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一双人影都是一僵,韩朔停了动作,颇为温柔地道:“冲轩,我一直以为你是没长眼睛,原来你连耳朵也没长。”
真是挑好了时候来打断他!
秦阳无辜地掏掏耳朵,他哪里没长了?回头看一眼身后,谢戎虎威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要不是他们集体推他过来,当他愿意来叫他起床么?
“黎明是进攻的最好时候,太傅您要是再晚起,可要错过时候了。”秦太保苦口婆心地道:“鸳鸯帐可以回来再享。”
一个枕头丢出来,咚地砸在他的脚边。秦阳闪得飞快,看着把地砸出一个坑来的玉枕,垮了脸道:“真打中脑袋,会死人的。”
韩朔揉揉眉心,强压下情欲,无奈地想起身。旁边的妖精却突然勾住他,眯着眼睛伸手,探进了他下身。
飞快地捏着潋滟的手腕,韩朔眼眸颜色深了:“你这是要勾引我?”
潋滟笑得满是奸诈:“难得勾引你一回,瞧瞧,这样上战场,不会出事么?”
纤纤玉手捏着他的欲望,韩朔倒吸一口冷气,咬牙道:“这可是你招我的。”
“太傅?”秦阳还打算再喊,里头却传出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吓得他倒退三步,一溜烟跑到裴叔夜身后去。
“太岳,我叫不起他了。不,今天没人能叫得起他,咱们还是先发兵把。主帅不在也没事,你们几个加起来恰好可以顶了他。”
裴叔夜扫他一眼,眼神复杂地看向主营帐。太傅动起情来,也是很可怕的啊。
今日乃大军压顿丘之日,谢戎等人也不敢耽误,即刻挥兵先走。
上了战场才发现,嘿,晋惠帝也不见了。有探子来报,说他退回了新都。
是知道顿丘要不保了么?裴叔夜笑道:“他倒是看得清形势,可惜了,还以为能活捉帝王呢。”
两军交战,新都之兵顽抗,韩军主帅不在,对面却有毕卓压军心,谢戎一方一时竟也没能占上风。
“果真是红颜误国。”韩朔从床上翻起来,打水替潋滟擦了身子,嘴角的笑意很是满足,却叹息道:“明儿怕就要有人参你一本,叫我快些处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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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慵懒一笑,像是累极了,翻身就睡了过去。韩朔换了戎装,带上头盔出去。门口的人齐声问了礼,那铠甲之声便远了。
听得没了动静,床上的人才翻身起来,走到书案边,将重要的情报都记在了心里。而后换好衣裳整理一番,等那丫鬟端早点进来。
主营帐外面的两个人听了一夜的销魂曲,比里面的两个人还累,今日站岗也就有些心不在焉。嗨,昨晚折腾了整整一晚,难不成今天还有力气跑么?太傅太在意这女人了,担心过了头。区区女子,能做什么?
送饭的丫鬟进去了,守卫们打着呵欠没盘查。过了一会儿她便出来,收拾了碗筷回杂事营去洗。
今天是很平凡的一天,除了韩军即将攻下顿丘这一喜事,其余的没什么特别。
沉默的丫鬟低着头去了杂事营,过了一会儿便随着供给军资的车队离开了军营。
韩朔上了战场,心情似乎很不错,一路斩杀到了毕卓面前,挑开他砍向谢戎的刀,笑眯眯地道:“毕将军,好久不见。”
毕卓眼眸一沉,冷哼一声便朝他砍了过来:“叛国之贼!”
“好大的火气。”韩朔笑着同他对战,谢戎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去。
“这是气我叛国,还是气我拐走了你们娘娘?”
毕卓咬牙,一刀砍在韩朔的剑上,几乎要溅出火花。
“你知不知道你要害死她了?”他怒道:“娘娘以后怕是再也回不得新都,她心心念念要守护的天下,竟是你来亲手毁了!”
韩朔一愣,继而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再放她回去。”
以楚啸天的性子,潋滟现在回去,怕是要被活活打死。即便不是她的错,但是停留敌营五天,楚啸天不会放心的。
“混账!”毕卓发了狠,策马与韩朔拼杀。这一处陡然杀气四溢,周围的小卒都纷纷退让。
“我混账?”韩朔笑吟吟地道:“同曾为臣,韩某喜欢一个人,光明正大去抢,毕将军同样喜欢那个人,却不是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受难么?和韩某相比,将军觉得自己是好人么?”
毕卓抿唇,手下动作不停,不理韩朔的话,径直指挥身后的士兵:“左翼补上!”
韩朔策马回走,退回一边,看着顿丘这顽守的形势,打了个呵欠。
他不该来的,司马衷都不在,还不如回去和潋滟再温存一会儿。
想起她今日的主动,韩朔微微笑了笑。那丫头到底心里还是有他的吧,只是不肯承认,不肯再沦陷一次。
他应该再努力一些。
顿丘之战,毕卓凭借八万人,抵抗了韩军二十万人一日之久,堪称史上之战中光彩的一笔。然而黄昏之时,顿丘终于还是失守。毕卓率领五万余兵,退守新都。
真正的攻城之战,要开始了。
韩军拔营,前往顿丘驻扎。韩朔心情不错地回去,掀开主帐的帘子,却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
“潋滟?”他一惊,上前去将人翻过来,却分明是他派来伺候她的丫鬟。
手指尖一阵冰冷,凉意浸透四肢百阖。韩朔深吸了几口气,转身出去抓住门口的人,轻声道:“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盘查进出的人么?”
守卫惊恐地看着韩朔:“是。”
“那里面的人哪里去了?”韩朔怒极反笑,一把扯着人摔在地上:“哪里去了?啊?”
裴叔夜远远看着动静,连忙走过来问:“怎么了?”
韩朔推开他,上马就往外走。一阵灰尘扬起,他奔的竟是新都的方向。
“太傅!”谢戎吓了一跳,忙策马去拦:“现在还不能往那边走,一靠近就会被射杀的。”
韩朔捏着缰绳,浑身气息冰冷。他也知道不可以去,只是身体不受脑袋控制地就想把人追回来。
他到底是低估了她,怎么能忘记了狡猾如楚潋滟,总是有办法离开的。他如何没有想过,她那么恨他,怎么就突然愿意曲意逢迎。一向聪明的人,怎么总是被她耍得团团转?
身边的士兵都抬头看着他,看着他这个他们用命跟随的男人。
还要为她再任性一次么?韩朔苦笑,他输不起了。身上担着这么多的人命,他不可能只想着她一个人。
走得这么顺利,这么毫不犹豫,想来也是谋划已久吧。韩朔心口冰凉,翻身下马,也不牵马了,慢慢走回营地里去。
当真是半分情意也不留,楚潋滟啊,你可知道这一别,以后再见,便都是敌对了?
怀里的温情,终究是半分都不再剩下。
“子狐…”秦阳担忧地看着他。
韩朔走回主营帐,后面跟了一群人。
“你们都过来。”他淡淡地开口,将沙盘上的标示都拿下来:“重新布局吧,这里的东西,那丫头定然都知道了。”
裴叔夜一惊:“连战报也看了么?”
韩朔想了想,笑道:“换作是你,你会不看?”
裴叔夜沉默。
“罢了,来吧。”韩朔抛开心里的情绪,瞬间又恢复成了冷静自持的韩子狐:“明早之前,一定要重新布置完毕。”
心里空了一个洞,不停地有风灌进去。韩朔越说越冷静,等安排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看着沙盘上的新都,凉凉地插上了小小的韩军旗帜。
这是最后一次这么纵容你了,潋滟。
潋滟偷了马,一路跑回新都,气喘吁吁地还没来得及叫门,就差点被城墙上飞下来的箭射中。
楚啸天亲自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面的人,脸色沉得难看:“靠近城门之人,格杀勿论。”
潋滟抬头,看着自家爹爹冰凉的脸,勉强笑了笑道:“我没有叛国。”
楚将军低头看着她,隔得远了,眼里的东西让潋滟看不清楚,但是大热天的,她觉得很冷。
“你回来,怕是也只有让老夫带着你去请罪的。”许久,他亲自拿了弓箭过来,慢慢引弓,对着下面的潋滟:“皇上对你心软,老夫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为亡国祸水。”
锋利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光,潋滟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寂静无声。
“楚家从来不出祸国之人,你与敌军纠缠不清,新都自然不会有能容你之地。”弓引得满了,箭似乎随时都会朝她射过来。
潋滟呆呆地看着,鼻尖有点酸。她的亲爹爹,竟然真的要亲手杀了她。
闭上眼,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了。要杀,便杀吧。她当真想知道,爹爹是不是真的下得了这个手?
羽箭破空之声传来,她身上却没有感觉到痛。红着眼睛抬头看去,却是解雨臣捏着爹爹的手,将箭推偏了地方。
“虎毒尚且不食子,恕在下直言,将军当真是精忠报国地可怕。”解雨臣甩开楚啸天的手,冷冷地朝旁边的人道:“开城门!”
楚啸天身子晃了晃,回过神来看了下面的潋滟一眼,继而恼怒地道:“不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