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下午在花园里头的一番折腾倒是累倒了几个姑娘,哪怕是珠云都起得晚了。三个姑娘家着实是好一阵忙碌,幸而珠云有双巧手,才让穆鸢没耽搁了时辰。
挑拣了个精致的金钗簪在发丝之间,对着镜子瞧了瞧。而后笑着起身,取来了面纱用梳簪固定于脸上,笑着道:“赛金随我一道去了吧。珠云和雪盏收拾下屋子。今儿个必然是有客人要来的。”
三人应声,穆鸢笑着带着赛金往门外走,不过在夫焉面前,穆鸢略略停了脚步,抬头看着他道:“董路可好?”
夫焉行礼后回道:“已经没有大碍,休息一两日便无事了。”
穆鸢点点头,拢了下身上薄纱外衫,声音轻柔和缓:“他毕竟年幼。这段日子先让他休息一二,你也莫要逼得太紧。对了,你认不认得大周的文字?”
“认得。”夫焉连犹豫都没有便回道。
这倒是让穆鸢有些意外,要知道,提亚的文字与大周的汉字可谓是天差地别,纵然因着高乐公主的缘故,这些近身伺候的人都会说周言,可是认字的却是极少的。穆鸢不由得好奇道:“夫焉你却是厉害得很,我倒不知道你身为武官还有这般锦绣呢。”
夫焉神色不变,声音清淡:“大周有不少精妙的武功心法,我为了研习便自己学了。”
穆鸢眨眨眼睛,脸上依然带着笑意,道:“如此倒是好事,得空的时候教教董路识字吧。至少以后传个话儿也不至于认不清楚。”
夫焉低头称是,而后穆鸢就带着赛金离开了甘露殿偏殿。
现在时间不早也不晚,而柳贤妃因着位份颇高故而常常是踩着点儿去的,似乎晚到一刻便有身份一般。穆鸢也就没等着贤妃娘娘一起,而是自己带着赛金往鸾凤殿走去。
“主子,为何不做软轿?前些时候内务府是送了个来的。”赛金跟在穆鸢身边。倒是比在甘露殿中自在许多,说起话来也是轻松明快的很。
穆鸢闻言只管笑着道:“软轿自然是好的,不过这轿子还要人来抬,左右不过是一炷香的事儿,坐轿子还不如我自己走得快呢。”
这时候,身边匆匆而来了两个人,正是从一旁的花径中走出来的。穆鸢定睛看去,便看到是木美人和汀兰。
便看到木美人今儿个穿了件刺绣双福月华裙,外头罩着一件刺绣牡丹纹样薄纱绢衫,倒是华贵得很。发髻是简单的堕马髻,可是却簪着镶玉步摇,这可不是以前的木美人能戴得起的。耳朵上坠着点翠镏金耳坠,腰间依然是挂这穆鸢给了她的香袋,步履匆匆。
按理说,竹韵轩与甘露殿是两个方向,从竹韵轩而来的话自然不会与穆鸢碰面的,这着实让穆鸢有些意外。几步上前去,穆鸢追上了木美人笑着道:“美人刚回来就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着实是勤勉呢。”
木美人听他喊自己“美人”便知道自己晋位的事情被穆鸢知晓了,脸上露出了个笑,看了一眼穆鸢,对她道,“公主今天也是早呢,是否也是去见皇后娘娘的?”
“是啊,不然我这么早可是起不来的。”穆鸢走在了木美人身边,笑容浅浅。
这会儿太阳已经起来了,汀兰抬头瞧了眼,便将手上拿着的纸伞撑起来为木美人遮阳。跟在一旁的赛金是没有准备这个的,要知道,提亚的太阳本来就大,在沙漠中的绿洲过度常常要面对的就是燃烧一般的日头,这时候的轻微光线确实不算什么的了。而且提亚人惯常都是肤白如雪,即使受些阳光也不会黑下来,这打伞的习惯倒是没有的。
可是木美人瞧见了穆鸢走在亮处,便偏头对着汀兰道:“遮下公主,莫要让公主中了暑气。”
“哪里有那么娇气的?”穆鸢笑着看着木美人说着,但是瞧着汀兰的伞要往自己这边伸过来,便直接伸了手将那淡青色的纸伞攥在了手中,撑在头上,又往木美人出凑了凑,“美人可别嫌弃我,咱们共打一伞可好?”
木美人笑了笑,虽然这身行头换了,瞧这女人华丽不少,可是那脸上的笑容依然是当初的模样,嘴角弯弯时还是能看得出其中的婉约。
两女相携往前走着,见左右没了旁人,木美人便开了口:“公主的香着实是好用的,那日我在落玉阁外候着,官家只是瞧了我一眼便带着我回了紫宸殿本来的一腔说辞倒是分毫都没用上。”
穆鸢闻言只是笑,她心里却知道,那丹药催起来的只是男人的欲,却没有情。可是后宫的女人能够在紫宸殿留宿了的除了皇后,也就是木美人了,这般殊荣若说单单是一份丹药的功效穆鸢也是不信的。
昨儿个瞧见过木美人的本事,穆鸢自然也就知道这个样子婉约的女人拿捏人心的手段着实是非同一般,只不过几句话就能说进男人的心坎儿里,再配上这张漂亮的脸蛋和纤细妖娆的身姿,足以倾城。
只不过这些话穆鸢却没有告诉木美人,直观大方的应承下了这句谢:“木美人哪里的话,帮了你也就是帮我自己,若是能得了宠爱我自然也是欢喜的。”不过,穆鸢的声音顿了顿,瞧着木美人的侧脸道,“只是我倒是觉得美人今天去请安只怕是要受到一些委屈的,到时候,还希望美人莫要伤心才是。”
木美人听了这话只管苦笑,脸上带着一些无奈:“孟婕妤前些晚上就来闹过一遭,说是晚上发了热,让官家过去,官家一直是没有理会的,只怕今儿个她见了我是要有火气的。而且,皇后也让人传了话儿来,说要官人雨露均沾,只怕今天也是要斥责我的。”
穆鸢脸上露出了个笑,倒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怎么,不过是几天的光景,美人就为着别人想了?”见木美人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穆鸢捏了捏她的腕子,“可莫要那般想,如今你是正当宠的,自然是要有积分宠妃的架子,不然旁人还是要看轻了你去的。”
木美人看了眼穆鸢,那张俏生生的脸蛋上露出了几分不解。
穆鸢依然举着纸伞,阳光透过纸伞在穆鸢脸上铺陈开来,倒是有了些明暗的光影,柔和了很多,就听穆鸢道:“美人可见过猫儿打架?”见木美人摇头,穆鸢笑道,“提亚是养了不少猫儿的,曾经提亚有过一次灾祸,绿洲被沙漠侵吞,百姓流离失所,仅剩的湖水也眼见着所剩无几。传说,就是几只黑色的猫离开了主人身边,消失几日,所有人都觉得它们没了命的时候,有猫儿回来,并且带着提亚人去找到了一篇新的绿洲。自那以后,猫儿就是我们的圣物了。”
木美人惯常是没听过这些的,木家是书香门第,家教也是森严,木美人在家中读的是四书五经,而入宫以后也甚少有机会与人闲聊,听了这个故事,哪怕只是很短的,木美人眼中都露出了欢喜的神色:“那猫儿着实是伟大得很。”
穆鸢却是笑笑,道:“传说罢了,不过我们确实是喜欢它们的。我的阿母就养着两只,平时都相安无事,可是偶尔也是有着打斗。它们跟人一样,先是对峙,而后扑到一起打成一团,只不过因为实力相当互相都能躲闪开而不会伤到,但最后总会有赢的一方的。”
木美人眨眨眼睛,问道:“那是为何?”
“其中一个总是聪明的,知道找我阿母诉苦,我阿母只要见了它委屈的模样便会心中爱惜,也就帮着它斥责另一只猫儿。但是在阿母不在的时候,它就厉害了起来,分毫没有委屈可怜,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的,木美人可明白我的意思?”穆鸢轻轻拍了拍木美人的手背,声音淡淡。
木美人虽然胆子不大,但却不是傻的,穆鸢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哪里还有不清楚的,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轻轻眨了眨,道:“那猫儿能赢,借的不过是高乐公主的气势,可对?”系宏华巴。
穆鸢笑的眉眼弯弯,点点头,却是没说话。
木美人抿了抿唇角,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这后宫的女人,说白了也就是隆鼎帝养着的猫儿一般,只不过有的金贵些,有些普通些罢了,说到底也是没什么不同的。木美人对自己的定位认识的很清楚,她想要权势,想要地位,想要一个子嗣来依仗,能依靠的也不过是隆鼎帝罢了。
这其中,没有情爱,故而木美人可以在昨天傍晚时候心平气和的说出那些话。
骗的是隆鼎帝,可是木美人自己却是清楚得很,那些话听上去好听,可是实际上却不过是一些哄骗罢了。
而妃子之间的争斗,与穆鸢口中的猫儿打架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看谁能让隆鼎帝怜惜罢了,除了这个,其实女人们没有任何依仗。
木美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开了口,声音平静:“我不会放了手的。”
丹药,只是个开头,木美人要的是隆鼎帝长长久久的对她上心,哪怕不是爱情,但是若是让隆鼎帝知道有这么个小女子怀着一颗真心,只盼着能与他厮守,想来也是要高看两眼的。
木美人现在要的,也就是这么个高看,至于多的,她不会想也不敢想。
穆鸢瞧着木美人开窍,只管笑着与她往前走,道:“这便是了,若是你真的要把皇帝舅舅往外面推,可别想着皇帝舅舅记着你的好,只怕心中是要埋怨你的。那些大度是皇后该做的,与你有什么关系?”说着,穆鸢的手轻轻的放在了木美人的小腹之上,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心实意起来,“待日后,这里有了小皇子,那会儿你再大度不迟。”
木美人听了这话脸上倒是红了红,素手轻轻的落在了穆鸢身上,道:“公主可别老是来打趣我,着实是让人羞得很。”
穆鸢笑眯了眼睛,并未多言,两人一起相携往鸾凤殿而去。
这番谈话没有落到赛金的耳朵里,赛金只是在一旁低头跟着,素来心思就不怎么谨慎自然没有那根弦儿要去听什么,但是一旁的汀兰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一直是跟在木美人身边的,从木美人入宫开始,到她被隆鼎帝厌弃,这宫中的世态炎凉汀兰自然是知道的很多的。她虽然平时都宽慰着木美人,可她一桩桩一件件的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就知道,穆鸢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真。
前头关于丹药的事情,汀兰并未听清,毕竟两个女人的声音都压得够低,哪怕是汀兰也听不真切,可是后面的话汀兰却是听得真真儿的。
汀兰原来还想着为什么自家主子突然就开了窍,原来那些不愿意做的不愿意说的现在都大着胆子说出了口,没想到这一切背后出了主意的,居然是这位番邦来的公主。
一双眼睛看着穆鸢的背影,汀兰若有所思一般,穆鸢可是不会去管汀兰在想什么的,她只管走在木美人身边,眼睛时不时的瞧一眼木美人腰间的香囊,脸上的笑意清浅。
一路上倒是不平静的很,这后宫的主子们都要跟着去鸾凤殿,贵人主子动了,下面的下人自然也是要跟着行动起来的。虽然这天刚漏出了太阳光,可是瞧着已经是有不少人声。
穆鸢与木美人遇到了不少妃嫔的软轿,还有就是徒步行走的各宫娘娘小主,穆鸢都只是看着,并未上前搭话。
她记得清楚,当初柳贤妃说过,穆鸢虽然是从外邦来的,但是身上却流着皇族血液,与隆鼎帝的关系自然是比这些妃子娘娘来的亲切,这身份自然是在她们之上,没有要那些妃子行礼已经是不错,穆鸢一路上着实是自在的很。
木美人也只是淡笑着跟着,并未有所停留。
到了鸾凤殿门口,穆鸢就瞧见了在门口守着的香儿。
香儿瞧上去倒是比几日之前的状态好了很多,那个晚上面白如纸的模样着实是厉害得很,桑罗临走时候施下的法术穆鸢是知道的,香儿只怕是昏睡了不少时日,可是如今瞧着倒是面色如常,虽然略白了些但也是清楚明白的。
穆鸢心中着实是高看了香儿几眼,而后上前了两步笑着道:“你是香儿吧,我上次见着你了的,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进去伺候皇后娘娘。”
香儿瞧着墓园,脸上露出了一抹笑,那容颜虽然看着还有些苍白,但脸上却是神色淡淡的,只见她对着穆鸢矮下了身子道:“奴婢见过公主,公主福安。皇后娘娘正在里面等着您呢,公主只管进去便是。”而后她又对着木美人行了一礼,木美人笑了笑伸手让她起身,虽然心中对皇后不以为意,可是终究香儿是受宠的,木美人也不会冷遇了她。
但香儿却是低了头,一言不发。
而后两人带着各自的宫娥一道过了前门,这鸾凤殿因着是皇后居所,故而不像别的宫殿那般栽种花草树木来怡情逸趣,而是进门了便是悠长的走廊,而后看到的则是大片空地,石板砖铺陈着地面,而那高高的台阶似乎隔断了两个世界一般,宫殿威严,比起寝宫更像是议政的地儿一般。
穆鸢和木美人穿过了地上的软垫,而已经有一些低等阶的妃嫔候在软垫旁边,等着众妃到?后跪上去。木美人的氛围自然是比她们高的,一路上不断地有小主行礼,木美人只管笑着回礼,而穆鸢则是当作没看到一般大步朝前走着。
这般一来一回倒是耽误了些时候,走上石阶时,穆鸢回头想要等一等木美人,却看到了远处,一个紫色的身影匆匆而来,纸质的朝着木美人走过去,而后一把拽住了木美人的胳膊把她拽的转了身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孟婕妤虽说前些日子病了,可今天分明是生龙活虎得很。一袭宝淡紫色暗花团云纹华裙艳丽非常,腰间的如意流苏宫绦瞧着便是飘逸的很的,而如意高髻上头的掐花双龙戏珠透玉钿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着,熠熠生辉。
那张容颜上依然是精致华丽的妆容,眼角那颗泪痣让那张脸越发明艳,只是此刻那脸上却不是以往的高傲,而是满满的怒气充盈。
木美人本就纤瘦,这般被打了一巴掌直接就歪了身子,若不是一旁的汀兰扶着只怕就摔到了地上了。捂着脸颊,木美人眼中立马就溢出了水汽,而后抬了头去看,看到的便是孟婕妤的脸。
“姐姐……”木美人眼中雾气迷蒙,嘴唇嗡动,但只是两个字出口就被孟婕妤直接打断了。
只见孟婕妤嫌恶的用帕子擦擦手掌,而后瞧着木美人道:“我可当不起你这句姐姐,我可没有跟狗一样守在门口等着抢人东西的妹妹。”
木美人那里听不出孟婕妤是在讽刺她,可是惯常不善于与人争斗的木美人只是抿紧了唇角,却是一言不发。
可是恰恰是木美人此刻的沉默让孟婕妤的怒气更胜。她上前两步,气势汹汹的。汀兰见她如此急忙的回了回身,将木美人护在怀里,似乎怕孟婕妤再来一巴掌打在她主子身上。
可是孟婕妤却是走到了木美人前面,而后将帕子丢到了木美人脸上,而后冷笑道:“木美人果然是得宠了的,见了本婕妤居然拿起架子了,”说着,孟婕妤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冷声道,“那你便在这里跪着吧,莫要进去了,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也是不适合见皇后娘娘的。”
汀兰见孟婕妤空口说瞎话便气急了,想要抬了头去说什么,却被怀中的木美人死死地拽住了衣衫,不让她动弹。
而这时候,穆鸢已经带着赛金快步的下了台阶,几步上前到了孟婕妤面前,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那露在面纱外面的精致眼眸瞧了瞧木美人,又看了眼孟婕妤,而后道:“婕妤娘娘和木美人倒是有缘分呢,我上次就是看到你们纠缠,这会儿又是一样的戏码,真真是有趣得很。”
若是这话放在旁的妃嫔身上,只怕孟婕妤又要怒火上头,她在宫里惯常是嚣张惯了,但是对着高位分的贵人主子都是恭敬的,而且似乎隆鼎帝挺喜欢孟婕妤这个泼辣性子,故而也就没什么人管束着,这脾气自然也就火爆了些。
但是这话出自穆鸢之口,孟婕妤自然不会像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那般看待。
孟婕妤是不知道穆鸢和木美人的关系的,见了穆鸢下来,只当她是听到了动静所以出来看热闹的,便道:“公主,木美人着实是举止无状,我倒是怕她惊到了皇后娘娘,便想着让她刘在外头就是了,左右,木美人应该也是习惯于在外面跪着。”说着,孟婕妤脸上撤出了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话让木美人的眸色深沉,低垂眼敛一言不发。
能进入鸾凤殿之中请安,对于宫中妃嫔而言算是个荣耀的,木美人当初还不是才人的时候也不过是外面这些跪在地上晒日头的妃嫔之一,可是自从她升上了才人位便没有再回来过,孟婕妤这会儿这般说,除了羞辱她,却是没有别的理由了。
穆鸢眨眨眼睛,也能清除孟婕妤此言何意,但她却没有为木美人出头,而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就对着木美人道:“那我先进去了,”而后看向了孟婕妤,“婕妤娘娘可是也要进前请安?不若我们一道吧。”
孟婕妤点点头,下巴微微抬起,那张艳丽的容颜上尽然是傲气神情。
汀兰听了这话就知道今儿个只怕自家主子进不去门了,纵然心中憋闷,可她还是能压住火气,毕竟刚刚木美人死死拽了她,为的就是不让汀兰招惹灾祸,汀兰也不是没脑子的自然是懂得。想着去一旁拽个垫子来,却听到了孟婕妤的声音道:“直接跪着就得了。”
汀兰脸上气得通红,可是木美人却是一言不发的跪了下去,膝盖磕碰了地板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都是头皮发麻。
孟婕妤见状反倒是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木美人居然如此顺从,可是马上,孟婕妤脸上又有了鄙视的神情,淡淡说了句:“哪怕升了位份,木轻容你这骨头里头的东西终究是没改的。”
知道木美人闺名的人,在宫里一只手都数得出,孟婕妤知道木美人自己也是意外的。可是她却依然是跪在那里,沉默的,安静的。耳边能听到围观的宫嫔们的议论声,可木美人却已然是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刚刚因为被孟婕妤打了一巴掌,发髻上面的步摇歪了歪,几缕碎发从耳边垂下,瞧着着实是狼狈得很。
孟婕妤也懒得看她,纵然木美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截走了数次隆鼎帝,可是孟婕妤还是瞧不起木美人。倒不是因为木美人的位分不如她,而是孟婕妤家中世代武将,家中族人惯常最看不上的便是酸腐文人,觉得那些动嘴皮子和笔杆子的书生不过是一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东西,却是总是骑在武人头上,着实可气。到了孟婕妤这里,也就瞧不上那些妖妖娆娆的女子,木美人偏生就是个天生的柔顺性子,脾气算不得妖娆,却是温顺怯懦,故而孟婕妤从来都没有给过木美人好脸色。
抬步子朝着台阶走去,穆鸢笑着走在她身后,经过木美人身边的时候,穆鸢却是伸出了手去,直接摁在了木美人的肩头,让她跪的更加结实了些。
木美人微微抬头,看到的就是穆鸢笑得眯起来的眼睛,眉眼弯弯,恍如新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