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约 定(二)

细雨如丝如缕, 绵绵不断,随着风吹东飘西荡,陆风澜站在窗前盯着被雨水浸润的芭蕉叶满心悲凉。当她带着人急匆匆赶至竹川小城时, 找到的只是一处空房。她见到了申自立, 也见了曾受雇于任倾城的那个人, 从她们的口中, 陆风澜确定, 那姐弟二人就是任倾城与任芳菲,虽然她们对外说的是姓陆。

陆风澜眼睛润湿了,芳菲还活着, 只是不肯见她,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明白, 芳菲在遭受了那么多苦难还坚强地活下来, 只是为了不负对自己的承诺,但他不会见她了, 这个世界的观念在支配着他,世俗的理念约束着他,让他觉得已经配不上自己,所以,他宁愿躲在一旁独自舔舐自己的累累伤痕也不会再来见自己。

“芳菲, 虽然你不肯见我, 我还是会等着你, 等着你放开心结愿意见我的时候, 但愿那一天不是太遥远。”

任倾城买下一处小院, 带着任芳菲在凤都住了下来。打听到安靖王每天上下朝的时间后,于是, 隔不几天,任芳菲便在姐姐的陪同下悄悄躲在一间茶舍里默默地看着陆风澜进出府门。

她果然象三姐说的那样,更美、更耀眼、更自信。市井上她的传言很多,他都听到了,他的澜儿已经着手在朝堂上为男子争取生存的地位,每天她都有出人意表的建议,虽然得到了大多数男子的拥戴,却激起了当世女子的愤慨。她们联名参奏她,澜儿以一己之力与众臣辩论。那些满腹经纶的学者、士人大儒组成一个辩论团体来与澜儿考证,可他的澜儿一句话便将众人堵得目瞪口呆,气倒一大片,最后众臣以罢朝来逼女皇反对她的提议。

听着众人激烈地辩论着澜儿的胆大狂妄,任芳菲强忍着涌上来的泪水,抬起头,隔着黑纱痴痴望着安靖王府的大门。

澜儿的所作所为颠覆了千百年来世人所崇尚的女子为尊,男子卑贱,男子只是女子们拥有的私人财产的一部分的观念,对没有尊严、没有地位、没有自由,更不要说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男子来说,这是惊天动地的大改变。

凤都的男子在悄悄地改变着,他们不再胆怯,不再无条件地顺从家人对自己命运的安排,他们知道自己有权力要求女子平等地对待自己,他们明白自己也同样是人,同样有权利追求幸福。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的百花争相绽放着最美丽的娇容,只是,它们的美丽如今却没有人来欣赏,漫步在御花园里皇朝中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一个满脸苦恼,一个若有所思。

金凤鸣无奈地叹了一声,对陆风澜道:“蓝妹,只怕这项提议要搁置了。”

陆风澜淡淡一笑,说:“皇上,臣太急进了。”

金凤鸣释怀地笑了,说:“是啊,虽然我也很赞成一夫一妻,不过,对其她人来说却很难接受。这些年,我们做了那么多改变,往大的方面来说是很好的,却也招来了各阶层的反对,而那些因为轻信被骗的男子,更让世人对你做出的努力大肆抨击,还有那些离家后悔的男子反过来加入声讨你的那些人之中,看着你被她们指责,看着你被她们孤立,我很为你难过,也很担心你。”

陆风澜苦涩地笑了笑,喃喃低语道:“是啊,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认识已经深入人心,已经融入了人们的血脉,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几年中改变过来?我还是太天真了,总想着这是为他们好,却没想到久困笼中的鸟儿已经丧失了飞翔的能力,他们已经习惯了被人圈养,当有一天打开笼子放他们自由,反倒害他们折断了翅膀。”

金凤鸣叹道:“正所谓欲速不达便是如此。”

陆风澜垂着头,跟在金凤鸣后面走了好久,才出声道:“皇上,臣想告假离开一阵子清静清静。”

金凤鸣心头一紧,站住了脚,陆风澜也跟着停了下来。

好一会,金凤鸣才黯然地道:“蓝儿可是怪我不能护得你的周全?”

陆风澜摇摇头,叹道:“皇上对臣的宠爱已经到了极至,反倒让臣心生惶恐,朝臣们虽然只是针对臣来发难,却难保她们对皇上没有怨言,如此日积月累怕是个祸根,倒不如趁此机会让臣离开,给朝臣们一个台阶,也让她们对皇上重塑信心。再有,”

陆风澜微蹙眉头迷茫地看着波光鳞鳞的湖水,低声道:“最近,臣总是有一种幻觉,好象芳菲就在臣的身边注视着臣,这种感觉很强烈,让臣很不安,臣怕他——”

她没有说下去,金凤鸣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这些年,蓝儿虽然闭口不谈任芳菲,但她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他,她做了这么多事,原因大都还是为了他。

陆风澜盯着起伏不定的水面,心也象水面一样不能平静。

“芳菲,为何你还是不愿回到我身边?难道我做了这么多,还不足以让你放下心结?我知道,要扭转世人的观念得需要时间,可,我等你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到我现在开始出现幻觉,时常感到你就在我的身边注视着我,可是,当我一回头一转脸却发现那只是我的幻觉。

我们已经分开了十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挥霍?难道,你真要让我们带着遗憾带着悔恨离开这个世界?

芳菲,我很累,没有你在我身边支撑着我,我真的很累。”

任芳菲坐在角落里,听着众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这下子,安靖王可是遭殃了,她的那些诡异言论总算可以消失了。”

“就是啊,这下子连皇上也不肯再帮她,说是准她在家休养,不过是给她面子,我看她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回到朝堂上去了。”

“唉,没想到我们堂堂的女人中居然出了她这样一个异类,不想着为国家为朝庭多做些有用的事,脑子里整天只围着男人家转,真是……”

“不过,你还别说,这个安靖王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你看她以前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女子,除了吃喝玩乐、抢男霸女再不做好事,这样一个人,你们谁能想到她居然有着世人所不知道的惊艳才学?她所办的学堂虽然叫那些大儒们诟病,却也不得不叫人信服。”

“就是啊,我们家女儿最是信服她,说安靖王每月两次前去亲自教课,总是被人围个水泄不通,她说的奇闻异事让人想都想不到,还有,街市上流传的那些话本,哪一个不是她口传的?”

“听说,她还跟人试着做一种可以代替竹木或绢帛用来书写文字的东西,好象快要做成了。”

“哦?是什么东西?”

“说叫什么纸,那种纸即轻又薄,还不用花费太多,如果真能做成,那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背着那些竹木了。”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嘿嘿嘿,我们家就有一个亲戚在那个作坊里当小工,她说的。”

……

“其实,这安靖王说的那句话也没错啊。”

“哪句话?”

“就是啊,她说的好多惊世骇俗的话,你说的是哪一句啊?”

“就是,那个没有男子只有女人也生不了孩子这一句啊!”

“那是当……”

……

众人面面相觑,那个说话的人接着道:“所以,我认为,安靖王说的没错,既然传承后嗣也少不了男子,为何我们要看不起他们?”

“那是因为男子除了传宗接代只会捻酸吃醋、勾心斗角,他们既无过人的体力又无精明的头脑,只能乖乖地呆在家里相妻教女嘛,大伙说,是不是这样的?”

一部分人跟着哄堂大笑,一部分人却摇头。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朝的虎威将军韩殿芳韩将军难道也是象你们所说的那样?我们谁能做到他那样?不要说我们了,就是全皇朝又有谁做到他那样?”

“再有,我朝的凤后,听说在没嫁给皇上之前,小小年纪便以一己之力把她们姬家给挑了起来,便是这些年,他所掌管的皇朝联合银庄不是稳稳当当地在运作?”

“还有当年玉璃国那位天下闻名的琴圣芳菲公子,你们不会不知道他就是安靖王苦苦等了十年的夫婿吧。当年,安靖王还只是没有袭爵的郡主,为了他把个堂堂的玉璃给灭了,试问,天下有谁能做到?”

“哎,那芳菲公子不知道是死是活啊,安靖王居然为了他一直没有再娶,能让当初那个恶魔郡主念念不忘的人怕真是世间少有的人物。”

“只可惜红颜薄命,白璧有暇,即使芳菲公子没有死,怕是也难以再回到安靖王的身边了。”

……

“可惜红颜薄命,白璧有暇……”

任芳菲喃喃低语着,心如刀割:“澜儿澜儿,我已非白璧,为何你还要如此苦苦守候?你做了那么多,我怎能不明白你的心意?可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寻常百姓,你是皇朝万人瞩目的安靖王,你的一举一动,不能只代表你自己,你是皇朝的安靖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是慧儿的娘亲,你的身边应该是一个完美无暇干干净净的人,而不是我这样一个掉进污泥里的残花,澜儿,忘掉我吧,只要你跟女儿平安,我就知足了……”

苦涩的泪印在黑色面纱上,被那沉重的颜色所掩盖。

湖上来来往往的游船,不时传出阵阵欢歌笑语,沿着湖岸漫步的红男绿女落落大方地手挽着手。虽然陆风澜提出的男女平等倍受那些鸿儒学者们诟病,也引发不少燥动,但世人大都或多或少的接受了这种思想,那些大胆的青年男女已经率先在街头巷尾手挽着手出现,而那些本就恩爱的夫妻更是甜甜蜜蜜出现在世人的眼中。风和日丽的时候,那些心意相投的男女便相约在风景如画的湖边玩耍嬉戏,更多的是携家带口一同出来游玩的全家人,以前难得出来露面的男子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有长辈们守在身边,却也禁不住长了翅膀的心飞出禁固的牢笼。老人们嘴里一边骂着伤风败俗,在看到自家的子孙原先死气沉沉的脸上焕发出青春的光彩时,却也禁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澜儿,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看现在的人们是多高兴、多么开心,他们的脸上不再是苦涩的表情,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你看到这些也一定很高兴吧……”

“姜思男,你给我站住!”

一声娇斥打断了任芳菲的沉思,刚转过身,便看到一个少年自身边飞快地跑过去,紧跟着一个红衣少女也追了过去,边跑边喊:“姜思男,你给我回来。”

任芳菲僵住了:“慧儿……慧儿……那是师娘的孩子,姜思男么?”

两个少年人跑得没了踪影,任芳菲呆呆地站在那里,想跟上去,脚下却有如生了根,一动也动不了。

“师姐,师娘身体还好吧?”

一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任芳菲如遭雷击,瞬间耳中只有那个声音了。

陆风澜告假后,便呆在家中陪着家人,不想,秦无伤带着姜思男来到了凤都,陆风澜很高兴,自那年离开翠梦山后,知道姜好对自己心有芥蒂便没有再回去过,倒是秦无伤经常来拜访她。因为秦家在玉璃一事立下功劳,很得金凤鸣赏识,再说又有做银票的经验,便把秦家跟妤家招到朝中,以国家的名义开设银庄,这样便解决了私人银庄存在的风险,并根据陆风澜的提议让已经成为凤后的姬无双总理此事。

秦无伤对陆风澜这些年所做的事大为赞赏,这次来凤都是陪着陈青莲回家的,陈青莲早已经嫁给了秦无伤,两人婚后十分恩爱,还生下一男一女。因为陈青莲内心深处一直怕金夙蓝,所以,秦无伤便只带着姜思男前来拜访。

姜思男已经是一个仙姿玉容的美男子,他继承了玉仙的美丽,却有着姜好的臭脾气,加上古灵精怪的性子,让自小就受他欺负的慧儿很是头疼。

这天,秦无伤邀请陆风澜出来散心,不知道姜思男又怎么惹了慧儿,被慧儿骂了一句,姜思男一怒跑走,慧儿被母亲责骂,心中不愤,便要抓他回去跟母亲对质。

看着两小儿没了踪影,陆风澜叹了口气。秦无伤知道她心中感伤,劝道:“当日师娘只是伤心过度,所以才赶你走,这些年,她虽不说,我也看出她很后悔那样待你,这几年,师娘也见老,头发已经全白,我们都劝她下山来走走,她也不愿,说怕都走了师傅一个人寂寞,师娘现在最高兴的时候便是每天在师傅墓前陪他说话……”

“啪”一声轻响,秦无伤回头望去,见一个黑衣黑纱蒙面的男子差点跌倒,手中扶着一根小树枝,树枝已经被折断,那人丢下手中的断枝,转向一旁的小路而去。

陆风澜叹了一声,低声道:“都是因为我才让师傅……”

秦无伤站在那里看了一会,直到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才回转身来,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陆风澜因为沉浸在伤感中,倒没发觉。

任芳菲直到背后那道视线消失才放松下来,他跌坐在一块石头上,对听到的消息一时难以消化:“玉仙师傅死了?怎么会?他那样一个世外高人怎么会死?出了什么事?师傅,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会突然死了?”

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日暮,才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住处,任倾城早就急得团团转,见他回来才放下心来,责怪着:“去了哪里也不说一声,如果发了病可怎么好?”

任芳菲苦涩地道:“守着这具残破的身子倒不如一死干净。”

任倾城本就因他晚回着急,听他这么毫无生气的言语更是生气,怒道:“我千辛万苦把你救回来就是要你这样糟蹋的吗?你再要如此,我便告诉你家小美人,让她把你接回去,是死是活你们自家人去商量吧!”

任芳菲吃了一惊,忙拉住作势要走的任倾城,强笑道:“三姐,是弟弟错了,我说错话了,姐姐不要生气。”

任倾城也很难过,道:“任家只剩下你我二人,母亲临终前再三交待我要好好照看你,我也顺着你的意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只要你能幸福、开心,也好慰藉母亲泉下之灵。可你倒好,整天只把自己困在这死气沉沉的黑纱后面,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心中在做什么打算当我不明白么?你就是想这样慢慢把自己消磨死,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你这样做让泉下的母亲如何安生?母亲是怎么死的,你会不明白?她是被自己活活折磨死的,她认为都是因为自己才让你受此劫难,她的良心日夜煎熬,所以才会去的那么快。你这样做是不是在埋怨母亲,是母亲才使你遭受这一切的?如果是这样,就让姐姐来替母亲补偿你,姐姐把自己的命赔给你,替母亲偿还你这一笔债。”

任芳菲死死拉着她的衣袖,一言不发,直到身子软软倒下,任倾城才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

恍惚中,任芳菲似乎又置身在玉璃宫中,暴怒的韩潇把一腔怒火发泄到他身上,强行把药丸塞进他嘴里,那夜夜不断的凌、辱,让他生不如死,以至于,只要听到韩潇的声音,他便不由自主的发抖。

“澜儿……澜儿……对不起……”

任芳菲嘶哑的声音低喃着,满头大汗。

一只素白的手拿着丝帕轻轻给他把汗擦去,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任芳菲那双满是伤痕的手,水滴不断地落在上面,顺着手背滑落在被褥上。

任芳菲的灵魂挣脱了一切,他感觉不到□□的痛苦,也感受不到精神上的折磨,把自己陷入了暝想的世界,他回到了过去,在赵府的第一次见面,澜儿春水般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那带着淡淡酒味的红唇蜻蜓点水样印上了自己的,那结伴而行的江湖路上,两人由不断的猜忌到倾心相许,澜儿多面化的表现让自己犹如探宝一样不断的惊喜,看着澜儿由一个世人眼中的恶魔变成一个感情专一的痴情人,他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她为了给自己一份完整的爱跟皇上抗争,把那些障碍一一解决,她亲手把自己迎进安靖王府,在那几年幸福快乐的日子里,自己犹如生活在天堂一样。自己定是前世里求得神灵的保祜才在今生遇到她,有了她的爱自己才能在这冰冷的世界里苦苦挣扎,直到身边燃起了大火,那雄雄烈焰焚烧着一切,把世间美的、丑的统统都化为灰烬。

看着那明亮的火焰逼进身边,看着火舌舔、着了身上的衣服,他笑了,把手伸进火中,多么可爱的火焰啊,你象澜儿的怀抱一样温暖,象澜儿的爱一样炽热,谢谢你把这具残躯给吞噬,谢谢你把这一身的罪孽都给焚尽,谢谢……谢谢……

陆风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岁月的侵蚀与磨难让她身上的轻狂已经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坚韧,自己寻了她多年,当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陆风澜居然无法说话了。

任倾城只说了一句:“他快死了!”拉起陆风澜就走。

把拦阻的护卫们喝住,陆风澜踉跄着被任倾城拉到了她们居住的小院。

看着那个瘦成一把骨头的男子躺在那里,陆风澜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婿,他居然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守候着自己。陆风澜颤抖着去揭他面上的黑纱,任倾城拦住了她。

任倾城紧紧盯着陆风澜,一字一句地道:“你可想清楚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风华绝代的佳人,如果你无法接受,就不要去掀这个面纱,如果你掀了,你就要承受以后的一切。”

陆风澜停住了手,颤声道:“我等了他十年,这十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能想到,可我想不到的是,你们就生活在我的身边,他是因为失了清白而不愿见我,还是因为毁了容貌不肯见我?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任倾城硬声道:“都有,如果不是我跟师傅找到他,他已经葬身火海。可是,当我们找到他时,他身上已满是火焰,我师傅花了数月的时间才救醒他。只是,他已经毁了,他已经不是你印象中的芳菲公子,他失去了所有,所以,他不肯见你,活着,只是为了对你的承诺。他做到了,他活着见到了你,他已经了无牵挂。这些年,他一直煎熬着,慢慢折磨着自己,只为了能早点死去,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总盼着他能想开一切,打开心结前去见你,可他却不这样想,他更自卑,这个面纱自他醒来就一直陪着他,连我这些年也没再见过面纱后面的容貌,你想清楚了再决定掀是不掀。”

陆风澜放下面纱,对任倾城道:“是,我不能掀开,不是我不肯承担以后的一切,而是因为芳菲定是不愿我见到他狼狈的一面,他那样一个高傲完美的人,怎么肯让自己毫无准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已经等了十年,我还可以等,等到他愿面对我的时候,等到他自愿在我面前亲手把这道面纱掀开。”

任芳菲醒了过来,他多少年没有睡过如此安详的一觉,总是在噩梦中惊醒,便再也无法安睡。可是,如今,自己竟然没有做噩梦,头脑很清醒。轻轻动了动,腰上却紧了紧,任芳菲顿时僵住,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映入眼帘的那张容颜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自己是在做梦吗?

伸出手抚向那沉睡中的娇容,却在未触及到时又缩了回来,如果是做梦,就让这梦做得更久吧。他贪婪地看着心爱的人儿,她依然美丽如昔,虽然沉睡,嘴角却微微上翘,她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陆风澜笑出了声,向着身旁微凉的身躯偎了过去,手臂更是紧紧搂着那个纤细的腰身,一条腿也搭了过去,象八爪鱼一样把任芳菲紧紧困在了自己怀里。

任芳菲额上冒出了汗,他不是在做梦,这是真实存在的,眼前的人儿是如此霸道地搂着自己,不肯放松一丝一毫。他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居然不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小屋,而是那日日怀念的爱巢,房里的一切都还象自己没离开时的样子,恍惚间,自己又回到了重前,他与澜儿在这里成婚,那些闹洞房的人们善意的玩笑。

“是生的熟的?”

“生的。”

“哈哈,新郎说了,生的……”

那笑声在耳边不断回响。

苦涩的泪划过脸宠,落在枕上发出微小的声响。

颤抖着要把陆风澜的手臂拿开,只是陆风澜搂得很紧,他稍稍使劲,却把陆风澜给惊醒了。

她睁开眼,便明白了任芳菲要做什么,她紧紧把手臂搂在他的腰上,头贴进他的胸膛,连声叫道:“芳菲,芳菲,我终于找到了你,你好狠的心,居然就离我那么近也不愿让我见到你,你真的好狠心,躲在一旁看着我,可我却不知道,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多伤心,你就是这样对我跟女儿吗?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要守着我,守着我跟女儿,护着我们,可你就是这样守着我们吗?你明明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回来见我,为什么却躲在一旁让我跟女儿伤心?你真的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陆风澜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这些年来在人前强忍着的泪水竟如决堤的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搂着任芳菲哭了起来。

任芳菲被她哭得心痛如绞,忍不住也搂着她哭了起来:“对不起,澜儿,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陆风澜猛地抬头含着泪盯着他,道:“既然错了便要受罚。”

任芳菲忙道:“澜儿怎样罚我都可以,别哭了。”

陆风澜哽咽着说道:“我就罚你今后都不能再离开我半步,如果你再食言,我便,我便不得好死!”

“澜儿,澜儿……”

任芳菲泪如泉涌,他的澜儿用自己来发誓,让他如何忍心?

“可是,澜儿,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芳菲,我不配了,我已经失去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你应该再选一个……唔……”

任芳菲话说不下去了,陆风澜生气地堵住了他的嘴,只是隔着面纱,陆风澜稍稍抬起头,问:“可以吗?”

任芳菲惊恐地拦住她的手,颤声道:“不……不要……”

陆风澜伤心道:“在你眼中,我竟是那样的人吗?如果我在乎这些,早就再娶了,芳菲芳菲,你太伤我心了。”

任芳菲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颤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摸摸看,这张脸会是什么样子,你摸到了吗?如果你要留我在身边,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掀开这道面纱,我不要让现在的我吓到你,看到你受到惊吓的样子那会比叫我死还难过,这是我最后的自尊,是我最后的一道防线,失去了这道防线,我真的不会再活下去,澜儿,答应我,好吗?”

陆风澜流着泪点点头:“我答应你,芳菲,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掀开这道面纱,我有信心你有一天会自己把这道面纱掀开,就象你有勇气活着回到我身边一样,你一定会的,因为你是个坚强的男人,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大丈夫,我相信那一天会到来的!”

“澜儿……”

86.番外 团聚54.第五十四章 隐忧79.第七十九章 约 定(二)68.第六十八章 要活着回来43.第四十三章 再度遇袭36.第三十六章 兄 弟8.第八章 试 探7.第七章 怀疑53.第五十三章 雄 心28.第二十八章 惊 骇69.第六十九章 帝 殒61.第六十一章 残 酷74.第七十四章 明 悟49.第四十九章 意难平7.第七章 怀疑81.番外24.第二十四章 陈青莲45.第四十五章 双胞胎儿1.第一章 重返凤都45.第四十五章 双胞胎儿9.第九章 噩 梦16.第十六章 尽 心56.第五十六章 托 付12.第十二章 金参事44.第四十四章 坦 白6.第六章 恸 哭53.第五十三章 雄 心17.第十七章 调 戏65.第六十五章 劫 营38.第三十八章 躲 避6.第六章 恸 哭1.第一章 重返凤都43.第四十三章 再度遇袭49.第四十九章 意难平63.第六十三章 追 踪8.第八章 试 探72.第七十二章 囚(三)30.第三十章 你侬我侬72.第七十二章 囚(三)30.第三十章 你侬我侬62.第六十二章 伤别离54.第五十四章 隐忧32.第三十二章 替 身46.第四十六章 亲上加亲17.第十七章 调 戏3.第三章 东 宫21.第二十一章 遗 祸1.第一章 重返凤都48.第四十八章 算 计55.第五十五章 三十六计17.第十七章 调 戏43.第四十三章 再度遇袭22.第二十二章 开 解81.番外43.第四十三章 再度遇袭62.第六十二章 伤别离70.第七十章 囚(一)40.第四十章 惩 罚55.第五十五章 三十六计72.第七十二章 囚(三)43.第四十三章 再度遇袭59.第五十九章 偷 袭33.第三十三章 家法85.番外 一生错(四)61.第六十一章 残 酷23.第二十三章 抢 人16.第十六章 尽 心29.第二十九章 花好月圆10.第十章 往 事50.第五十章 阴云31.第三十一章 私 会45.第四十五章 双胞胎儿76.第七十六章 风云再起53.第五十三章 雄 心4.第四章 拒 婚27.第二十七章 虚情假意23.第二十三章 抢 人45.第四十五章 双胞胎儿47.第四十七章 暗 算23.第二十三章 抢 人45.第四十五章 双胞胎儿25.第二十五章 拐 人19.第十九章 晴天霹雳50.第五十章 阴云13.第十三章 夜 谈25.第二十五章 拐 人82.番外 一生错(一)60.第六十章 矛 盾49.第四十九章 意难平49.第四十九章 意难平67.第六十七章 对 决62.第六十二章 伤别离73.第七十三章 倾 心27.第二十七章 虚情假意14.第十四章 库房风波14.第十四章 库房风波21.第二十一章 遗 祸42.第四十二章 刺客22.第二十二章 开 解5.第五章 路 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