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逼迫

记得有人说过, 男人是下半身动物,他们总是把爱和性分得很开;可女人却相反,一旦把身体给了一个男人, 女人就会下意识地把心交出去。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这样的女人, 但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对于黎志东, 我的心我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如果没有爱, 我不会温顺地跟他回家,如果没有爱,我的身体不会如此愉悦。这个想法既让我快乐又让我忧伤, 我爱上了他却不能百分百地确定他也如我一般爱我,女人天生就是缺乏安全感的生物, 我尤其是。

我看着兀自睡得香沉的黎志东, 心里面涌动的是既幸福又伤感的情怀。不知这样的幸福可以维持多久, 也许我应该多学学现在的新新人类,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今朝拥有。我从卫生间里找出自己的衣服换上, 悄悄地离开了黎志东的家。

我回到家后,爸爸并不在家,估计在学校上课。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住了一会儿,心里面似乎有千万个念头转过,但始终不能理出个头绪。秦依的婚礼过后我就得正式到申译上班了, 我得整理一下手头的工作。

我把那些曾经被我束之高阁的办公文具从储物柜的角落里清理出来, 居然在一个笔筒的底部发现一张小小的照片, 是我和乔树的, 照片上我笑颜如花, 乔树的眉目间也尽是笑意,后面的背景却是江南风景, 忽然想起那年他带我去无锡出差,在工作结束之余我们一起去无锡的街市逛街,这一张是创世销售部小邱起哄让我和乔树照的,那时我和乔树虽然私底下亲密无间但在外面却仍旧是上下属关系。我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细心的人稍加留意便可发现端倪,那样的笑容只会在心爱的人身边才露得出来。心里忽然微微一痛,曾经的浓情蜜意,如今只剩下一丝惆怅。何处才是我归途,我的感情到底会在哪里停靠?说来道去,我终是无法逃避心里面最最世俗的期望,结婚生子,做一个最最庸俗的女人。这样的要求,应该不算是一件顶难的事,可于我却是如此艰难,乔树留给我的是一个伤疤,黎志东留给我的会是什么?我不知道。

忽然想起一首歌词的两句话:你说你爱我到老,现在我还忘不掉,什么天荒地老,不到最后不能知道。呵呵,真的,所谓的天荒地老,不到最后谁也不能知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黎志东给我发了一个短信,“影,真的很爱你,结婚…我会考虑,但我需要时间……”。我拿着手机,看了许久,最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想关于结婚这两个字,从此以后我不会在他面前再提起,我已卑微至底了。

六月一日,我开始正式到申译上班了,重新开始的朝九晚五生活并不比我原先想的更难,唯一有些不习惯的是我不能再象以前那样散漫而且没有时间观念。上班迟到似乎成了我的通病,而且几乎每次都和黎志东脱不开关系。秦依从来没有说过我一个字,只要我能保质保量准时地完成她交待的工作,她对我的纪律问题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看到公司里其它员工每天都是按时上下班,Teamwork这个词的含义我还是明白的,所以时间一长,我不免生出了几分羞愧。

“我看我还是回家自己单干得了,给你腾个岗位出来?”我向秦依提议。

秦依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好象没长骨头似的,结婚之后,她身上少了许多女强人的气息反倒增了几分少奶奶的模样。

“放你走?你做梦吧!你现在是申译的头牌……进门容易出门难,懂么?”秦依一副资本家的嘴脸,说话用词全无领导的风范。

“呵,我不过是因为天天上班迟到怕坏了公司的规矩……我是为你着想呢,大老板!”,我说。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不吱声,谁敢跳出来讲什么?!”秦依柳眉一扬,大大咧咧地来了一句。

“那随便你吧,反正我是指不定哪天就会迟到的……”我耸耸肩,既然老板开明至此,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秦依忽然把身子从靠背上坐起,一扫之前的傭懒,“我知道黎志东把你看得紧得很,为你迟到这个事儿他可是跟我打了预防针的……说,他是不是天天都跟你……”她的语气忽地变得十分的暧昧。

秦依偶而也会跟我说起她和罗毅之间的事情,但甚少与性有关,所以听她这么一问,我的脸立马红了起来,啐了她一口。

“小样儿……还跟我装,黎志东可不象你这样含蓄,那天我问他怎么常影老迟到?你猜他怎么回答的?”她故意卖关子,我红着脸站起来作势要打她,这个女人,自从结婚之后突然间变得色情起来。

“哈哈,他可是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还说什么再不懂就叫我去问罗毅……”,秦依一边冲我挤眉弄眼地说,一边又笑得花枝乱颤,全无上司的形象可言。

“你再讲——”,我跳了起来,伸出手去胳肢她,她越加地笑得暧昧。

“如果黎志东肯为你支付一笔昂贵的赎身费的话,我可以考虑把你卖给他……”,我匆匆地逃离秦依的办公室,那个色情女人还在我身后大声地喊了一句。

下班的时候,黎志东在申译楼下等我。秦依和我一起下楼,一看见黎志东的车她就乐呵呵地奔了过去。

“黎大帅哥,你的女人想逃出我的魔爪呢……你们俩该不会是好事已近了吧?!”秦依毫无正形地打听八卦新闻。

秦依的话让黎志东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我的心蓦地一沉,赶紧把秦依拉开。“快回家快回家,你的男人在家望眼欲穿了!”,我不想面对这个尴尬的话题,即使秦依是我的好友加闺密。

秦依对我的心思毫无察觉,继续没心没肺地跟黎志东开玩笑,“我可是发话了,只要你肯付赎身费,我保证立马放人!”。

“你省省吧,八小时以内是你的,八小时以外是我的……”,黎志东笑着说,我有些不高兴地皱了一下眉头,色情女人加上无赖男人的最后结果就是我变成两个人的玩物。

“所以你请赶紧闪人吧,我今天可不打算接待你这个超级大电灯泡!”黎志东一脸坏笑。

“是的是的,俺的明白,春宵一刻值千金嘛!”秦依一边走一边跟我抛媚眼,我的脸有些发烫,坐进车里,忍不住抛了一个白眼给黎志东。他不以为忤,探过身子为我绑好安全带,又顺势在我脸颊上啄了一口。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申译所在的办公大楼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出来,黎志东的车明目张胆地停在门口,他的动作也引来了不少注视。

“大庭广众之下你就不能收敛一点……”,我推了他一把。

他轻笑,一边启动车子,“有什么好收敛的?我亲自己的女人又不违法!”,这个男人有极强的霸占欲,对我的称呼常常就是他的女人。

“再说了……天知道你们这幢大楼里会不会有男人打你主意呢……”他自言自语地说。

“哈!承蒙黎大帅哥的夸奖……,你都这样了谁还会打我的主意?!”我讥讽他,但他居然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我有点恼羞成怒。

“不过——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你仅限于是我的男友,而我,也只是你的女友而已还算不上是你的女人……”,我故意打击他的男权主义。

“你什么意思?你的男友难道不算是你的男人?”他对于这个问题似乎总是很敏感。

“这个——很难说的……,从广义上来讲,男友男友,即是男性朋友,我认识的男性朋友肯定不止你一个,这个你肯定明白的;从狭义上来讲,男友即是以结婚为前提而交往的男女朋友,这个——咱俩也不是,你更加明白……再说了,今日哪知明日事,一切皆有可能,对不对?”,我洋洋洒洒地跟他分析了一大通,他脸上一阵红了一阵白,狼狈之色替代了之前的洋洋得意。

“你别逼我——”,他脸色有些黯淡。

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逼我自己,这话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并没有冲口而出。我无言地冲他笑了笑,自动自觉地收起了我的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