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乱世再遇四

外篇 乱世再遇 四

苏白齐心中大惊,不知道眼前这老人是何方神圣,是如何知道那段迷信的。

梁宅见他表情,已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微微一笑,道:“老夫的身份低微,苏大公子自然不记得了,只是那位对苏大公子的一片深情,苏大公子切勿忘记才是,这花花江山,本就应该是苏大公子的,如今苏大公子出山,只消等高一呼,必定天下景从,只是老夫想提醒苏大公子的是,苏大公子的身份切勿现在公开,需要先积蓄力量,张老虎此人虽是貌似粗犷,却野心极大,将来必是苏大公子一大劲敌,李氏父子谦和示人,却心怀狡诈,苏大公子也不得不防。天下英雄,除此二人,再无苏大公子对手。如今苏大公子羽翼未丰,不可已真面目示人,待到此次北上击退朝廷兵马,苏大公子可退守江南,江南一地久与海外通商,获利颇丰,如今禁海,思反之人不少。苏大公子招兵买马,再借江南一地通商之财,如此韬光养晦,不出三年,势力一大,然后登高一呼,先灭朝廷,再平义军,天下大定!”

苏白齐听梁宅计策,端的是老谋深算,只是他怎么就能知道自己想要这十年前自己不要的江山,还有,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图的什么?苏白齐刚想问起,梁宅已是哈哈大笑,转身走远了。

苏白齐一肚子的疑问,却是无从再问起,他默默低头沉思,却怎么也想不到以往认识这么一个人,如今看来,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梁宅是当年父皇给自己留下的后手。只是,父皇怎么会想到魔医谷自己会不幸呢?他当年不也是智珠在握么?

他越想疑问越多,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心想此人说这些话,肯定是友非敌,自己大可走一步看一步。

他心思既定,也不想在此凄凉之处多呆,便转身向于南秋房间走去。

…………

第二天一早,扬城外兵马林立。众将领甲胄在身,一个个精神饱满。策马在前,却是站成一排,在他们前面苏白齐骑着一匹骏马,还是一身白衣,手中佩引河剑,于南秋在他身后。双马只有一头之差,他见众将帐下士兵都已集结完毕,手中马鞭一挥,高呼一声:“开拔!”

这声音中内力浑厚,数万兵卒听到耳中都是一震,高声吼道:“吼吼!”声势更壮。

苏白齐策马前行,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骑兵步兵不计其数,车辚辚马萧萧,士兵长矛在手,弓箭在腰,一个个精神头十足,果然是精兵。他对于南秋笑道:“师弟治病有方,这不足二万人马却能有十万兵马的气势,真可谓虎狼之师。”

于南秋谦和一笑道:“师兄见笑了。治军一事,小弟向来是交与梁宅先生的。”

苏白齐微微惊奇,看向旁边的梁宅,梁宅却只是眯眼微笑,也不说话,苏白齐更是惊讶,这到底是什么人。昨晚说那些话,还能有如此的统兵之术,难道……?他想到一种可能,却是自嘲一下。父皇再怎么深谋远虑,也不会留一个当世名将给自己吧。听说十几年前,青龙将军米子城出征塞外便以阵亡。只是,此人的治兵之术,确实直追当年天下三大名将之一的青龙将军。

于南秋恰在此时长叹一声,道:“此去泉城,也不知帐下兵卒战力如何。听说此次,朝廷不只是调边军入中原,更是召回当年三大名将硕果仅存的一位白虎将军颜若存统兵。”

“什么?”听到此话,苏白齐又是一阵惊讶,颜若存?那可是当年与米子城在塞外并称的名将,只是三十五年前,他年少气盛,卷入双龙夺嫡,后来被召回朝堂,一直不得重用,难道十年前信王登基,又把他放回塞外?他如今虽是年过五十,但用兵如神,当真不可小视,怪不得李氏父子此次这么急的求援。

当年世间三大名将,米子城战死塞外,玄武将军韩奇也早已病故,如今颜若存便是当世毫无争议的第一名将,此次泉城果然是不容乐观,只是为何于师弟之前没有告诉自己呢?

苏白齐心生疑问,看向于南秋。

于南秋看到苏白齐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之前小弟也不知道此事,颜若存出军塞外,天下皆知,前几日还和塞外回鹘族打了一仗,没有人想到攻打泉城的人是他。昨日李宗才一名亲兵在乱兵之中看到此人,恰巧这名亲兵也是朝廷降将,当年在朝之时见过颜若存,这才知道原来此次攻打泉城的主将竟是他。今早小弟收到李宗才的飞鸽传书,也才知道此事。”

苏白齐点点头,叹道:“这颜若存,人在泉城城外,却还能让人假扮自己进攻回鹘,一人分化两身,功泉城,吓回鹘,果然是当世名将,好计策!”

二人心中对颜若存都是又欣赏又惧怕,对于保住泉城又少了几分信心。

苏白齐不在说话,细细思量,策马前行,于南秋紧紧跟在他马后,也是愁绪写在脸上。梁宅却还是面不改色,仿佛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当世名将还是无名之辈都是一样的。

扬城到泉城相聚千里,于南秋下令兵马昼夜不停急行军,也才到了五天之后才看到泉城的城的轮廓。

苏白齐放眼望去,见泉城城外已是有人等在那儿,看来李宗才也是算到己方大军今日能到,早早派人在城外迎接。

他眼力甚好,虽是能看到泉城城外迎接的人,但其实相距还是不近,军马又行了三四里地,才看到泉城城的南城门,于南秋看到迎接的人群中当首一人五十多岁,气质儒雅,头束方巾,美髯飘扬,作夫子打扮——竟是李宗才。他慌忙下马,走上前去。

李宗才看到他下马,也是一笑,紧走几步,两人互相拱手道:“于大帅”“李将军”。

李宗才刚和于南秋寒暄一句。却马上转身拱手向苏白齐,极为恭谨的低头叫了一声:“久闻苏大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如今三生有幸,得见公子,李氏一门俱感荣耀。”

苏白齐本来见李宗才和于南秋互相寒暄,正准备下马。没想到脚未沾地,李宗才就说出了这么一段话,他赶忙下地,扶住李宗才的臂膊,道:“李将军何出此言?苏某愧不敢当,想苏某只是一介武夫。李将军如今已是纵横天下,为民而战,是苏某三生有幸,得见李将军。”

他本以为李宗才刚才那句话只是客气而已,因此礼尚往来,说了这几句话,却没想到李宗才摇头不止。再次拱手道:“苏大公子十年前便名扬天下,李宗才何德何能,只是几万老兵残卒,如今苏大公子驾临泉城,愚见欲让苏大公子全权掌管泉城兵马,李某愿当苏大公子帐前小卒。”

此时不只苏白齐一人惊讶了,就连马上众将包括梁宅在内都是一脸诧异。这李宗才征战数年,为了什么。怎么众军还未进城,就说出这样的话,要把自己的势力全部送给苏白齐,众人都眼望苏白齐,不知他作何答复。

梁宅更是不停飞眼,如此大好时机岂能错过,李宗才既然如此慷慨。苏大公子何不顺水推舟,接下这几万精兵,这样一来,又何须再去江南招兵买马培养势力。只需此次击退朝廷大军。便可利用自己那特别的身份号令天下,一统江山。他在马上急得不行,苏白齐却是连看都没往他这看一眼。

唯独于南秋从小与苏白齐熟识,深知此时苏白齐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果然苏白齐摇头道:“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呢?苏某随江南义军来此,是想住李将军一臂之力,莫非李将军以为苏某有什么企图?”

李宗才闻言慌忙否认道:“苏大公子误会了,李某才疏德浅,本就无能居此要位,只是如今天下荼毒,百姓流离,李某不得已才举起义旗,苏大公子当年便是天下英杰,如今到此,李某退位让贤,乃是心甘情愿,还望苏大公子为这天下苍生着想,切勿再推辞。”

他说的有理有据,又是诚意非常,就连于南秋帐下诸位将领亲兵都是被他这种气度所打动,对此人观感极好。只是苏白齐还是摇头不允。

于南秋眼见兵马兵马停于城外,而那边朝廷精兵还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攻城,如今李将军坚持让位,苏师兄却执意不允,也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赶忙上前站在两人之间,微笑向李宗才道:“让位一事,咱们入城之后再商议不迟,苏师兄就算不答应,这次防守泉城城,也必定会全力以赴,只是我帐下这万余连日赶路,已是疲惫不堪,李将军身为东道,难道不应该让他们先歇息一下?”

于南秋语气中充满调笑之意,李宗才也觉得在这城外相让也是自己太心急了,所幸时日方长,这事日后再说也不迟,他嘿嘿一笑,向苏白齐和于南秋道:“有苏大公子在泉城一日,这泉城城便是苏大公子说了算,也由不得苏大公子不应。如今,还是先让弟兄们入城安歇,今日李某设宴,为苏大公子并于大帅与诸位将领洗尘。”说到这,他左手虚指,道声“请。”

苏白齐本想反驳他的第一句话,但眼下情景也不等他说话,众将催马,泉城驻兵引路,李宗才亲切的携手苏白齐于南秋便向泉城城内走去。

泉城城是鲁东一地咽喉,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千百年来泉城城修修补补,极为坚固。前朝有位王爷靖难造反,便在这泉城城外不知所措,数月不得进,可见泉城城之坚。

苏白齐眼见泉城城内李宗才帐下士兵森然而立,城墙坚固,城头哨头与弓箭火器章法有度,刚才因为得知颜若存统兵而消退了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李宗才在旁边指点城池,不停的给苏白齐跟于南秋讲解城内防备的安排统筹与应战之法,苏白齐自幼习武,却对兵法之事不甚了然,,听了半响,也听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于南秋却频频点头,看来是极为赞赏这李宗才的防备安排。

李宗才见于南秋赞同之色,心中也是一喜。又说道:“自我军退守泉城,朝廷军马已是攻了不下七次,却一一被我军挡回,这泉城城也不是那么好破的。”说到这,他眉色飞扬,对己方士兵的表现极为满意,只是他虽然转口道:“可惜终究是敌众我寡。颜若存也不是好相与之辈,泉城城能不能保住,也许就看颜若存还有什么攻城之术了。”

苏白齐听他口气,也是不甚乐观,虽然众军效命,抵挡住了七次攻城。但颜若存毕竟是当世名将,带兵有方,朝庭兵马也不见得有多士气低迷,何况这次敌功我守,在百姓心中,己方又是流寇,他们天时人和皆战。己方也就紧紧凭着城池的险要,占了个地利,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朝廷兵马若败,也只是退回京都,数月后大可卷土重来,而己方若是败了,泉城城一朝陷入敌手,自此到江南都是一片坦途。朝廷骑兵挥马南下,江南不保,江北难活,北方义军恐怕就得烟消云散。

于南秋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背水一战,胜不一定成王,败却一定成寇。这一战打的还真是窝囊。可是,事关三方义军生死,又不得不战。

两人同时叹口气,李宗才也不再言语。

……………

入了泉城城中将军府。大厅中也是摆好宴席,一干亲兵,垂目而立,站在两边,见到苏白齐于南秋都是拱手失礼,亲兵之前还站着三个青年,皆是气质非常,当先一人更是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端的是位青年才俊,苏白齐眼露异色,却不知这三人是谁。

李宗才这时微微一笑,走上前来,从那三人道:“这位便是苏大公子,这位便是那于大帅,还不快来拜见。”

他又看向苏白齐和于南秋笑道:“这三位是李某不成器的儿子。”说罢又一一介绍。

这三人正是李仇储的三位兄弟,为首那人是李仇储的大哥,唤作李仇精,那两位老三唤作李仇扬,最小的唤作李仇锐。

苏白齐这才知道三人身份,也是客气一笑道:“将军爱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那三人听到苏白齐赞誉之词,心下一喜,上前拜见,行的是晚辈之礼,苏白齐跟于南秋岂容他们礼毕,慌忙就扶起三人相携入席。

厅中所坐只有这六人,于南秋帐下诸将自有李宗才的心腹将领在外陪酒招待。

席间李宗才不停劝酒,李氏三位兄弟也对苏白齐极为热情,敬酒一杯接着一杯,苏白齐本就爱喝,如今更是来者不拒,不知不觉中,已是喝下不下五十多杯。

如此酒过三巡,李宗才席上无以作乐,笑着对苏白齐跟于南秋道:“前几日,李某于城外救下一行人,其中有位女子,艳冠江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两位可听说过。”

苏白齐闻言摇头不语,于南秋接过话茬道:“莫非是苏州沁香楼慕雪儿姑娘?”

李宗才点点头道:“正是此人,那日众军围城,李某率兵出战,却见兵马中就有一些贫民,李某深怕朝廷掳为人质,因此全力去救,索性救了出来,一问之下却得知是当今那位昏庸皇弟派东厂人马去苏州抢来的一众歌姬,只因到泉城时正逢大战,因此才被李某发现,李某见此女无处可归,因此便留在府中与小女相伴,今日苏大公子到此,李某愚意,欲使慕雪儿小姐来抚琴弹奏一曲,以作席中之乐,不知意下如何?”

苏白齐本不喜歌姬,但想李宗才盛情相待,不好推辞,因此无奈点头。

李宗才见状大喜,将手一拍,只听丝竹声起,两行彩衣舞姬鱼贯而入,一名身披紫砂的俏丽女子手持红牙木板,由石阶踱上厅堂。

苏白齐看这阵势,便知道李宗才这已是早已准备好了,也不多言,静静看着。

那女子走到大厅中央,早有侍女摆好琴弦,她轻轻抚琴,丝竹声停,淡雅的琴声飘荡,那女子朱唇微启,唱道:

“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装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歌声清远。苏白齐只觉心脾间渗入一丝暖意,极为舒服。待到歌罢,也是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席间众人都是神驰目眩,一时间掌声雷动。

李宗才笑道:“苏大公子,这歌还过得去吧?”

苏白齐点点头:“余音绕梁,三月不绝。”李宗才正自暗喜,苏白齐却转口道:“只是如今,大军压境。如此凄婉之词,未免不祥。

他这话一出,李宗才还是微微笑着,并不变色,李仇精却双眼微瞪,脸色有些难看。厅中慕雪儿两双眸子含情脉脉,一动不动的盯着苏白齐。似乎充满了疑问与怨恨。

苏白齐微微一笑,道:“也罢,我填一首词,。你且唱来听听。”

他话一出口。李宗才大喜。一个眼色,手下人立时便将笔墨奉上。

但见苏白齐呆了一呆,便提起狼毫,众人的眼睛都看着苏白齐手中的笔,不知他要写出什么。

苏白齐凝神片刻,想到这几日来大军赶路的壮观,泉城城上守兵的森严,生平未见;转念间又想起这十年间奔走天下的景象,塞北的豪壮,东海的波澜,江南的柔弱,端的是江山如画,这一思索不免又想起往事,林语轩的错过,易水寒的断情,如今却都是芳踪渺渺,再会无期,心中顿时酸涩难言,他笔走龙蛇,便写就一首《一丛花令》——

“离愁万千水东去,送别碧露山。月下玲珑照佳人,忆当年,离合悲欢。

多少往事不应提,相聚又何难。桃花岁岁断肠际,何处是乡关?

兵家事,如景涛万里,日落处,烟消云散,天下如画,一朝梦想,泪已失栏杆。”

他刚写完,就已有下人接过,将纸笺递于慕雪儿。慕雪儿接过一看,微微皱眉,众人不明所以,她看向苏白齐,不知这位男子这一生究竟有多少辛酸往事,然后轻轻吐了口气,轻启朱唇,吟唱起来。

众人听来,这整首词竟无半点豪气,原来这苏大公子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是个多情的人,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要。

慕雪儿刚刚唱罢,正要起身,突然,门外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位兵士,大声叫道:“大事不好了。”

李宗才父子四人认得此人正是城外探马首领,都是一愣。

但李宗才毕竟也是一方首领,显出大将风度,沉静问道:“什么事如此惊慌?”

那人吐了口唾沫,喘着气道:“据前方探马回报,胡不屈率众来援,在城外遭遇朝廷兵马,如今已被围困在十多里外的小巫山上。”

“什么?”几人都是大惊,李宗才也没想到胡不屈竟是如此快便能到达泉城,只是怎么偏偏就能遇上颜若存的兵马。那人用兵如神,数万兵马围困胡不屈区区几千人马,饶是他们都是江湖豪杰,身手了得,也是凶多吉少啊。

这时门外喝酒的众将领也已经闻讯,纷纷起身,李宗才苏白齐于南秋六人冲出门外,又是一名探子飞身下马,急声道:“颜若存兵分三路层层围堵,胡不屈将军血战不降,如今也是伤亡惨重。”

众人面面相觑,苏白齐却推断出胡不屈心里,恐怕这些江湖好汉不是正好遇上颜若存,而是有心去招惹吧,这些绿林好汉,心里哪有什么行军布阵之策,只怕是见敌心喜,想冲杀一阵,却反而被颜若存顺势围困。

李宗才转念也想到此处,不禁怒道:“如今泉城城已是自身难保,胡不屈却还出击被围,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他大怒之下,语气都有些发颤。

于南秋也有些责备胡不屈的鲁莽,但还是劝道:“李将军息怒,如今之计。应该想着怎么去营救胡将军。”

李宗才闻言沉吟,营救是必定要去的,只是颜若存那人心思缜密,恐怕己方派人少了去,反而是羊入虎口,派人多了去,泉城城一旦空虚。万一颜若存掉头来攻,又该如何是好?他心思混乱,此时抬头望天,不知计将安出。

李宗才瞻前顾后,此时束手无措,不知计将安出。

此时梁宅眼望苏白齐。深怕他一时冲动,主动请缨去营救胡不屈,他深知李宗才首先之要务是守住泉城城,不可能倾城去救,而如果只派小股人马,也是杯水车薪,羊入虎口。恐怕再难回来。

可是他不想什么却偏偏发生什么,苏白齐见众人一脸无措,朗声道:“李将军,苏某不才,愿带人马去营救胡将军。”

“不可!”于南秋跟梁宅同时说出此话。众人眼望二人,梁宅捻须沉默,于南秋只好道:“师兄不可,颜若存此人带兵颇有些门道。师兄贸然出击,只怕……”

他没有说只怕什么,但场中数人皆知道这本就是个万死一生的差事。

而此时,厅中慕雪儿还未下去,听到苏白齐主动请缨,眼露奇色,不免多看了几眼。

又见苏白齐张口道:“有何不可。胡将军如今深陷重围,难道我等不闻不问?”

于南秋咬下嘴唇,暗下决心,道:“若定是要去。小弟代师兄走上一遭。师兄从未有过战场厮杀经验,小弟却是带兵多年。”

苏白齐听到于南秋这段话,温和一笑,知道他的用意,却摇头道:“颜若存名扬当世,师兄想去会上一会,你莫要阻拦,”接着,他拱手向李宗才道:“李将军,城外,胡将军深陷重围,必定要去营救,苏某愿接下这个差使。”

众将领见苏白齐不畏惧生死,执意出征,心中也是一片佩服,一直听说苏大公子英雄当世,果然名不虚传。

李宗才却是有些犹豫,他本意是要派小股人马去救,做个样子,又哪里能真正救的出来那些好汉?可是如今苏白齐出征,于南秋那方为了他的安危,定是要派大军相随,可是,泉城城又怎么办?

苏白齐虽是不怎么懂兵家之事,可是见李宗才神色,也知道他在担心泉城城的安危,马上又道:“苏某此去,只需三千人马即可。”

“什么?”他这话一出口,场中所有人都是惊讶无比,三千兵马去,那跟送死又有何分别?

李宗才也不得不提醒道:“苏大公子,李某知道公子武艺非凡,可是战场不比江湖,千军万马之中,就是如苏大公子的身手,也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苏大公子还是三思。”

“是啊,是啊,苏大公子虽是了得,可是城外朝廷兵马可有不下二十万啊。”场中众将也都是附和道。

苏白齐微微一笑,心知这些人也是为了他好,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苏某意已决,还请众位不再相劝。”

李宗才无奈之下,也只好调拨三千人马,他迫于于南秋颜面,也真心希望苏白齐能活着回来,是以这三千人马都是城中最精锐之师。

于南秋满脸担忧,看着苏白齐,他也请求随苏白齐一起出征,但是被苏白齐断然拒绝,他虽是一方首领,却从来没有违背过这位师兄的意思,无奈之下,也只好派出自己的所有亲兵侍卫,这些人都会些武艺,当年被于南秋从军中选出,成为亲兵,共有三十四人,号位三十四铁卫,于南秋私下吩咐,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苏师兄性命。

慕雪儿一直站在厅上,不愿退下,看着苏白齐披甲胄,带战盔,眸子闪闪发光,从未让苏白齐从自己视线里离开。

梁宅一直眯着眼看李宗才调兵遣将,不言不语,直到苏白齐跨上战马,梁宅却突然开口说道:“老夫陪苏大公子走上一遭。”

场中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这位谋士自入军以来,以沉稳见长,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份胆魄。他们却不知道苏白齐其实一直都在等这句话,从他开口主动请缨的那一刻开始。

既然那晚梁宅对自己说出那些话,此时又怎么放心让自己独自出去救援。

他微微一笑,道:“有梁老先生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梁宅见他答应,也跨上一个士卒牵过的战马。催马前行,苏白齐马上拱手向众人一礼,道:“众位稍候,静待苏某的好消息吧。”

李宗才能于南秋并众位将领却是忧心忡忡,不知苏白齐此去有何命运,眼睁睁的看着苏白齐战马消失。慕雪儿的眼中竟是雾气重重了。

苏白齐帅三千兵马踏出泉城城,那城门便已经缓缓的关上。

他胯下骏马嘶鸣。身上铠甲发光,眼睛看着前方无尽的黑夜,十里之外,正是一场血战。

苏白齐大吼一声,“出发”,三千士兵不言不语。默默策马前行,却带着一股必胜的气势,梁宅点点头,也很是满意李宗才数万大军中选出的这三千人,端的是身经百战的王者之师,只是,三千人。对朝廷边军二十万,终究还是胜少败多。

泉城去小巫山有十里多地,其间据泉城一里多地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刚刚行了几步,梁宅突然“咦?”了一声,苏白齐马上转头,问道:“梁老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梁宅摇摇头。这篇茂林静谧异常,却不是像有埋伏的样子,此时月下看来,前方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却觉得不对劲非常,却绞尽脑计,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苏白齐见他摇头。也不在问,继续策马前行,因为此次去救援胡不屈,重在突击。因此这三千人马全是骑兵,手持马刀,月光下一阵阵白光,一片肃杀。

骑兵突击速度很快,不出盏茶功夫,就已经能摇摇听到小巫山的厮杀之声,惊天动地,不下数十万之众。

这三人人却是面不改色,仿佛前面那几十万人马不是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他们的手慢慢的抓住刀柄,手上青筋直露。

苏白齐此次请缨而出,心内所订计策正是想利用自己的武艺杀开一条口子,然后骑兵冲击,速战速决,冲进包围圈会合胡不屈人马,然后由自己和这些江湖好汉杀人突围,仗骑兵之速,狂奔十里。

按理说他的这个计策也是当下唯一必行之计,成功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颜若存难道就不会想到防备么?

眼见小巫山就在眼前,苏白齐缓缓拔出手中引河剑,将要厮杀,冲上山顶,梁宅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中计了!”苏白齐诧异的看着梁宅,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小巫山上火把通明,厮杀声震天动地,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梁宅看着苏白齐道:“颜若存若是用兵围困胡不屈,必然在路上设埋伏阻挡援军,可是咱们一路行来,却是一马平川,人影都没有,咱们是被他引进来的。”

“什么?”苏白齐大吃一惊,刚要思考如何办时,四周突然想起震天喊杀声,一对对士兵手持火把,四面而来,把这三千人马包围起来。

苏白齐心下一紧,心知梁宅方才所言不差,果然中计了,这四周伏兵不下五万,看来颜若存胃口不小,不只要吃下胡不屈人马,更是要将己方援兵一网打尽。

苏白齐也不答话,手持引河剑,便杀向敌军,他心想如今之计,再去计较计策也是枉然,既然已经被埋伏,那就只能用手中的剑说话了,三十四铁卫得于南秋叮嘱,一心只在乎苏白齐的性命,如今见苏白齐打马而战,三十四人寸步不离,也是紧紧了上去。三千骑兵见主帅已经开始冲杀,也是毫不犹豫,手挥马刀,发出一阵阵吼叫,就冲入敌群。两方大军厮杀到一起,刺耳的刀声响成一片

此次颜若存征讨鲁东,号称军马三十万,几日激战下,也还有二十七八万之众,其中边军骑兵不下五万,山地骑兵难以施展,颜若存因此调用步兵围山,却用骑兵设伏。这三千兵马遭遇的便是颜若存如今军中最精锐的边塞骑兵。

伴随着战马的嘶嚎,战士的惨叫,蓬蓬血雾开始喷洒,染红了这整片的夜空,腥风血雨中,泉城城最精锐的骑兵终于迎来了惨烈的一战,苏白齐引河剑出,一名边军骑兵头颅落地,身子还兀自在马上不肯倒下。他回头一望。身后三千人马已经伤亡数百人,他长叹口气,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也许,生存并不是这些人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而这三千最精锐泉城兵马的心里,无疑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以一敌十,勇猛无比,而梁宅平日里谋士身份,书生打扮,战马之上厮杀。手下却没有一合之将,可是,此时已是由不得苏白齐去想这些了。

鲜血淋漓中,敌军虽是一个个倒下,可是四面的包围还是里三重外三重,怎么杀也杀不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一身武艺。却是力不从心。

遍地都是花光,遍地都是鲜血,边军旗官指挥刀一挥,又是一队骑兵冲了上来,攻击如潮水般连绵不绝,没有一刻停止,朝廷将士前赴后继,是一定要全歼这泉城城三千精锐的了。战马凄声哀鸣。无边的杀戮,双方的将士都是一个个倒下。三十四铁卫伤的伤亡的忘,如今也只有二十人在苦苦挣扎,死命拼杀。

而泉城兵马倒下一个是一个,朝庭兵马却是无穷无尽,如连绵不绝的海水。

只是那位被颜若存指挥的将领却是心中都在滴血,三次攻击。好不间歇,已经损失了不下三千精锐,却还是没有全歼这些援兵,这为首之人。身披重重的铠甲,可是身法却是如此迅速,一剑下去,己方必有一人毙命,他,他到底是谁?

苏白齐此时已是满脸血污,自己也不知道这引河剑下又多了多少亡魂,乱军之中,他也只是仗着自己的宝剑锋利,出剑迅速,什么剑法剑路都是用不上了,他擦了下脸上刚刚喷上的血污,抬头向前看去,又是一波如潮水般的骑兵汹涌而来,他一催战马,就迎了上去,刀剑相交,那名敌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刀和自己的脖子一起断裂,甚至,他都能看到自己的身子留在了马上。

漫天的血光中,敌军指挥官官与苏白齐对视一眼,突的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弑君叛逆苏白齐,如若杀了他,死再多的人也是值得了,想到这,他在不犹豫,令旗一挥,第四波攻击又来了。

梁宅一刀挥下,一名敌军惨叫一身,身子被截为两段,他望向那名敌军将领,认出来他是颜若存手下第一心腹爱将安孜然,他长啸一声,坐下战马一催,放佛一道霹雳,划破夜空,直直就向安孜然冲去。无数的骑兵挡在他的身前,却还是被他硬生生的冲出了一条血路,他双目怒张,一刀快似一刀,一个个敌人在他的身边倒下。

安孜然马上一看,已经认出来人,他心下惧怕,大吼一声:“放箭!”

一排弓箭手出现的他身前,张弓搭箭,流矢如雨点般射入阵中。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排排的兵马倒下,二十名铁卫护在苏白齐身前,苏白齐方才砍翻敌人,就看到流失之下己方伤亡惨重,他大吼一声,足尖一点,整个身子从马上飞起,安孜然手一挥道:“射。”

那群弓箭手调整方向,对准空中的苏白齐,再次射出手中的箭,那弓箭密密麻麻,眼看就要将苏白齐射程刺猬,他身子却在空中一转,引河剑舞成剑盾,那些弓箭竟如碰到铜墙铁壁一般,纷纷落地。

苏白齐空中怒喝一声,足尖再次点了下一个敌人的马头,身子如刚才的弓箭一样飞射而出,引河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霹雳闪电。

轰然巨响中,刚才那一排弓箭手一起倒飞出去,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

苏白齐却是脸色苍白,身体急喘,方才大战已是消耗了不好力气,这次用绝招杀这群弓箭手更是大耗内力,他望着前方那群密密麻麻的敌人,心底黯然,今晚今晚难道就是自己的葬命之所么?

安孜然见苏白齐一剑便斩杀自己手下五十多名弓箭手,眼中闪过无尽的怒火,钢牙咬的吱吱作响。手中马刀挥舞,直指苏白齐,刀锋都泛着寒光。

无数的骑兵向苏白齐冲来,二十铁卫跟梁宅心下大惊,想要救援,却是被敌军分割开来。刚才苏白齐斩杀弓箭手越过无数敌军,如今却是再无气力回来,他一人深陷重重包围,却是目色渐渐坦然。

苏白齐长啸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豪情与悲怆,这一战,就当成自己的最后一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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