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兄弟情深,胡仙仙有些失落,果然是男女情容易放,而兄弟情不容易放。察觉有自己失落情绪,她又惭愧,那情是自己让他放的,有什么资格对他生怨言?
怕被他们发现,胡仙仙悄悄退走,可又不想回去睡,就信步走到镇龙囚玄阵旁,看着废弃的石阵发呆。
云华观几位弟子的命运都从镇龙囚玄阵被破后,开始发生转折,胡仙仙正感慨万千之时,恍惚中看到侧前方一道熟悉身影靠近。
见是程浩风,她莫名其妙慌乱起来,转身就走。
“胡师妹别急着走,我只是交待几句关于镇龙囚玄阵的事,不说其他。”程浩风料定她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才转身。
听他这样说,胡仙仙松了一口气,程浩风见她停步,才继续说:“我回京城就退婚,宣告天下我们之间再无关系。不过,你不要以为这种形式能改变什么实质的东西,事情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你不能去当永恒之心。事情怎么能让女人担着,更何况还是我的女人……”
不是说和镇龙囚玄阵有关吗?怎么又说偏了?可胡仙仙望着他,才见他说“我的女人”四个字时就和说“我的属下”神情差不多,只是表明自己要护短,没有其他情感波澜。
他深蓝的道袍在夜风中飘动,双目明亮如星、清澈如泉,真是更有出尘气质了。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见胡仙仙听得不认真,他有些生气。
原来他已经说到石阵所刻神器图案各有寓意了,而胡仙仙还在回味那四个字。
胡仙仙赶紧收束心神,认真听他说。程浩风说阵法外围圆一圈正是十二样神器,却独独没有锁心玉瓶的图案,让她注意镇龙囚玄阵中那块黑色石头上有没有和锁心玉瓶相关的线索。
听她答应后,程浩风又再说永恒之心必须是处子身,若是诸天神佛想培养颗永恒之心出来,就不可能出现必须要和扎措结合才能得到锁心玉瓶碎片的事。
而扎措心上既已有锁心玉瓶碎片,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给胡仙仙下绝欲夺情咒?扎措应该没有说真话,或许会有其他解咒方法,让胡仙仙趁着在山上静修多琢磨琢磨。
胡仙仙一一答应,暗想着是他一直在承担自己该担的责任,也操心着自己该去思考的事,不确定将来会如何,不敢接受他的爱意,至少也该给他一个努力的机会,那就且听他安排。。
八月十六清晨,程浩风他们互相告别,秦沐风夫妇回海底圣境,程浩风归京,胡仙仙和其他人留在云华观静修。
归京后,程浩风派血无仇和曹备道去做退婚之事,血无仇惊愕望向他,想问详情,最终又没问。
待得国师和福慧天妃解除婚约的消息传出,多数人惊讶又疑惑,少数人烦恼难过,还有极少数的人很开心茶儿就是那极少数的人。
自从当了太皇太后的义女,身边也有两个小丫头使唤,这天她遣走小丫头,约酒儿到仙缘圃外游玩。
“据说圃内很多奇花异草,是国师特意为那人修的,还以为她能受宠多久,结果是没成亲就退了婚。”茶儿本来嗓音柔细,她此刻故意大声说话,声音就从柔细变得尖细。
杭无一正在为师伯与师父退婚的事心里不舒服,听到这声音就三步并做两步跑出来,打开月洞门吼道:“这哪儿的猫跑来叫春了?真他娘的晦气!”
“你,你怎么说话的?”茶儿的脸都绿了。
“我怎么说话的?你又怎么说话的呢?”杭无一敲敲门旁的楹联说,“看到没有?国师亲笔题辞送给我阿姑的,他们两个彼此对彼此的好不是谁宠谁,是自然而然就为对方着想。他们的心思,别人根本就不可能弄懂。你这会儿在这里幸灾乐祸,说不定马上你自己就祸到临头。”
“真是粗鲁师父教出的粗鲁徒弟,难怪你们师徒都惹国师厌烦。”茶儿不甘示弱,对杭无一冷嘲热讽,“国师早晚会选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当夫人,到时候你可没法赖在仙缘圃里不走了。”
她们两个斗嘴,酒儿听了几句后插话道:“茶儿,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像胡天妃那样成天忙来忙去、不围着夫君转的女子少得很,要是再换来个把国师守得死死的夫人来,我们更没接近的机会了。”
听酒儿这般说,杭无一撇撇嘴不再搭腔,茶儿则瞪着她不停冷哼。
“你乱接什么话?”茶儿耍心机故意来挑衅杭无一,为的就是撵她走,并且盘算着自己当国师夫人,酒儿还说什么换个夫人来会如何,这不反倒让杭无一看笑话?
两人说来说去,茶儿和酒儿自己人互掐起来,杭无一乐得在旁边直笑。
“不许吵嚷喧哗!”血无仇忽然走到她们背后冷喝道。
两人立刻噤声,见程浩风就站在血无仇旁边,更吓得变了脸色。
“三师伯、血师兄,你们总算有空了。”杭无一将半开的门完全大敞开,“我等你们来验看呢,等你们验看好有没有物件损坏,我就该走了。”
“验看什么?这本来就是给你们住的。”程浩风和蔼对杭无一说,又淡淡扫一眼茶儿。
“多谢三师伯收留。可是,我阿姑既然已经与你退婚,还住在这观中就有诸多不便。”杭无一不卑不亢说着,“我只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用品,其他一概没动,你们还是去验看一下为好,我怕我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追出来说我偷拿什么东西。”
血无仇眉毛拧了拧,含怒说:“师父就是特意来让你安稳住下的,你又胡闹什么?谁敢说你偷拿东西?”
盯着茶儿看了看,杭无一嘟嘴说:“我要是不走,肯定就有人会说我偷东西……”
“不许再多说!”程浩风觉得这些争来争去的事吵得他头疼,“不论如何,无一你安心住下就是,不许再提什么搬出去的话惹我心烦。”
冷声交待完,程浩风带血无仇回书房,在案桌后坐定,就吩咐他停止查郭师爷账本上那些所记贪贿证据的事,但仍然要尽快寻到郭师爷,并暗中保护好。
血无仇有些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应承下事情。见他对自己命令有疑虑还是要坚决执行,程浩风赞他忠诚,又说定会帮他渡过折寿夭亡的劫数。
“师父,徒儿不求什么,只是相信师父绝不会是得了好处才不查那些贪官污吏,定是另有隐情。师父不说,我就不问。”
程浩风淡淡一笑:“我要备战番邦,军队体系暂时不能革新,否则会无人听我指挥。既然革新之事暂停,查贪腐的事也只能暂停,要不然牵涉到军中之人,处理起来也难。”
备战番邦之事,本该至少要等休养生息两年之后再做,可程浩风不想再等,只有打败番邦和与之结盟的势力,扎措才没有倚仗,也才可以任由胡仙仙处置。
为了这事,程浩风推迟革新军政的事,等战胜后再来革新又成另一种局面,最终使得法朝军政弊端越来越多,多到革新也无法再起作用。
九月十五,程浩风和陆焕邦、霍图互相妥协,在朝争中各让一步,他们在不损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愿意支持程浩风政见,听从韩泽熙政令。
这之后,他们达成一致的第一条政令就是同意褫夺扎措沙城侯的封号和爵位。
扎措对此大怒,九月二十接旨后,扎措就把沙薨之城地陷后形成的沙湖水引出,断了边城外的商道,又让人偷袭边城。
九月二十二,程浩风暗令边城内客商撤走,麦塔哈带一部分人绕道去了边城与另一小城邦交界的浮克城,而卓鹊村和卓无傲父子带一部分人回京城。
如此一来,边城当中只剩驻军和极少数不愿撤走的人。扎措就算要攻击边城,也会难以攻下,攻下之后也是空城。
九月二十五,番邦派军支援扎措,两方军队在边城西门互相对峙,但在麦家带的客商代表和苦昙带的僧人代表斡旋之下,没有真正开战。
十月初一,见在边城讨不着便宜,番邦就袭扰法朝与番邦接壤的其他地方。
法朝巴蜀省边缘与番邦接壤的战事展开,本来法朝军队坚守阵地不败,后来滇邦又来与番邦结盟夹击,这才败了。
番邦的涡洛城、汶山城与巴蜀省的邛州接壤,而滇邦的遂久城也与邛州接壤,滇邦本不同意帮助番邦夹攻,是受了威胁才不得不同意。
这滇邦一边与邛州交界,另一边与娭姥邦勐纳城交界,与勐纳城同属沧水、黑水、丽水三江并流之地。
孔雀王令属下在勐纳城训练飞禽为兵,往这三江中投放毒雾,若是遂久城的滇兵同意相助,就给沿河中毒的人解药,若是不同意当然不解毒。
滇邦就算能自己试出解药都没办法,因为不可能是全河段投毒雾,也不可能全河段去解毒。你不知道那些飞禽往哪儿投毒雾,等毒发作时再去,施救也来不及了。
因此,滇邦被迫和番邦结盟,法朝邛州的峤县、泸县、台县接连被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