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眉头微皱,见眼前这人甚不眼熟,虽知她定是宫中妃嫔,可到底是哪个却一时没想起来。
“皇上,妾身今日听说宋娘娘之事,心中伤痛不已,感同身受,妾……”孙采女微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愁苦,向皇上那里看了一眼,又匆匆收回,抬手按在胸口处,就似西施捧心之状,“妾……”
皇上哪里有功夫同她在此处说这些个有的没的?眉头一皱,冷声道:“要说什么?!”
孙采女没想着皇上竟是如此语气,先是惊了一下,随即便当他是因忧宋妃失了子嗣之故,忙低声道:“妾只是觉着……宋妃娘娘此事……怕是有人暗中……”说着,便微微抬头,眼睛在跟在皇上身边儿的宫女太监身边扫了一圈儿。
她那里意思是想暗中单独同皇上细说此时,可不料,皇上那里却不领情:“哦?你是说有人设计宋妃?”
孙采女愣了下,听着皇上那里语气似是不善,可要是不趁着此时在皇上心中挂上了号,让他知晓自己的聪颖才智,日后还要如何出头?以色侍君绝不长久,更何况她还没侍奉过皇上?不如摆明了聪颖机智,叫他把自己当做贤内助的,且不是更好?!
想着,便一咬牙:“宋妃娘娘不过刚一个月的身子,女子有身子头三个月间,最是胎位不稳的,但凡有人暗中用些个下作手段……妾只怕是,有人在特特在贴身伺候娘娘的宫女身上放下装着麝香的香包,又或是什么药物。”
皇上眉头挑起,语声儿扬了起来:“哦?你是说,宋妃娘娘身边儿的宫女身上有带着装了麝香的香包?”
“也不皆是如此!”孙采女忙又急急道,“皇上也可差人查查娘娘身边儿使唤的物件儿,如座椅缝隙、摆设的古董、珊瑚里头,若要叫人从中打空了,往里头塞上些个不干净的东西,也是能叫人伤了身子的……哦,还有头上戴的珠花玉钗中,怕也是能动了手脚,汤水之中更是可能,若是有人给娘娘送去吃食,一个人拦着送吃食的人说话儿,另一个趁机往里头放不干净的东西也是有的,还有……”
那孙采女一说起此事来,便似是把上辈子看过的宫斗小说、宫斗电视剧里陷害人的伎俩全想了起来,两眼熠熠生辉,说得眉飞色舞,只听得跟在皇上身边儿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目瞪口呆,便是连跟在孙采女身边儿伺候着的那个宫女,也吓得脸色发白,还没等孙采女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皇上深深点了点头,抬手朝还没回过味儿的来孙采女指了指:“送她去太后处,便说,她对那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下药的法子,颇、有、心、得。”
“是!”两个小太监应声,忙上去一左一右拉了。
孙采女愣了愣,心中诧异不止,要说皇上觉着自己说得有理,想重用自己派去太后处协太后查清此事,也不必叫小太监架着自己啊?!莫非……莫非自己说得太急太多了?把他给吓着了?!
“皇上!妾没有歹心啊!皇上……若说宫中最有嫌疑的,定是那伺候皇上多回,却一直没身子的那位!皇上!皇上!”人一急了,便有什么就要说什么。
早先她不敢提玉嫔,只想着若能叫皇上自己查出来岂不更好?自己说了怕反到疑心自己陷害,可此时见势不妙,自是能多拉几个下水,便要拉下几个。
孙采女那大呼小叫的声儿越发远了,皇上睬也不睬她半分的朝着听雨阁走着,忽的开口对身边儿伺候着的小珠子道:“她说的那些,可有行得通的?”
小珠子忙笑道:“回万岁爷的话,若要往家具椅子柜子什么的中间儿夹东西,那可是个大工程呢,除非是做得了直接送过来使唤,临时想往里头夹东西可不成。
“那珠宝之流的可娇弱得紧呢,怕是轻易不好动手脚,便是能动,那些个东西是哪个送来的、经了哪个的手也都是登记在册的,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就说那汤水,便是给下人们送吃食也都是拿食盒子装的,不打开盖子,哪个能往里头撒药下毒?”
皇上微点了点头:“回头留意着点子,看看能不能行,若再有了事儿就按她说的查查,没有便罢了。”
小珠子忙应声道:“是。”
“对了。”皇上脚步顿了顿,又问道,“她是哪个?”他到底还是没能想起适才那女子究竟是谁。
“是孙采女。”这些个低位的妃嫔,皇上除了柳蔓月点出来的疑是阁中之人之外的,皇上自不会去特特记着,可小珠子几个定要一一记清楚,不能混了。
“哦,她啊。”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怪道胡言乱语的,可不平时便是个专走歪门心思的!
听皇上打趣儿似的把孙采女那些个话说给自己听,柳蔓月砸巴了两下嘴——这还是个技术流呢,说不定她还打算在宫中当一把名侦探后妃呢。
“你去做甚?”分明都睡到床上了,见她却巴巴的爬了起来,跑到梳妆台子前头去翻腾,皇上半支起身子向她问道。
“瞧瞧这些个珠钗里头能不能装进去点子什么。”拿起一串东珠攒成的钗,柳蔓月歪头蹙眉的细瞧着,这珠子个头儿已是不小了,中间打孔穿成了串儿,这里头……就算能塞进去些个药,怕是也装不下多少吧?
“珠子小了点子,回头给你几斛大的,叫人串着玩儿。”
大的,还几斛?
柳蔓月没好气儿的转头瞪了他一眼,他敢给,自己还不敢戴呢!
“妾不要,有好吃的惦记着赏妾些个便是了。”要那些个不能吃又打眼的行子做甚?还不如要些个实惠的,反正自己在这宫中又出不去,又不爱打扮得明晃晃的出去晃人眼,要那些个做甚?
“平素给你擦脸的都是拿那小的磨细的,那些大的拿来没事串着玩,免得你怪烦闷的。”边说着,皇上亦下来走到了台子边儿,随手拿起那只钗瞧了瞧,放回了盒子里头,拉出抽屉来连着合子一遭塞了进去推上。
“你又下来做甚?这就回去了。”见他放了自己的东西,柳蔓月起身要往回走,却被他一手拉住,按到了梳妆台子前头。
皇上脸上噙着一丝坏笑,凑到她颈窝处低声道:“许久没在这上头来一回了,下回去朕那处时,朕那里有大穿衣镜子。”
被他这话逗得脸上、颈上,绯红一片,抬眼嗔着他,睛中却酿似酿着水儿一般,只瞧得皇上心里头皆软了下来,再不多想其它,低头对上那红唇,口舌撕磨着,大手在她腰上、背上轻抚,上下游走,身上衣衫一会儿便褪了一地。
转过身儿,腿被他架到梳妆台子上头大张着,身子几贴到了镜子上边儿,抬手扶着墙,被他得顶得心里头、身上一阵阵发着慌,一会儿上了天,一会儿似掉进了谷中一般。
身前那女子如娇媚绽放的花儿一般,镜子里头也一般的染了一身的绯红,两眼盯着镜中那两点艳红,并下头那连在一处的地方儿,眼中越发的热了起来,直晃荡的下头那梳妆台子险些散了架子。
“谁来了?”帘子里头声儿低低的,守在外头的珍儿险些便没听着。
“回主子的话,适才是秋水阁的柳美人过来了,送了……”珍儿正应着,忽见帘子里头那人抬手打起了一角,唬得连忙凑了过去,“主子可要什么?奴婢去给您取去!”
“老闷着,心里头怪烦的。”宋妃脸上一片惨白,两眼红肿,打昨日闹着肚子疼,她便觉出自己肚子里头那个怕是保不住了。
这孩子来得就是天大的惊喜,虽打眼,可自己平素照顾得体,一动一坐都不敢大了力气。怎么就没了?怎么就掉了?!
想着,那眼中再愁苦起来,泪珠子断了悬儿一般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主子!仔细再哭坏了眼睛!”珍儿心头大急,忙转身儿冲边儿瞧傻了的个小丫头瞧去,冲她打着眼色,那丫头看见珍儿,又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儿来,“哦”了一声忙忙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外头进来一位妇人,进了门儿就急着走到床边儿,轻声劝道:“主子,怎么又哭了?小产后最忌讳伤心,再把眼睛哭坏了?”说着,人便坐到珍儿端过来的脚踏上上头,一面儿拍着宋妃的手,一面儿再劝着,“主子还年轻,皇上也还年轻呢,咱们已经是有过一个了,日后还怕再怀不上?”
“可……可它总归是我肚子里头的一块肉啊……”宋妃见自己的奶嬷嬷过来了,抬手捏着帕子,抽抽搭搭的哭得低了些声。
“不过才刚一个月,就只当是咱们没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