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击叩头桌面,声响格外清晰,沈榷解释道:“越就是指安南。”南安,就是现在越南的北部。
说起越字,有一段悠久的历史。
越之一字在中国古代曾经泛指浙江、福建、两广和越南等地与华夏截然不同的地区,泛称东越、闽越、南越,又称百越。
百越之地并入华夏是从周朝开始的。周朝之所以能和百越确立起隶属关系,并不是周文王、周武王、周公这些明君贤相,而是因为纣王的缘故。
纣王在登基以前,曾经率领一支军队东征,一直打到东海之滨,把华夏的声威带到东夷之地。纣王做商王以后,更是改变了战略,以经营东南、江南为主。正是因为他把重点放在东南地区,对西方的诸候周文王放松了警惕,才有文王立周,武王伐纣,牧野大战这样的历史大事发生。
商朝虽然灭亡了,但是纣王打下的东南基础仍在,周朝承袭他的遗策,和百越确立了隶属关系。然而,这种隶属关系非常非常松散,百越之地的部族高兴了送点祭祀用的茅草,不高兴了不理不睬,周朝也没办法。
春秋战国时代,楚国崛起,切断了中原与百越之地的联系,并且楚国把百越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楚国和百越部族也是一种类似于周朝确立的隶属关系,无法对百越之地进行有效的管理。
当时的百越之地被称为蛮荒之地,不开化,不受华夏文明的影响。当地地部族刀耕火种,以渔猎为生。几乎没有农业,极为野蛮。正是看到这种情况,楚国的历代君王制订了“北上,争霸中原”的战略,直到楚国灭亡了,也没有改变这一战略。
楚国对百越统治的几百年间,百越之地一点也没有获得进步,也许还在倒退,连周朝时播下的华夏文明火种都熄灭了。
真正让百越之地融入华夏。成为华夏一部分的,是伟大的秦始皇。秦始皇灭掉六国之后,决心平定百越,秦军修整两年之后。秦始皇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越过五岭,进入岭南,开拓了现在的福建、两广、海南岛和越南北部这些广袤的领土。
秦始皇地统一大业不仅仅是灭掉六国,统一疆域,还在于建立起了统一的华夏文明,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确立郡县制,这些措施很好的促进了华夏多民族的融合。而且,秦始皇把华夏文明推广到了天涯海角。
当秦军平定岭南之后。秦始皇根据岭南之地上千年孤立于华夏文明之外地严峻事实。果断地做出了融化岭南地决策。不仅在岭南驻扎了一支强悍地军队。威慑岭南各部。更在于派出大量地成军人口。让将士们地家人亲属进入岭南。数万成年而未成婚地女子跟着大军进入岭南。与将士成婚。使得岭南在短时间内增加了数十万中原人口。同时。还鼓励与地地土著人通婚。这些措施传播了华夏文明。很好地促进了岭南地融合。
正是因为这些得力地措施。使得岭南从秦代开始。一直是中国地领土。即使汉武帝击破南越。重新把岭南并入版土。也不过是秦始皇融合策略地延续。
随着百越之地地不断融合。接受华夏文明地程度越来越高。岭南地重要性日益突显。从秦汉时期地苦寒之地。逐步变成富饶之地。唐朝地名相张九龄就是出身岭南。杨贵妃爱吃荔枝广为人知。
wωw _TтkΛ n _c o 相应地。这个越字所指地范围也发生了变化。到唐朝时已经不再泛指广袤地百越之地了。主要是指安南。也就是现在越南。
越南从秦朝开始就并入中国版图。秦汉之际称交趾。唐称安南。但是。这一地区又有其特殊性。那就是并未象福建两广这些地方深深融入华夏文明。而是闹独立地人不少。东汉初地贞则叛乱。唐朝地梅玄成叛乱。就是想独立。
正是越南有独立地浪潮。最终导致越南从中国分裂出去。越南现在还把从秦汉到唐朝作为中国领土地上千年时间称为“北属时期”。
陈晚荣的历史不好,自然是听得不明所以。直到沈榷一番讲解,陈晚荣恍然大悟,这个月字就是越,是指安南。新字是新生的意思,一句话“新生的越地”,也就是安南要闹独立。
“沈大人,可是在安南发现了蛛丝马迹?”陈晚荣立即问道。
沈榷点头道:“是呀!太子拆解出新月的含义之后,命令安南暗中留意动向,发现这些年安南聚积了不少财宝。至于主使之人,至今仍无法查清。”
既然要闹独立,就需要钱,秘密敛财就是必要的手段了。陈晚荣仍有一个疑问:“沈大人,刘思贤他们是安南人么?”
“这倒不是。”沈榷知道陈晚荣地想法,笑道:“晚荣兄请想,既然要闹事,何必非要安南人呢?只要对他有利,不管什么样地人都可以用。”
可怜哦!刘思贤兄弟二人给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虽然他们不是好人,是骗子,也未必有闹独立的想法,陈晚荣叹息一声:“如此说来,新月派中人安南人不多。”
“应该不会太多,不过,这些安南人才是大人物。”沈榷点头赞同陈晚荣地分析。
陈晚荣提议道:“既然找到方向就好办了,可以从安南着手。”
沈榷摇手道:“晚荣所言,太子何尝不是如此想。只是自从太子监国开始,一直到现在,除了知道安南的财货有所增加以外,别无讯息。要不然,沈某也不会在这里了。”
睿宗去年才复位,李隆基监国不过一年多时间。难有所成。毕竟在这之前经历了那么多年的乱政,要想拨乱反正也没那么容易,更别说李隆基只是监国,而睿宗会掣他的肘。
万未想到,无意中居然和独立势力对上了,陈晚荣有点难以理解,世事之奇,真是难以预料,提议道:“沈大人。可以派人查江丙楚,只要找到江丙楚,多少也会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
“太子派人在查,只是还没有找到他地人。就连云中观和云清观也开始监视了。”沈榷回答。
李隆基的动作真够快的。什么事都做到头里去了,陈晚荣无话可说。既然能为维护统一大业出点力,陈晚荣自觉责无旁贷:“沈大人,你说,要我怎么做?”
“晚荣兄,你还是按照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要是新月派想对你不利,我可是求之不得呢,一网成擒,逼问讯息。”沈榷信心十足的道。
陈晚荣眉头一皱道:“沈大人,我的家人可也要花点心思。”万一拿陈晚荣没办法,就去对府陈晚荣的家人,不能不防。
沈榷点头道:“晚荣兄放心,这事已经安排好了。宁县的老宅和郑府,已经保护起来了。长安的郑府也有人暗中看守。”
“谢沈大人!”郑晴盈盈一福。
沈榷摆手笑道:“千万不要谢。我是受之有愧,这都是太子的意思。”
李隆基做事滴水漏,陈晚荣叹服,笑道:“沈大人,我也不相瞒了。我这里有燕威镖局,还有道长地高足。府里不会有事,你只需要把人手安排在暗中就成了。”
“道长的高足?太好了!”沈榷向司马承祯施礼:“多谢道长援手。”
司马承祯还礼道:“沈大人不必言谢!贫道虽是修道之人,可也不能听任国家分裂,新月派这事贫道一定尽力而为!”
统一是大势所趋,一小撮人也成不了事,陈晚荣大是放心。沈榷盛赞道:“道长如此胸怀,沈榷感佩!”
当下,四人商议一阵,沈榷这才告辞而去。陈晚荣把沈榷送走。正要去做精华油。燕兴带着燕威镖局的人手来了。陈晚荣一瞧,二十来号人。个个精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绝对是好手。
陈晚荣忙请燕兴进屋奉茶,燕兴也不推辞,来到屋里。牛尚新叫人送来茶水,搬来椅子,一众人各自落座。
“燕总镖头,你的高情厚意,我感激不尽,这里谢过了。”陈晚荣于燕兴地高效力很是赞赏,看得出,燕兴是下了血本的。这些镖师比起石大柱他们强了不少。
燕光还礼道:“陈掌柜言重了,帮你也是帮我们,不敢当一个谢字。陈掌柜,这位是邵大贵邵镖头。”
陈晚荣还没有说话,司马承祯眉头一轩,眼里精光四射,盯着邵大贵问道:“可是拳劈南山猛虎的邵镖头?”
以司马承祯的眼光,等闲人等哪会放在眼里,见他如此神色,陈晚荣心知有异。打量起邵大贵,四十多年纪,身材高大结实,一件衫子也不能掩饰其强壮的肌肉,鼓起如石块。邵大贵呵呵一笑道:“那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了。”
“贫道司马承祯见过邵镖头!”司马承祯施礼。
人的名,树地影,司马承祯的名头太响亮了,镖师们齐声惊呼,打量着司马承祯,眼里满是惊喜之色。
邵大贵原本是静静的坐着,一听这话,猛的站起,把司马承祯打量一阵,抱拳施礼道:“见过道长。哈哈,道长大名如雷贯耳,邵大贵一直在想甚时间能见道长一面,没想到在这里见面,实在是喜人啊!”也顾不得礼节,张开双臂,给司马承祯一个熊抱。
司马承祯这一刻完全没有了出家人的矜持,笑呵呵的抱着邵大贵,在他背上拍拍,很是亲热:“邵镖头当年南山打虎,威名远播,贫道心仪不已,早想见您一面,终是悭缘一见,今日方才得睹尊颜,快慰生平!快慰生平!”
说得很是诚恳,邵大贵大笑。拉着司马承祯的手道:“司马道长,走,我们去切磋切磋。”
司马承祯还没有说话,燕兴清咳一声,邵大贵立时明白过来,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有点不好意。司马承祯为他解围道:“邵镖头请放心,贫道定要领教领教你的铁拳。”领教一词本有挑战意味,他却说得非常真诚。是真心讨教。
邵大贵大笑道:“道长,邵某一定要讨教你地内力剑术。”放开司马承祯,坐了下来。司马承祯坐回座位上。
“见过邵镖头。”陈晚荣见礼。对英雄人物,陈晚荣打从心里钦佩。已经从司马承祯嘴里知道邵大贵的英雄事迹,陈晚荣非常真诚。
邵大贵忙回礼:“邵大贵见过陈掌柜。”
燕兴指着一个五十来岁的镖头介绍道:“这位是吴天星吴镖头。”
“可是七星手?”司马承祯抢先问道,眼睛打量着吴天星,虽是赞赏有加,却少了对邵大贵的那份发自内心的热情。
吴天星站起身施礼:“区区薄名,不敢有辱道长清听。”
“贫道有礼了。”司马承祯还礼。见礼毕,二人各自回座。
依司马承祯的态度看来。这个吴天星远不如邵大贵。不过,陈晚荣不管那些,只要是来帮忙地,都是客,一样热情,和吴天星见过礼。
燕兴不再引介道:“陈掌柜,你若有事的话,可以找邵镖头和吴镖头,他们一定会尽力。”
陈晚荣笑着应一声。燕兴接着道:“陈掌柜。麻烦你安排一下食宿,这费用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燕总镖头,你这说哪去了。你们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哪能要你们地钱呢,这吃住就算我的。”陈晚荣态度很坚决。
生活上的事都是些小事,燕兴从赵啸天嘴里知道陈晚荣为人爽快。也不坚持:“那就有劳陈掌柜了。陈掌柜,我先回去了。”
陈晚荣把他送走,叫牛尚新安排住宿。他们来得太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住宿用品不够,只得再去买。好在这是在长安,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搞定了。
安排好这些事,陈晚荣正要去看做精华油,却给一声叫好声吸引住了。回头一瞧。只见司马承祯正和邵大贵切磋。也不知道二人对练了多少时间,额头上都冒出汗了。在日光下晶莹透明。
邵大贵的拳头势大力沉,每一拳击出都是呼呼风响,而司马承祯掌势飘逸灵动,掌影翻飞,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把邵大贵地拳势化解。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拳掌相交,发出砰的一声响,邵大贵不住后退,而司马承祯如木桩一般站在当地,吐出一浊气,抹着额头上地汗水,大笑道:“好力气!好拳劲!”
邵大贵也是抹着汗水赞道:“道长内外兼修,刚柔相济,力道远在我之上。我已出全力了,要是道长想伤我,实在是太简单了。”
司马承祯大笑道:“邵镖头过奖了,我已出了七分力,这可是近十年来地第一次。”
“那我荣幸之至了!”邵大贵对这话很是受用。司马承祯名满下,作为他十年中最强的对手,比任何褒奖之词更能让人欢喜地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二人并肩而去,一边走一边说笑,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开心得很。司马承祯的武艺陈晚荣见识过,高得吓人。这个邵大贵能逼他使出七分力气,,其武艺之高可想而知,燕兴这次是真地急了,要和新月派拼命,才派出这等高手。
高手越多越好!陈晚荣心中高兴,去看做精华油,做得不少了,明天就可以叫郑晴试着配。当然,在这之前,还需要一种东西,就是酒精。去宁县搬,犯不着,因为长安就有酒精,陈晚荣叫过肖尚荣,要他去郑府弄十斤酒精过来。肖尚荣应一声,自去办理。
当天晚上,陈晚荣大摆宴席,为邵大贵等一干镖头镖师接风洗尘,有司马承祯这个重量级人物,再有吴道子这个新近出名的天才作陪,更有王翰的妙语穿插,一餐饭异常开心,尽欢而散。
陈晚荣酒喝得不少,和司马承祯一众人闲谈一阵,就去歇着了。明天早上,我要溜马,趁机诱敌,看敌人会不会来?念着明天的大事,陈晚荣头一着枕就见到周公了。
VIP章节目录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四十章 石堡城之战
河谷之中,战马嘶鸣,王海宾骑在马背上,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悬崖。这悬崖一片赤红之色,格外显眼,悬崖上有两个小黑点,大的黑点叫大方台,呈三角形,小的黑点是小方台,一条山脊小径从两个方台之间穿过。
这就是关山险地,石堡城!
石堡城面临河谷,背靠大山,两侧山峦起伏,峭壁悬崖,犹如苍鹰展翅。除了这条不宽的小径,别无他途。要想攻占石堡城,只有打,只有通过这条小径进行强攻。
王海宾丰安军使,奉命攻打石堡城。他是第一次来到石堡城,仔细打量一番方才发现石堡城远比他想象的要难打,难打得多!怪不得朝廷与吐蕃争夺数十年而不可得,这地势太险要了。以悬崖为城堡,真是一绝,让人难以想象。
唐朝为了争夺这一战略要地,已经花费了数十年时间,付出了数万将士的性命,可仍是在吐蕃手里。
久久没有说话,兵士演训的情景涌上心头,王海宾在进行最后的推敲。自从接到攻打石堡城的命令之后,王海宾知道石堡城难打,收集了一切能收集到的资料,仔细研究推敲,还请来参加过石堡城战斗的老兵进行指点,对军队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石堡城虽然险要,但是并不大,只能驻兵一千左右,然而贮存的粮食、滚木、擂石极多,足以坚守数月,对数万大军造成伤害。
王海宾深思之后得出结论,要想攻下石堡城必须付出大代价,代价虽然高昂,但是石堡城的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再高的代价也值了!若是唐军控制了石堡城,不仅仅使得陇右和河湟地区连成一片,还会对吐蕃造成强大的军事压力。改变唐朝和吐蕃的战略格局,让唐朝由被动变为主动。\
对这一仗,王海宾总结为两条,一是轻便。在山道上作战,空间有限,唐军的优势难以发挥。陌刀、伏远弩、擘张弩、攻城器械、骑兵冲锋这些唐军的杀手锏都用不上。
还有唐军喜爱的明光铠、细要铠这些铁甲也用不上。铁甲的防护能力不错,当然是对弓箭和近身搏杀来说地。在石堡城作战,最大的威胁不是弓箭和近身搏杀,而是滚木擂石。
一千左右的驻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形成强大的箭雨。吐蕃军队是凭险固守。根本就不会和唐军近身搏杀,再好的防护在这里也施展不开。相反,一块石头,一根木头从山径上砸下来,会砸死砸伤一大片。因而灵便就成了这一战成功与否的关键。
为了让兵士能很好的适应,王海宾特的选出类似的地形来训练兵士的腾挪功夫。希望能有效用。
王海宾制订地第二个策略就是消耗,石堡城在悬崖上,滚木擂石虽然威胁很大,毕竟有用完的时候,只要唐军下定决心。再高的代价也可以付出,终有消耗光的时候。等到耗光的时候。也就是石堡城被攻下的时候。
回头一望,漫山遍野地军营,唐军这次出动了五万,大张旗鼓前来,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石堡城。王海宾愈加认为这消耗策略是对的,即使打光四万九千,只要还有一千军队,也能控制石堡城,那也是胜利。
为了拿下石堡城。李隆基的准备功夫十足,下令西域、安北都护府的军队采取守势,甚至搁置了安北都护府对突厥作战的计划,从别处调动援军奔赴河西,至于辎重粮草药材就别说了,优先保障。
这五万军队只不过是攻打石堡城军队地一部分,而王海宾这个军使却是担任了这五万军队的第一波攻击任务。
第一波攻击相当于敢死队,能活下来地人很少,不要说兵士。就是王海宾本人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但是。王海宾根本就没有计较这些,他想的是如何打仗。
死在战场上。对于军人来说是死得其所,没甚好想的!
他麾下的兵士身着皮装,左手持盾,右手横刀,背负弓箭,其负重比起铁甲在身轻便了许多,完全的轻装了。这是舍长用短,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唯一的优点就是加快了唐军冲锋的速度。速度,在这里更有用处。
军号声响起,王海宾平静的脸上突然泛起了光辉,眼睛变得炽热,一夹马肚,来到他地军队前,扫视一眼这些即便奔赴战场的勇士,他们中有很多人不可能见到傍晚的夕阳,眼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雾气。
这些都是和他相处多年的生死兄弟!是他招募了他们,是他训练了他们,也是他把他们送上战场,作为将领,他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心脏不由得一阵抽搐!
“弟兄们:前面就是石堡城,我们大唐的石堡城!可现在,却在吐蕃蛮子的手中,我们是大唐的好男儿,有没有勇气夺回来?”王海宾开始进行战前训话,提振士气。声音高亢,富有激情。
“有!”虽只一个字,却富有让人血液燃烧地感想!
“弟兄们:朝廷已经下令,凡为国捐躯者,亲人会得到抚恤,他们会很悲痛,可他们会因为你们地勇敢行为而自豪!你们可以放心,你们的亲人会衣食无忧!因为朝廷会照顾他们!朝廷厚待我们,我们报效朝廷,为国捐躯地时候到了!”王海宾右臂重重挥下,含有无限的力量。“报效朝廷,为国捐躯!”兵士们齐声呐喊。
呐喊声以即将上战场的兵士为中心,迅速弥漫整个军营,五万人齐声呐喊,声震长空,整个赤岭沸腾了!
“杀!”王海宾右手朝石堡城一挥,兵士们吼一声“杀”,左手持盾,右手握刀,义无反顾的冲上了山径。
石堡城之战,正式打响!
“这次唐人是真打了!”吐蕃兵士望着赤岭上的唐军军营。很是惊惧的说。
“是呀!数十年来,唐人就没有如此大的动静!这么多人,一直打下去,耗也把我们耗光了!”又一个吐蕃兵士嘀咕起来。
“闭嘴!”石堡城的吐蕃守将吉布怒喝一声,眼睛一翻,瞪着窃窃私议的兵士。兵士吓得大得气也不敢出。
吉布高大的个头,皮肤带着太阳色,手一挥,喝道:“都给我上来!”
兵士们走到城墙边。吉布指着城墙上的黑色问道:“这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兵士不明他地用意,不敢回答。尽皆盯着他。
“这是血,唐人的血!”吉布很是得意的道:“我守石堡城十年,和唐人大小数十战,他们连城墙都没有碰到过。这血是三年前,一个唐人兵士冲到离城墙三尺的地方,给我一石块砸死。他的血迹,还有他的脑浆就迸在城墙上。”
扫视一眼兵士,呵呵一阵得意的笑声响起:“这是我们大吐蕃的骄傲,我们应该永远记住!唐人是摸不到我们城墙的!”
经他这一鼓劲,兵士们的惊惧之心稍却。*不少兵士笑起来了:“唐人不可能碰得我们地城墙!”
“还有那悬崖,你们知道为什么是红色的么?”吉布指着红色的悬崖问道。
悬崖红色是本色。天然生成的,这些兵守驻守这里数年,都知道这点。可是,不明吉布的用意,没人敢说话。
吉布好象一只好斗的公鸡,脖子一伸,振振有词地道:“那是用唐人的鲜血染红的!今天,我们就用唐人的鲜血把悬崖染得更红!”
“用唐人的鲜血染红悬崖!”兵士们惊惧之心尽去,咆哮起来。眼里露出战意。
吉布指着赤岭上地唐军军营,很是狂妄的道:“他们人是多,可是他们派不上用处,这是石堡城,再多地人也没用。我们一块石头都要滚好远,来的人都是送死!”
“大人,我听说唐人之间有一句话,旧鬼厌烦新鬼哭,说的是死在这里的唐人太多了。”一个兵士讨好的补充一句。
吉布哈哈大笑:“我也听说了。我们就让更多的新鬼来哭!”
“唐人来了!”兵士提醒一句。
吉布一瞧。只见唐军成纵列,握刀持盾。猫着身子冲了上来,异常迅速,一眨的功夫就冲了不少。
“咦,这些唐人咋和我们一样了呢?穿皮甲!”一个兵士很是疑惑的问一句。
吐蕃科技不发达,自从文成公主进藏,带去大量科技文明,吐蕃才有了一些进步,可是和唐朝比起来,还差得太远。铁器很少,既要造武器,又要造铠甲,根本就负担不起。
吉布也发现了这点,眉头不由得一皱,冷笑道:“别管那么多。\你们给老子听好了,等会石头要滚好,不要一滚出去就掉到悬崖下去了。”
“放心!这石头一年不知道滚多少回,熟着呢。闭着眼睛也不会掉下去。”兵士们嘻嘻哈哈的笑闹成一团。
吉布右手一招:“准备,石头。我叫滚再滚!”
几个兵士抬起一块磨盘大小地石头放到城墙上,屏着呼吸等待命令。眼见着唐军近了不少,兵士有些紧张了,问道:“滚吗?”
“等下!”吉布不急。
唐军一部分人继续前进,一部分人背靠山壁,取下弓,弯弓搭箭,对准城头。弓箭是唐军的标准装备之一,不分兵种人人都有,射箭之技当然也是必备,数十人对准城头,吐蕃兵士知道唐军射箭之技甚精,有些发怵。
“躲好!”吉布手一挥,蹲下身子,从城垛里看着下面。
唐军离城墙差不多一丈距离,吉面喝一声:“推!”兵士一齐发力,石头从城头掉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飞速滚了出去,直朝唐军砸去。
有针对训练,面临危局,唐军也是不惧,闪展躲避。可惜的是这石头不小,山径就那么一点大。再闪躲也是躲不开,只听一片惨叫声响起,唐军已经壮烈殉国了。
吐蕃兵士对这条山径是太熟悉了,这滚石头的技术也练得很熟练,石头一直沿着山径朝前滚,滚了差不多三十来米,这才一偏,掉到悬崖下去了。
原本站满了唐军的山径,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就是紧帖着山壁准备射箭的唐军也没有幸免于难,全给砸死了。就一颗石头。唐军就死了十几个人,有的掉下悬崖,有地尸身不全,有地脑浆迸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吉布冒出头来,忍不住哈哈大笑:“唐人真笨。这也敢来攻,不要命了!”
吐蕃兵士直起身,看着地上地唐军尸体,狂笑不止。回答他们的却是一阵箭雨。其中一枝箭矢擦着吉布的头皮飞过,要不是他躲得快。肯定一箭要了他的命。
饶是如此,吉布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气急败坏起来,指着城下大喝道:“砸,砸,砸,给老子砸死这些该死的唐人猪!”
吐蕃兵士领命,一阵滚木擂石下去,隆隆之声不绝,震耳欲聋。等到响声静止下来,近百米山道上已经没有了唐军的踪影。有的只是他们残缺的尸体,迸溅地鲜血脑浆。
王海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嘴角一阵抽搐,右手不由自主的握在刀柄上,恶狠狠的咒骂一句:“这该死的鬼地方!”
在这里打仗真憋屈,要是在草原上,或者稍微能展开兵力的地方,也不会有力使不上。真是窝囊!
唐军没有任何犹豫。前面死掉,后面马上跟上。没有人后退一步。最让王海宾感动的是,有些兵士为了不让后面地人给砸中,硬是用身躯去顶挟势而下的滚木擂石。更有伤残的唐军,为了不妨碍后面上来的唐军闪躲,翻身滚下悬崖。他们中,有的还顺手抓住已死唐军地尸身,一起掉下去。
那些受了伤,不能移动而又神智清醒的兵士更是恳求同伴“把我推下去,快推我下去!”这地方不大,尸体太多,行动很不便,同伴们只能忍着心痛,噙着眼泪,说声“兄弟,来世我们还是兄弟”,把这些同伴推下悬崖。然后,他们握刀持盾,又冲了上去,高喊着“报仇!”若是他们受伤不能移动,他们做着同样地事情,恳求同伴把自己推下悬崖。
何其惨烈,何其悲壮!这就是唐军,创造无数辉煌的唐军!正是这支一往无前的百战之师,灭掉的国家就有数十个!把华夏声威振于异域万里之外!
战斗一直持续下去,到了日正中天时分,唐军已经损失三四百人,鲜血已经顺着山径流到山脚了。人踩在上面,都有些打滑。
“先停下来,等会再上!”王海宾实在忍不住了。
自从他从军以来,就没打过这样让人憋屈的仗。要是在大草原上,唐军展开兵力和善于骑射的突厥军队正面对战,比拼骑射技术,唐军也不会输,击溃突厥军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兵士死去,却不能上前冲杀,再大的力气也是没有用处,憋屈,憋屈,真憋屈!
“不!我们要继续冲杀!”兵士们眼里射出求战地光芒。
王海宾暗叹一声,一挥手:“去吧!”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能再活一个时辰就不错了。
兵士应一声,呐喊道:“冲啊!杀!报仇!”义无反顾的冲上了山径。
“报仇!报仇!”整个赤岭再一次沸腾了,唐军愤怒了,人人渴望战斗,纷纷请战。
战斗在继续,血液在沸腾,激情在燃烧!
听着无边的呐喊声,王海宾想起了隋朝名将史万岁写的《石城诗》“石城门峻谁开辟?更鼓误闻风落石。界天白岭胜金汤,镇压西南天半壁”。正如诗人所言,石堡城不大,却是一座汤池之城,易守难攻。
石堡城筑于大业五年,隋炀帝西巡至此,见此处关塞险峻,遂下令修了石堡城。却没有想到,百年后,唐朝为了争夺这一关塞,竟然死人无数,天意乎?
VIP章节目录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四十一章 壮烈殉国
夕阳衔山,照得大地一片红色。
山道上,隐隐可以听见血水流淌的声响,再给残阳一照,格外诡异,让人心生几分悲凉。
战斗仍在继续,喊杀声、呐喊声响成一片。经过一天的战斗,唐军的士气依然高昂,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兵士碰到石堡城的城墙。
“收兵!”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眉头拧在一起的王海宾回头一瞧,只见一个身着明光铠,腰悬利剑的大个子大步而来。
他正是此次攻打石堡城的统帅郭虔,正是他下达收兵命令。王海宾还没有说话,他麾下的兵士就围过来请战:“大帅,您就让我们上吧!”
郭虔扫视一眼这些眼里满是战意的兵士,很是感动:“弟兄们:你们想打,这很好!不过,我不能让你们这么白白去送死!我们得想办法,尽可能减少伤亡!”
兵士马上就请战:“大帅,我们不怕!您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郭虔笑笑:“先收兵,然后我们再议议,议好了,再说。”
兵士们不再坚持。王海宾下令,山径上的兵士退回来。郭虔手一招,过来一个将领,吩咐一句:“派人去把兄弟们的尸身收回来,好好安葬。”
“遵命!”将领应一声,大步而去。不一会儿,一队唐军去悬崖收尸。另一队为数不多的唐军不带武器,走上山径,冲石堡城吼起来:“我们来收尸!”
吉布嘴角一扯:“收吧!”
吐蕃兵士出主意:“大人。推块石头下去。给他来一下狠地。叫别人来给他们收尸。那才叫收尸!”
吉布瞪了兵士一眼:“混账!打完了。允许收尸。这是规矩!”唐军上去。把山道上地尸体背下来。把残脚断臂也收集起来。
残阳只剩一点脸儿。赤岭上。一排排尸身并列着。郭虔带着众将从尸身前经过。人人含着热泪。诀别这些为国捐躯地勇士!
王海宾望着一张张熟悉地脸蛋。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卟嗵一下跪在地上。磕下头去:“兄弟们: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无能!我要为你们报仇!”
“报仇!报仇!”一片呐喊顿时响起。赤岭为之震颤。
郭虔和另一名将领扶起王海宾。安慰道:“王将军放心。血债得血债。吐蕃狗定要负出代价!”
王海宾抽噎着站起身。郭虔手一挥,兵士们过来,抬着尸身。放入坑里,挖土埋葬。现在天气已经很热了,要是不埋了,会引疾病。等到埋葬完,再插上一块木牌,权做标记。立墓碑一事,要等到打完去了,现在没时间处理。
“好了,都到大帐去议议。”郭虔走在头里。一众将领跟在后面,来到大帐,郭虔招呼众将坐下,自有兵士送上茶水。
扫视一眼众将,郭虔感慨道:“郭某无能,致将士们死伤太多,惭愧呀!”
“大帅,你不必自责!这石堡城都打了几十年,也没有打下来。哪有第一天打下来的好事!”一个将军安慰起来。
这话很有道理,第一天只不过是试探性地进攻,胜败都不重要,只需要把后面打好就行了,众将齐声附和。
郭虔摇摇头:“谢谢各位的好意!郭某打了一辈子的仗,就没过这样的仗,只能一点点的用兵,再多地兵力也没有用,派不上去。还是大草原好。和突厥人对上。先用弩阵射杀,然后再用步兵挥着陌刀对付突厥的骑兵。我们的骑兵一番冲杀,突厥人哪里抵挡得住。”
大草原空旷无边,不会窝兵力,有多少兵力都能派上用场,哪象这里,就那么一条山径,恨不得肋生双翼,飞上去。可是,这是人,没有翅膀,只有干着急的份!
郭虔本是安北都护府的统帅,在朝中很有影响力。李隆基在制订攻打石堡城的计划时,曾经秘密征询过他的意见。郭虔明晓李隆基的战略意图,要是李隆基的意图实现了,那么整个唐朝地战略格局就会改变,那种四面受敌四面被动的情形就被扭转,完全可以集中兵力进行大规横的歼灭战。
唐朝现在地战场摆得太宽,吐蕃、后突厥、大食帝国,哪一个都让唐朝头疼不已。后突厥是败了打,打了败,就是不投降,北方没有宁日。吐蕃和大食勾结,吐蕃负责牵制唐军于河西走廊,自然到西域的唐军就少多了,是以西域的兵力总是不足,难有胜面。
更让人气愤的,就连一个小小的契丹也时不时冒出来骚扰一通。虽然武则天时期狠狠教训了一番契丹,却没有把契丹给灭了,数十年来实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是唐朝最主要的四个出击方向,四面出击,而四面无胜算,原因在于兵力太过分散。长久以来,郭虔一直在构想一个能集中兵力的战略,久思未得。
李隆基这一构想,让郭虔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不仅全力支持,还力请统兵出战。现在是景云二年,还没到开元时期,唐玄宗主政时期的名将如王忠嗣、哥舒翰、高仙芝、杨思勖、郭元振、郭子仪、李光弼这些名将还没有崭露头角。王忠嗣还是六岁地孩童,哥舒翰还在游手好闲,任侠弄气,李隆基的确需要一个有名望的统兵将领。
郭虔久在北地和突厥作战,有胆有识,智勇兼备,再加上他有名望,由他来统兵能够协调各方再合适不过了,是以李隆基征得睿宗同意,把他从北方调到西北来。
至于安北都护府,郭虔向朝廷举荐了一个胆识过人,智勇兼具的年青将领张守。
又一个将领道:“大帅,谁不是这样想呀?看到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我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杀了那吐蕃狗。”
在座将领谁没有这想法?前面杀成一片,而自己在后面干瞪眼。这种事谁受得了?要知道唐朝对军功非常重视,是以唐军总是不乏战心,一有战事,都想杀敌。
王海宾蹭的一下站起来:“大帅,末将请求夜战。”
“夜战?”一个将领很是吃惊。
郭虔摆手道:“黑灯瞎火的。那路就那么一点宽,一个不小心就掉到悬崖下面去了,不行。”
“大帅,要不把投石机拉上来试试。”一个将领出主意。
郭虔摇手道:“不行。投石机那点距离里哪够得上。再说了,也没带。”唐朝也有投石机,只是其威力不如宋末元初时期的阿拉伯投石机大。在当时,唐朝建国百年,内部稳定,没有发生战争。这些攻城机械都已经很少用了。
王海宾坚持:“大帅,我们夜袭一次,试试看。”
“夜袭?”郭虔的眼睛亮起来了。
“对!”众将齐声附和。看着郭虔,等他决定。
郭虔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沉吟起来:“在这里兵力摆不开,兵器用不上,谋略也没用处。夜袭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城墙全是用石条建地,坚不可摧。”
“大帅!”王海宾急了。
郭虔右手一伸,阻止他再说下去:“太子给了我们六个月,这时间有地是。太子说了。准备用五万伤亡的代价换取石堡城,你部伤亡是大,快打光了,这不是你的错。这点伤亡和太子的规定还差很多,急也不急在一时。”
“大帅,万一成功,不是可以救下很多兄弟的性命么?”王海宾依然请战:“大帅,您要知道,照白天这样打。固然可以打下来,但这时间太长不说,伤亡很大。即使夜袭不能拿下来,我们也努力了。要是不去努力,连万一地机会都没有。还请大帅明断!”
这话很有道理,郭虔眼睛发亮,看着众将。众将站起身来,齐声请战:“大帅,请下令吧。我等愿赴死!”
“好!”郭虔站起身来。道:“哪位将军愿意去夜袭“末将愿望!”众将异口同声的请战。
王海宾站出来:“大帅,末将愿统本部余下的兄弟们拼死一战。还请大帅允准!”
“王将军,你部伤亡不小,就算了吧。”郭虔不同意。
王海宾转过身,面对众将,抱拳施礼道:“各位将军,我王海宾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去,心里难受啊!我要为弟兄们报仇,还请各位将军成全!”
都是统兵地,对他地心情很是理解,众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摇摇头,叹息一声,退了开去。
“谢各位将军!”王海宾转过身,看着郭虔。郭虔叹息一声,道:“王将军既然决心一战,本帅就成全你。再给你部添五百健卒。”
“谢大帅!”王海宾大喜。
郭虔沉吟一下:“我安排接应,你一旦得手,接应就到。你只管放心拿下城池即可。”
当下,众人围在一起,计议一阵夜袭的事情,郭虔安排好接应事宜,众将各自散去。王海宾兴冲冲地回到本部,把剩下的兵士召集到一起,不到两百人了,心中一疼:“兄弟们,你们愿不愿意为遇难的兄弟报仇?”
“愿意!”兵士齐声回答。
王海宾很是满意地点头:“很好!你们先饱餐战饭,然后好好歇息。歇息好了,我带你们去报仇!”
“遵命!”两个字好象刀切斧劈一般整齐。
兵士自去忙活,王海宾把几个火长队正召集起来,安排妥当,这才饱餐一顿战饭,歇着了。三更过后,王海宾召集兵士,个个精神抖擞,对他们的状态很是满意。这是夜袭,盾牌不需要,只带了弓箭和横刀,出了军营。朝石堡城行去。
郭虔在外面等着,勉励一番,这才让他们出发。正是月黑时间,天上没有月亮,是夜袭的良机。王海宾之所以坚持夜袭。正是考虑到现在不是月圆时候。
来到山径前,王海宾一打手势,兵士们拔刀出鞘,猫着身子,顺着山径,小心地摸了上去。过了这么久,山径上的鲜血早就凝结了,踩在上面有点松软的感觉。
夜静悄悄的,除了习习山风。没有一丝声响。王海宾每迈出一步都极为小心,力求不出一点声响。
黑夜中的石堡城好象怪兽一般,王海宾打量城头。没有灯火,偶尔有几个兵士在上面走动。这么远地距离,兵士根本就看不见。王海宾不担心给发觉,带着队伍,又向石堡城摸去。
距离在一点一点的缩短,王海宾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要是成功了,少死几万将士,要是失败了,就要多付出数万将士的性命。王海宾肩头地担子不轻。飞也似地靠了上去,来到城墙下,背靠城墙隐藏起来。
兵士一个接一个的摸上去,挨着城墙隐蔽好。
石堡城建在悬崖上,山体是岩石,不怕挖地道,加上山径窄小,很好防守,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偷袭。
还有几个兵士没有过来。城头上一阵脚步声响起,几个巡逻的吐蕃兵士走了过来。唐军训练有素,不需要王海宾打手势,都知道屏声静气。可是这几个吐蕃兵就站在他们上方不走了,嘀咕一阵,响起了滴嗒滴嗒声响,原来是有兵士朝城头下撒尿。也是该倒霉,一个兵士给淋了一头的尿,还只有忍着。
几个兵士站在城头上并没有离去。说笑起来。王海宾仰起头。只见一个吐蕃兵士坐在城头上,不由得眉头一皱。取下弓箭,对准这个吐蕃兵士。只要一箭,保证他毙命,只是必然要惊动其他的兵士,只得心有不甘的松了弦,把弓重新背好。
说笑了一阵,吐蕃兵士终于走了,王海宾松一口气,一打手势,兵士开始叠人梯。以石堡城的特殊,云梯派不上用场,也没用带,人梯相当简便。
他们这叠人梯地方法有些特殊,最里面地人站直帖在城墙上,后面的人抓住他的腰,头抵在前面人地背上。两边有人扶住,防止晃动。
一下子叠好十几个,王海宾率先踩着后面人的背,再站到前面人的肩头上。如此一来,离城头近多了。取出绳子,打个活结,朝城头上的垛口扔去。这扔绳子技术王海宾相当高明,不偏不歪正好套在城垛上,双手抓住绳子,好象狸猫一般朝城头爬去,只几个功夫就到了城头上。
就在他爬上城头之时,也有两个兵士爬上来了。只一口气,就爬上来五个,只需要再等一会,兵士就会爬上来更多。只要有几十个兵士上来,就算给发现了,也足以抵挡一阵,争取到时间。
王海宾紧绷的心松了下来,暗吁一口气。蓦地,只闻一声暴喝:“唐人,休得偷城!”灯火通明,吉布出现在火把下,城头上陡地出现几百吐蕃兵,个个弓开满月,对准王海宾他们。
“将军,怎么办?”一个上城地兵士有点手足无措。
“拼!”王海宾只说了一个字,飞快的取下弓箭,嗖地一箭朝吉布射去。擒贼先擒王,要是把吉布射杀了,那么吐蕃兵就会混乱。只需要一小会儿,兵士们就会上来不少,那么夜袭就成了。
王海宾射出一箭之后,拔出横刀,朝吉布冲去。另外五个兵士也握刀在手,跟在后面杀过去。
“你们这些唐人真笨,居然想夜袭!”吉布得意洋洋地道:“这地方要是给你们夜袭了不如跳到悬崖下面去。你们还在离我们老远的地方就给发现了。哈哈!”头一低躲过来箭,手一挥,一阵嗖嗖声响起,一阵箭雨朝王海宾射去。
王海宾心头升起老大一个疑问:“你怎么发现的?”
“动一点小手脚就行了。”吉布嘴角一扯,一副不屑模样。
现在没有带盾牌,对这箭雨还真没办法。只一眨眼功夫,王海宾就给射成了刺猬,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仰面栽倒在城墙上。
“爹,爹!”一个清晰的童声在脑海响起。
“忠嗣,忠嗣!”王海宾努力想喊,却是再也喊不出来。
VIP章节目录 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四十二章 诱饵
陈晚荣念着诱敌一事,早早醒来,天才麻麻亮。一翻身起床,穿好衣服,漱洗完毕,正要去马厩牵马,就给郑晴拦住了:“你去哪里溜马?我跟你去。”
“不行,我一个人去!”陈晚荣断然否决她的提议。
郑晴不依:“你一个人,人家不放心嘛!”
“你不放心,总比我不放心要好些。”陈晚荣开个玩笑,脸色一正道:“你再去,沈大人的本事再大,也不见得能保得我们两个万全,你还是呆在家里的好。”陈晚荣才不会要她去冒险。
郑晴嘴一张,还要再说,陈晚荣脸一沉道:“听话,不听话,我可要……”郑晴白了陈晚荣一眼:“你做甚呢?”
陈晚荣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就做一回男子汉大丈夫,要你这小女子听话。哼!”
郑晴想笑又笑不出来,羞得俏脸通红,在陈晚荣胸口轻捶几下:“那你要小心点?要是不对,马上逃,青花脚程快,一定没事的。”
这正是陈晚荣所想,仗着青花脚程快,逃命没问题,点头道:“知道啦。”两人相偕去了马厩,牵了青花出来,郑晴一直送到门口,再三叮嘱,直到陈晚荣不见踪影这才回转。
常乐坊溜马必然往东去,朝灞桥方向跑。陈晚荣打马往北,经过道政坊,来到建春门,一拉马头,出了建春城,直朝东跑。
第一次来长安,陈再荣要带一家子看灞桥折柳,专门从西北绕到东方,来到灞桥看了个够,这才去长安。是以陈晚荣对这条路还算熟悉,只不过方向正好相反罢了。
这次自告奋勇做诱饵。陈晚荣倒没有惧意,相反的还挺期待,有点刺激。一出城门,陈晚荣并不急,一拉马缰。任由青花信步由缰的慢跑,不住打量,想找出刺客藏在何处。
“这个人是不是?”陈晚荣打量着前面一个慢步而行地人。是个老人。花白地胡须。灰暗地眼睛。他不可能是刺客。
“这个是吗?”这倒是个精壮小伙子。只是扛着锄头。行色匆匆。大步而去。也许是易容了。不经意间看见他手上地老茧。必是庄稼人无疑。
做诱饵虽然让人刺激。毕竟危险。能早点了结此事最好。一连看了几个。没有一个象刺客。陈晚荣不由得一阵失望。
刺客不现身。陈晚荣也没办法。只得一夹马肚。青花仰起头。一声嘶鸣。朝东方奔驰而去。好象一缕轻烟。
呼吸着新鲜空气。陈晚荣很是振奋。没多久就到了灞桥。虽是早晨。可是灞桥送别依然是一景。不少人在这里相别。看着这些离别之人。难舍之情油然而生。个个脸带悲戚之色。陈晚荣也觉得鼻子发酸。这地方。还是不要多呆地好。陈晚荣正准备打马回转时。只听有人吟道:“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夕阳残照。汉家陵阙。”
这正是陈晚荣第一次来这里时触景生情。不由自主吟出地诗仙《忆秦娥》。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吟诵。很是惊诧。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侯兄请回吧,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一个白衣士子抹泪作别。飞身上马,大步而去。
侯兄捂着脸,久久没有作声,抽泣不已,挥手作别:“柳色年年如新,可是灞陵伤别让人肝肠寸断。相见无期,徒叹奈何!何兄啊,保重!”
又有两个离别人吟起了《忆秦娥》,悲戚难已,泣不成声。悲戚之情让人难以承受,陈晚荣的鼻子越来越酸,一拉马缰,朝长安飞驰而去。跑出老远一程,这才打量起路人,不少人眼睛红通通的,应该是在灞桥送别好友亲朋归来。
过了这一阵,陈晚荣的情绪平静下来了,心想不见刺客不打紧,来找找那些暗中保护我的人。一通打量,直到看见长安雄伟地城墙也是不见一个人影,无奈之极,叹口气,进了建春门,直朝府里跑去。
刚到门口,就见郑晴笑吟吟的迎上来:“没事吧?”拍着胸口,吐口气,一副放心模样。
“当然没事。”陈晚荣声调提得老高,信心十足的回答。
郑晴好象知道陈晚荣的心思似的,问道:“有没有发现?”
“没,平静得紧。我倒是想找出几个人来,可一个也没有发现。”陈晚荣不住摇头。
司马承祯和邵大贵并肩而来,两人都是一头的汗水,应该是两人晨练完了。邵大贵笑呵呵的道:“陈掌柜,你也别心急。这事呀,急不来的。你要知道一点,你这是第一次出去溜马,新月派就是想找你麻烦,他们也没有准备。等你多溜几次,他们把你摸熟了,就会动手。这在道上叫做踩点。”
黑白两道的事,陈晚荣哪里有经验,笑道:“邵镖头说地极是,我是心急了。走,我们去吃早餐。”
“好好好!”司马承祯和邵大贵应一声,四人一起朝饭厅走去。
陈晚荣有一个疑问:“道长,我一路仔细瞧了,想找几个我们的人,一个也不见,真是怪事。”
司马承祯笑呵呵的解释:“小友,沈大人要派地人肯定都是行家里手,你呀,没这方面的经验,就算见了面,你也认不出来。要是贫道和邵掌柜去的话,不说十足把握,八九不离十不会有问题。”
“惭愧,惭愧!”陈晚荣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请教起来:“道长,你们要怎样才能识破他们的伪装呢?”
邵大贵笑道:“陈掌柜,这事说起来也就是说说而已。真正识破他们,需要经验。我相信,经过这次事情之后,你就有经验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必然会装扮成各式各样的人。贩夫走卒,送别之人,还有行人,不一而足,就要看你的眼光了。”
既然是伪装。必然是很有经验的人了,没有过人的眼光,不一定识得破,陈晚荣明白这道理,也就不去想了。来到饭厅,佣人送上早点,司马承祯问道:“小友,今天是不是做精华油?”
陈晚荣点头道:“要做。不过,今天做的同时。也该配配香水了。”
司马承祯眼睛放光,有些急切:“小友,香水你说得神乎其神。究竟怎么配?能不能给贫道说说?”
配香水这事,陈晚荣也不甚了了。不要说陈晚荣,就是那些香水大师也不见得能说出所以然来,因为香水地配置灵活性太大了。要配出一款流行,为人广泛接受地香水,难度非常大,要好几年,甚至十几年也有可能。
陈晚荣摸着下巴,沉吟一阵道:“道长。这事我也不好说。这样说吧,香水就是由几种精华油调配起来的。当然,其香味如何,是不是为人喜爱,我也不清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足够的原料。要是道长想了解得透彻的话,还得自己动手来配一款试试。”
“好好好!”司马承祯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一脸地期盼,完全没有出家人的矜持:“小友。那我们快点吃完,好去配。”
陈晚荣有点打击他的积极性:“在配之前,我们还得把精华油再精炼一次,除去杂质。”
司马承祯叹息一声,随即道:“那就吃快点。”三两下就吃完了。
自从来到陈晚荣这里,司马承祯不再坚持他地辟谷术,来啥吃啥。练辟谷术可以吃,也可不吃,最好是吃水果或者奇珍之类的食物。水果陈晚荣倒是能供应。奇珍陈晚荣没那实力。司马承祯不提,陈晚荣也就不去费心思了。
吃过早餐。来到做精华油的屋子,陈晚荣要人升起火,把锅清理干净,加些水进去,再把做好的精华油倒在锅里,装好釜器,提纯一次。
每一种只做了一点,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好了。一种好了,把锅清洗干净,再提纯第二种。一个上午差不多就好了。等到全部提纯完毕,陈晚荣吩咐吴伯他们接着做精华油,陈晚荣要人把提炼好的精华油搬到另一个屋子去。
郑晴、青萼、司马承祯、吴道子和肖尚荣一心看稀奇,跟着来了。这种事个个好奇,人人想瞧个究竟,都是一脸的好奇之色,看着陈晚荣,等候他地吩咐。
陈晚荣对香水的调配也不懂,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这香水的调制讲究特别多,究竟要调制哪种香味,还得由你们自己来决定。我呢,只能给你们这些原料。”
都以为陈晚荣有现成地配方,没想到一个也没有,青萼最是喜欢和陈晚荣作对,看着陈晚荣问道:“聪明人,这次你不聪明了?”
陈晚荣瞪了她一眼,却换来一个大白眼:“我就是有,也不会告诉你。”
“哼,谅你也没有。”青萼得意地瞄了一眼陈晚荣。
郑晴捋起袖子,露出洁白的玉臂:“那我们开始配了。”
她这一说,吴道子和司马承祯很是赞同,都把袖子捋起来了。陈晚荣提醒他们一句:“现在地房间多,你们最好一人一个房间,免得不好闻香味。”
香水对香味的要求特别高,都在一个房间调配的话,肯定有影响。司马承祯他们没二话,就去选自己的房间了。这里的空房间多的是,选好房间,只需要再搬几张桌子去就成了。
等到司马承祯他们回转房里,陈晚荣提醒一句道:“记得加麝香。”
吴道子眉头一皱,很是不解地问道:“陈兄,为何要加麝香?”他这一问正是大家所想,静静的等待陈晚荣给出答案。
“因为香水不太稳定,很容易变质,有了麝香,就可以长期保存。”陈晚荣解释起来。
麝香本身就是一种很名贵的香料,一滴可以保持四十年的香味。同时,麝香也是一种很好的稳定剂,在香水制造业广泛使用。现在随着动物保护主义的抬头。使用越来越少了。香水行业更多的是使用“醛”。
醛也是一种稳定剂,能使香水长期不变质。陈晚荣即使想用,也不可能,使用天然稳定剂反倒方便了。天然稳定剂除了麝香还有龙涎香、麝猫香和海狸香。
麝猫香和海猫香就别提了,唐朝基本上没有。龙涎香倒是有。只是太难得了,因为龙涎香是抹香鲸吃了墨鱼后的分泌物,漂浮在海面上不说,还要晾晒三年才能使用。中国古书上倒是记载地有龙涎香,只是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不多见。相对来说,麝香在唐朝倒是很普通,药铺里就有,取材方便,是以陈晚荣决定用麝香做稳定剂。
“原来是这样!”吴道子他们恍然大悟。
陈晚荣提醒一句道:“这香水我虽然不会调配。不过,我知道一点。这香水调配地时期,你先得有一个想法。先想好你要调配哪种香味。比如你想调配出一种象水一样清新的香味,先想好了,再用各种原料来调配。”
“象水一样清新?这可能吗?”司马承祯第一个怀疑起来:“就是用香料也不可能得到这种清新的香味。”
“是呀!”郑晴他们附和起来。
陈晚荣胸有成竹:“完全可以,只要你找到这配比。不要说象水一样清新的香味,就是你要配一种让人想象成在酒中沐浴都没有问题。”
“在酒中沐浴?这也太夸张了吧?”青萼地嘴巴张得老大。
不仅她吃惊,司马承祯他们个个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事实上,就有人配出过让人联想到在香槟里沐浴的香水,这种香水曾经一度很畅销,后来用于祭祀。这都是香水史上的一些秩闻。陈晚荣听说过,笑道:“不用惊奇,能做到。不同的精华油放在一起,会有不同地香味。同一种香味,可以有不同地配比,你们在配的时候,最好把配方记下来。”
配方是关键,肯定会记住,这提醒虽是必要。却显得有点多余,就是陈晚荣不说,他们也会记下来,齐声道:“一定,一定!”
扫视一眼众人,陈晚荣笑道:“配方很难研究,你们配出来,卖了之后,我给你们分成。原料算我地。有问题没有?”
司马承祯出家人。对钱财不太放在心上,他要钱。只需要说一声,以他地名声那些达官显贵肯定送上,笑呵呵的道:“小友言重了,贫道只是好奇罢了。”
陈晚荣脸一肃,很认真的道:“道长,你是出家人,不看重钱财,这点我理解。只是,你没有想到,这香水地配方非常非常重要。要是没有配方,就算我有了原料,也不可能做出香水。所以,这钱我一定得付。”
吴道子笑道:“陈兄,你就这么见外?你对我的帮助那么大,我尽一点力而已。”
陈晚荣正色道:“吴兄,你要想想看,这配方意味着什么呢?我哪能白要?”
司马承祯笑道:“既然这样,那贫道就多谢了。”他知道陈晚荣的心性,不是那种爱占别人便宜的人。
他都同意了,吴道子还能说什么呢?陈晚荣笑道:“每一个配方,我分两成利给你们。”
“两成?这也太多了吧?”吴道子首先叫起来。
香水的神奇陈晚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一上市,肯定会很抢手。两成那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司马承祯笑道:“小友,这太多了,半成就行了。”他是想收一点就是了,要不然陈晚荣心里过意不去。
陈晚荣笑道:“道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要是没有配方,我再多的原料也不可能做出香水。”
分两成陈晚荣也划算,要是能造就出一批“鼻子”,那么香水的品种就会很多,卖起来就更红火,赚得也就更多。
语气虽平静,却有不可更改地气势,司马承祯也不坚持:“那就多谢小友了。”和吴道子带着原料去配香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