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见穆鸢点了头,也就不再多言。她心中的心思确实是如柳贤妃所想,是想要招了穆鸢的。
穆鸢在苏皇后心中并不仅仅是个好女子,而是因为她身后站着的不仅仅有隆鼎帝,还有提亚。换句话说,哪怕穆鸢貌若无盐她也会让萧瑾瑜去迎娶。
在苏皇后心中,婚姻。不过是场交易。她与隆鼎帝的婚姻换来了苏家鼎盛,苏皇后也想要用萧瑾瑜的婚姻换来萧瑾瑜的地位提升更进一步。如今的提亚与以前大有不同,这个沙漠中的国度曾经经历过战火的纷争,但是在大周的扶持下一步步强大,如今富饶安宁,统治了一大片疆域。
虽然它的国土之中有着大片沙漠,可是想来隆鼎帝也是重视的,不然也不会这般看重穆鸢这个没见过几眼的提亚公主。
脸上带着柔和神情。苏皇后把眼睛转向了李修仪,开始询问平阳的情况。平阳这个丫头素来是让隆鼎帝宠爱的,而且脾气直爽,这段日子不见哪怕是苏皇后都忍不住多问问的。
趁着苏皇后和李修仪说话的功夫,穆鸢侧了侧身子贴近了柳贤妃,轻声道:“娘娘,皇后娘娘叫我做什么呢?”
柳贤妃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穆鸢,只管笑着道:“想来就是思念高乐公主罢了,你不用多心。”不过,柳贤妃话锋一转,“不过过阵子高乐公主就会来到大周,想来皇后娘娘能见到正主儿,也就不用盯着你思念她了。”
这话说的奇怪,不过穆鸢却是没有多在意。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后半句话上。
她看着柳贤妃,,眼中有着惊讶:“我阿母要来?为何我不知道的。”
柳贤妃倒是不知道这事情穆鸢不清楚,用帕子掩了掩唇角,而后道:“陛下与我提起过的,高乐公主现在怀着胎儿不宜走动。不过过些时候待她孩儿降临,便也就会回来省亲的。本宫本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哪里知道呢。
穆鸢在心里苦笑,微微抿抿嘴唇,这个消息着实是有些意外了,要知道,她虽然披着和尔雅公主一样的皮,但是里面却不是她的,或许她能糊弄了赛金夫焉,但是高乐公主是尔雅公主的亲母,若是以后来了见了面,难免不露出破绽。
这点倒是需要早早谋划了。
在那之后,众妃不过有说了些话,最终还是被拉到了拈酸吃醋上。似乎是木美人最近的风头太盛,即使她不在殿内,也有妃嫔嘴里不情不愿的发着酸,似乎羡慕,又似乎怨恨。而苏皇后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木美人不在一般,只管听着并不搭茬。
后来那些宫妃也看出来了苏皇后无心搀和此事,便瘪了瘪嘴巴不再多说。
苏皇后自然是不会去管什么劳什子木美人的,对她而言,木美人不过是隆鼎帝一时贪恋了新鲜颜色,她当了这么久的皇后,新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隆鼎帝偶尔也会有贪颜色的时候,但是终究那些人陨落的陨落,哪怕晋位也越不过了她去。
或许隆鼎帝让木美人留宿紫宸殿着实是有些不一般,可是那也不过是宠爱罢了,瞧瞧孟婕妤,当初宠冠后宫的主儿,如今位列婕妤也算是高位分的娘娘了,不还是让木美人截了一次又一次?
终归皇帝想宠爱谁那就宠爱谁,皇后是不会管的,尤其是木美人这种家境平庸而且性格怯懦的,哪怕怀了珠胎也是个没用的,皇后只怕还在心里叫好呢。
日头起来的时候,苏皇后就撂了手中茶盏,道:“趁着天还不算太热散了吧,这段日子天儿热,白日里去去湖边也就罢了,晚上莫要在御花园里流连,各宫的份例也到了发的日子,回头自己个儿去取了也就是了。”
众妃起身行礼,也不多留,只管各自散去了。
穆鸢还是跟着柳贤妃的轿子,虽然她来的时候是自己来的,但是既然见了柳贤妃便占了这份儿便宜,也能当一当暑气。
而在经过殿前空地时,穆鸢打眼往外面瞧,便看到了依然跪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木美人,还有她身边撑着伞的汀兰。眼睛一转,却又看到了木美人身后掌扇的瑶儿。
瑶儿是李修仪的侍女,穆鸢上次还附过她的身,自然不会认错,这会儿见了倒是挑了挑眉尖。刚刚还想呢,李修仪让瑶儿去了何处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原来是出来给木美人掌扇来了。
这倒是让穆鸢有些意外,毕竟木美人和李修仪的关系也是平平,李修仪不过是听到了木美人被孟婕妤罚了就能派贴身婢女出来,若不是至纯至善,便是心思深沉了。
穆鸢一时间没有头绪便收回了目光,刚一落了帘子,就听到坐在身边的柳贤妃道:“本宫瞧得出,你对木美人颇有好感。”
穆鸢眨眨眼睛,而后笑着道:“是啊,木美人有着好样貌,我瞧着就是喜欢的,而且很柔顺婉约,我边颇为欢喜她的。”
柳贤妃并不意味穆鸢一口认下,毕竟在她印象里,穆鸢就是个不会撒谎的小姑娘。不过柳贤妃脸上还是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她拉住了穆鸢的手道:“若是平时,这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木美人招惹了太多人的眼,只怕以后还是有一番坎坷的,远着些也就是了。”
“可是我听那些娘娘的意思,木美人分明是很受皇帝舅舅喜欢的。这般受宠,为什么还会让人刁难了?”穆鸢故意做出了不解的模样,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亮闪闪的。
柳贤妃倒也不瞒着她,淡淡道:“这宫里,最大的依仗就是帝王恩宠,可最不可靠的依然是帝王恩宠,木美人今天可以被捧到天上,明天就可能跌到泥里,到时候只怕就不再是喜欢喜的柔顺婉约了。本宫怕你到时候伤心便现在提醒一二,有些事情本宫见得多了,也就习惯罢了。”
穆鸢低了低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那双眼睛里却有着清明的神色。
帝王恩宠靠不住?
何尝是帝王恩宠靠不住,男人的恩宠,有几个靠得住的。
看得清楚,便是柳贤妃这般靠了自己,要宠不要爱,总归也是风生水起。
看不清楚,便是宋璃那般,为一个男人筹谋算计,经营诺大的瑞王府,帮他的私库充盈,为他怀胎十月,可是最终不也是死了个干干净净么。
倒是便宜了那宋婉言,睡了宋璃的男人,用了宋璃的嫁妆,还想着要占了宋璃的地位。
这般有爱情有地位的女人着实是让人嫉妒呢,算一算,穆鸢觉得自己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找宋婉言晦气了。
想到这里,穆鸢笑着对柳贤妃道:“娘娘,我这些日子都没和你说话了,不如午膳在你那里吃了可好?”
柳贤妃脸上闪过一抹难色,不过看着穆鸢趴在自己身上扬起来的脸蛋,终究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想来回去的时候,宋婉言应该被关回去了吧。柳贤妃在心里念叨。
可是穆鸢却是知道,若是这么容易就被制住那怎么是宋婉言呢。
***
直到宫妃散尽,木美人都没有起身。
她的膝盖是直接跪在地上的,而不是像是别的妃子有一方软垫,这一个时辰下来,膝盖跪的就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一般,一点感觉都没了,连疼都感觉不到。
在她身边撑伞的汀兰早就已经落了眼泪,见众人都走了,忙跪到了木美人身边道:“主子,起来吧,地上着实是寒凉得很,那些妃子娘娘都走了,别再苦着自己个儿了。”
而一旁的瑶儿手上没停,她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等候的李修仪,知道李修仪不会过来,过来了,便是与孟婕妤交恶,李修仪固然心中怜惜木美人却也不会那般做的。瑶儿也就弯了腰,对着木美人道:“是啊,美人身娇肉贵,不能总是这般跪着的。”
木美人低着头,用帕子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脸上却是一片木然。
身娇肉贵不假,可是木美人就是规规矩矩的跪着,一动不动的。汀兰见状也不管木美人作何反应,直接想要上去搀扶,却在碰到木美人的时候就看到木美人朝着自己倒过来。汀兰急忙把木美人抱在怀中,就看到木美人那张娇俏容颜上尽然是苦痛神色。
“疼……”木美人用内这帕子的手去摸自己的膝盖,瑶儿早了一步轻轻握住了木美人的手,似乎是怕她碰到伤处,而瑶儿自己则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撩起了木美人的纤薄裙裳。
待撩起来时候,面前的情境着实是有些骇人的。
就看到木美人一双玉白的双腿上突然露出了一片青紫,尤其是膝盖的地方,早就充了血,着实是惨不忍睹的模样。木美人本就是皮肉娇嫩,哪怕是磕碰一下都能落了眼泪的,这会让跪了这般多的时候哪里受得住,一双腿早就是伤到了。
瑶儿见状便知道事情严重,急忙起身想要去叫太医,却被木美人扯住了宫裙。
低头去看,就对上了木美人的眼睛,就看到木美人含泪的双眼看着瑶儿道:“莫要告诉旁人,太医也不要请,我……我这腿不过是一点点伤,不要紧的,自己回去躺一躺也就是了。”
瑶儿闻言倒是一愣,道:“美人娘娘,这伤瞧着严重得很,到了下午只怕连走动都是困难的。”
木美人低了低头,把身子倚靠在汀兰身上,眼睛瞧了瞧自己的腿,而后就好像是看着就疼一般的攥紧了帕子,好久才道:“不妨事的,我不会到处走动的。”
汀兰却是低声道:“主子,陛下昨儿个说让主子伴驾的。”
木美人被这句话直接说的落了眼泪,似乎委屈至极了。系上华圾。
她本来就是漂亮的容颜,那张精致的脸上被泪珠划过的时候,哪怕是瑶儿同为女子也觉得心疼了。
就听木美人哽咽着道:“回头就告诉岁公公,说……说我身子不爽利,不能伴驾,我……”说着,终究是说不下去,木美人直接我进了汀兰怀里,出了哭声。
瑶儿眼中有着不忍,她跟了个直爽宽容的主子,性子也就随了李修仪,最是心善的,这会儿也知道不宜多呆,便说了句:“我先去回了修仪主子,等会儿帮汀兰一起扶您回宫。”而后就快步朝着李修仪走去。
而在她扭头之后,木美人就把脸从汀兰的怀中抬起来,一双眼睛氤氲的瞧着瑶儿的背影,一言不发。
瑶儿和李修仪不知道说了什么,李修仪的脸上明显露除了惊讶和不忍的神情,木美人瞧见了,便依靠着汀兰,伸手轻轻拍了拍汀兰的手背道:“举着伞,莫要晒坏了我的脸,若是脸面坏了以后可就真的见不着官家了。”
这话说得气息平顺,语气温婉,俨然与平时的木美人一般无二,哪里有刚才的可怜样子。
汀兰直接举起了伞来,有些惊讶木美人平复心情的速度这般快,嘴里道:“主子,您刚刚不是说让我回了岁公公说去不了了吗?”
木美人用帕子轻轻地遮挡了脸面,也遮挡住了李修仪看过来的视线,那双嘴唇却是轻轻嗡动:“只管告诉了就是,我不方便是真的,伺候不了也是真的,半个谎话都没说,一个伤字都没提,至于陛下要去哪里,那可就不是我们定的了得。”
汀兰一愣,转而就知道了木美人的心思,脸上露出了个淡笑,转瞬就收敛起来,点头应是。
木美人帕子下的脸依然是柔顺模样,那声音,也是温柔的很。她轻轻地拍了拍裙摆,遮挡住了双腿,轻声道:“记得给官家留门,我要等着他来呢。”
“是。”汀兰应了一声,而后就看到瑶儿走过来,汀兰便轻轻地扶住了木美人,一脸急切。
而木美人则是记起了刚刚穆鸢在她肩头摁的那一下,而后,木美人在帕子底下笑起来,声音低低的,却让这骄阳似火的天气生生多了几分寒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