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带着困惑,我昏昏沉沉度过新的一天。
谭盈很久没提许剑,今日话匣大开,对我聊起他的成长故事。
他在幼儿园骑马打仗把小朋友摔得门牙落地;带着一群小朋友玩失踪惹哭了幼儿园阿姨;念小学的时候他骗同学说自己得了一种怪病能看见别人想什么,害他大家不敢说假话;他写了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说长大要做太阳;初中他是老实孩子,每年的三好非他莫数;后来他爱上足球,整个高中挥汗在体育场。
从幼儿园到高中,谭盈说的每一件事我都熟悉的像昨天刚刚听过。
夏虫声声的月夜,我与许剑并肩坐在学校的大草坪上有滋有味地听他讲述童年和他的足球。我忽然嫉妒,他怎么可以这样狂热地爱着除了我之外的东西?于是我斜斜靠在他肩上问:“那大学呢?”
他那么了解我想什么,知道我要什么,拍拍我的头,眼睛笑成天上一弯新月:“大学我遇到了你。那一天开始我有了第二次生命。”他的话永远像微微风抚过我的心房一角,无尽受用。
“有这么宝贝?”
“比你想象中还要宝贝。”
“比起足球呢?”
他呵呵笑,笑声传到月亮上面:“傻丫头。”
以后的日子里,我开始刁蛮的任性地以各种理由霸占他与足球相处的时间。
现在去想,同足球抢男朋友的我可笑透顶。抢赢了足球却抢不赢时间。
而谭盈幸福的表情仿佛分享了许剑的往事便是拥有全世界。
我黯淡地问:“大学呢?”话一出口恨不得立刻倒带收回。
幸在她毫无芥蒂,反而一脸骄傲:“大学他参加过全国大学生足球赛呢,球技一流。”
确实一流,那时他的激情飞扬我有幸得见。而谭盈只是想象却也说得神采奕奕,“他说过足球是他一生挚爱。”
我恍然,原来我并未赢过。
“男友这样爱足球你不生气?”
“生气?”她笑,“当然不,我喜欢看他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潇洒无比。他看球时认真的神情更加迷人。”
我承认,谭盈说的我都承认。我也欣赏但更嫉妒,谭盈的大方非我能比。我与她同样有爱,只是爱的不同,她的爱是包容,我的是占有,她对许剑的感情也非我能比。
不希望被对方束缚却要完全占有对方,这样的爱是不是很自私?我对许剑的爱之于谭盈对他的爱是不是很浅薄?
晚饭时,我打断熊岩的滔滔不绝发问:“男人对足球的衷爱总是超过爱女朋友吗?”
熊岩颇有兴致地看我:“你想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看样子我问错人,对面的完全是自大鬼。我泼一盆冷水过去:“与你无关,你可当作爱情哲学讨论。”
他似乎玩味着我的话,半挑逗地说:“要看女人与足球哪个能带给我们更多刺激。”
我泄气,连同他争辩的力气也不想浪费。谈话与谈爱都要找对对象,否则自讨没趣。
我干笑两声结束话题,却看到熊岩的眼神渐渐燃烧起来。
“有什么不对?”他不打算结束。
我摊开双手:“没什么,我已吃饱,该回家了。”
可这个人完全不受我控制,眼中又出现豹子般的锐利,变本加厉盯住我,仿佛盯住的是一餐美味:“去我家过夜怎样?”
有一秒钟,他的眼神邪恶外溢。我颤抖着的心狠狠沉了下去,砸在胃里,五内翻腾几乎吐出来。我捂住胃:“我要走了,请不要跟着。”
说完飞奔而去。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社会高中生也明目张胆的接吻同居,我当然知道以我们的年纪同居之事并不是禁忌。但为什么他总是话语直接、毫无顾及?因为他不在乎,他视我为玩物,一时兴起百般追求,无兴趣时便会随手丢弃,对以前的女友们如此,对我也不过如此。我忽然明白了那天磊子一句“要他失去兴趣说难也难说易也易”的暗示。也明白了为何他有过许多女友却仍然找不到一个长久伴侣。与这样的人打赌,简直是玩火,而我竟然险些被感动!现在已经是退出的时候。
但他也不是招之即来挥之既去的角色。隔天他仍旧出现在楼下,堵住我去路。
看到他我条件反射的胃疼发作。恨只恨这栋楼只设计一个出口,同时我清楚的知道即使有十个百个出口他也能找到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必须面对。
他看我表情已知事态程度,嬉皮笑脸挡在我面前问我是否为昨天的一句话生气。我打定主意与他断绝来往,不做回答,饶路而行。他不放过跟着拦过来,来来回回我厌倦至极,冷眼道:“熊岩一个月的约期已近,你可以死心了。另外谢谢你昨天一句话,让我看清楚本质,不至受到蒙骗。”
“蒙骗?什么蒙骗?”
“你心知肚明。”
“你凭一句话断定我这个人?”
“是凭一个月。”
“这么说已经结束了?”他没有半点失落。
“结束了。”
“我不会放弃,从来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磊子是对的,熊岩的生命里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只有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但是直觉告诉我,对我他已经没有兴趣,不然他为什么不再殷勤讨好,为何满脸不在乎?
我心情反而安定下来。
再次绕开他冲过去,成功之际,抬头却见许剑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