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的夙愿得以了结,萦尘觉得自己心上的石头非但没有撤下来,反而觉得心里的石头更加沉重了一些。
她翻了个身,伸开双臂躺在榻上。望着空空荡荡的帐篷顶,眼神空洞,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天默走进帐来,看到这个样子的萦尘微微一愣,继而又走上前去,坐在了书案旁的椅子上。他看着萦尘颓废的样子,心里很是不解。天君抓到了,她的心愿实现了,她应该开心才是,为什么却会是这副模样?
“萦尘,你怎么了?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萦尘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躺在那里,动也懒得动一下,她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最终是用一个“嗯”来代替了自己的所有言语。
“天君现在在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当然是像对和郁和影黛那样,把他欠我的,之前施加在我身上的一点一点还回去……”
“这样子做……你会开心?”
萦尘猛得睁大眼睛,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良久,她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不开心,我从来就没有因为折磨他们而开心过。对他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自己觉得很厌恶,很恶心,但是我却不得不做。”
“为什么?”
“为了让我能一个人撑下去。”
“……”
“……”
“听流光说你方才也受伤了,我来看看。”
“不碍事,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流光替我挡了一下,而且地藏王菩萨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一会儿便好了。”
“那就好,不过……地藏王菩萨他……”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他没事,只不过是被我送回了佛界。他是我的恩人,我的命都是他给的,我又怎么会对他下手?”
萦尘舒了口气,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服,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眸中的冷冽之气将方才的一切颓废之色一扫而光。
“萦尘,你……”
“我们该动身了,我们要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前先回到魔都,把天君带回去。夜渊一定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了。”
萦尘掀开营帐的帘子来到外面,却看到流光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手里还拉着一脸愤恨之色的天君。不远处妖族和魔族的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对着天君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脸上尽是讥讽和嘲笑之色。
萦尘厌恶的瞥了天君一眼,走到流光身边,眸中含笑。
“身体还没好就出来乱跑……”萦尘轻声嗔怪道,她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用手搭上了他的脉搏,确定他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松下一口气来。
“都说了我没事。”流光微微一笑,“走吧,等我们这次回去了乐儿是不是也应该回来了。”
乐儿……
萦尘眸中的神色一黯,闪过几分不明的神色来。
“这才一年多的时间,不急。”
“一年?主人忘了,这里是神魔两界的交叉地带,时间与外面的都是混乱的。现在大概外面已经过了十七年的光景了。”
“十七年……”
萦尘垂下头,无力的扬了扬嘴角。十七年了,乐儿在那个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她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流光,麻烦你现在去人界跑一趟,带乐儿回来吧。喏,这是乐儿的内丹,把它带上,带着它可以根据它的感应很快地找到乐儿。”
“放心,我会把乐儿完好无缺的带回来的。”
魔宫。
夜渊站在上方和天君一声不响的对视着,眸中皆盛开着愤恨的火光。夜渊捏紧了拳头,眉头紧蹙,想起熙玟,想起这么多年的相思和痛苦,想起自己死在神界手里的朋友们,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剥皮抽筋。
“天君,现在这样受尽耻辱的滋味如何?”
“寡人输了,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无话可说。”
“现在都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还是要端着你天君,所谓的六界之主的破架子吗?!”夜渊冷声道,眸中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就像你说的那样,就算是败了,寡人也是六界之主。”
夜渊看到天君这样狂傲的样子,胸中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他身形一动,来到天君面前,拽住他脖颈项圈上的链子,眸中愤怒之火涌现。
“只要本座愿意,本座随时可以杀了你!”
“那你尽管动手啊……”
“你……”夜渊抬起手来,正准备给天君一个痛快,却被一旁呃萦尘迅速的拦住,萦尘注视着他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若是他真的杀了天君,那才是真正上了他的当。
“差点就随了你的意愿了,”夜渊轻轻一笑,“当心吧,你没那么容易死!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
夜渊从萦尘手中接过链子,飞快的拉着天君离开自己的宫殿向外走去,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宫女和侍卫们的惊呼声和议论声。
萦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夜渊和天君之间的事情,她本不想掺和,可又怕夜渊一时激动杀了天君,保险起见,自己还是跟上去看看为好。
果然不出萦尘的意料,夜渊将天君带到了熙玟的寝宫,那个唯一保留着熙玟的影子和欢笑声的地方。
“这里是熙玟的寝宫。”夜渊沉声道,声音带了些伤感,可接下来,他看着天君,语气冰冷至极,“跪下!”
“跪下?妄想!我天君怎能给别人下跪!而且是给一个已经死掉的罪人!”
天君将死掉的那三个字说的特别的重,三个字如刀割一般刻在夜渊的心上,痛到骨髓。
“本座再说一遍,跪下!”
“哼,痴心妄想……”
天君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紫光在空气中闪过,魔宫安静的天空回荡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天君“跪在”地上,从膝盖以下的部分无力的掉落到一旁,红色的血液飘洒的四处都是。一些偷偷看热闹的小宫女们从未看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不由得惊呼一声,华丽丽的昏了过去。
萦尘站在二人身后,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衣服上和脸上喷溅到的血液,将手中的帕子用火燃得一干二净,她挑了挑眉,身上红光闪现,瞬间换上了一套新的衣裙。
天君的血让自己感到恶心,只要沾上一点就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