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茶寮自有备着的小轿,供游客往返。兮兮跑到这儿时,着实有点跑不动了,便招呼了一顶轿子,急急忙忙地回王府去了。随后追来的翠月累得大气儿都快喘不过来了,可也不敢耽误啊,谁让前面那只“兔国宝”还跑着呢!只好也叫了一顶小轿跟着去王府了。
兮兮下了小轿后,一口气跑到了西院。她先去了药庐,因为根据经验,昭荀比较心软,多滴两滴眼泪他就能说实话的!而刚好,药庐里灯火通明,昭荀似乎在呢!于是乎,她想也没想,一头冲了进去,没想到冰残和祺祥也在!
当她冲到药案边,满面绯红,额头冒汗地撑在上面大口喘息时,昭荀三人都吓了一跳,纳闷地盯着她。昭荀忙问道:“娘娘,出什么事儿了吗?”
“那个……”兮兮想开口说话,可呼吸太急促了,弄得她喘了好几口只憋出两个字来。祺祥忙让了自己的凳子给她,问道:“嫂子,谁撵你了啊?别急,慢慢说!”
“是不是山上有闹出什么事儿来了?”冰残微微皱眉地问道。
兮兮好容易喘够了气儿,指着冰残问道:“我问你,那个……赵元胤……是不是没按时抵达厩?”
三人微微一怔,互相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惊讶。兮兮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唐宣贞果然没说谎话!
“谁跟你说的?”冰残问道。
“是真的?”兮兮摁着心口微微喘息地问道,“他真的被人伏击了,下落不明?”
冰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说道:“你不用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兮兮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嘴巴瘪起,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你们早知道了,是不是?多久前的事儿了?真的找不到他人了?”
冰残照旧那副表情说道:“没事的,谁能动得了他呢?你放心……”
“呜呜呜……”兮兮没等冰残说完就开始像只小母狼似的呜呜了起来,“怎么会找不到呢?你没有派人去找吗?”
“先别嚎,”冰残欲笑未笑地说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兮兮可怜巴巴地看着冰残问道:“冰帅,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离做gua妇没多远了?”
话音刚落,三个人就憋不住笑了出来。兮兮的哭声嘎然而止,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三个人!这种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安慰自己的吗?笑什么笑啊?中风了吗?
“别逗她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窗户那边的小塌上传来。兮兮的大脑像被闪电狠狠击了一下似的,断电了半秒钟后猛地转头一看,只见她家帅帅的元胤哥哥正活生生地坐在那儿呢!她瞬间不知道是先该惊喜还是生气了,什么意思啊?耍她吗?这群真该狠狠收拾的混蛋!绝对混蛋!
不过,愣了几秒钟后,她还是欢天喜地,眼泪汪汪地扑了过去,抱了元胤一个满怀!祺祥等人的笑声更大了,笑得兮兮都不好意思了起来,把头埋进元胤怀里使劲地拱了两下。
“轻点!”元胤单手揽着怀里的人儿笑道。
“你受伤了?”兮兮抬起湿漉漉的眼眸问道
“一点点而已。”元胤轻描淡写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就回来了。”
“那你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啊?”
“算是真的吧。”
“哼!”兮兮松开元胤转身指着冰残那三个笑米米的家伙说道,“一块儿耍我是吧?太坏了!都是坏人!大大的坏人!”
祺祥乐道:“我们哪儿坏了?哥那么大一个人坐那儿,你自己没看见还能怪我们吗?”
“我不是着急问事儿吗?”
“是呀是呀,都快哭了,”祺祥学着兮兮刚才委屈的调调说道,“冰帅,你老实告诉人家,人家是不是离做gua妇不远了啊?”
“不许学我!”兮兮羞得脸又红了一层,踱着脚抹起袖,要冲过去揍祺祥。元胤从后面勾了她的腰,让她坐在榻上笑道:“还折腾呢?不嫌累吗?一头大汗的,消停点吧!”
这时,一个侍卫前来禀报说翠月在西院门口。兮兮这才想起翠月姐还跟在自己后面呢!她忙对侍卫说道:“让翠月姐进来吧……”
“等等,”冰残打断了兮兮的话,转头对祺祥说道,“你去跟她解释,怎么说你应该清楚的。”
祺祥两只眼珠转了转问道:“哎,为什么是我啊?叫……叫昭荀去不一样儿吗?”
“去!”
“冰残哥……”
“叫昭荀去嘛……”
“快点!”
祺祥无奈地耸耸肩,只好转身出去了。兮兮好奇地问元胤:“为什么不能让翠月姐进来啊?”
元胤揽着她的腰说道:“我回来的事儿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了。”
“啊?”
“所以,就算外人问起,你也只能装不知道,明白吗?”
“为什么呀?”
“往后再跟你说。对了,只有你和翠月下山了吗?”
“应该是吧!我都不知道她一直跟着我跑下来了,估计也累得半死了……”
“你自己跑下来的?”元胤紧紧了揽着她腰的手,微微皱眉问道。
“对呀!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下来的?飞下来的呀?”
元胤彻底无语了,别说他了,旁边那两个都有点背后冒冷汗的感觉了。上静音寺去的那条山路不远,可胜在够陡够高,这丫头居然就一路哗啦啦地跑下来了?元胤真是又好奇又心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下回别再跑了知道吗?”
兮兮嘟嘴道:“我以为我要荣升gua妇了嘛,所以才跑下来问问的。”
“谁跟你说的?”冰残又问道。
“哦,是唐宣贞跟我说的。”
“唐宣贞?她怎么会知道?”
“她没跟我说,只是说知道赵元胤没按时抵达厩,被人伏击了,下落不明。”
“难道是张贤楚?”昭荀插话道。
“有这可能,”元胤接过话说道,“无论是谁,其用心可想而已,不过都是想借唐宣贞之口告诉兮兮罢了。”
“所以,”兮兮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我被利用了吗?”
三人都笑了起来。元胤笑道:“现下知道了?下回别这么着急了,知道了吗?”兮兮在元胤怀里蹭了两下道:“人家是着急嘛!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呢?”
正说着,庄允娴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她一听说兮兮自己跑下山了,吓得不轻,赶紧跟着下来了。一进门她就看见了元胤,愣了一下,喘气问道:“怎么回事?她赶着回来见人的?那跑那么急干什么啊?”
冰残拉着她坐下,递了一杯茶过去道:“她是给人急下来的。歇口气儿,一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庄允娴灌了一口茶,长喘了一口气问道:“见谁啊?”
“青匆。”
“噗嗤”一声,庄允娴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来!她一脸愕然地抬起头问道:“你们把青匆师叔抓了?没杀吧?他人就在这儿吗?”
“在。”
“谁抓的?他可是很少出青月堂的,没大事儿不出门的。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准确说来不是抓,是请。”
“请?”庄允娴眼皮子跳了两下,“你们会这么客气?”
“怕我杀了他?”
“是啊,因为我还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呢!你要真的就这么把他给杀了,那就是恩将仇报了。青匆师叔在哪儿?你赶快带我去见他吧!”庄允娴放下茶杯,拉着冰残就走了。
青匆被关在了当初关乔鸢的那间屋子里。冰残带着庄允娴去见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庄允娴一见着这女人便说道:“我说嘛!青匆师叔没大事儿不会出门的!一准是出来找你的,对吧?”
“允娴,好久不见了。”青匆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干杀手那行。
“我说呢,”庄允娴冲那女人看了两眼,然后请青匆坐下道,“您怎么会忽然从青月堂出来,还给他们抓了,一准是出来找心姐的吧?她可真能给您添麻烦呢!”
青匆打量了庄允娴一眼,淡淡一笑道:“看你精神不错,在幽王府里过得还算好吧?”
“还行。”
“青芽儿回了青月堂了,你知道吗?”
“真的?”庄允娴有些失望又有些惊喜。
“我出来找心姑之前,她就被堂主给抓了回去。”
“怪不得呢,我一直都没找着她,还以为她来了惊幽城了。她……还好吧?”
青匆笑了笑说道:“还是老样子,跟堂主闹脾气,这么说来有些事儿你还是没弄清楚,是吧?”
庄允娴微微垂眸,笑容有些尴尬地说道:“是啊……不一直没遇上吗?对了,你和心姐是怎么给他们抓了的啊?”
“说来话就长了,我和幽王爷歪打正着地遇上了,彼此又不认识,互相帮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还是死敌,你说巧不巧?”
青匆一直是宅货型的人物,若没大事,诸如出来找心姐之类的事情,他一般是不会出门儿的。所以,赵元胤长什么样儿他完全不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元胤也不认得他,两拨人在被另外两拨人追杀的同时,竟互相帮了起来,帮完之后才发现对方是谁。就这样,元胤把青匆和心姑“请”了回来。
听完青匆的讲述,庄允娴斜眼盯着冰残说道:“我说呢,怎么会好言好语地请回来,说到底,还不是抓回来的?”
“无妨,”青匆笑道,“这会儿没去见阎罗王还算是幸运的了。谁能想到我跟幽王爷能撞到一块儿去呢?”
庄允娴好奇地问道:“那到底是谁要杀你啊,师叔?又是谁要杀赵元胤的?”
青匆微微颦眉道:“我也不知道来者是谁,只是感觉对方想要的不是我,而是心姐。可她一个在青月堂碌碌无为的人怎么会惹上那些杀手呢?”
庄允娴看着旁边玩得正高兴的心姐喊了一声问道:“你是不是出去闯祸了?招惹上了什么大人物了?你就不能老实点待在青月堂吗?踞给师叔惹麻烦!”
那叫心姐的女人看上去跟庄允娴差不多大,模样很秀气,可惜她是个有姓傻的人。听见庄允娴叫她,她回头冲庄允娴扮了个鬼脸说道:“人家为什么要一直待在青月堂?青月堂不好玩!你不在,青芽儿也不在,乔鸢也不在,我找谁玩去?”
“有师叔陪你玩啊!”
“我才不跟他玩呢!没意思!”说完她又转回头去,坐在书桌前玩起了堆木头,劲头十足的样子。人是三十多岁的人,可心智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冰残刚才见到心姐时就觉着有些好奇了,问庄允娴道:“她是怎么回事?”
“她啊,对了!”庄允娴指了指心姐道,“往后要灭了青月堂的话,留她一条生路吧!你也该瞧出来了,她压根儿不是混杀手那行当的。她是师叔从外面连带乔鸢一块儿捡回来的。一直都是这傻兮兮的模样,没地治了。”
“连青匆先生这样的名医也治不好?”
青匆含笑摇头道:“世间最难求的药是心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是心病,在下无法医治。”
“这么说来,她一直都在青月堂里?”
庄允娴点头道:“是啊,她比我到青川牧场的时间还长呢!虽然人在青月堂,可没干过坏事,顶多帮师叔采采药,做做药丸什么的。”
“她叫什么?就叫心姐?”
“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问她呢,她就说自己是心小姐,所以青月堂的人就叫她心姐了。”
正说着,心姐面前的木堆哗啦一声倒了。她很生气,抓起几颗木头就朝青匆丢了过去,抱怨道:“为什么又倒了?为什么呀?这个不好玩,我要回去了!”
青匆忙起身像哄孝子似的哄着她道:“我们到别人家做客呢!不能说回去就回去啊!总得给主人家一点面子是不是?”
心姐翻了个白眼,嘟嘴道:“什么主人家啊!下回不来这儿了,好不好,青匆?”
“为什么啊,心姐?”庄允娴插嘴问道。
心姐指着庄允娴,一脸孝子气的模样说道:“叛徒!”
“心儿,你不能这么说,”青匆故意板起脸训她道,“你来允娴家做客,怎么能骂她是叛徒呢?她要不高兴了,会赶你走的。”
“她是叛徒啊!”心姐理直气壮地说道,“青月堂的人都这么说的!允娴你是叛徒,大叛徒!”
“你才是个大麻烦呢!师叔甩都甩不掉的大麻烦!哎,我家不欢迎你,赶紧回你的青月堂去!青匆师叔不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庄允娴故意气她道。
心姐的嘴巴立刻瘪起了,流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拽着青匆的衣袖说道:“我们回去吧!不来这儿了,为什么要到叛徒家里来呢?”
“因为青匆师叔真的不打算要你了,他要娶新媳妇了,你赶紧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庄允娴逗她道。
心姐真的就哭了,抱着青匆的腰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哭还一边指着庄允娴道:“应铭行才不要你了呢!谁要你这个叛徒!应铭行才娶新媳妇了呢!应铭行娶了好多好多新媳妇了,才不要你这个大叛徒呢!”
庄允娴脸微微红了,又忍不酌笑,忙又说道:“青匆师叔也要娶好多媳妇呢!你给她们做丫头好不好?你给她们做丫头,她们就不赶你了。”
“不好!”心姐死死地抱着青匆哭道,“我赶她们!”
“你怎么赶她们呀?”
“拿药毒死她们!”心姐瞪着一双带点稚气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说庄允娴了,连冰残都被逗笑了。青匆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就别逗她了,又要哭个没完了。她本来就认生,晚上又要闹到半夜去了。”
“哎,心姐,”庄允娴笑道,“想不想出去玩?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不跟叛徒玩!”人家心姐很有原则,一口回绝了。
庄允娴乐翻了,居然大笑了起来。冰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跟心姐斗嘴,越看越觉着好玩。闹腾了一会儿后,两人这才离开了。
出了房间后,冰残问庄允娴:“你经常这样逗她吗?”
庄允娴心情很好,点点头道:“以前在青月堂的时候,我就很喜欢逗她,可好笑了!她自己也喜欢来招惹我,因为没什么人陪她玩儿啊。青月堂里的女人本来就不多,加起来也就八jiu个。”
“那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冰残笑问道。
“呃……”庄允娴眼珠子开始打转悠了,扯着冰残岔开话题道,“心姐晚上要吃宵夜的,让人给她弄点吧!不然,她会一直找师叔闹的。”
“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走吧走吧,回去了,弄宵夜去了!”庄允娴难得撒个娇,冰残也圆满了,知足了,不问了。其实不用问也该知道,肯定庄允娴跟心姐诉苦的时候说的,找个正常人诉苦不靠谱,找个痴痴傻傻的人诉苦看起来也还是不靠谱啊!
等庄允娴和冰残回到药庐时,昭荀派去山上给游仙儿报信的侍卫刚刚回来。冰残问那侍卫山上情况时,侍卫道:“属下已经照昭荀大人的吩咐告诉了游夫人。夫人是很着急,赶着要下山来,可被属下和太妃娘娘劝住了,她明早再山下。”
“殷太妃有什么反应?”
“太妃显得也很吃惊,还劝夫人说不用担心,王爷一准平安大吉的。其他的属下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把王爷中了伏击,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属下明白!”
侍卫走后,昭荀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张贤楚那边会信吗?”冰残冷冷一笑道:“有一个人会信,而且是宁愿相信。”
“谁啊?”庄允娴问道。
“派去杀元胤的人。”
“到底是谁要杀赵元胤啊?青月堂的?”
冰残一脸厌恶的表情说道:“黄秉承。”
“黄秉承?那不就等于是……”庄允娴说到这儿没继续说下去了。黄秉承是谁的人,大家都是清楚的。黄秉承自己不会冒失地干这种事儿,唯一的可能就是奉命行事。
“我刚才和主子讨论过这事儿,”昭荀道,“我估计皇上不是想真的杀了主子,而是想利用黄秉承的人杀杀主子的锐气,所以派出来的全是黄秉承汉铁营的高手。不过啊,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主子会遇见天下第一名医青匆先生呢?黄秉承的人能伤了主子,他就能救回来,何其容易!”
“哎,”庄允娴再度心情极好地逗昭荀道,“是不是想起乔鸢了啊?未来岳父就在那边,讨好点没错的。”
“庄嫂子……”昭荀一脸苦相道,“哪门子未来岳父啊?那是人家青易的未来岳父,跟我有什么干系啊?”
“我刚才问过师叔了,青易和乔鸢是奉命成婚,不算你情我愿的。”
“那又怎么样?不都是要成吗?难道还能不成?”
庄允娴还想逗昭荀时,却被冰残拉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了两个故人,庄允娴晚上有点亢奋,在上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她那瞌睡还没睡醒呢,就被心姐那吵吵闹闹的声音弄醒了。
等庄允娴起走出怀安居时,看见心姐正站在昭荀那片小园圃里,手里拿了个小药铲,干劲儿十足地对身边的青匆说道:“把叛徒家的药草全给挖了,好不好?”
“不行,得问过昭荀先生才行,”青匆哄着她,想抢她手里的小药铲,“把手里的铲子先放下,我们去问过昭荀先生,他要是愿意我们再帮他挖,好不好?”
她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握紧了小药铲说道:“不能吵醒叛徒了!一会儿叛徒来赶我们怎么办啊?趁叛徒还没睡醒,我们全部给她挖了,一颗不剩,然后回家去!”
“你想得挺美的啊,心姐!”庄允娴走近园圃的竹篱笆冲她笑道。
“叛徒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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