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甚微说这话的时候,脑袋一晃一晃的。
蹲在她身侧的韩时宴,一下子又闻到了那熟悉的淡淡的香味,是他喜欢的那种甜味,像是刚刚做好的杏仁糖。
韩时宴脑海当中灵光一闪,他猛地探身从箱笼当中掏出了那裂开了的玉枕,然后拿起来闻了闻。
这玉枕里头带着的淡淡的香气,同之前他在顾甚微的头发上闻到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他这般想着,便直接说了出来。
顾甚微一愣,抬手想要去摸自己的脑袋,可在接触到头的一瞬间,她又放了下来,先是闻了闻自己的手,然后又闻了闻那枕头。
“我手上的香气,比那枕头上的味道更浓几分。这几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可没有吃过杏仁糖。”
“我也没有触碰过这个玉枕,而且按照你说的,在马车里你就闻到我头上有这个味道。可见是我方才从旁的地方沾过来的。”
顾甚微说着,果断地将手塞到了韩时宴的鼻尖下,“我的手上的味道重,还是头上的?”
韩时宴轻轻的嗅了嗅,果断地说道,“手!”
他说着,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红一阵起来,幸亏顾甚微并没有追问,他是怎么闻到她头上的香气的。
他这般一想,又觉得有几分古怪起来,他从前也触碰过顾甚微的脑袋,可没有这回这般癫痴,当时他只觉得那种香气格外的好闻。
“手啊!”顾甚微重复了一遍。
这几日他一直都同韩时宴在一块儿,之前也没有听他提及这事,看来十有八九是刚刚沾上不久,且她方才无意识弄了头发,才将那香气沾染到了头上。
顾甚微突然之间脑中划过那黑白棋子,忍不住冷笑出声。
“我们去寻林毒婆,我觉得我们两个可能都中毒了,中的还是毒死了康裕的那种毒。”
顾甚微说着,站起身来,她认真地看向了韩时宴,“若是我们没有发现的话,我怕是会直接被老贼毒死,你一直同我在一块儿,就算不被毒死,也得大病一场。”
“那毒是哪里来的,十有八九是在那棋子上。屋子里当时熏了香,将这味道给掩盖住了。我拿白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还有那五谷茶,老贼给我倒了,一直劝我喝,但是我瞧着他虚情假意的,并没有入口。”
“是我大意了!”
韩时宴亦是跟着站了起来,他的手紧了紧,眼神越发的冷冽,“不是你的问题,是你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如今我们手中有康裕的手札日志,上头有提到姜太师做下的恶事。”
“虽然没有宋雨手中的账册,但是有这个东西,再加上我们手中掌握的其他证据,足够让开封府召姜太师上公堂!”
“你去寻林毒婆,带着他去开封府!我去找王一和,让他直接开堂审案!”
顾甚微一愣,她蹙了蹙眉头,“会不会太早了一些?王一和老奸巨猾,他可敢提姜太师?”
不是她小看了那位开封府尹。
实在是姜太师乃是文官之首,不管是谁想要动他,那都是得斟酌一番的!
今日早朝,他们两个剑指姜太师同李太保,那还有二人平衡,如今这堂一开,那便是直接指名道姓的对上了!
韩时宴摇了摇头,“王一和便是不敢,我也会让他不得不开公堂,寻姜太师来问话! “而且”,韩时宴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们若是去寻那宋雨,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他有意避开不见,我们想要找一个不知道高矮胖瘦,不知道任何身份的人谈何容易?”
韩时宴说着,目光幽深地看向了眼前的顾甚微。
若这真是毒的话,那么姜太师便已经对顾甚微动了杀心,虽然她武功已经恢复了,但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谁都会有疏忽的时候……
这个疏忽,他完全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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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
“是以,我这般做,有两个用意。”
“宋雨为何不敢出现寻御史台交账本?十有八九因为她信不过,信不过这世上有人可以告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姜太师!”
“他为何信不过?”
顾甚微听到这里,瞬间懂了韩时宴的意思,“他上京告状,皇城司却是拦截……是个人都会认为官家根本不想要调查此事。”
顾甚微顿了顿,不客气地说道,“不过这也是事实。若不是我们狠狠逼迫了一把,官家只想和稀泥。”
她之前就真接到了这样的来自宫中的命令。
“没错!”韩时宴说道,“早朝的事情,老百姓未必知晓。可若是开封府开堂,便可以立即引爆整个汴京。”
“我们要告诉宋雨,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那东风,便是他手中的那本账册。只差那本账册便可以定罪,便可以让宋雨完成义兄的生死之托了。“
顾甚微听着,心中不由得激荡起来。
她冲着韩时宴竖起了大拇指,“所以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等着宋雨自己上门就好了。”
韩时宴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上上的结果,这个若是不成,我们也有第二个益处。
“直接将姜太师推到众人面前来,排除李太保的嫌疑。这样不光是你还是我,但凡有任何的闪失,那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姜太师所为。”
“他投鼠忌器,定是不敢再轻举妄动派人动手。”
顾甚微说着,举起了手,她突然浅浅一笑,“分头行动!我知道上哪里可以找到更多证据!务必让那宋雨瞧见我们真的只差他手中的那本账册了!”
韩时宴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甚微脚轻点地朝着门外飞去,却是听到身后的韩时宴认真地说道,“待案子了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顾甚微脚步微滞,她嘴唇动了动,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声“好”,然后轻身一跃瞬间消失了。
韩时宴仰着头看着天,许久等到砰砰跳的心恢复了平静,这才将那粉色的手札塞入了玉枕当中,然后又用那方白帕子包了起来,重新放进了这箱笼中。
“张大人,我可以向你证明,我对顾甚微的真心。”
韩时宴说着,神色平静地朝着门口的身影看了过去。
门口那人嗤笑了一声,“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