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仁与阿木尔听了此言,都镇住了。
杀掉将帅?这如何能够?如果处理不好,会引起兵变的,后果会更严重。
尤其这三州的将帅,都带兵多年,他们手底下的兵马,基本只听他们的命令,军人的忠心是不可逆的。
牧仁首先反对,“这不行,如果杀掉将帅,必将引起兵变,这对我们百害无一利。”
白擎夜道:“自然是不能现在杀,且等等吧。”
牧仁看着白擎夜的神色,连忙问道:“莫非元帅早有打算?”
白擎夜站起来,背着手在帐内走了一圈,像是在回忆什么,好久都没做声。
阿木尔与牧仁对视一眼,不知道白擎夜要做什么。
白擎夜最后坐下来,望着两人,“我当初为什么要当兵?你们知道吗?我相信我的初衷和很多人都是一样的。”
“初衷?”牧仁和阿木尔都是在山上长大,虽说有军人的血统,但是还没正式当过兵,并不知道当兵的初衷。
“是的,当兵为了什么?就算当初是因为律法规定入伍服役,但是心底总有一份热血,那便是保家卫国,而不是结党营私。军人的心态其实很简单,当然,有官阶的会想办法升迁,其余的,都只抱着一个目的,他们是忠于国家忠于百姓,而不是忠于某一位将帅。”
牧仁听到这里,渐渐地明白了白擎夜的意思,但是,他没有做声,只是听白擎夜说下去。
白擎夜道:“所以,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将领割据国土,陷害百姓,策动谋反,你说他们还会心甘情愿地跟随这个将领吗?”
牧仁眸色一亮,“元帅的意思是要策反将士?”
“我们早已经命人散播消息,说朱睿和狄永鑫割据土地给草原,消息散播开去之后,大家都只是将信将疑,并不确定。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生点什么事,证实了他们的将领是与草原谷德可汗勾结,出卖国土,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呢?”
牧仁与阿木尔会心一笑,“还是元帅想得周到。”
阿木尔随即又道:“那到底要发生点什么事情才可以呢?”
牧仁与白擎夜对视一眼,“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有奸细混了进来,并且,与司马拓他们私下对话,然后,被当场拿住,当然,除了拿住奸细之外,还得拿住证据。”
“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奸细什么时候来。”阿木尔苦恼地道。
牧仁笑了,“阿木尔啊,你真是勇猛有余,却聪慧不足,我们此行攻打草原,草原人自然就是奸细,我们阴兵两万人混在军中,随便抽调一人出来佯装奸细,不就是可以了吗?”
“这么简单?”阿木尔瞪大眼睛。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不容易啊,首先,要让司马拓与狄永鑫认为他是谷德可汗派来的人,拿下之后,更要确保此人的安全,不被杀害,所以,进行起来一点都不容易。”白擎夜道。
牧仁附在白擎夜的耳旁说了几句,白擎夜脸上渐露笑容,“去吧。”
牧仁喊了怔怔的阿木尔一声,“阿木尔,跟我来。”
“是!”阿木尔精神抖擞,即刻便跟着牧仁出去了。
据探子汇报,曹州大军正在曹州参将苏傅的统领下,奔赴钦州,不日即将抵达。
在等待的过程中,白擎夜除了每日阅兵之外,并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当然,他也不主动去做任何的事情,只是在静静地等待。
狄永鑫倒是与钦州司马拓灵州李湘每日相聚,在帐中把酒聊天,好不宽畅。
无人来叫白擎夜,甚至有时候看见白擎夜,都只是远远走开,从不主动过来与他打招呼,白擎夜这个三军统帅,等同虚设。
白擎夜也不生气,只是一味地低调,甚至,有时候提着一壶酒去军中找士兵们喝酒,因还没行军,所以,酒是可以适量地喝。
士兵们都很感动,在军中等级分明,军法严明,将领是鲜少与士兵私下活动的,士兵要做的就是唯命是从,但是如今白擎夜这个元帅,竟然与大家同乐,怎不叫人感动万分?
数日的活跃沟通下,有士兵暗暗地告知白擎夜,说军中最近有人在传,说狄永鑫司马拓与草原谷德可汗勾结,要割据土地。
白擎夜听了之后,一脸的不相信,“这不可能吧,我们此行便是攻打草原,怎还能与草原勾结?”
士兵脸色涨红,也有些害怕,因为白擎夜到底是元帅,如果白擎夜不相信,而自己则像在污蔑将军,便极力辩解,“听说是监军狄永鑫与睿王勾结夺位,为了稳住草原,才割据土地。”
白擎夜听得此言,蹙起了眉头,“当真这样传?”
“是啊!”士兵喊来几个人,然后围在一起,说:“这件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军中有好几人是从草原边界上过来的,拨入军中也不过数日,是他们传出来的消息,这话我们等也不敢随便说,只是觉得兹事体大,不希望元帅被瞒在鼓里,才冒死告知了元帅,还望元帅调查清楚,若是此战不成便是白白割让了土地,还连累元帅背负千古骂名。”
白擎夜的脸色陡然严肃了起来,对那几人道:“本帅会调查清楚,但是此事你们在军中传传便好,莫要惊动了司马将军和狄监军。”
“元帅放心,我等明白!”
白擎夜点头,端起酒,“来,本帅敬大家一杯。”
回到营帐里,他取出兵策看了一下,刚才那些士兵,都是军中热血的将士,他们听到传闻已经好几天了,苦于不知道怎么办。
牧仁后来便命人暗中派人混进这几个人里,暗中撺掇,让他们联合起来告知元帅,而刚好白擎夜又纡尊降贵地与他们喝酒,连续几日之后,他们觉得白擎夜不像是与司马拓他们一伙,便私下商议,推举一人出来跟白擎夜说这个事情。
而白擎夜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从军中士兵口中才知道此事,之前是不曾听过的。
他也顺势告知士兵,他会调查此事。既然调查,便一定会有一个调查结果。
过了两日,苏傅带着曹州大军汇合。
苏傅到来,竟先不是去拜见白擎夜,而是拜见了狄永鑫与司马拓,司马拓命人给苏傅接风洗尘,在营帐中摆下了一桌美味菜肴与好酒。
苏傅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长期在曹州居住,曹州偏热,所以,他的皮肤也比旁人的黝黑,留着山羊胡子,一双绿豆眼,随时闪着奸诈的光芒。
他在战场上多以计策取胜,所以,他不是属于武功高强英勇之辈,却也能攻无不克,立下不少战功。
他入席之后,问司马拓,“不去拜见一下白擎夜吗?”
司马拓大手一挥,“没事,在这里他就是个虚设的人,没人搭理他。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水鬼升城隍。”
“也好叫他清楚自己的身份。”灵州将军李湘道。
“他不会碍了我们的事吧?”苏傅问道。
“不会,睿王特意让他带兵出征,便是因为军中除了他那两万阴兵之外,没有人会听他的。”
“确实,如果是慕容家的人为将帅,我们的大事便有阻滞。”李湘道。
司马拓冷笑道:“你们可知道他现在每日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苏傅初初来到,还不知道。
“不是在营帐中休息,便是出去与士兵们喝酒谈天,若不是穿着元帅的铠甲,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士兵呢。”司马拓轻蔑地道。
苏傅笑道,“他大概是觉得与士兵打成一团,士兵便会听他的号令,他还是太嫩了些,带兵打仗,讲究的是威严,他一个堂堂元帅,不在士兵面前建立威严,反而与他们和乐一片,最后谁会听他的号令?难怪睿王会派他前来,初生之犊,虽不怕虎,却也没有计谋心算,很好利用,也很好糊弄。”
司马拓见狄永鑫只顾着喝酒不说话,便问道:“侯爷,你有什么想法?”
狄永鑫抬起头,瞧着司马拓,“对白擎夜,还是小心点为好,他不是那么简单的。”
司马拓笑道:“我还以为侯爷担心什么呢?原来是担心这个,他简单不简单,末将不知道,只知道我们几个老油条加在一起,如果都斗不过他,那么,我们输了也服气了。”
他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神情却是十分不屑,觉得狄永鑫杞人忧天,担忧得多余。
白擎夜虽然跟随杜元帅出征多次,也立下不少战功,但是,他的战功是他自己的功劳吗?只怕未必,他是杜元帅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抢占战功,是战场上常有的事情。
狄永鑫道:“我总觉得,此人的心机并非我们所看那么简单,他隐忍极深。”
司马拓道:“不是隐忍极深,而是他还找不到自己的位子,我们不搭理他,甚至连苏将军来到也不向他拜见行礼,他便知道自己的斤两,论人手,他不过两万人,哪里是我们的对手?如今三军汇合,且等明日商议过后,便想个法子让他先行,我们则按照原定计划,杀回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