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生员主要学诗书,也有杂学,不过杂学主要是术数与书学,这种科技上的学问,国子监还没有开设。
他们的反应,陈晚荣一点也不意外,扫视一眼众人,问道:“你们不信,是吧?”
“不信!”一片质疑声响起。
陈晚荣把手中的纸片晃晃道:“我要是变成一朵花来,你们怎么说?”
“不可能的事情!”生员们根本连这念头都没有动一下。
陈晚荣挽起袖子道:“不给你们露一手,你们还以为我陈将军只会胡吹大气!拿一炷香上来。”这些道具,陈晚荣早就准备好了的,炮兵立即送上香,司马承祯配合得很好,取出火折打燃,帮陈晚荣点上。
在香头上吹吹,等到香头燃得旺了,陈晚荣这才扫一圈,只见个个一脸的不信,张大了嘴巴,死命的打量着陈晚荣手中的纸片。
尽管徐坚学识渊博,也有些难以置信,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国子监是诗书的渊薮,科技非他们所长,人人如他一般,打定瞧好戏的主意。
陈晚荣把纸片放到香头附近,说也奇怪,纸片给香头一烤,上面出现清晰的红点。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红点越来越多,绘成一条条曲线,过了一会儿,一朵鲜花已经成形了。
如此怪异事情,国子监的生员和博生们有几个见过?他们就算见到了,也不会用科学的观点来审视,会给他们称为怪异之事。一个不好,会诗兴大发,作上几首诗来吹捧一番。
无不是眼睛瞪得老大,紧盯着纸片,仿佛纸是磁石,而他们地眼睛是给磁石吸引的铁块一般。
郑宛如和陈晚荣接触时间多。深知陈晚荣地能耐。这不过是他一身所学中地一点点罢了。把生员们吃惊地模样看在眼里。格外得意。姐夫如此了得。做舅子地能不自豪?
没有人说话。只有数百人地呼吸声。随着香头地推移。曲线越来越多。绝对是一朵花。而且还是一朵非常优美地画。
说起字画。国子监地生员人人都是眼力不俗。以他们地眼光一瞧就知道。这花出自高人之手。能把线条画得如此之优美者。万中无一。就是国子监这个藏龙卧虎地地方。恐怕也找不出一个。众人又不禁奇怪地猜想起来“这是出自何人之手?”
等到陈晚荣把香头移开。只见纸片上出现一朵美丽地花朵。鲜艳欲滴。陈晚荣一晃。问道:“怎么样?我有没有吹牛?”
生员们没有说话。发出一片爆笑声。这也是回答。是最好地回答!
“陈将军。这道理安在?”徐坚有些迷糊地问道。
这话正是生员们要问的,无不是紧张地打量着陈晚荣。期盼他给出答案。
陈晚荣不答所问,把手中的纸片晃晃道:“我把这朵花儿送人。有没有人要?”
不就是一个笑乐罢了,生员们不以为意,没有人回答。高渐站起身道:“陈将军,能送给我吗?”
他和陈晚荣一起喝过酒,自认和陈晚荣的关系非同一般,凡陈晚荣送出的东西无不是欲得之而甘心。
陈晚荣笑道:“高渐,你要这东西,我送你没问题。不过,只怕在你里不够安全,还是让给徐大人吧。徐大人,你要么?”
高渐一脸的失望,根本就不信陈晚荣的话。徐坚碍于礼节,只得点头道:“陈将军见爱,徐坚就领受了。”
陈晚荣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冷淡之意,把香头放到一个没有烤过地角落,只一会儿功夫,纸片上出现在一行字。陈晚荣把纸片递给徐坚道:“徐大人,你很有眼光,这是吴道子吴先生的手笔,请您收下!”
吴道子地大名在长安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在国子监,吴道子有着神圣的地位,他地墨宝都想得到。徐坚绝对不信,还以为是陈晚荣在诓他,接过一瞧,只见题跋正是吴道子的手迹,再把曲线仔细打量一阵,没错,是吴道子地手笔!
尽管徐坚见识不凡,不过,对吴道子的手迹仍是欲得之而甘心,乍获吴道子地墨宝,犹如得到至宝一般,爱不释手,老脸上泛着光辉,喜得一张嘴哪里合得拢,一个劲的道:“谢陈将军,谢陈将军!”
这次来国子监挑人,说到底就是要和生员们做官发财的观念做斗争,陈晚荣闹出的动静越大,想法越新奇,越是让他们想不到,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正是从这点考虑,陈晚荣这才不说挑人,而是说成送他们见识,就是要挑起他们的兴趣。
为了把动静闹得大点,陈晚荣把能用上的人全用上,吴道子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能例外么?遗憾的是,吴道子的名头太大,不能现身,要不然别想挑人,都跑去看吴道子了。
高渐异常不满,气愤的质问起来:“陈将军,明明是我要的,您为何不给我?”
陈晚荣朝他身边指指道:“你瞧瞧他们,看看他们的眼神,这东西就算给你了,你能保证明天还能拥有么?”
吴道子的墨宝那是至宝,虽然贵重,却也惹祸,那些生员个个眼中尽是艳慕之色,真要给他的话,他能保管多少时间呢?这还真是个问题。
尽管高渐很气愤,也不得不承认陈晚荣是善意,只得气恨恨的坐了下来。
陈晚荣声音提得老高:“徐大人,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您,这是可是吴先生第一次用这种方法作的画儿,意义非凡!”
徐坚先是不住点头。大是感慨自己何其幸也,居然能拥有如此意义非凡的画儿。不过,紧接着就是好奇,问道:“请问陈将军,吴先生是用何法子画地这画儿?”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有了他这话,陈晚荣可以省去好多口舌,点头道:“徐大人有兴。我就班门弄斧,给徐大人解说一下。若是不入徐大人法眼,还请见谅!”
“哎呀,陈将军。你说到哪去了?你能为老朽释疑,老朽感激不尽。”徐坚太想知道吴道子这法子了,感激不已。
陈晚荣吩咐一声,兵士打来一盆水,陈晚荣取出一块硝石。高举在手上,声音提高:“这法子说出来一文不值,就是这硝石。”
“不会吧?硝石能有如此妙用?”柴博士首先不信了。
陈晚荣并不作答,高叫一声:“高渐!”
高渐正为失去吴道子手迹而生闷气,给陈晚荣陡的一叫,不由得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猛的站起来,很是吃惊的问道:“陈将军。您叫我?”
“能上来一下么?”陈晚荣冲他招手。
如此美事,求之不得。高渐会不来么?喜滋滋的应一声,小跑着过来。郑宛如一脸的不乐意。不住冲陈晚荣使眼色,陈晚荣手一招。道:“宛如,你也来,帮高渐打下手。”
郑宛如兴高采烈的应一声,小跑着上来,给姐夫挑中,倍儿荣幸。
“高渐,你把硝石化在水里,再用笔醮着,在纸上画东西。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随你地意。等到干了,你用香头把纸一烘,就会出现你画的图案。”陈晚荣也没有藏私,这些东西对化学专家来说,不过是小把戏罢了。
高渐不信,迟疑着不动手。郑宛如早就知道这把戏,不过,当众做来很露脸的事儿,兴奋之情不减,拿起硝石就化在水里。
高渐反应过来,忙把纸铺开,用笔醮着在纸上画了起来,不时向着徐坚手上的吴道子画地花儿瞄着,居然是依样葫芦,画起了花儿。
等到画完,放下笔,等着晾干。
这事对于司马承祯,郑宛如他们这些明晓的人来说,一点难处也没有。不过,对于国子监的生员来说,那是难以想象之事,无不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纸张,期盼早点干透。
“时间过得真是慢!”生员们个个心头如是想。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终于干了。高渐兴奋的拿起纸张,郑宛如拿着香头,开始烘烤起来。说也奇怪,和适才一般无二,先是出现一些红点,然后就是曲线,再后来就是一朵花儿。
同样是画花,高渐的笔力和吴道子地画比起来,简直就是婴儿和巨人的差别,惨不忍睹。不过,却没有人发笑,因为生员吃惊得连讥笑一事都忘了。
陈晚荣缓缓扫视众人,目光最后停在徐坚身上。徐坚一抱拳,一副汗颜无地之状,叹息一声:“世间妙事原来如此简单!见识了,见识了!”
这话说得没错,只要到找规律,纷繁奇妙的事情都会揭开神秘的面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这就是科学!
在生员们点头赞叹中,陈晚荣说出一句让他们更加想不到的事情:“徐大人,这算奇妙么?还有更奇妙的呢!今天,我给你们送大礼,就让你们见识过够。你们都知道我这个陈将军还是陈氏化工的创始人,你们可知道香水是怎么做出来地么?”
香水在长安,在国子监有谁不知道?没有!尽管香水卖得很贵,但国子监的生员有很多人家里有钱,还买着用呢。
空气中香喷喷地香水味儿,只要不是鼻子有问题都能问出来。
一说起这事,生员们的兴趣陡增,齐声问道:“陈将军,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们香水地做法吧?”
香水如此神奇,要是能知道其做法,就是给一万两黄金,不,十万两,百万两也愿意。只是,这是无价之宝,就算再多的钱,陈晚荣也不可能告诉别人。
生员们也没有抱多大地希望,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陈晚荣居然点头了:“没错!我是打算把香水地做法告诉你们。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就算知道香水的做法也没有用,因为你们没有原料!”
香水依着不同的配方有不同的香味,这事陈晚荣也控制不了。陈晚荣能控制的就是原料,就算生员们知道了配方,没有精华油。仍是没有任何用处,陈晚荣根本就不用担心泄密。
就算是这样,能一睹香水的制作,那也是快慰生平之事。香水。影响太大了,不仅生员们好奇,就是徐坚这些国子监的大儒们也是惊喜莫铭。
叶天衡用过香水,喜欢香水,就是不知道香水的做法。一听这话,不由得脸上泛红光,眼里喷火:“小友,你没骗人吧?”
陈晚荣并不作答道:“香水地做法,我就不给你解说了。这事,还是请司马道长来说的好!大家想听司马道长解说么?”
司马承祯名满天下,国子监的生员不是所有人。至少绝大部分人知道他的名头,知道他是睿宗地座上佳宾。没想到居然有幸见到他,那还用问么?
只有脑袋给驴踢了的才不愿意!
生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惊喜之情溢于言表,陈晚荣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今天把司马承祯拉来助阵是对了!
要是能把吴道子拉来那就更好了。只是吴道子的名头太大,怕引起混乱,只能割爱了。
“道长请!”陈晚荣侧身相请,让到一边去。
司马承祯上前一步,单手打个问询道:“各位学友:司马承祯这里有礼了!”
一句见面的礼节话语,却引来生员们一片尖叫。
司马承祯接着道:“陈将军要贫道给学友们演示香水地做法,贫道很是荣幸。不瞒各位,香水这本事,贫道是向陈将军学的,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学友见谅!”
“道长,你快做吧!我们等着瞧呢!”生员们齐声催促起来。
司马承祯微微一笑,取出几个瓷瓶,放在桌子上。生员们原本以为香水那么神奇,司马承祯演示起来必然是让人意想不到,没成想,他居然弄些瓶瓶罐罐,不由得大是失望。
“你们以为这些东西没用?贫道告诉你们,这里面的原料正是做香水必不可少的。你们都知道,贫道调配过一种香水,闻着让人生出出尘之想,今天,贫道就给你们演示一番。”司马承祯笑容不变。
在陈晚荣卖的香水里面,最受男人追捧的就是司马承祯调配的香水了,生员们使用这种香水地没有五六百,也有三两百之多,一听这话,无不是来了精神,睁大眼睛看着司马承祯的一举一动。
“在贫道演示之前,麻烦徐大人帮贫道闻闻这瓶里地味儿。”司马承祯单手施礼道:“徐大人,请!”
徐坚着实好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上前,拿起一个瓷瓶,拔开塞子,闻了一下,鼻头一皱:“不是那味!”放下,再开一个,依然不是他想闻的出尘之香味。
把所有地瓷瓶都闻了,也没有找到他想闻的味道,不由大是失望:“道长,没有你配地出尘之味。”
“徐大人,没有就对了!”司马承祯说出的话足以把学识渊博地徐坚绕糊涂:“没有,贫道就配出来!”
把袖子一挽,拿起瓶瓶罐罐,一阵鼓捣。生员们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错过任何细节。
如此美事,十辈子也不见得能遇上,若是错过一个小小的细节,那也会遗憾终生!
“能有那出尘之香味么?”徐坚怀疑不已,直到司马承祯停下来,道:“徐大人,你请闻闻!”
徐坚也不客气,从司马承祯手里接过来,放到鼻端一嗅,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了。
他一闭眼睛不要紧,生员们却是一片尖叫声,更有沉不住气的问道:“是不是那味?是不是那味?”瞧他们那副急切模样,巴不得从徐坚手里抢过去闻个明白。
“不是……”徐坚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脸的享受。
生员们一片叹息声,大是失望。叹息声未落,只听徐坚接着道:“那就怪了!”
徐坚大儒,说话历来条理清晰,如此这般前后矛盾的事情这辈子也没有几次,实在是这事太过神奇,太让人想不到了。谁能想到,如此奇妙的香水居然是用那些不相干的东西调配而成的。
也是徐坚稳重,要是换个人,说不定早就尖叫起来,大吼着“真是想不到啊!”
生员们失望的神态立时变成惊喜、惊讶、难以置信,个个唯有瞪大眼睛的份儿。
“不信?你们自个闻闻!”陈晚荣适时插话,叫兵士送来纸张,从徐坚手里一把夺过瓷瓶,徐坚意犹未尽,一个劲的道:“陈将军,让我再闻闻!再闻闻!”
“独乐乐何如众乐乐!”陈晚荣调笑一句,把香水洒在纸上,叫兵士拿给生员们闻。
一瓶香水洒完,也洒了好几十张纸,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让人闻着就长精神,生起飘然出尘之念想,这不是司马承祯调配的香水,还能是什么呢?
生员炸锅了,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有。徐坚,以及一众国子监的大儒们也不例外,就连叶天衡也是猜测多端。
大家想的同一个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让他们猜测一阵,陈晚荣知道时机成熟了,该是下套的时候了,提高声音问道:“你们想不想知道原委?”
“想!”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却是富含激情,爆发出巨大的威势。
“想不想学?”陈晚荣再问一句。
“想!”仍是一个字的回答。
陈晚荣在数百人的期盼中说出一句很不得人心的话:“没门!”
要不是有身材高大的炮兵护卫,气愤的生员们肯定要找陈晚荣算帐。把他们气愤不已的模样打量一阵,陈晚荣这才道:“想学,也不是没办法!”
生员们的眼睛陡的明亮起来,希望的火光熊熊燃烧,巴不得从陈晚荣嘴里掏出答案。
陈晚荣扫视生员们,心里暗笑“小白兔看见前面有一株胡萝卜,一心想吃到嘴里。可是,那能吃到嘴里么?那是用来引诱它的呢!现在,我的胡萝卜起了妙用,该是逮住小白兔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