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总觉得身体还轻飘飘的,好似在船上一样,脑海中不断出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满脸泪痕的杨采儿、哭的伤心至极的慕洛欣还有离别时依依不舍的陈倩等等,最后却是春十三娘苍白面孔的画面,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但是她的腹部却不断的流血,伤口处还有短截的肠子……
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这简直是无法容忍。
李锤想大声呼喊,奈何脖子好像被人掐着,掐的他人竟然是陆合,满脸的狰狞恐怖,还骂他是个二五仔……,李锤如何都喊不出来,那种窒息的感觉猛地将他憋醒。
“呼……呼。”李锤喘着粗气,坐了起来,已经是满头冷汗,窗外已经大亮,不知道是白色透明窗帘的问题还是外面太亮,外面看上去很白!
穿上昨天安全送来的干净衣服,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嘶……下雪了?”昨天晚上还满天星辰,白天竟然下起了雪,雪花很大,缓缓落下,街道上已经白了,一些汽车缓慢行驶,留下数道黑色的轮印,古典的路灯上也布满了积雪,整个世界看上去很是纯洁,在街道对面还有一些方便路人的公共座椅,竟然有扫雪的人将那里打扫干净。
窗外的场景更像是一副美丽的油画,既有西方尖顶苍穹建筑,又有东方仿制明清的建筑,参合在一起,没有任何别扭,看上去还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李锤将窗户打开,一阵寒风吹进,夹杂着几片雪花,清冷的空气,令他头脑清醒,往下看去。他住的是这所中餐厅的三楼,最下面是个停车场,停着数辆汽车,偶有裹着呢子大衣或者皮大衣的肥胖白人进出。
“现在几点了?”李锤跑到客厅,看看挂在墙壁上的古老摆钟,“竟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他这一觉睡的时间也算不断了,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早餐。
那是典型的中式餐食,豆浆、鸡蛋、油条,看来安全早上来过了,见他在睡觉也没敢打扰,放下就走了。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
“哟,老三叔,您醒了?”进来的是个女孩子,看上去最多二十几岁,穿着白色的服务生衣服,头上还带着一顶白色类似海军的帽子,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灵性。
“老三叔?”李锤摸摸胡子和杂乱的头发,苦笑了两声,道:“你是谁啊?”
“我是安全的妹妹,安薇儿。”女孩吐了下舌头,有些调皮,走到客厅将那里已经凉了的早餐端走,“老三叔,对不起,今天下雪了,有快要春节,饭店比较忙,我哥哥教给我给你送午餐的事,给忘了……你一定很饿吧?”安薇儿有些歉意的说。
李锤摇摇头,道:“没关系,你哥哥呢?”
“哦,她跟陆大叔出去了。”安薇儿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这次李锤没有拒绝,说实话他确实很饿,用手摸了摸胡子,道:“有没有剃须刀,还有剪刀……”
“哦,哦,有有,看我这记性。”安薇儿看上去很可爱,也很容易让人亲近:“老三叔,你稍微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找来。”她端着已经凉了的早餐下去了。
李锤索性坐在客厅,将电视打开,里面讲着听不太懂的英语,连续调换几个频道,都是如此,索性又关上了。
安薇儿很快又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些男士洗漱用品,甚至还有两条内裤,“老三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所以这平角和三角的都给你准备了一条。”
李锤笑了,觉得这个女孩太可爱了,如果搁在平常他肯定会调侃一句:“啊哈哈,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不穿。”但现在不知道为何,他挑逗女孩的心情总也调动不起来。
接过安薇儿手里的东西,道:“谢谢。”
“恩……老三叔,这胡子你自己可以剃,但是头发也自己理吗?”安薇儿说。
李锤摸摸乱糟糟的头发,道:“这里有理发店吗?”
“哈哈,当然了,就在饭店不远,就有一家,而且也是华人开的,是个老剃头匠了。”安薇儿笑着说,李锤不知道她为什么总这么爱笑,不过……那充满阴霾和仇恨的心,被这种淡然、温暖、天真无邪的笑感染了。
“你陆大叔不希望我乱跑。”李锤说。
“老三叔,你怎么是老古董啊,他说不准你就不做了?放心,理发店是典伯开的,很近的,而且这里是华阜,百分之九十的都是华人,连巡逻的警察都是华裔,只要不走远,都不要紧。”安薇儿介绍道,看上去很热心。
李锤点点头:“好吧,等我稍微整理一下就去理发。”其实他也想去出去走走,看看温哥华的雪景是什么样的,听安薇儿说要过年了,这场雪来的还算挺及时,给新年增添一些味道。
安薇儿下去给李锤准备午饭。
拿着剃须刀,李锤走进洗漱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不由的觉得好笑,难怪安薇儿一口一个老三叔,看上去真像个生意失败的中年老男人,想当年鲁宾孙想必也不过如此,用热水轻轻湿了下脸,抹上软化胡须的泡沫,一点点将胡子刮去……
李锤并没有把胡子都剃干净,而且在嘴边留了短短的胡茬,比刚才年轻了足有二十岁,他本身也才二十几岁,被小孩子叫叔叔还行,被一个同龄人叫叔叔,李锤有些不愿意接受。
非常认真的洗了把脸,他身上穿着一件毛衣,上面还有淡淡的香味,李锤敢肯定这是一件男人的衣服,但是又敢肯定这件衣服是女孩子洗的,要知道一个整天忙碌的老男人,是不会用香料泡洗好的衣服的。
将脚下的尖头高筒皮鞋鞋带极好,这会在看镜子,整个人舒服多了,起码和半年前的自己差不多,只是眼神里面多了一些稳重和复杂的东西,这种复杂只有经历良多的人才会富有,忧郁中带着自信。
他还有一件外套,那是一件休闲皮衣,黑色的,和西装差不多,有没有西装那么板正。
将黑皮衣穿好,蝴蝶刀别在后腰,看着旁边的野黑,笑了笑:“伙计,你说帅吗?”
野黑摇摇尾巴,扭头出去了。
“你这个臭小子,什么意思?”李锤正要追出去叫骂一番,见客厅的门开了,安薇儿手里有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盘饺子,还有一些大蒜和醋等调料。
难怪野黑这家伙跑出去这么快,原来是闻见了好吃的。
“哇……好可爱的狗狗,长的像头小猪,只是瘦了点。”安薇儿将托盘放在桌上,蹲下身子,摸摸野黑的头,野黑出奇的没有反抗。
“你不怕它咬你?”李锤说了一声。
“不怕……”安薇儿抬起头,不由的呆住了,李锤那自然上翘的嘴角,苍白的面孔,略微有一些的胡茬,加上全身的黑色,尤其是那件皮衣,简直是量身定做的,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人的气质,这种气质好像有一种病态忧郁的美。但他还不完全属于那种阴柔,阴柔中带着男人气质,很复杂。
原来他这么年轻……
安薇儿想想刚才张口闭口的喊老三叔,在看看不能说帅气逼人,但气质独特的李锤,脸不由的一红。心里不由的游戏埋怨大哥,不给自己说清楚。
其实这怪不得安全,他是陆合收的小弟,陆合和李锤又兄弟相称,加上昨晚李锤那颓废的样子,给人就是一种中年落魄大叔的形象。
“有饺子呀?”
李锤吞了口水,坐到沙发上,直接用手抓起,囫囵塞进嘴里:“唔……哇,好吃,美味。”忽然李锤又想起了睡在隔壁的灰狼,道:“那个……安薇儿,隔壁还有位大叔,你叫他狼叔,叫他一起来吃吧。”
安薇儿忽然有些不敢和李锤对视,害怕他那寒星般冰冷的眼神,仿佛能将她看透,连忙退了下去。
李锤将另外一盘饺子放在地上:“野黑,吃吧,哎……跟着老子漂泊一个月,也真是难为你了。”野黑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这盘子很大,里面大概有三十多个水饺。
不一会,灰狼同样一声黑衣走了进来,不过这小子的外套是呢子大衣,故意把领子竖起来,防止人看见他脖子上的刀疤。
安薇儿看见两份水饺不够吃,又自动下去端来几盘,今天是长了见识了,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李锤和灰狼两个人竟然吃了三份!论斤称的话起码每个人有五六斤!
那条黑狗更是吃了五盘,好像还没吃饱。
“难道……是唐伯伯的手艺见长了?”安薇儿试着夹起一个塞进嘴里,里面是猪肉大葱,但味道只能说一般,看来这两个人的是饿坏了。
她怎么能够理解,在海上漂流一个多月,每天以发馊的硬馒头和冷水为食物的人,对热的食物尤其是肉类的那种渴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