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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小时的时间,看似很长。
可对于叶正勋来说,其实很短,短到他不足以去见家人。
军区宾馆坐落在风景秀丽的西山脚下。这里远离喧嚣的闹市,茂密的枫树林巧妙掩盖了弯曲进出的柏油公路。连续数道哨卡和横拦在道路中央的三角形拒架,把所有无权进入其中的好奇者挡在了外面。全副武装的冷肃哨兵和随时往来于宾馆四周的巡逻队,更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插上房间门销,走进宽大的卧室,叶正勋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确认没有任何可能窥视到自己的可疑装置后,这才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从中取出一套经过消毒的注射器,用毛巾在手腕上紧紧缠绕数道,把细小锋锐的针头,用力扎进像蚯蚓一样鼓凸的血管。
酱红色的血,缓缓抽进了透明的针管。当液面刚刚抵达二十毫升刻度的时候,他拈起手边早已准备好的药棉,用空出的中指紧紧按住,在拇指和食指的合力动作下,慢慢拔出了针头。
窗外透进的光线照在管壁上,显出圆润的暗红光泽。用锥式封管套住针口,叶正勋撕下一片白色的标签纸贴上,用黑色的碳素笔写下“六号”字样,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旁边的冷藏箱里。
这是他从战场上收集到的所有变异血样。半小时后,科研部会派专人来将其取走。
他不想变成供人研究的实验品。
他也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变成恐怖嗜杀的怪物。
自己的血,应该对研制疫苗有所帮助。李泽平将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为叶正勋已经得到李泽平将军奇迹苏醒的消息。
假托战场获取的名义提供自己的血样,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
……..
在剩余的时间里,叶正勋并没有去见家人,只是和父母,妻子,还有女儿通过电话。
报了声平安,让他们别担心自己的情况。
随后便动身前去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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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一座有着许多故事的城市。
现代,却不浮躁。
在秋日的阴沉天空下,更加显得庄严。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望着远处高凸出其它房屋的大教堂穹顶,叶正勋忽然觉得,整个世界,是那么的狭小。
这是位于德国外交部三楼,面积约莫百余平米的一间小会议室。除了一尊半米多高的歌德大理石胸像,还有几株经过修剪的绿色盆栽植物,光滑的墙壁上和空旷的房间里,再也找不到多余的装饰。
橡木制成的条形长桌,把房间从中间分隔为对称的两部分。颜色配套的黑漆椅子虽然数量不多,却足够会谈双方的人员使用。德国人的确把自己简洁、刻板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
中方代表团的人数并不多。
除了外交部的人,还有作为技术顾问的方雨菲,另外就是叶正勋和向云飞等几人。
这次各国聚集到德国,谈判的目的非常明确:希望能够与德国政府就疫苗研制和生物技术方面给予技术支援。
因为几乎所有的国家都知道:德国默克医药公司新近开发出的一项生物基因技术,貌似对研制抗感染疫苗有着很大的帮助,而负责此次开发的专家小组成员,正是莫里本医生,一切变异人的始作俑者。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这个莫里本医生应该被千刀万剐,可灾难都已经酿成,在其他人无法解决的情况下,众多国家又不得不有求于莫里本医生,希望能得到疫苗,哪怕只有一点点效果也成。
目前,对于所有的国家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抑制死亡病毒的扩散,因为再扩散下去,那么最终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将会有一整个国家都成为死城。
直至整个世界全部被死亡病毒感染,人类将不再存在,或者变异,或者被淘汰。
每一个赶到德国来的代表团,都开除了优厚的条件,德方政府的态度并不明朗。他们似乎很想答应,却又有些摇摆不定。
显然,德国人不是不想接受,而是有某种无法说出来的烦恼。
一种很不正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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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施普雷河,恬静、温婉。
清凉的河水从灰白的石砌台阶上缓缓流过,偶尔卷起一个个漂亮的旋涡。阴郁的天空映照在醇蓝色的河面上,覆盖起一层淡淡朦胧,曼生在河底的水草顺着流向欢快地摆动,仿佛少女细柔的长发,让人忍不住想要俯下身去,伸手轻轻抚摸一番。
“请大家注意,前面就是著名的勃兰登堡门。也是德意志的骄傲,柏林的象征。”
导游鼓动性的话语和热情的态度,丝毫没能引起旅游者的共鸣。看了一眼远处耸立在阴霾天空下的雄伟建筑,叶正勋起身走下了旅游客车。
身后的方天涯,向云飞等人尾随着。
谈判出现了僵局。
所有想从德国政府得到疫苗的国家,全都被安排在德国各个景点旅游。
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又怎么可能有人会有心事去旅游呢?
“你似乎不大开心?”
不用回头看,叶正勋也知道问话的是比尔霍夫中校。
他的年纪在四十上下,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言谈间总是流露出雅利安人特有的高傲和冷漠,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鹰目结合在一起,散发出标准的军人气质。
“在这种局势下,没人会开心的。”
“叶将军,其实你不应该来这儿的。”
“为什么?”
“谈判不可能有结果,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们也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中校深邃的眼睛斜瞟着远处的其他人,刻意压低语调,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莫里本医生的确在德国,可事实上德国同样没有所谓的疫苗,除了少数的人可以活下来,普通人,不可能抵挡病毒的变异,我和你一样,有些特殊,特殊并不意味着有效,我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人,尽管活着,可我并不想人类最后步入轮回,所以我才会和你说那么多,其实德国,和所有其他被死亡病毒感染的国家一样,德国也没有逃脱这样的噩运!”
两人交谈的时候,在不远的广场上,蹒跚着走来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深黑色大衣,头上披着同样颜色和质地罩布的男子。他踉跄着脚步,拖着看似非常沉重的腿,一步一步慢慢朝前挪动着身体。从肩膀垂落的手臂无力地摇晃着,仿佛一具失去了线控的木偶。偶尔被风吹起头罩的一角,隐隐可以看见被掩盖在下面死样苍白的脸。
从外表来看,这应该是个患有某种重症的病人。
可对于接触过变异人的叶正勋来说,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已经有些豁口的皮鞋表面,沾满了酱红色的粘稠液体,它们从鞋子与脚踝间的缝隙里被挤压出来,流淌到地面上,形成一个个鲜红醒目的清晰脚印。
那是一只活尸。
“德国的防线也沦陷了!”
比尔霍夫中校脸色一片铁青,尽管他已经意识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可即将要面对同胞的死亡,他紧捏着双拳,发白色嘴唇神经质般颤抖着。
“希望这不会是末日!我也不希望成为莫里本医生他们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