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这个问题我倒没纠结太久,毕竟我与周卿言相识半年,在送黄茹芸与黄芙茵礼物的前提下,顺带送他东西也无妨。基于送小葡的是她的生肖动物,不然也替他们三个雕生肖动物?只是我还不知他们三个岁数多大,看来得赶紧问问了。

黄茹芸那边,周卿言只说黄芙茵下午失了约,并没有提见过相爷,我自然也替他保密,决口不提此事。她没有怀疑,只说派人去问问,叫我们不用担心。

往后两天,黄芙茵那边仍没有消息,我也乐得安生,在房里安心刻木雕,不出两日便将送小葡的兔子雕好。下面就轮到送给他们三人的东西了,不过首先得先去问问三人的生肖。

我正打算出去找黄茹芸,见隔壁有人正欲敲门,定眼一看,竟然是几日未见的黄芙茵。

她今日扮作书童模样,脸色苍白气色虚弱,见到我时甜甜一笑,说:“师父,原来你住周公子隔壁啊。”

我点头,“你来找他吗?”

“哪有。”她脸颊染上几分羞涩,娇嗔着说:“我明明是来找你们两个的。”

我并不戳破,只说:“你敲门吧。”

她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内无人反应,当下露出失望之色,说:“周公子好像不在呢。”

“大概是去池塘那边的亭子里坐着了,我带你去找他。”

她连忙扯住我的袖子,故作冷淡地说:“谁要去找他了,我不能和你先说会话吗?还是师父这般烦我,连请我进去喝杯茶也很不肯?”

我无奈一笑,领着她进了房间,“公主赏脸喝茶,我高兴都来不及。”

她这才笑意盈盈,“师父最好了。”

我替她倒了杯热茶,“赶紧喝下暖暖身子,连都冻得发白了。”

她乖巧地饮茶,热气袅袅升上,熏地她一直眯眼。

“听说你这几日生病了?”

“嗯,那日我原本想出来,但是恰好生病了,又被相爷发现,所以就......”她不好意思地说:“真是抱歉。”

“不碍事,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呢。刚才本和皇姐一起,但绿姨来了,我怕被发现,就偷偷跑出来了。”

我想了想,问:“你老实告诉我,生病是不是那日练武的原因?”

她本想否认,见到我认真的表情后顿了下,喏喏地点头,“大概,兴许有一点点的关系。”

我叹了口气,“等你身体好了,找些能做的事情玩吧,练武还是别了。”

她虽想抗议,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好说:“可是,可是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我眼角瞥过角落里雕刻的东西,心里立刻涌上一个想法,“有啊。”

“什么?”

“雕刻。”

“雕刻?”她眨了眨眼,“师父还会雕刻?”

我将送给小葡的那只木兔拿了出来,“你瞧,这是我刻的,打算子旦节的时候送给小葡。”

她仔细地打量着兔子,用手轻轻摩挲着木雕,赞说:“好厉害,栩栩如生呢!”

我笑笑,说:“不教你练功,教你这个可好?”

“好!”她咳嗽了几声,笑说:“这个好玩,我也要雕几个送人。”

我说:“那自然很好。”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欲言又止,“师父,那个,那个......”

“怎么?”

“就是,就是周公子.......”

“嗯,周卿言怎么了?”

她低着头,把玩着手指,扭扭捏捏地问:“就是,周公子平日里都喜欢干嘛啊?”

我了然一笑,“他喜欢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有心人送得东西,总该是喜欢的。”

她羞涩地抬头,“那,那你说我该送他什么呢?”

“不然......送个木佩?既好学也有心意,更可随时佩戴。”

“木佩?”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展颜一笑,“好,就送他木佩!”

说定此事后,她心情显然更加愉悦,似乎已经在勾勒周卿言收到礼物后会作何反应。

我由她高兴了一会后,又问:“对了,芙茵,你和茹芸今年多大?”

“今年十八了呢。”

“十八?”我想到小葡的话,“你们这里不是满十五就可成亲了吗?”

“那是普通女子,皇家的人,总是要精挑细选一番才好啊。” wWW▲ ttκan▲ c ○

“哦。我瞧你和你皇姐虽然性格不同,但感情似乎非常好。”

“嗯。”她重重地点头,“皇姐虽只比我早出生片刻,但一直都照顾着我。”

“我有个妹妹,也是性格迥异,但我们俩的感情就比较淡。”

她安慰我说:“我与皇姐感情是好,可也经常会产生分歧。相爷总是说我太过软弱,要是稍微学点皇姐的强势就好了。”

“这般说来,相爷更赏识茹芸的性格?”

她突然停住,摇头,说:“相爷说,皇姐太过冲动和强势,做事不顾大局,十分不好。”

所以才扶持较于听话和软弱的黄芙茵吗?

“这些话,你千万别和皇姐说,她自小就不喜欢听别人的教导,除了绿姨。”她幽幽叹了口气,“皇姐和绿姨的感情极好,只是,只是我觉得绿姨......太过极端。”

“哦?”

“这些事情也是相爷和我说的,相爷说她年轻的时候性格和我相似,而皇姐简直就是绿姨的翻版,都是争强好胜、听不得人劝的那种人。我甚至见过绿姨教育皇姐,说即使不择手段,都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黄茹芸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被绿姨所影响的,那争夺皇位之事呢?绿姨是否也是幕后黑手?

“我还想问公主一件事情。”

“何事?”

“我听你和茹芸说过,二十年前曾经有人来过圣女国,我想问下那人现在何处?”

黄芙茵脸色一变,缓缓地说:“他......离开这里了。”

我瞧她的神色有变,必然事出有因,便问:“难道公主认识他?”

她苦涩一笑,“那人是我父皇。”

我将事情来回想了一遍,心中大概有了解答,“原来如此。”

“他被我母后所救,再与她成亲,两年后母后生下我们,然后便偷偷离开了这里。”她神情极为伤心,低落地说:“我母后自他离开后就一病不起,到现在也有十八年了。母后说并不怨恨他,说他至少留下了我和皇姐,可我知道,母后深深爱着他,对于他的离去一直耿耿于怀。”

她眼中浮现一丝坚决,竟生出几分魄力,“我绝不要像母后那般。”

我知她定是联想到了周卿言,只是她现在的情况,恐怕不比她母后来得好。

“花开。”她突然叫起我的名字,极为认真地问:“周公子在崖上......可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她问得自然是周卿言是否有心仪的女子,“据我所知,没有。”

“那就好。”她眼波流动,神采飞扬,“我们出去找他可好?”

“自然。”

我与黄芙茵来到塘边时,周卿言正聚精会神地作画,诺唁立在一旁替他磨砚,单从画面来看,俊男美女总是赏心悦目。

黄芙茵却不大开心,吃味地瞪了诺唁一眼,便上前与周卿言说起了话,这下诺唁就被晾在了一边,虽不情不愿,但碍于黄芙茵的身份也不好发作。

我只在边上看了一会就回了房间,两女一男的诡异气氛,我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傍晚周卿言来了趟我房里,不咸不谈的和我说了几句话,我趁机打听了他的岁数,他难得没有多问,只一脸深意地瞧着我,眼里似乎有着喜色。

随后几日黄芙茵每日都先来我房里学一个时辰的雕刻,再与周周卿言或在府内或出府玩乐,一切都在按照黄芙茵预想的情节走,十分顺利。

其中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当今女皇病危了一次,也就意味着黄茹芸要抓紧时机,不然等黄芙茵继位的话,一切功夫都会白费。

再眨眼,已是子旦节那天。

我们与黄芙茵约好在外面用膳,一早便坐了马车出门,今日并未带诺唁和小葡出门,只因华明府里也有节目,她们两人留下与其他人一起玩儿去了。

马车里,我与周卿言面对面坐着,十分静默。

“周卿言。”我从腰间袋子里掏出个小红袋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他并不马上接过,盯着我看了一会,问:“送给我的?”

“嗯。”

他接过红袋,紧紧地握住,眼神含笑地说:“子旦节的礼物吗?”

“嗯。”

他打开红袋,拿出半个拇指大的木雕马,“你亲手刻的?”

“嗯。”

他凝目瞧了我半晌,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绪升起,“我十分喜欢。”

“喜欢就好。”

只不过他的笑容在见到我送给黄茹芸和黄芙茵同样的红袋后便僵了起来,一张俊脸黑了半边,连黄芙茵送了他木佩也只笑了笑,仔细看笑意却未到眼底。

黄芙茵却没有注意,只因周卿言并未送我和黄茹芸东西,却独独送了她一个精致的香囊。瞧她的神情,简直甜蜜的可以滴出蜜汁来了。

这样看来,他们俩这算是基本确定了对方的情意?

反正这日里,最高兴的是黄芙茵,最满意的是黄茹芸,最闷闷不乐的是周卿言。

回去时周卿言依旧冷着一张脸,也不知在气什么,而且似乎......这股气还是冲着我来的?

我也试图和他说过话,他却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到最后我也懒得搭话,随他去了。

这天夜里,我已经脱衣睡下,门外却有人敲响了门。我迷迷糊糊地穿上衣裳开了门,门外正站着仍黑着半边脸的周卿言。

我揉了揉眼,微带困意地问:“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到底什么事情严重的让他此刻还黑着脸?

他阴着一张俊脸,剑眉不悦地皱起,沉声道:“沈花开,你居然还睡得着觉?”

我被他说得精神一震,脱口而出道:“怎么了?失火了吗?”

“你!”他一时语噎,半晌后才平复了情绪,冷声说:“你今日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

话?什么话?

他见我一头雾水,脸色更加阴沉,“很好,看来你没有任何话想对我说。”

我连忙说:“有。”

他神色微微动容,语气缓和地说:“说吧。”

“外面是失火了吗?”不然他干嘛三更半夜敲门,扰人清梦?

我分明看到他眼角不住抽搐。

我穷追不舍地问:“失火了吗?”

“着了吗?”

“没有。”

“哦,原来没有失火。”我放下心,一手搭上门边,“那就明日见了。”

正欲关门之时,他却一把盖上我关门的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黑暗里的脸庞看不清神色,“原来是怪我打扰你睡觉。”

我用力将手抽出,无奈地说:“周卿言,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话音刚落,便听更夫打锣的声音,一慢四快,竟已是五更。

我立刻接上,“你听,现在都已经是五更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他非但不愧疚,反倒冷哼一声,“我瞧你睡得似乎十分好。”

“白天清醒了一天,晚上自然该好好休息。”

“那我呢?”他声音有些动怒,“我睡不着觉该找谁?”

我简直莫名其妙,“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他突然压低语声,问:“你说,我该不该去找那个叫我睡不着觉的人?”

我一听他愿意放过我,连忙应说:“自然。”只是这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只因下午时他明显心情不好,而那心情不好似乎是冲着我来的?正打算说些什么弥补时,便听他得逞一笑,俯身附在我耳边说:“这可是你自己说得。”

还未等我理解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掌已经牢牢握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强迫地罩上我的后脑勺,接着温热湿润的物体碰上我的唇,快速碾压之后又立刻离开,得意的低声笑了起来,说:“这是子旦节的礼物。”

他松开我,手指留恋地划过我的唇瓣,说:“这下,我可以睡着了。”

言毕长袖一拂,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