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自打出生就被朱棣和燕王府上下捧在手心里,除了徐长吟,谁敢给她眼色看?当即一鼓小脸就朝那些客人瞪了回去。
朱棣扫了眼那些人,徐长吟则连忙抱起淮真,歉意的道:“小女不懂事,还望见谅。”对于旁人的信仰她无权干涉,这些人一瞧就是那七仙君的信徒,淮真适才所言自是欠妥当。
那些客人见状倒是没再计较,只是不甚客气的打量他们几眼,这才转过头去。
徐长吟敲了敲淮真的脑袋,教训道:“莫要再乱说话。”
淮真嘟了嘟嘴,“淮真知道了。”
朱棣拈了块糕点到她的小碟子里,淡淡问向小二:“这位七仙君是何来历,有何神通?”
小二每日迎来送往的客人不知凡几,尽管这桌客人的穿着打扮很普通,可那通身的气质绝非寻常人家可出的。他心眼活络,态度自也殷勤。他左右瞟了眼,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道:“您几位还是小心些为好,在偃月县对七仙君不恭可是会惹来大麻烦的。”
朱棣和徐长吟对望一眼,小二又小声说道:“据说七仙君有通天彻地、呼风唤雨的神通,咱们县十几年前还是一片荒芜,土地龟裂、水源干涸、庄稼枯死,旱灾年年有,老百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苦不堪言。突然有一天,从西山上来了一位神狐,只吹了一口仙气,就让河水上涨,土壤也变得肥沃起来,县里的百姓才逃过了大灾年。老百姓感念神狐的恩德,就为神狐修庙塑身,焚香拜祭。”
“行云布雨,恩泽百姓,却是极好。”徐长吟点了点头。
小二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打那以后神狐就没有再显过身,后来香火也就渐渐的破败了下来。其实,七仙庙原本是叫神狐庙,咱们县经历过大灾年的老人都是称神狐大人,可没现在这么多讲究。”
朱棣沉了沉眉,“是何缘故改了庙名?”瞧得出,这店小二对淮真先前的话并无不满,对这七仙君也有些不置不否。
徐长吟倒是福灵心至,“可是七仙君显了灵?”
“夫人猜的没错。事情得从两年前说起,咱们县有个落败子,因为好赌输得家破人亡,后来无家可归就躲到了神狐庙,半夜饿得睡不着,就向神狐大人的神像祷愿说想要一碗米饭,结果他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多了一碗大米饭。他赶紧又祷愿说想要一百两银子。之后他就梦到有座荒宅下面埋着银子,隔天他找到荒宅,当真挖到了一百两银子。不久,这事就传了开去,本来还没多少人相信,但县南福源酒楼的江掌柜也将信将疑的赶去了神狐庙,半夜竟然遇到神狐大人显圣。据说他向神狐大人祷的愿是买下同条街上的两家大酒楼,那两家酒楼比福源酒楼大,生意也更兴旺,江掌柜一直没能买下来。就在遇到神狐大人没过几日,那两家酒楼的掌柜竟然主动找上江掌柜要卖酒楼,问起原由,说是梦里遇到神狐大人开示,说江掌柜是大福之人,卖给他只有好处。”
小二又道:“打那后,就听说神狐大人常常显灵,去神狐庙的人也越来越多。没过多久,江掌柜就说神狐大人托梦,要塑金身、建新庙,要将神狐庙改成七仙庙,不能称神狐大人,得称七仙君。以江掌柜为首的信众,还在七仙庙旁建了座七仙门,”他悄悄一指隔桌的客人,“凡是衣襟上袖了金狐的就是七仙门的弟子,这些弟子可不能得罪,只要他们听到对七仙君或七仙门不敬的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好在七仙门的门规中对外来的不了解情况的人,能够宽宏大量一回。您几位若是要在咱们县上盘桓,可得注意些了。”
听罢小二的话,朱棣和徐长吟的脸色皆有些凝重起来。原以为是地方信俗,却不曾料到竟然形成了组织。且那神狐显圣之事,听来便是漏洞重重,显然是早有预谋早有计划。
朱棣沉声道:“七仙门的门主是哪位仙师?”
小二撇了撇嘴,象是很有些不以为意,他用近乎嘀咕的声量说道:“什么仙师?别人不知,小的可知道那门主就是个野道士。也不知是从哪被那江掌柜找来的,被江掌柜一宣扬,就成了七仙君亲自指定的门主。”
徐长吟笑道:“小二哥不信?”
小二赶紧朝四周看了看,“夫人可得小点声,咱们县里不信的人其实也不少,但是都不敢说。哎,您几位慢点用,小的得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朱棣点点头。待小二离开后,徐长吟问道:“要怎么做?”
朱棣眼神幽沉,“查!”胆敢在他治下装神弄鬼,织集邪门,愚弄百姓,自要彻查到底。
徐长吟笑得眉弯眼弯,“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
朱棣看她一眼,怎不知她心思。自打赏汝嫣去世后,她就心情不乐了许久,好难得出趟府,结果没几日就查出怀了身孕,让她又郁闷了起来。此次遇到这事,自是想插一脚解解烦闷。也罢,这趟回去她也难能再出门,就让她尽一尽兴好了。
朱棣叩叩几案,“先探听清楚,这七仙门可有为恶不仁。”
“那是去县衙询问,还是暗中查访?”徐长吟问道。
“先暗访。”
“也好。”小小县城出了一座有神通的七仙门,竟然没有传扬出去,除了幕后有意压制外,或许还少不了县衙的助力。若然县衙真的参涉其间,那问题可就不可谓不严重了。
夫妻俩计议罢了,小二也来告之客房收拾妥当。夫妻俩带着淮真四人上楼进了客房,一番歇整后,朱棣便出门打探消息,徐长吟则照顾着四个孩子。
日暮时分,朱棣方回来,徐长吟一见他面沉得能滴出墨来,心知事情怕是真的不简单。
“此县两年内换了三任县官。”朱棣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徐长吟愣了一愣。