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红鸾与陈太妃抵达临川的时候,严真真与螺儿正忙得脚不沾地。
“王妃,临川一地,盛产药材,当地消化不了,我们可以运往金陵。”螺儿拨拉着算盘,“再从金陵运些布料,也不要蜀锦,倒是细棉布更实用些。”
“这个主意好。”严真真表扬了她一句,“不过,我们不能送往金陵,而要金陵的商人到临川来取。”
螺儿皱眉:“为什么?若是为了进货而专门跑一趟,奴婢倒觉得金陵的商人,怕是要打退堂鼓了。”
“所以,我们要运送一部分,但不能太多。吊足了他们的胃口,我们才可以待价而沽,坐等着生意上门来。”严真真得意地笑道,“一般的黄精,拿出来堆在柜台上便可。我们要把年份久的黄精,运往金陵和扬州。这两处的商人,都精明得很。至少,我看到金陵的商人,便有自己的行业自律组织,尽管市场繁华,也没有压价竞争的现象。”
“可是咱们这时候才开始,恐怕少不得要用价格打开市场了。”螺儿一套一套的现代词汇,听得严真真很舒坦。
“这是必然的,但也不必把价格压得太低。我们要用优质的药材,打开市场,然后诱使各地商人齐聚临川。唯有这样,方能打造出一个繁华的临川城。这里……别看着落后,可文化及经济的底蕴还是深厚的,不过是被皇帝压制的。”
“真是太可恶了”螺儿小声地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抱怨皇帝的施政,还是抱怨临川的萧条场面。
严真真用毛笔在宣纸上点了两个墨团之后,才忙把笔放置在笔山上。她以前思考的时候,习惯拿一支铅笔在手里把玩,这时候想得出神,竟忘了如今自己手里头拿的,可是毛笔,而且墨汁淋漓。
螺儿一手娟秀的梅花小楷,看得严真真大是艳羡。尽管她如今的书法,若换到了现代,可以登上大雅之堂。但在这古代,毛笔人人都比她用得顺手。
“王妃,除了药材,还有马匹。可惜这门生意,有些难做。”螺儿皱着眉心,犹豫着说道。
“马匹是军事物资,别打这个脑筋。”严真真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螺儿笑道:“王妃误会了,奴婢的意思,是把一些淘汰下来的老马,卖到南方去。这些马虽不能作军用,但拉拉马车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见厨子杀马取肉,竟只用腰背处的那一块,实在可惜。”
严真真欣然点头:“唔,这点子不错。不过劣马的利润不大,恐怕金陵的富商们很少有人肯做这门生意。待我逮着机会,向王爷进言,往后出入临川的商人,只需交城门一道税。”
“那王爷收的税收可少多了。”
“不要紧,他这人也有敛财的本事,估计不用多久,还会拿出大量的银子,用来发展临川的商业。再说,别看单个的人收税少了,只要城市繁华起来,进出的人多了,税收只多不收。还有,他不是要参股联华超市么?咱们不如干脆大方地全交给他,带动咱们的珠宝业。”
谁知螺儿却泄气得很:“王妃,此一时彼一时也。临川的贵妇人们,着金戴银的不多,那些首饰,依奴婢瞧着,未必有市场。”
“咱们可以从低端做起,这个不急,看看形势。但拿出去的药材,一定要把握住质量。年份轻的,万不可取。没有特色的,也不必拿出去丢人现眼。我要的,是外头市场上极少见的,垄断在咱们手里的。”
她倒是想再度用紫参作为镇店之宝,可念及要会孟子惆怀疑,只得忍痛放弃。把临川所产药材的幼苗移进空间,从速培养。同样是黄精,几年份的,和上千年的,能一样么?既然要打造精品,她自然要好好利用空间的资源。
“真真,你不是说联华超市要给孟子惆的,你用心开珠宝铺子了么?”小黄鸢看她在空间里还忙得热火朝天,百思不解。
“璀璨珠宝走的是新奇和高端路线,价格比同样材质的首饰还要贵一些。临川的购买力比较弱,便是有富豪之家,也颇懂低调之道,即使开出来,也只冷冷清清。我现在要用联华超市,带动临川的商业,让临川的钱袋子鼓起来,然后才能在珠宝上大赚一票。再者,若是同时让璀璨珠宝开业,孟子惆不怀疑才怪呢”
“我听螺儿和你说,买下了整条街的店面?”小黄鸢也只能帮些倒忙,被严真真怒视了两眼,终于消停。
“是啊”严真真哭笑不得,“这丫头见铺子便宜,原本还只想买个十间,一半做超市,一半做珠宝。谁知一听人家开价,立刻就坐不住了,又好一通还价,整条街都被她陆续买了下来。”
“也不怕招人恨……”小黄鸢嘀咕。
“还好,孟子惆是知道的。”严真真无奈地摇头,“螺儿的心比我大,日后是个干大事的料子。你看联华超市和璀璨珠宝,如今每天都能源源不断地带来高额的利润。”
“还不是你有空间这么个宝贝?”小黄鸢不服气,“若不然,她要打开市场,恐怕没这么容易。”
严真真很中肯地说道:“这只是一个前期的工作,其后的运营,却都是她的功劳。空间里的水果虽然好,但也只能供应一部分,作为特色项目予以保留。也幸好有卢家庄这么个合作伙伴,我们在谷地里的水果和药材,才能被看护得严严实实。”
“你收养的那些孤儿,日后成长起来,人手便不会那么紧张了。”小黄鸢恨自己不能早化人形,帮不了她的忙。听着她数说别人的功劳,心里很不是滋味,恨不能以身相代,得她一通表扬,浑身上下每一个羽毛才觉得舒坦。
原来,嫉妒不是人类才有的情绪,鸟也一样会羡慕嫉妒恨。
严真真满意地直起腰,看来最近这几日在临川也非一无所获,至少这地已经犁得像模像样。小黄鸢却不屑:“不管你犁不犁,在空间里,不拘什么植物都一样能长得好。”
“这样能长得更好,合理安排空间的土地,可以生长出更多的东西。咱们现在,主要还是靠空间里的产出打特色,要一般的药材,湖州和徽州也有,并且已经形成了市场。”
她拭了拭额间的汗,手背却是干燥的。她有点疑惑:“空间里的温度,是不是自动调节的呀我干得热火朝天,怎么一滴汗都没有?简直比空调还管用”
“你到现在才发现?大夏天的,不是总闪进来避暑么?”小黄鸢诧异道。
严真真干笑:“我以为是恒温的。”
小黄鸢仰首看雾:“你冬天穿着厚袍子进来,不也没觉得热么?”
“那倒也是。”严真真笑嘻嘻地点头承认,忽地侧耳,“大概是齐红鸾到了,这会儿来请安,又要置气。唉,大妇虽然身份不一般,可也一样烦恼多多。所以,还是一夫一妻制比较好。”
她也来不及和小黄鸢打声招呼,便闪身出了空间,浑然忘了手上还沾着空间里的泥土。不过,出得空间低头看时,发现手上干干净净地就跟刚洗过似的。
“还真洗得够彻底的,愣是一点金屑都不让我带出来……”严真真低喃,便见碧柳拉长着脸走了进来,“王妃,齐侧妃过来请安。”
严真真见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顿时心下大定:“传罢等等,不在内室见她,去外间。”
卧室可是她的私人领地,传人进来是表示亲近。她和齐红鸾早已不死不休,这种表面功夫也大可不必去做。
她略略把头发抿了抿,抬起头奇怪地问:“齐红鸾才到临川,又得罪你了?”
碧柳愤愤地说道:“是奴婢得罪了齐侧妃”
严真真倒不急着出去了,既然齐红鸾得罪了碧柳——不对,是碧柳得罪了齐红鸾,反正在她眼里这两个概念没啥区别,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她也大可不必表现得太殷勤。
“怎么一回事?”
“王妃不是说要在咱们院子里弄块地儿出来种药材么?齐红鸾走来看见,好一阵冷嘲热讽,奴婢不过争了几句,便让齐红鸾叫身后的嬷嬷甩了奴婢一巴掌。”
严真真闻言大怒,漫说那地是自己叫垦的,就是碧柳自作主张,也轮不到齐红鸾来管闲事。看来,齐红鸾的身体底子着实不错,小黄鸢有一阵儿没下巴豆,她又活泛起来了。
“让她候着,就说我在安抚碧柳。”严真真怒从心起,脸上却是淡淡的神色,转头吩咐门边的小丫头。
碧柳原本脸色不虞,这时候却有点慌了:“王妃,这样不好罢?奴婢只是个丫头,她毕竟是个侧妃,就是要给个下马威,也不该拿奴婢说事儿。”
“垦地是我的主意,我是给我自个儿捧场”严真真慢吞吞地说道,“给我梳个好看的头,接受了齐侧妃的请安,去太妃那里露个面,一会儿去街上转转,看看咱们的联华超市,筹备得怎么样了。”
碧柳犹豫:“可如今太妃回来了,王妃再往外跑,恐怕不合适了罢?”
严真真理直气壮:“临川王府是王爷和我作主,再说,我也不是为了私事,这么殚精竭虑的,还不是为了替王爷做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