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柳蔓月抬手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就朝着床边走去,口中还道,“不是后儿么?明儿个再看……”忽然,话说到一半断了下来,眉头微微簇了一簇,叹了口气,又改口道,“去拿吧,先选好了也安生,回头打听打听,她们那天会穿些什么戴些什么。”
白雪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禁带上了些笑意。
白萱忙走到柜子那处,笑道:“主子可算是开窍了呢!”
柳蔓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瞧着三个丫头忙着找衣服,摆首饰。她是懒得弄这些,只因她心内清楚,自己跟皇上那儿可是交了底的,他若有那心思,自己便是想躲也躲不过去。若他没那个心思,便是自己再怎么凑也凑不到他眼睛中去。
可这事儿旁人不知啊!
四个女人,便是那三个在皇上那处明里暗里吃了那般多的亏,这会子不也得想着法子爬上龙床么?若自己真不动、不挣,太后那里必会入了眼!
自己身边儿这三个,直到现下还闹不清有没有内鬼呢。别说,就算她们中哪个都不是内鬼,可要是太后想知道什么的话,直接叫过去问问,谁也不敢不说!
唉,只可惜了大好的时间,全要费在那些衣裳首饰上头了。
三个丫头拿了一身又身,柳蔓月比了这个比那个,好半天才借口着今儿个天色晚了,瞧不出哪个颜色好些,总算是倒到床上歇息着去了。
另外三处,果如柳蔓月所料,那灯火直掌了大半夜才熄灭。
太后那里有了默许,谁有本事谁就去爬床,她只负责把皇帝灌倒了。阁里头有了明示,谁能怀上谁就能入了阁主的眼,且是大功一件!这三个,哪个肯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被当成攻略目标的小皇帝,此时那心情皆被人无视了去,没哪个去管他愿不愿意同这几个女人滚床单。
“哼!”抬手摔了个杯子,小皇帝面色一片漆黑。
小珠子立在边儿上,大气儿不敢出上一声,前头跪在皇上眼前回话的那个暗卫亦是死低着头,除了适才直言和颐殿内种种,再没敢多说上半句。
“那几个女人回去后都做了些什么?”好半晌,皇上方咬牙问道。
“屋子里头直亮着灯,应是……为了后日宫宴做准备呢。”
皇上又冷哼了一声儿:“四人皆是如此?”
“四处直到属下回来前还亮着灯火呢,比平素都晚了许多。”
皇上听了,脸上颜色这才稍稍缓和了点子,垂目沉思了会子,复又道:“那三处的东西可换好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全换好了。”
“那便好,下去吧。”
那暗卫忙匆匆退下,不敢久留。
两个小太监进来拾了地上那碎片,飞速抹去了水渍,悄悄退出门外。小珠子这才进了两步:“皇上,天色大晚了,可要歇息了?”
想着次日还有事要做,皇上这才轻点了头,让小珠子伺候着歇息不提。
一夜好眠,次日早上,三处地方均接到太后懿旨:因第二日是八十月五,四位美人皆要做些个准备,这日便免了她们进身伺候皇上的差事。
柳蔓月得知后,脸上不喜反怒:不要自己去了,也不在昨儿个晚上说?怎么非要等到自己人也起了、脸也洗了、衣裳都换好了才说?!困都走没影儿了,还怎么叫自己补那回笼觉?!
“主子,正好啊!今儿个试试衣裳,选出明儿个要穿的再瞧瞧那妆怎么上才更能显出您的颜色来呢!”白萱满脸的喜意,抱着几件衣裙笑着。
“正是这个理儿呢。”白雪亦连连点头。
只白香,见柳蔓月神色间有些郁卒,歪歪头道:“主子,今儿个不用当差不是正该欢喜的吗?平素每日回来主子不都抱怨累得慌?莫非主子想皇上想到一日不见,如……如什么来着?”
白萱失笑道:“主子,别急,明儿个就能瞧见皇上了呢!要是被皇上瞧中了……以后指不定晚上还能时不时的见着呢!”
柳蔓月抿了抿嘴唇,那脸上颜色如同寒冰,她是想皇上了吗?她分明是想她的回笼觉!
这三个丫头比她这个主子还要上心,一件件衣裳比啊比的,首饰也不知道在她头上笔画过了多少回,总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成,又这里缺些,那里少些。
“茶。”皇上刚开了口,便接着递过来的茶,今儿个上茶的速度怎的这么快了?就似估摸出自己应该渴了似的?
想着,便下意识把抬头瞧去,入眼的,却是小珠子那张笑眯眯的脸。
嘴角抽了两下,适才他险些开口打趣她,却忘了,今儿个她不会过来……
亭中风景如旧,可平素那个累时瞧上几眼便能叫心下松快些的女子却并不在此处,连带着那左近的秋景亦没了趣儿。
“皇上,赏月楼上下的菊花皆开得极好呢,要不要今儿个下午先过去松快松快?”小珠子自然知道明儿皇上还有场硬仗要打呢,只盼着他能在战前先修身养性的放松一些。
“不必了。”抬起手来在揉了揉太阳,皇上垂下眼睛,干脆眼不见为净。
“皇上,可要弹会子琴?”许久没在亭子里头伺候了,小珠子这会儿亦是心中多少有些兴奋的。往年秋高气爽之时,皇上最爱在此处弹琴,临着水、和着风,那动静……跟那仙乐想来也差不了多少呢。
“不用。”冷冷的回了一声儿,到底把手中看着的文书丢进了匣子里头,只觉得心下烦闷,忽开口道,“取帛薄、研磨!”
“是!”原来皇上心下是有大事了,怪道没那份心思弹琴呢?
不过一日的功夫,一晃便过了,见柳蔓月又是用罢了晚膳,略消消食,便又欲睡去,白雪一脸无奈的叹道:“主子,那三个院子听说昨晚上忙到了半夜呢……”
柳蔓月这回再不理会那些个有的没的了,为着这事,已耗了她整日的功夫,床没懒成、午觉没睡足,这会子想惦记着叫她晚睡?门儿都没有!
“你呀,养足了精神明儿个气色才好呢。”柳蔓月瞧也没瞧白雪一眼,“你平素也瞧见了,你家主子气色是不是回回都比那三个强?”
白雪只得点头,脸上仍有些不甘。
“这不就结了?这全是因着你家主子吃的饱睡的好,这才养出了好颜色。要是似那三个是的,但凡有点子事儿便几日几日的折腾,哪里还会这样?再美的人早晚也得变成黄脸婆呢。”说罢了,也不去理会她们,自己倒到了软枕上,满足的长出了一口气——舒坦呐……这才叫生活呢。
心下也知道今日很该早些休息,不然总不能叫主子顶着一对黑眼圈儿去见皇上吧?可因着这位平素也太懒散了些,只觉着她不争气,这才多了句嘴。白雪无奈摇头,只能随她去了,放了床边的帘子,悄悄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柳蔓月便被三人从床上提了起来,洗漱、梳妆。
坐在梳妆台上,瞧着镜中那个精描细画的女子,正挑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脸上带着股子慵懒劲的瞧着自己……别说,这张妖精般的面庞,如此一打扮确实十分出色。
略整了整衣裳,算了时辰,由白雪白萱二人陪着一同出了院儿,只留白香在家里头看着房子。
那三个院子也是一般,前后脚的到了那赏月楼。
远远的,便闻着阵阵菊花清香,一片火红的枫叶把那阁楼左右装点如火。到了赏月楼左近,便瞧着那大大小小一簇簇的菊花宛若碎金一般铺满阁楼四周。
这赏月阁周围种的皆是枫树金菊,只在楼中,才摆放各色极品菊花供人赏玩,外头那取的便是一眼瞧去金灿灿的大好景致。
宛若走在金子铺地的道上一般,柳蔓月走走看看,四周那一丛丛的金色菊花,只叫她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黄金甲”中的镜头,只在这里那些菊花皆是种在地里,而非是拿花盆摆放着的罢了。
正走着,忽抬头见不远处也有人似在赏菊,见着那人,不禁微微一愣,随即便上前行礼:“妾身拜见皇上。”
那女子身着淡红裙杉,远远的从那枫林中走来,左近的金菊间忽见了这一抹红色,直叫人眼睛发亮。脸上描画着精致妆容,便是那故做出来的谦卑模样,也只瞧得人几错不开眼来。
“嗯。”淡淡哼了一声,到底把眼睛从她身上拔了下来,微微转身,似又在瞧着那左近菊花,“太后已在里头等着你们几个解闷呢。”
“是。”皇上没故意犯二,这态度也还正常,柳蔓月自没瞧出什么不对来,带着两个宫女,袅袅朝那赏月楼走去。
眼角一直跟着那淡红裙杉,似连同自己那心一总勾了过去似的。皇上忍着进赏月楼的想头,只站在原地,心神却如何也定不下来。
“妾身见过皇上。”一声娇音耳边炸响,叫皇上不禁转过头去。抬眼处,正瞧见一身鹅黄色衣裙的玉簟凉,正眼角含情的瞧着自己。
下头那裙子不知有多少折,金灿灿的菊花,黄澄澄的衣裳,猛一看去晃得人眼晕,再抬眼,眼角正瞧见不远处也朝自己走来的玉簟秋,并刚刚走出枫树林的减兰。
皇上冷哼了声儿,头不点的转身朝楼后边儿那片菊花处走去,躲得那三女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