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千澈扳过柳雅的肩膀,让她正视着自己,认真的道:“雅儿听我说,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
“为什么?”柳雅的脑子有点乱了。
她的鼻息间总是有血腥的味道,眼前也总是鲜红的一片,她忘不了那支箭透过十七的胸膛,一直刺到自己面前的情景。
因而,她抬起眼眸看着沧千澈的时候,眼竟然是一片迷茫的水雾。
“雅儿,你想想陈子远死前说了什么?”沧千澈紧紧握住柳雅的肩膀,努力的让柳雅清醒过来,让她回想当时的情况。
柳雅的眼神有些飘忽,皱着眉头想着陈子远最后的话,可是竟然一句都想不起来。
而且她竟然好像又听到了陈子远下令放箭时候喊出的那个“杀”字,还有他最后的笑声。
“他在笑!”柳雅咬了咬牙,道:“他很得意啊。至死也不肯说出他的主子是谁。”
“不,他透露了一点。”沧千澈压低了声音,小声对柳雅道:“所以我让你不要查了。雅儿,陈子远叫你‘二小姐’,他说大水冲了龙王庙。”
大水冲了龙王庙?!!
柳雅的脑子一阵的恍惚,身子也摇晃了一下。她深知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却不敢相信。
“不,不会的。”柳雅闭了闭眼睛,道:“不会是古家,古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不会……想要杀死我。”
“雅儿,冷静下来,事情总是有个前因后果。或许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我是说也许他真的是古家的人,所以我们更要慎重。”沧千澈的声音更低了,他要让柳雅更加清晰,却不能大声说话。
柳雅摇着头,拼命的摇头。她觉得喉咙干巴巴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一转眼,柳雅又看到了地十七的尸体。虽然盖着沧千澈的外衫,可是还有血迹透过了衫子显出来。
“他,他们杀了十七。他们其实是想要杀死我的。”柳雅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后道:“如果真的是古家,我也要查清楚。我要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子远并不知道你是谁,他说他只看到了御赐的钦命巡查使的牌子。”沧千澈小声提醒着。然后又劝道:“雅儿,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先这样。你不要再查了,我们回京城去,一切能够水落石出的。”
柳雅瞪着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实。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第一次如此茫然无措。
“不,我去看看,或许还有线索。”柳雅忽然推开沧千澈,固执的往后院跑去。
她觉得陈子远的书房或许会有线索,哪怕是一张字条,几份往来的书信。她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端疑。
然而,柳雅才跑到后院,还没有确定陈子远的书放在哪里,听见空再次有响箭炸开的声音。
沧千澈一直紧跟在柳雅的身后,此时也听到了响箭,一把拉住了柳雅,道:“雅儿,是皇那边。”
柳雅也是一愣,停住了脚步和沧千澈一起仰头往天空看去。看到一抹紫金色的焰火绽在半空,久久不散。
那确实是御林军才用的特殊颜色的焰火,皇真的有危险了。
柳雅回头看了一眼后院,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沧千澈咬了咬牙,道:“雅儿,不管怎样,这里不能留。”
“什么?”柳雅惊诧还没有明白沧千澈的意思,见沧千澈打了个手势。
立即有几个御林军飞掠过来,单膝跪在了沧千澈的面前。
沧千澈直接道:“留下十个人,放火。其余人跟我走。”
说罢,沧千澈拉起柳雅朝着紫色烟雾还飘荡的地方冲去。
“为什么要放火?”柳雅被沧千澈单臂抱在怀里,却不明白沧千澈要烧掉陈子远的书房做什么?
“不能留下任何的证据。”沧千澈一边飞掠,一边伏在柳雅的耳边轻声道:“如果真的是古家的话……什么都不能留下。”
柳雅明白了,沧千澈已经认定陈子远幕后的人是古家。可能是古家老爷子早年安插下来的人,也可能是古宰相有意放在这里的一条线,又或者是古家其他什么人为了筹募军饷、影响一方势力而做的布局。
但如今事情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而且已经惊动了皇,那么沧千澈这样做无疑是在暗保护古家。
柳雅的心好痛,她几乎痛到不能呼吸。
柳雅从来没有自诩是正义之士,也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仁义道德把自己的心捆绑起来。
她只遵循最心底的感受,她只相信最信任她的人。
可是为什么这件事最后要和古家有牵连?为什么死的又是十七?
沧千澈感觉到怀里的柳雅身子软的不像话,双手抱着他的腰一动也不动,乖巧的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可是这样的柳雅更加让沧千澈心疼。她是一种无助又无奈的状态,她改变不了什么,却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官场的事情,许多都是连沧千澈都无能为力的,何况柳雅?
“雅儿,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糟糕。”沧千澈只能拥紧了柳雅,低声安慰着。
柳雅一言不发,只回头朝着他们刚才跳出的院子张望着。那座属于陈子远的府衙已经冒出了滚滚的浓烟,将要华为一片火海了。
可是烧掉的又是些什么呢?是古家深埋的秘密,还是……她曾经最信赖的、也依赖过的朋友?
“澈,我不甘心。”柳雅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把拳头攥的紧紧的。
沧千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用唇轻轻的亲了亲柳雅的额头,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雅儿,我答应你,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查清楚。”
说完,沧千澈用下巴朝前面指了指,道:“但是现在,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柳雅循着沧千澈说的方向转头看过去,看到前面街道一片熙熙攘攘。
然而那热闹的却不是集市,攒动的人头也不是普通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