ,敲诈袁家亲事的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