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司徒远的想法远没有那么多,他不在乎自己是谁,齐沅昊也好,上官裴也罢,那都是过去的字眼,他没有理由

纠结不放,他只放不开这个女人。他不明白,齐沅昊爱不起,上官裴爱不着,司徒远亦没有资格吗?!人,总

是要向着前处看,苦苦纠结于过去的情愫,是累了现世。

晨间是杨回前来为其更衣,炽紫色的朝服于身,五爪金龙腾空而跃,龙珠狰狞凶恶,司徒远望着镜前的自己恍

惚了一小阵,突兀出声:“不要告诉主母知道,亦不要让她今天出园子。”

杨回紧言称是,转身为其端上束带,镀金银色兽面玉带恰佩好这一身端正朝服。

推门间,蔚然而出。

今日是皇上依历法选定处置妖祸罗刹女的黄道吉日,重官员皆会齐聚盈州玄天门之前的广殿侯等行刑,而他

……却是今日主刑审。好在是选在辰时,刑尽之时,那女人还未晨起,如能不见,实为最好。

云罗阁间,本是睡得深沉的楼明傲突然醒转,且一醒便再难入眠,歪在榻头静静观望着窗外的飘雪,昨夜落雪

,今晨雪势倒是弱了。随意翻转了个身子,却见房门忽然由外面推开,来人步子匆匆,跪在帘外,让守在中厅

的侍女传书入内。楼明傲亦坐起半个身子,手触到那信函,却是杨回的字体,草草拆开,迎目潦草数言,直要

穿破人心扉……

差一刻辰时,玄天门前已是云集众人,无论官员大吏还是草民百姓,皆各占其位,本就不宽绰的街道一时间车

水马龙。司徒远一手负手立在行审台前,另一手静静翻着今日的案宗,一页一页极为仔细。东边观景楼以帝王

为首位列三品以上大员,西边十尺高台之上已坐满了诵经超度的僧人。司徒定神望去,但见罗黄袈裟之中唯有

那一人冷衫单衣,似要与众僧区别开来,他是仍不肯放下执念吗?!

辰时钟声鸣响,众人皆安静下来,火刑柱蔚然升起,高耸入云,士卒送那粉色衫影由云梯步上火台,而后云梯

撤去,火势扬起,直要与九穹苍天相接,方可渡灭不死亡魂。

钟声鸣过三响,摩什于西边高台之上颔首示意吉时已到。司徒远但望向那刑台,少女已由绳索捆缚在刑柱之前

,其脚下的柴堆越砌越高,直到漫过她脚踝。

君柔于人群之中寻着父母的身影,只于平行的西高台之上掠到父亲的目光,柔和清远,那并非相别的痛苦,而

是一种了悟的释然。他冲她轻轻点了头,淡然微笑,那一抹笑意压下满天轻飘细弱的雪花。君柔亦随着笑了笑

,嫣然如素锦团花。

“起火。”司徒远扔下红签,双手挽在身后,并不望向高台之处,冷声下命。

第一抹艳色于天边诡异燃起,火烟如血色蔓延,云天辉映处尽是触目惊心的炽烈。百姓渐渐绕着刑台围成人墙

,唏嘘议论声一时间此起彼伏。火势渐渐升起,这时候,随意的一抹风,即会遍延一片火云。一声马嘶长鸣惊

响于城门数尺之外,那素帛白衣的女子由马上翻下,那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侍从,一路奔上,他竟追不及那女

人的步子。她一身白衣于这风雪之晨实是单薄,纵身奔来,推开嚷挤的人群,众人见状但主动回身为其让开一

小条小径,白纱质的流云衫裙于风中扬起而落,裙角端的明绣云罗似要腾空而起。

天际乌云层层压下,阴霾沉寂,一声惊雷轰然震动千里河山,雪日惊雷,但不知是何凶兆!

司徒远负手相视,由着那身影一寸寸入了自己眼中,他努力不去看她眸中的痛意,他故作了淡然,却忍不住浑

身战栗。她却是在奔向自己,她的眸子确是直直攥着自己。

“不要——”隔着几尺,这一声似撕裂了喉咙。

团守的侍卫拔剑相挡,她隔着剑光,定定的望着他:“我求你,不要——”她说着出手推开那些剑,殊不知那

是磨了一夜上好的利剑,总共拔出十道剑,落在她手中亦是十道猩红血痕。

他再不忍看下去,挥手叱退那些侍从,脚下一僵,终还是迎了上去。还由不得出手托起她的身子,她即跌在他

脚下,死死拉着他的袍角,“我求求你,求求你,至少让我再抱抱她。”她周身已冷,哆哆嗦嗦,泪落满襟,

声声哀求,凄厉惨然。

他弯身拉起她的半个身子,偏她的身子仍不受控制的一丝丝下滑着,他勉力怒言:“你来做什么?!回去!”

她哭到窒息,憋咳了几声,大喘着,脸色几近惨白,双手攥上他的袖口,斑斑血迹滑在金紫罗纹团袖上煞是鲜

明。

“是你的孩子……你的,你的!”她颤抖得越发厉害,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落了满处,声声凄厉,“同阿九

小允一样,是你的骨血。我生了你的孩子,齐沅昊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司徒远周身冷住,顿觉天旋地转起来,漫天而来的风雪似哀鸣于耳边萦萦绕绕,一时间,他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但见楼明傲的唇张了又阖,只见她的泪,行行纵下。他摇摇头,那些声音复又袭上来,充斥在耳边,脑海中

尽是。

“你的!你的!齐沅昊的孩子!”

胸口似有一团血往上涌,他猛推开她,后撤了几步,几要跌下,后脊重重撞在云柱之上。痛,铺天盖地昏然迎

来……她怎可以瞒他?!三百年,瞒了三百年,终是要这一双为人父的手亲自杀她两次!六世之前,他看着她

身碎为齑粉,六世以后,竟真是无以逃脱的命运。

西台之上,法慧步步前行,落于台栏之前,望眼而去,受刑的幼女已淹没于狼烟之中。风气雪盛,四周寂静如

墓,法慧掠起一记苦涩的笑容,他想,此一世,亦是该结束了,爱尽了,痛尽了,无怨无悔,只恨,绵延不散

……目光淡然寻至台下哭倒的女人,只声音飘零如空:“夫人,这一次换我去寻柔儿吧,你…好好活,好好活

。”

冷风穿透单薄的身子,楼明傲唯听那一声空转缥缈,却不知从何来传来,寻声望去,最后一滴泪悬在眼中,惊

而不落。法慧于满是高僧的楼台之上素手而立,转眸间冲自己淡然一笑,衣襟当风,飘飘然。那抹玄色冷衫的

身影猛然自十尺高台之上纵然而跃,瞬间,万籁俱惊,众僧的惊呼,台下百姓的尖叫只化作无声息的悲戚……

“结束了。”这一声,自楼明傲心底涌出,万千人声中,她只听得这一声——“结束了”。梦魇一场,终以惊

世骇俗的方式了结于自己眼前,这就是苦苦执守不放的孽果吗?!她忽而笑了,笑得再流不出泪水,她挣扎着

奔出几步,终又跌落在冰冷的石砖之上,额头顶地,大片大片的雪花砸落,似要淹覆一切……

观景楼之上,重官员一时也不分不清楚状况,众人皆看向稳坐首端的皇帝,长生手抚着龙袖,腕子隐隐的颤抖

,总管太监行至其身后:“皇上——”

“传朕令,撤柴火。”长长的睫毛紧紧阖紧,这一声似下定了决心。

“皇上?!”此时歇火,必也于事无补。

“至少——留个全尸吧。”言罢,怔怔起身,徐徐迈着步子而出。

观景楼口只一人背对着这一切,长生行至彦慕身后,淡淡问道:“彦叔叔,可是朕…又错了?!”

彦慕回身,目色已凝,定定望着长生,安然一笑:“并不是皇上错了……有的时候,老天也会犯错,佛祖亦会

。”

“那为什么他们不改呢?!”

“既已定下命端,他们便是改不了的。”

长生深深吸足了一口气,淡淡点了头,又问:“彦叔,我父皇亦是这般爱着朕和母后吗?就像法慧师傅对他的

妻女一般?!”

彦慕扬起笑意,言着最过平凡的话:“他们的爱都是同样的。”

长生步下云梯,忽而回了身子,意味深远道:“父皇给朕留下的最后一道旨意,说如若可能,要封一位女官辅

政。从前太后娘娘总说她并不会来受这官位,如今……怕是景况不同了吧。”

彦慕明白其意有所值,微凝了额头,复而答道:“回皇上,不妨一试。”

“彦叔,她真的……会来帮朕辅国吗?!既是父皇深信不疑的人,朕…亦要相信她,对吧。”

“是,您当信她。”彦慕双目含笑,这世上也许只她不会爱他,这一分血脉至亲,是淡不去掩不下的。

长生满意的一笑,似若想起什么来:“听说是你先喜欢的女人。”其实那女人…他也看着欢喜,没来由的欢喜

彦慕一怔,正愁要何般解释,忽听长生爽朗一笑:“这又有什么关系,彦叔喜欢的女人,朕自不会亏待。且是

我四伯母。”

孝仁三年,突雪至盈州,帝亲视盈地,岁大寒……雪没之时,端慧王大病,端慧王妃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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