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雪轩内,丫环们跪了一地,白洛飞怒道:“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她什么时候走的,你们都不知道?”语气又怒又惊。
那群丫环吓的直发抖,以小姐那样的脾气,谁敢管她啊?更何况她是主人,她们是奴才,她让她们往东她们就不敢往西。
南烟劝道:“你现在骂他们也没有用,还是快派人把采儿找回来要紧。她一个女孩子,人又单纯,很容易着了坏人的道。”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有特殊,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她也来过含雪轩几次,知道那些丫环根本就管不住采儿。
白洛飞轻吹了一声口哨,一个黑衣人便站在了他的身边,对他行了一个礼后,他吩咐道:“黑影,调动所有的影子去找郡主,不容她有任何闪失。”黑影领命而去。
南烟微微一惊,这些影子又是做什么的?他还有多少秘密的组织她不知道的事情啊!她突然有些明白了,白洛飞这些年来是花了不少心思在培养自己的力量上面。想起那日与徐清长的对话,心里微微的有些担忧,她是不是把话说的太满。
白洛飞的野心只怕是不小,当上韩王应该不是他的目标。当她的脑海里想到“天下”一词时,微微一惊,心里莫名的有些惊慌。若他真的志在天下,她又该如何自处?一些事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如果他真的有那样的心思,她似乎也别无选择。
白洛飞对着那张纸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的那个妹妹也实在是……原来刚才南烟与他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采儿,却在桌上看到了采儿的留言,上面写道:“二哥,你是个坏人,我恨你!二嫂,你是个大骗子,我讨厌你!不过二嫂你的身子好了以后还是要好生留意二哥,小心他一碰到漂亮女人就想休你。还有就是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了,本女侠决定一个人去闯荡江湖!”最后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样的留书怎么都不像是负气离家出走的,倒像是蓄谋已久的。
对于这个妹妹,白洛飞是发自内心疼她的,她此番失踪自然担心不已。韩王现在下落不明,还不知道他要怎样?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采儿的离家出走无疑是乱上加乱。
西秦太子上次夜探王府,虽被白洛飞的人劫杀,却是低估了他的能力,受了重伤后被人救走了,难道他在青楚还有其它的同党?
南烟见他的眉头微皱,轻轻拉过他的手道:“别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采儿会没事的。”不知道为何,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信心。
白洛飞回头见到她微微带笑的脸庞,那双灵动的大眼里隐隐有些担心,暗自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又岂能让她也跟着烦心。便朝她微微一笑,一把将她抱起道:“我们回碧荷居去!”
南烟的脸微红道:“我自己会走,你放我下来!”旁边还有一大堆的丫环们看着了,他怎么动不动就用抱啊,知道他力气大,但有力气也不是这样使的。
白洛飞凤眼弯弯道:“先生吩咐娘子要好生休息,现在你都走了这么远的路了,为夫担心你的身体抱你回去,又有何不妥?”
南烟一听又好气又好笑,从碧荷居到含雪轩也不过就五分钟的路程,这就叫远?她不知道是白洛飞的计算方式有问题还是她的观念有问题。挣扎也是白费气力,还不如就由得他去了。不过她还是喜欢这个轻松一点的白洛飞,当他眉头微皱或一本正经的时候,她的心里都会觉得有些陌生。
碧荷居里的书她已全部看完,她坐那里百无聊奈,突然又有些想念采儿,有那个小丫头在,日子似乎过的快很多,以前还嫌她烦,现在才发现有人烦的日子真的不错。白洛飞又时常会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常不在碧荷居内,想去折腾他都不行。
徐清长见她实在是无聊,便提出和她下棋。围棋的规则是全天下最简单的,要下好却又是全天下最难的棋,从布局到设局,步步都是机锋,走错一步便是全盘皆输。
南烟的心思简单,又懒散,哪里是徐清长的对手,一局棋悔上了上百步,悔的徐清长都吹胡子瞪眼睛,脾气再好的人,碰到她这样下棋的人,都会被气疯。
不知道在南烟第几百次悔棋的时候,徐清长终于翻脸了,吹着他的山羊胡子道:“我跟人下了几十年的棋了,从没见过棋品如此差的人!”
南烟也不以为然,不知道为何,她看着平日里一派云淡风轻的人吹胡子瞪眼睛,就觉得特别有趣。当下她笑嘻嘻的道:“都说了我不会下棋,要悔棋的,是你自己说没关系的,要和我下的。怎么,这就生气了。”
徐清长道:“见过悔棋的,没见过你这样悔棋的,简直是一点棋品都没有。”
南烟笑道:“我是小女子,要棋品做什么?要不我们换种棋下如何,我保证不悔棋,还将你杀的落花流水。”
徐清长将信将疑看着南烟:“只要不悔棋,什么棋我都陪你下。”
南烟微微一笑,小样,下围棋下不过你,五子棋还怕下不过你。当下把五子棋的规则告诉了徐清长,刚开始他下几局输几局,慢慢的,他也摸出一些规则来了,没那么容易输了,却也没办法赢南烟。
在下到第十七局的时候,南烟又赢了,笑眯眯的道:“你又输了,要不要悔棋啊!”一句话把徐清长给气的不行,怒道:“实在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便移步向外走去。
南烟正待说话笑他,白洛飞走了进来,见到徐清长的模样,微微一愣道:“先生这是怎么呢?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徐清长道:“少主,你来的正好,若是有人下一局棋要悔上几百次,你会如何?来来来,你和莫小姐下下那个什么五子棋。”少主智谋举世无双,还怕下不过那个女子,这口气实在是有些咽不下。
白洛飞听徐清长讲完,便知道他在生什么气,笑了笑,问清楚规则,便与南烟下了起来。在输了三局后便赢了一局,以后的局里便赢多输少。看的徐清长哈哈大笑道:“哈哈,这世上总有人能制住你!”
南烟不以为然道:“我的相公要是连我都赢不了,岂不是很没面子。”话虽这么说,她的心时却还是有些不爽,这个死白洛飞,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她,改天寻个机会再讨回来。
白洛飞听她叫他相公,心里美滋滋的的。虽然之前也有叫过,要么是被他逼迫,要么是被环境所迫,在没有其它压力下这样叫他,还是第一次。
徐清长却在旁道:“一个女子还未成亲,就叫未来的夫婿为相公,脸皮真是厚。”
南烟知他还在生气,也不以为然道:“莫南烟的名声天下皆知,何曾是个守礼法的人。再则,我若与普通的闺阁女子一般,飞又怎么爱上我。”
一句话说完,徐清长半天没回过神来,也不知道他的少主娶了个什么夫人?白洛飞在旁笑道:“是啦,知道你很特别,否则我也不会娶你。”
南烟得意洋洋的看了徐清长一眼,他白了她一眼。白洛飞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的举动道:“娘子,你也实在是厉害,先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次居然被你气成这样。”
南烟微微一笑,徐清长不理会,白洛飞接着道:“先生,上次托你去采购的粮草,何时会到青楚?”
徐清长算了算道:“若是路上不出差错,三日内会到。少主,有出什么事情了吗?”
白洛飞的嘴角露出冷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是今天早上收到了这个。”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卷黄帛,上面绣着几条金龙。
南烟大惊,黄帛上又有金龙莫非是圣旨?徐清长一脸凝重的从白洛飞的手里接了过来,摊开一看后冷道:“好歹毒的计谋!”说罢就递给了南烟。
南烟微微一怔,还是接了过来。以后白洛飞的事情也算是她的事情,他没打算再瞒她,她也自当大大方方的面对了。她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朕已览众卿家对撤番事之意见,朕思索再三,觉得众卿家言之有理。番王之制为祖制,由来已久,但众卿家身为番王也当担起番王之责。青楚东接大燕腹地,西临西秦,朕闻西秦一直对我大燕虎视眈眈。卿家身为青楚番王,自当要肩负保家卫国之责。钦此!”
单从这一个圣旨,对于朝政之事知之不多的南烟实在是看不出太多东西来。只知道皇帝原有撤番之意,因上次在楚王府里众番王联名上书之事而打消了这个念头,却要求各番王除了负了一地治安之外,还需保卫国家的安全。
白洛飞见南烟一脸迷惑的模样解释道:“皇帝是听闻我将老狐狸赶下王位,在测试我对朝廷的忠诚。青楚虽与西秦接壤,但是这些年来的边防都一直是朝廷给的粮饷。这个圣旨的意思是要断掉守卫将士的粮饷,由青楚直接支付。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青楚如果支付不起,边将必乱,朝廷必会问罪。若是若是支付得起,便是另积他财,图谋不轨。所以我们还是趁早做好准备。”
南烟一听大惊,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居然这么严重。
徐清长补充道:“更何况西秦一直对大燕虎视眈眈,单凭青楚一个番王之力又如何能与一个国家抗衡?这摆明了就是一个陷阱。想出这条毒计的人实在是不简单,皇帝此番只怕是想借此机会一试少主的能力,少主若能保住青楚,后面必还有其它的诛杀之计。若是保不住,则对撤番的前奏,拿青楚开刀了。”
白洛飞冷冷的道:“皇帝的消息还很灵啊,这件事情弄成这样看来老狐狸功不可没啊!”
南烟在旁道:“可是你也可以把你的难处写出来,上书给皇帝。若是西秦真的来犯,清楚一旦失守了,整个大燕就岌岌可危。皇帝若是精明些,又怎会拿一个小小的番王与国家的存亡来开玩笑了。”
白洛飞叹了口气道:“南烟是不知道大燕的情况,皇帝早已病重,现由太子代为执政,这份圣旨定不是他所拟。老狐狸在京中还有些关系,太子性格又十分软弱,内宫、大臣一说,他也分不清好坏,所以就有了这份圣旨了。否则以皇帝的精明,又怎会做出如此可笑的事。”
他见南烟失望的样子,又笑道:“不过娘子说的方案倒也可行,圣旨虽下,但是执行还要几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是可以去皇帝面前哭一哭穷,诉一诉苦的。”
南烟一头雾水,都知道是白天城的计谋了,哭穷诉苦能有用吗?徐清长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哈哈,少主说的极是,我这就去拟稿。”说罢,笑哈哈的往书房方向去了。
南烟不明所以的看着白洛飞,他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这条计谋虽然歹毒,但为夫还是有办法对付的。”她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又解释道:“老狐狸可以找人请太子传下这个圣旨,在京中我的人脉也不少,要收回这条指令也不是太大的难事。只是这也不是多高明的订策,最好的办法还是先除掉老狐狸,让他兴不起风作不起浪。我就以奇怪,为什么找不到他的人,原来是躲到朝京去了。这个圣旨下来,那老狐狸只怕也快回来了。”
原来如此,南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白天城把两父子间的争斗也弄的越来越大了吧。一场家事若弄得天下大乱,白天城与白洛飞都将成为千古罪人。
她有些担忧的道:“如果要是杀不了他,你是不是打算与他一直斗到底?你们之间的胜败的筹码也实在是太大了,这样子将致天的的百姓于何处?”
白洛飞看着她的样子,笑道:“娘子不用担心,我敢保证,一个月之内必将他除去。”
南烟以前一直在想,白天城极有可能是白洛飞的亲身父亲,若真要杀了他,只怕以后白洛飞的心都难以安宁。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杀了他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了。
白洛飞见南烟微微皱眉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的事情又怎能再让她也不开心,凤眸微微一弯,嘴角微微上扬,一把抱住她的纤腰,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娘子,如此良辰美景,还是不要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啦!”声音低沉又带着些蛊惑
南烟本还在理那些事情的始末,他却突然有这样的举动,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便被抱了床上。他的凤眼迷离,他头上束发的发环已不知何时已取下,黑发如墨撒在南烟的脖子边,微微有些痒。
南烟的心跳也快了起来,他虽然是个男人,但他此时的模样实在是像个妖精。她抬眼看向窗外,原来不知道何时,天已黑透,她才发现今天与徐清长下棋下了很长的时间。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洛飞的唇已亲了过来,温柔而又缠绵。自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她已不再排斥他的亲吻,更何况他此时还如此的深情。她的心也微微的动了动,夏日的风从窗户边吹了进来,他的黑发也微微的轻抚过他的脖颈,微微的有些痒,连带着她的心也有些痒。
白洛飞感觉到她的情绪,轻托着她的后脑勺,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间,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门口一阵轻响,紧接着传来了徐清长煞风景的声音:“少主,我已经拟好了,来看看这样写可好……”一看到屋内两人的情景,原本还准备着的话全噎回肚子里面去了。
南烟只觉得丢人丢到家了,这种事情被人撞见,换谁都自在不起来。白洛飞微微有些恼怒,这个徐清长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还呆呆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徐清长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打着哈哈圆场道:“看看我是什么记性,少主不是在书房吗?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去书房找他。你们继续。”说话也说的乱七八糟,又说白洛飞不在房里,说屋里没人,又说让他们继续。说罢,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南烟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继续?这该如何继续?
白洛飞却忍不住有些失笑,一向稳重的徐清长今天已经连续两次失常了。看到南烟的表情,知道她的心思,伸手又来抱她。
南烟机敏的躲了过去,肚子这个时候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才发现还没有吃晚饭。白洛飞看她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却也走下床去,将头发束好后,便吩咐丫环们去备饭。
晚餐的气氛有些古怪,南烟一边大口扒着饭一边还在郁闷,而白洛飞至始至终都含着笑看着她。她忍不住问道:“你看着我干嘛?”
白洛飞笑道:“我现在也在想莫大学士是怎么教女儿的,按理来讲他是一个大学士,所教的女儿应是温文尔雅的,可是在你身上什么都看不到!”
南烟将米饭咽下后,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我告诉你我不是莫南烟,你信吗?”她想起在暗室里的场景,只怕真正的莫南烟真的已经死了。
白洛飞淡淡的道:“你是不是莫南烟跟我没有太多的关系,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在我身边便是世上最开心的事情。至于你到底是谁,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她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个大家闺秀,他也曾怀疑过她的身份,只是他查遍莫大学士府,所拿到的画像是与她长的一摸一样。到后来,他也不再向这样的问题了,她是什么人都好,最重要的是他爱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不拘世俗的莫南烟。
南烟听他这样一讲,微微一愣,转瞬间心里盈满了感动。这一句话比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语加起来都要动听百倍,简单的一句喜欢,似乎道出了所有爱情的真谛。是的,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还会在意他到底是谁吗?他不在意她是不是莫南烟,她又何曾在意过他是不是韩王之子?
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他出生是否尊贵,口袋里是不是有钱,人品是否高尚,长的是否俊俏,好似都没有太多的关系。唯一有关系的是他爱不爱她,他爱的是不是深入骨髓,是不是愿意付出一切。
南烟轻轻的道:“你说的对极了,我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不在一起。”话音一落,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玉问薇的模样。她突然意识到,玉问薇是饱读诗书的才女,性子又如此的孤傲清冷,又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白问天的事情?
白洛飞见她如此温柔的说着话,心底划过一丝暖流。轻轻的拉过南烟的手道:“能娶到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凤眸里星星点点,明亮而又灿烂。
南烟朝他微微一笑道:“飞,我的身子已经大好,我们明日便去找你娘亲,可好?”不管如此,这件事情她还是想弄清楚,虽然不管白天城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她却不想白洛飞在以后的日子里背负着一些负担。
白洛飞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百转千回,却也早就想去找他的娘了,这么多年没见,又听南烟讲她被毁了容,不知道她过的可好。南烟的身子应无大碍了,也该去找娘了,他微微一笑道:“便依娘子所言。”
南烟也微微的朝他一笑,油灯昏黄,整个室内被镀上了一层暖黄色。她原本平淡无奇的脸也多了一份妩媚,这个笑容发自内心,温柔无比,大眼微微一弯,平添了无限的风情。白洛飞一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小腹又微微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