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不出,就先放一边好了!眼下你打算怎么办?”我斜首问,没想到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烛光跳跃,帐内空气仿佛凝结在了一起。许久,他仍不言语,年轻的脸庞愁容不展,让人心疼。
我压下心中沉闷,轻轻开口道:“风将军待我们还算礼遇,应该是明白事理的人。焰月营是国之根本,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格局不明朗,他身居重职,理应顾全大局,不敢轻举妄动也是人之常情。”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点点,你不知道现在皇朝格局的真相,所以……”他欲言又止。
我其实非常想为他出谋划策一番,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如果他不说,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故作轻松地扬眉,笑道:“怎么,不方便说出来?”
被我一问,他的脸顿时变得阴阳古怪,语无论次起来:“也不是……只是说给你听,就会把你牵扯进来,我不想……”
“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我语气坚定地骤然打断他的话。
他幽深的双瞳霎时从阴郁转为明锐,渐至清朗,微蹙起漂亮的双眉,轻漫地叹息了一回,好半天,起身走至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夺走了我面前的光线。
保持着坐姿的我不习惯他这么近距离且极为反常的举动,只得双手撑住椅上扶手,站立起来,不明所以地迎眸看向他微低的脸面。他脸上出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让人触目惊心的担心,让我突然感到不知所措,张口却哑然无语。然而,下一刻,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几乎让我整个人呆愣起来,身形微颤,耳边传来他浓烈的气息,周遭的空气突然因为他的拥抱变得热烈奔放,偏偏又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像极了一个世界里的两个极端。
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拥着我。我的手终于自然地环在他的腰侧,僵硬的身体渐渐适应了他的温度,呵气如兰,将头枕靠在他宽肩之上,心中知道,爱情来了,幸福感油然而升,不由得浅笑起来。
“点点,若是我能将你藏起来就好了!”他的声音浓醇若酒,轻轻地低吟,沾带着无奈。
突然而至的这么一句话,让我有些心神不定,歪支起脑袋,额角撞上了他的下颌,呲牙咧嘴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笑四散在他迷人的玉面之上,不理会我的话,伸手用指腹轻揉着我的额,话声充满了宠溺之情:“疼吗?”
“你应该回答我的话,让我知道真相。”这样的话本不该在这最温馨的时刻问起,可惴惴不安的我分明从他平静的话语里听出一种排山倒海的前奏,不得不直面他逃避的话语。
“你这么想要知道吗?”他依旧犹豫着,声音抖动起来。
真的要知道吗?我反复地问自己,而后镇定地点头,“我要知道。”
他放开了双手,身形不动地端详着我,表情复杂之极。这样的动作和表情持续了好一阵后,他缓缓地踱开步子,开口道:“皇上育有二子,分别为身为皇长子的太子殿下烈焰明、皇二子烈焰宏。据靖王所书,皇上已有一段日子未临朝,极可能已经驾崩,以施相为首的内朝臣子向来支持二皇子,极可能将此事密而不发,欺上瞒下相互勾结,趁太子在外时谋划兴兵,拥立二皇子,是以国之将乱,兴衰皆不可知呀。”
我一下子便联想到当时他重伤落崖一事上,求证道:“于是你便被通缉追捕?”
他点了点头:“当时,太子身在江州,皇上病重,多次明令召回太子,均被奸臣半途拦下,遂秘密授我口谕让我务必召回太子,回宫继位,遭到几次三番的严密劫杀,最后一次是在江州城郊被围困,虽得以脱逃却身受重伤,滚落山崖。也许正是这件事连累你受了牢狱之灾!”
“可是,你在万花山庄疗养,只有我和两个丫头知道呀,怎么可能走漏消息?锦衣卫是在你离开月余后才到万花山庄,对我救下你之事只字不提。说起来万花山庄身为焰国第一花木山庄,与朝里各方势力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般官差是不敢上门的。我记得当时他们手上有一幅我的画像,进门就抓,管家拿出一整盘黄金,他们都不为所动,现在想起来感觉挺怪的。而且你想想,锦衣卫算是天子的内宫亲兵,居然听从他人的调配,真是不可思议!”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无从说起!
“还有一种可能,是皇后娘娘下的令!”他自言自语地道。
“你确定?皇后娘娘下令抓我?可能吗?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情!”他的话无头无尾,让我感到有些好笑!我连皇后是阿猫阿狗都不知道,又未曾谋面,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他突然正了正脸色,问得极为庄重:“点点,你见过太子殿下,对吗?”
红衣妖魔可憎的脸一下子从我脑子里跳了出来!可,冬辰怎么知道这件事?我不甚明白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被抓入监牢,除了我下令救你,太子殿下也下了令!他不可能为一个陌生女子这么做!”他说完话,将双唇紧抿成一条硬朗的直线,目光在我脸上徘徊!
有种失落在空气里悠然飘荡开来,同时感染了我们。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阵,透过烛的昏暗光晕,看着如此真实的他的脸,用木然的双腿迈开步子走向他,圈占了他的身躯,声音有几分暗哑:“有你在,真好!”冬辰下令救我,那红衣妖魔竟也下令救我!烦恼占满了我的脑子,想起那日江州四少看到无瑕玉璧时不住自语‘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心中困惑,无法平和起来!
“怎么忍心看你身陷囹圄?”他幽幽然一叹,微张的手落在我细腻的脸颊上,不忍,不舍,又不得不落下,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