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琬出去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将贵人的小厮围在了中央,口口声声要讨回一个公道。
却压根就没有人理会缩在墙角的少妇和她的孩子。
她叹口气,就知道这群不靠谱的皇城人只是瞎起哄,根本就没有人真正地为人家着想。
小花连忙将妇人扶起,“大姐,你还好吗?”
妇人的额头冒着血,但人还是清醒的,她满脸带泪,“我……我没事。”
她摸了摸怀里的孩子,孩子往里面一缩,又猛一阵咳了起来。
薛琬微笑着走了近前,“大姐,我送你们母子去医馆吧!”
妇人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脑袋上只是出了点血,擦一擦就没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魏玳瑁看了直摇头,“你这血都流到衣服上了还没事。大姐,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她叹口气,“好了,别多说了,我们送你们去医馆,看诊的银子我来出。”
说罢,就让小花扶着妇人起来,她自己接过那小男孩抱着,一块儿上了马车。
去的还是长宁医馆。
大夫给妇人包扎了伤口,上了伤药,还开了药,“皮外伤,没事的,休息几日就好了。”
薛琬指了指魏玳瑁怀中的孩子,“再麻烦您给孩子也看看吧。”
大夫叹口气,“这位大姐前些日子也抱着孩子来我这里看过,她孩子得了喘症,治了好些年都没有治好。”
他顿了顿,“我这里倒是有药可以暂时给孩子把病情控制住,但喘症难治,我这点微末技艺,治不好。可能太医院的太医们会有些法子,但这对母子身无分文,恐怕……”
魏玳瑁忙道,“你有法子控制怎么不给人控制住?医者仁心,你懂不懂啊?”
大夫有些为难,“医者仁心是没错,但大夫也是要吃饭的。我可以不赚她们的钱,但药材的本钱总要给我,也不能让我亏本吧?”
他摇摇头,“而且那药方里还需要好些名贵的药,这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薛琬说道,“你既然已经看过这孩子,也知道他情况,那该开什么药,你现在就能开出来吧?”
她指了指孩子,“这个孩子的医药费,我来出。我只希望大夫您可以尽快地将他的病情控制住。”
妇人一听,流着眼泪就跪了下来,“多谢,多谢两位小姐!您两位是我家小晖的恩人,再造之恩,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
她一下下地磕头,不一会儿,刚包扎好的伤口又磕破了,洁白的纱布上又染成了鲜红。
小花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大姐,你这是做什么?真要报答我们小姐,你就别这么作贱自己。”
她顿了顿,“你看你看,好不容易包扎好了伤口又裂开,这还得再来一次,不还得让小姐多破费一次?真是的。”
妇人一听,羞愧得无地自容,搓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薛琬忙道,“大姐,你别听小丫头胡说,没事的,赶快再将伤口包扎好吧。”
她笑笑说,“说起来也是有缘,今日恰好碰上你们,总觉得不帮帮你们这心里不踏实。所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就只当是我们自己为了自己心安才这么做的。”
魏玳瑁点点头,“对啊,也别把诊金看得太重,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也不过就是胡吃海喝一顿罢了。但是若是能救一个孩子,那我肯定宁可少吃一顿,也要救人啊。”
她双手合十,“我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修福业。”
妇人感激地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只不过遇到了困境罢了,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两位小姐为了不让她有心里负担才故意安慰她的呢?
但此刻,她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听不懂,毕竟让小晖先治疗才是头等大事。
其他的,以后她慢慢还,这辈子还不清,还有下辈子。
这边厢大夫给开药,让药童熬药,因为是头一次治疗,所以先将孩子安置在了客舍之中。
一切都有长宁医馆的人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妇人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便只能跟着薛琬和魏玳瑁去了隔壁的静室等候。
薛琬说道,“大姐,听说你在寻夫?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情况?也许我们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呢。”
她补充道,“我朋友在京兆府做事,京兆府尹程大人和我也相识。”
妇人一听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吗?这……这真是太好了!”
她擦一擦眼泪,“我的名字叫王桂香,是昌州府大华村人氏,我夫君姓周,叫周历海,是皇城人。
六年前,他经商路过大华附近的六指山时,遭了土匪抢劫,所有的货都丢了,随从都死光了,就只剩下重伤的他捡回一条命。
大华村离六指山不太远,他浑身带着血爬到了村口。
村里的人没人敢救他,怕惹出什么事来,得罪了六指山的土匪,我父亲是村长,当时就他敢挺身而出救了他。
他在我家里养伤,时间长了,我和他就熟悉起来。
他是皇城人,读过书,说话幽默风趣,生得也玉树临风,我心里就喜欢上了他,只是担心他是皇城人,伤养好了迟早也要回去的,也怕他看不上我。
谁知道,他却主动对我提出,想要和我在一起。
他的伤一好,我们就在父亲的祝福下成了婚,也安生地过了好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
不久,我就怀孕生下了小晖。
我夫君说,既然生下了孩子,就要带着我和孩子回皇城生活。但他这次是私自出来成婚,没有知会家里人,所以要先行回来告诉家里人,等到禀明了长辈,就立刻接我和孩子来皇城。
可是,他这一走,却再也没有回来。
村里的人都嘲笑我和小晖,我父亲也被气死了。
这孩子生下来就有喘症,原本我父亲在的时候,家里还有些钱,所以一直都用药吊着孩子的命,可是父亲走后,坐吃山空,家里的积蓄越来越少。
村里的大夫说,这病他治不好,让我去皇城找好的大夫去治。
村里的人也瞎起哄,让我带着孩子去皇城找爹去,我想了想,这村里也呆不下去了,倒不如真的来一次皇城。不论是找到了夫君,还是治好了孩子的病,只要能完成一样,我就值了。
谁料到……
钱花光了,孩子的病也没有好,夫君,更是毫无消息。”
薛琬轻轻地握住了王桂香的手,“桂香姐,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