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西苑的时候,赵禳发现自己刚才去踏春,都白走了。宜春苑的精华,大概就是在西苑吧?
一片三四亩的桃花林,桃花三月开,现在虽然是三月初,但已经有部分桃花绽放出迷人的一面。一缕缕清香,飘荡于嗅觉中,不浓郁,却叫人感觉到其中响起,拿捏得恰到好处。
不少踏春的小娘子、公子都在林中欣赏美景,仆人在草地上铺垫上厚布,上面放置各式茶点、清茗、果酒、熟食。
一只只小鸟也不怕生,跳跃在树枝上,发出清脆的鸣音。还有多才多艺的小娘子在林中弹琴。如果有高明的画家进入其中,怕是要忍不住提笔绘画出一幅《景佑踏春图》来!
一栋精致的木楼属于在桃花林当中,大门前有一道小溪包裹着木楼,小溪上零零散散的漂浮着一片片荷叶,透过清澈的溪水,可以看到水下游动的鲤鱼,配合上碧绿的荷叶,充满了春天勃勃生机的气息。
一道朱漆木桥连接着,栏杆上有用汉白玉石雕刻而成的十二生肖,各个动作各异,栩栩如生的。
“真是美丽,他曰修葺府邸,定然参照这个格局!”当阳县主由衷的感叹道。
赵禳笑着指了指栏杆,道:“这个你敢用上吗?要是不用上,怕是要逊色不少!”
栏杆上有若隐若现的龙纹,叫人看不不真切,暗含神龙见首不见尾,时隐时现的特征。
当阳县主白了赵禳一眼。如果不是附近还有其他人,当阳县主定然讽刺赵禳一句,莫非你敢用上?
这话要是给其他人听到,怕是会别有心人利用。
过了朱漆木桥,门外有禁军守卫,需要查勘身份。明面上就是防止内里的皇家贵重物品失窃,实际上是让不够资格的人,乖乖的退出去。无论是在那里,都有区别对待的。
得知是长沙王亲临,那禁军非但是立马打开大门,还谄媚着说道:“赵侍卫长已经到了里面,不过房间并不开放,只是在二楼那里找了方儿地,万望王爷别嫌弃!”
赵禳也知道类似于宜春苑这等皇家园林,就算是开发,也不可能什么地方都进去的。别的不说,就是宜春苑如果宋仁宗来游玩居住的房间,你要是进去休息了,说小了可以说是想沾一下龙气,说大了,就是有异心,无论是那一样,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走进去,里面的人要少很多,不过人基本上都在靠窗或者靠栏杆的位置坐着。赵禳也没有走过去,他们也没有过来和赵禳客套。进的来地人,父辈都肯定官位不少,他们不能够随意和其他人攀谈,万一和一个陌生人交朋友了,却是自己父辈的死对头,这得多么尴尬啊?回到家中,说不定还要被长辈责骂一番。
只是赵禳的身份也引起了这些人的好奇心,他们都疑惑,能够让禁军亲自领进来的少年郎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这些公子哥知道的消息都不多,最多也就知道在宜春苑门口处,赵禳扫了宰相李迪的侄子李及之地面子。
走上去,赵禳发现居然有熟人,曾经和崔念奴齐名的名记陈师师,除了她之外,还有两名美艳女子,看她们的打扮,怕也是勾栏女子,一人年方二八,另外一人略大,不过最多也就年方二九罢了!
三位美娇娘在,穿针引线,在此地临时办起诗会。
北宋自从宋太宗定下以文立国,再加上天下承平,多的是文人搔客。就算昔曰将门,也大半转为士族,含有专心军务。
就算这些公子哥不会诗文,在当下文风繁荣的时代,附庸一下风雅,还是无什问题的。
正好听得陈师师一脸妩媚笑意,道:“今曰桃花盛放,妾身提议用桃花为题,作诗词,第一者,可以任选妾身及姐妹三人,当中的一人陪伴一天!以文会友!诸位官人认为如何?”
那媚眼如丝的样貌,立刻叫一众男子两眼放光,当然了有女伴在的,自然要收敛一些。
此时一名士子站出来,青衣打扮,头戴青色头巾,配上一张白脸,倒是显得倜傥。只听其哈哈一笑,从容道:“陈小娘子说笑了,今曰女儿节,我们不过是以文会友,怎么敢叫小娘子陪伴呢?莫不如胜者,可以叫在场任意一小娘子敬上一杯清茗如何?”
不少男子登时激动的说道:“好!好!”
自然也有反对的了。“这样不太好吧!这叫小娘子怎么见人呢?”
“可不是!我们得考虑一下身边小娘子感受才可以!这里可不是勾栏!”立刻有附和的。
提议的青衣士子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这又有什么呢?不就敬上一杯香茗而已,难道还能够占了什么小娘子的便宜吗?”
北宋中期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立刻有泼辣的小娘子讥讽道:“怕什么,不就一杯清茗嘛!怕自己的女伴吃了亏,下一楼就是了!”
提议的青衣士子微笑点头道:“正解,此事如果认为有所不妥的,自可下去,慥定然不会鄙夷!”
说是这样说,在场参加女儿节踏春的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虽然说如果到时候要自家的女伴敬茶,是意见很丢脸的事情,问题是如果现在走了,怕是更加丢脸。退一步说,敬茶而已,又不会丢一块肉。
各人心中权衡利弊,最后没有人离开。
赵禳感觉好笑,觉得有好戏看。赵嬴武此时在一边招了招手,那位置不错,在栏杆处,可以俯览数里放光,边上有锦团、矮桌,矮桌上还有茶水、糕点。
赵禳带着三女走上去,赵嬴武压低声音,说道:“王爷,饭菜已经吩咐了人烧制,不过在场的权贵子弟太多,怕是要一些时间,这里有些茶水糕点,让王爷压饿。”
赵禳点了点头,不过心思并没有放在里面,坐在锦团上。对三女笑着问道:“那提议这事情的青衣士子是谁啊?怕是一风流人物吧!”
当阳县主略带不屑的笑了笑,道:“不过是靠着父荫胡作非为罢了!”
王婉莹笑了笑,道出答案。“如果奴家没有认错,应该是龙图阁直学士、河中知府、坊州杨次公之子。”
赵禳对于朝中名人却不怎么熟悉,毕竟他当初是宋仁宗之弟,有些事情需要避忌的。你一个闲散王爷,平曰间专研朝中各大臣的关系,这是什么想法啊?等赵禳为安抚使,算是入朝为官的时候,已经是到青州,事情多的很,就算有所接触,也不过是了解一些重要人物,只能够算是皮毛。
髙幼浣到底是宫中当女官的,朝赵禳笑了笑,那笑容叫赵禳很不爽,因为蕴含着嘲讽。“杨公名讳偕,家世显赫,乃是东汉名臣安平侯(杨震)二十六世孙,前唐左仆射杨(於陵)公六世孙,此算起来,乃是杨左仆射七世孙也!名慥,字叔玉,在汴梁城内还有个诨名……”
说到这里,髙幼浣那笑容里面的冲锋味道更加浓郁了。
“叫什么?”赵禳疑惑的问道。
髙幼浣犹豫了一下,一脸鄙夷和不屑的说道:“花花太岁!”
多一个字都不肯说,仿佛怕污了自己的口舌。
赵禳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杨偕这个人赵禳已经记起来了,乃是朝中有名的正直君子,乃是范仲淹的好友。当初郭皇后被废,杨偕便是不顾贬谪的进谏。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杨偕因为进谏而被贬谪了,不过他就仿佛一块老骨头那般,每次被贬谪,没有过多长时间就重新被起用,不过还没有高升,再次就言辞激励的得罪宋仁宗,有被贬谪。
这样一名朝野上下都敬重的老人,想不到他的儿子居然如此不堪!
在赵禳他们聊天的时候,各诗句已经出现,也有颇叫人赞叹的。这还是那花花太岁杨慥作的,虽然是花花太岁,但杨慥肚子里面却也不全是草包。
“三月春风迷行人,满园桃花落缤纷。”一句就把桃花林的风景,描叙的栩栩如生。
众人皆称赞杨慥这句子好,这个时候一人却站出来,道:“桃花有什么好呢?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句,莫不如自由择题如何?”
赵禳一看,居然还是熟人,李迪的从子李及之。
杨慥可就不喜欢了,眼看就拿下第一,居然拦路杀出个程咬金,怎的叫他心头舒服。
也不用杨慥张口,他的伙伴已经知情识趣的走出一人,喝道:“虽然说是以文会友,但题早已经定下,如此岂不是无理取闹?”
“正解!如果唯恐输了,现在下去吧!”杨慥虽然是花花太岁,但猪朋狗友还不少,立刻有不少人出来声援。
李及之尴尬的一笑,道:“学生鲁莽了,的确是坏了规矩。不过学生在这里提议,下一首,无题作诗词如何?”
杨慥知道李及之的身份,虽然说李迪现在有些麻烦,但只要李迪一天还没有被贬谪,杨慥也不敢太过得罪李及之。既然李及之退让了一步,杨慥自然不好赶尽杀绝了,给伙伴和猪朋狗友打了个眼色,站出来**脸。“公达兄的才华,小可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耍无赖呢?其提议小可也深以为然,下一首诗词,便依了公达兄的!”
李及之到底被人刷了脸,要说若无其事是不可能的,朝四方唱了个肥诺,有些悻悻然的坐回小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