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公主带着一大家子的人入宫,按照规矩也是得先给太皇太后请安的,但是,皇太后却严令她不许去。
清平无奈,只得打发了叶宸去代替她给太皇太后请安。
叶宸走后,清平问了缘由,知道了今日早上请安的事情,不由得皱起眉头道:“母后,不是儿臣说您,您实在是犯不着总是跟她对着干,您跟她斗了一辈子,可曾赢过一次?”
“如今连她宫中的奴才,都敢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尤其那玉老婆子,哀家迟早杀了她。”
清平吓了一跳,“母后,您可千万别动她宫里的人,就是有什么不满,也先压下吧,瞧她的样子,还能活几年呢?再忍忍不行吗?”
“你今日没见她那精神气,搞不好,比哀家还长寿呢,哀家死她都不会死。”皇太后见清平一脸的担忧,“你也别瞎担心,哀家不过是说说,那洛阳剑时刻跟着,哀家就是想杀也杀不成。”
清平听了这话才放心,“您这样想就好。”她压低声音,在皇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太后听了,微微点头,“嗯,妥当吗?”
“放心,都安排好了,绝对无人查得出来。”清平狞笑道。
“那就好。”皇太后安了心,她若有所思地说:“如此说来,今日势必是要有一场大乱了?”
“那是必定要乱的,乱才好。”清平道,说着,她看向叶青,“今日,你只跟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知道吗?”
叶青也知道清平的计划,道:“母亲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的。”
她太高兴了,那碍眼的太子妃终于要死了,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快等不及了。
皇太后缓缓地笑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露出一道缝,缝里凶光倏然一闪。
程氏与叶婉叶娴三人在殿外候着,程氏一直搓着手,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叶婉见状,问道:“娘,您为什么这么紧张?”
程氏一怔,“我紧张了吗?”
“您一直在搓手,您紧张的时候才搓手的,怎么了?”叶婉问道。
叶娴也看着她,“是啊,从入宫开始到现在,女儿便见您一直在搓手。”
叶婉笑道:“您有不是头一次入宫,有这么紧张吗?”
程氏僵硬一笑,“可不是?久没入宫了,自然有些紧张的。”
叶娴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什么的,娘亲,咱只管跟在母亲身边就行,旁的事情,她会打点的。”
“嗯,没事。”程氏拍了拍她的手,尽力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白擎夜今日特别的忙碌,经过上次万寿宫一事,他严令各门的守卫,务必要把关严密,不能让歹人钻了空子进来。
叶宸去了太皇太后那边请安,玉姑姑给她抓了一把瓜子,是她自己煮了晒干的,入口咸淡适中,上次叶宸入宫吃过之后,便一直惦记这口。
她笑着说:“还是姑姑疼我。”
“可就指着你来给老祖宗解闷了,不对你好些,你不来怎么办?”玉姑姑笑着说。
“太皇太后一声令下,我就是睡到了棺材里,都得起来先给她老人家请安才能安心盖棺材板死去的。”叶宸打趣道。
玉姑姑呸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忌讳不?我这老婆子还没死呢。”
“死有什么可怕的?”太皇太后捧着一根手臂粗的水烟竹筒,吧嗒吧嗒地抽着。
玉姑姑笑笑,“说真的,这人吧,迟早都得有这一天,但是那一刻真的来临,谁都会怕吧?老祖宗,我可得把话说在前头,我死的时候,你得陪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直到我断气才准松开,不然我一个人面对死亡侵蚀那种滋味,想想都恐怖啊。”
“行,我还在你耳边唱摇篮曲,好不好啊?”太皇太后白了她一眼,“是谁一天到晚说人家不知道犯忌讳,自个倒是一个劲地说。”
“好,都不说,咱都成老妖怪,不老不死。”玉姑姑笑道。
叶宸听着她们斗嘴闹笑,只觉得岁月静好,这樟鑫宫,其实哪里有她们说的那样恐怖?这里,大概是整个大周后宫最太平的地方吧。
想起前生,太皇太后死的时候,玉姑姑是一直陪在身边,治丧期间,她不吃不喝,跪在灵前,直到要封棺的时候,她倏然而起,触棺而亡。
所以,叶宸觉得玉姑姑其实并不怕死,只是因为还有眷恋,她惦记的人还在世上,所以,她才会怕死。
她想起王静月说的话,人生,除生死之外,再无大事。
给太皇太后请安之后,便该过去给太子妃请安的,毕竟,今日她才是主角。
叶宸告别了太皇太后,去了东宫,清平公主等人已经率先去了,进去的时候,清平正在与太子妃说话,清平对太子妃极为和蔼,拉住太子妃的手叮嘱她要保重身体,早日为太子诞下孩儿,太子妃眉眼低垂,眼底尽然是娇羞的笑意。
叶青坐在一旁,神色颇为不屑,待看到叶宸进来,她冷冷地别过脸,不去看叶宸。
叶宸领着桑娜上前见礼,太子妃见她来了,像是舒了一口气都从清平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来了?免礼,快坐。”
叶宸含笑坐下,并桑娜送上礼物,太子妃身边的人打开,着人记录,“天敏郡主送呈白玉送子观音一座。”
清平微微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宸,“你倒是知道太子妃的心意。”
“母亲见效了,女儿不是知晓太子妃的心意,只不过,这是女儿对太子妃的祝愿,盼着她身体早日痊愈,与太子龙凤呈祥,夫妻恩爱,生下麟儿。”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皇上还健在,你便敢以龙凤呈祥来形容太子太子妃?这是僭越,你懂不懂?”叶婉冷冷地道。
叶宸回头看她,她坐在靠近门口的位子,面容寒霜,挑衅地看着叶宸。
叶宸微微一笑,“这龙凤呈祥的意思,若三妹不懂,便回去翻翻书,并非是特指,是泛指喜庆之事,多少新婚夫妻,也用龙凤呈祥来作为祝愿,旁的不说,便是民间年关的时候贴年画,也有龙凤呈祥图案,莫非也是僭越?”
叶婉确实是不懂,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叶宸落了面子,多少有些不爽,哼了一声别过脸,不再看她。
越来越多的人进来请安,清平公主也不好一直拉着她说话,便起身领着大家伙出去了。
叶宸也跟着出去,她留意到程氏一个劲地搓手,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想了一下,唤了桑娜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桑娜领命而去。
今日太子妃寿辰,皇后安排的节目也不多,不外乎是看戏,马术,舞蹈和弹琴唱歌,到了开戏的时候,皇后一声令下,由太子妃带着大家一同前往东宫的戏院子里看戏。
东宫的戏园子很大,可容纳几百人入座。
看完戏之后,便是马术。
东宫的戏园子看戏怎很大,但是表演马术,却显得有些狭小。
刚好,表演马术的时候,皇上扶着太皇太后过来,这东宫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皇帝本是不来的,但是因太皇太后要来,他便只好陪同了过来。
太皇太后与见皇帝坐在正中的看台之上,叶宸则站在台下,身边站立的是刚入宫的王静月,两人还没交流过一句话,只是等着看这一场马术。
皇太后与皇后清平坐在左侧的看台上,太子妃与太子在右侧,其余的,都站在圈出的界限外,静看马术表演。
而此时,白擎夜也进了院子,在旁边看守着。
叶宸留意程氏搓手的动作越发紧张了,心中顿时有些警惕,她料错了?
正怔愣之际,便见程氏往她的方向走来,竟站在了她的身边。
而所谓的表演马术,并非是策马奔腾,而是两人在马上打斗。
这两人都是禁军,一人手持板斧,一人手持长枪,只听得刀戈剑戟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一来一回,一进一退,马儿奔驰的时候扬起了漫天的尘埃,几乎看不清这两人谁是谁,只听得激昂的吼叫声不断响起,然后只见两道身影凌空飞起,在空中一阵交战,又旋转而下,落在马背上,稳稳无误,丝毫偏差都没有。
“好!”皇帝率先站起来拍手,欣喜地对太皇太后道:“我大周有这等武功高强的勇士,还怕什么?”
太皇太后微微笑,伸手接过身旁玉姑姑的瓜子,磕了起来。
众人见皇帝称好,也都跟着拍手叫好。
叶宸也觉得很精彩,渐渐地,竟也忘记了身边的程氏。
两人越大越精彩,叶宸数着,他们起码对阵了百余招,但是双方都没有落败的迹象,反而越战越勇。
只见马儿旋转的速度加快,两人出招的动作也迅猛不已,只看到大家神情紧张,时而拍手叫好,时而屏息静看。
然而,叶宸发现马儿有些不对劲了,尤其是那长枪的禁军所骑的马,不断地刨着地面,鼻子喷在粗气,仿佛性情一下子癫狂起来。
与此同时,叶宸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她一惊,身旁的程氏却忽地倒在她身上,她连忙伸手扶住,程氏歉意地道:“对不住,我一时看呆了眼。”
叶宸正欲追查这种香味的来源,抬头却见那匹马儿竟像疯了似的冲她而来,因距离极近,马儿狂奔的速度又飞快,等叶宸回过神来的时候,马儿已经冲到了她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